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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在和我的男朋友战三观-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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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沉默了几秒钟。
我道:“你坐开点。”
他道:“你又做什么?”
我说:“有点想吐血,小心喷你一身。”
这特么什么人啊!!
沈识微终于笑出了声,连连摇头。我明明是直接受害人,但骂了几句娘,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俩一起笑了好一会儿,沈识微又来掀那张薄被。我再不反抗,翻过身由他。
他掀开被子,又去揭之前郎中替我包扎的纱布,他下手已经轻得像猫咪跳下窗台,但还是疼得我打哆嗦。
我问:“你知道他要跑?”
沈识微道:“我知道他没那么容易降。他被擒以来,我和我爹都不曾见他,就是想先挫一挫他的心志。秦师兄,你太冒进了。”顿了顿,他道:“你就这么怕我杀了他?”
我冷哂道:“我心疼他做什么?不是,我就是占这份大功劳,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
沈识微道:“那晚在金鹊院……”
我阖上眼。药膏才涂上去时烧得像辣椒酱,简直是刑上加刑,现在凉了下来,还怪舒服的:“你可打住吧。还没吵够?”
又是长久的静默,他摸着我的脖颈,轻轻捏了捏。
他道:“我伤你心了?”
我呼吸一滞。
明明想犟两句,却觉得喉头有点堵,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识微苦笑道:“这几个月……你我不相往来,我只道正好让我想个办法。可笑我自负智虑,直到今天,还是没能想出来。”
我问:“什么办法?沈师弟不妨说来一同参详。”
他松了手,重又替我涂药:“我想要的东西,想方设法总要到手,从不问难不难,该不该,只问我自己是不是真的快活。秦师兄,你,你第一次牵我手那天,我真的快活极了。”
我心肝颤动,又想坐起来。沈识微却道声“别动”,把我按了回去:“就算老叶那事你恨我,我也绝不会就此罢休。”顿了顿,他冷笑一声:“要降住秦师兄,何须想这么久的办法?不过是曲意逢迎、甜言蜜语,拿你当个女子哄,又有什么难的。我若对你说什么杀了老叶我追悔莫及,再流几滴眼泪,立时就又能和秦师兄如胶似漆。”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声音在我耳中变得有点惨淡:“但说来奇怪,约摸因为你到底不是个女子,好几次我都想开口,但终究还是不愿真这么哄你……”
我猛然醍醐灌顶,打断道:“等会儿,我明白了。沈识微,你没谈过恋爱啊。”
他一愣:“何谓恋爱?”
我道:“就咱们这样。”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十四岁起……”
我道:“闭嘴,不许再提以前给我戴的那些绿帽子。”我哭笑不得:“你就是没谈过恋爱。你从前那些破事,和我在一起能一样吗?”
他不说话,我继续道:“说什么降你秦师兄,哄你秦师兄?滚蛋!论降论哄的,那是万歧和他的歌姬。可那是谈恋爱?要个跪舔听话轰不走的,不如养条狗!”我觉得脸也烧了起来,也顾不得伤了,翻身而起,差点撞着他的头。沈识微满手都是碧油油的药膏,脸上居然露出了一点惶惑的神色。
我跟尔康似的一把抓住他的肩,恨不能再摇一摇:“沈识微,你下不了这主意那就对了。我若要你曲意逢迎,那又何必是你,你若要我千依百顺,那又何必是我?”
他盯着我直看。过了许久,方唤声:“秦湛。”
他笑了,叹一口气,也不管药膏能不能上脸,伸手摸向我的面颊:“过去我对你不好,天理昏聩,唯独这现世报倒快。”
凉悠悠的药膏灭了我面颊上的火,现在改做耳根烧了。
刚才那话忒肉麻了,我扯过薄被挡住不该露出来的地方。但说也说了,还能从他耳朵里拔出来不成,只得继续道:“你也别以为光你伤脑筋,这几个月我也在想该怎么办。别说你和我,连老叶的事情我也没想通。但以后吵解决不了的问题,咱们打一架也成。千万别再这样了,太难受了。”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我俩谁也压不倒谁,就这么先乱披风的混着吧。
他点点头。
我想了想,又道:“新同志不知道怎么谈恋爱,可以向前辈请教嘛。来,你找个本子记下来。第一条,以后再不许瞒着我搞小动作。争取多商量、少吵架,特别你那一肚子阴谋诡计,干坏事儿前一定得报备。”
沈识微笑盈盈道:“好。”
我又道:“第二条,谈恋爱曲意逢迎咱不要,甜言蜜语可以有。多说点顺耳的,不许再嘲笑你秦师兄。”
沈识微笑得更欢了:“这恐怕办不到。”
……你大爷。
第三条一时想不出来了。我把腮帮上的药膏往他脸上也蹭了蹭:“以后别说什么你绝不罢休。两个人的事,说得我就比你怂似的。沈识微,不光是你不罢休,我也和你没完。”我在没蹭到药膏的地方亲了一口,叹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他笑了,在我嘴上亲了回来:“我知道。”
第76章 【补全】
肇先生要是猜得出我和沈识微有一腿,在棒创药里下点毒,这天晚上已对我方阵营造成了一次双杀——我和沈识微做不了别的事儿,只能倚在床边亲来亲去,药膏沾在我们的脸上脖子上,忘形之际不知道吃了多少进肚子。这外药内服,味道既酸且涩,治的是棒创,却真有几分爱情的滋味。
灵药如神,涂上当时便止了我不少疼。半夜我发了场热,早上醒来,反手一摸,创口居然大半都收口结痂了。
我在床上又趴了两天,一等能下地就如常操练,一来是要赶紧把这倒霉事翻篇,二来前世子现越王陈昉一到,真正的大战终于要拉开序幕了。
虽然和好了,但这几天沈识微忙着准备迎銮仪仗,我们俩也没空多亲昵,直到真去接驾那天,才又跟他见面。
这日栖鹤城倾巢而出,逶迤上百乘车马。从黄大师兄起,濯秀子弟皆着战袍。我也穿着化麟甲,盔缨如火,外罩锦袍,倒负着万歧赠的白戟。
如今说破了,我才觉得之前九曲十八弯的心思真是傻。沈识微眼中宝珠贱如土石,但破城之际,他还记得把那几颗珠子带出来,还不够说明他心里有我?什么还君明珠双泪垂,净瞎贫。
一想到这里,我扭头冲沈识微一笑。
他也对我一颌首。
我拨动马头,索性绕过黄大师兄,与沈识微并辔同骑。
这迎銮的队伍站位有讲究,但秦横和沈霄悬两位大领导在最前面,看不见我在做什么。栖鹤到烈鬃江畔有几十里地,不和他说说话,真要闷杀。
我们这一路不知走过多少山棚彩亭、座座张花结缯;长棚下备着乐人歌吹、海陆珍筵。早早数日之前,栖鹤城就布告四民,说天潢正朔将至,辇毂过处皆赐酒食。如今已有乡村父老扶老携幼,在跸道外畏畏缩缩地看热闹了,虽没见着皇帝,但看我们走过,也嘿哟嘿哟的欢声雷动。沈霄悬为人简默,但这该有的排场,一点也不能省下来。
虽说是去接讨厌鬼陈昉,但和沈识微好,就什么都好。山也青,水也绿,烈鬃江是匹小马驹,踏踏踩出小水花。
我心情畅快,看他也背着万化城的黑枪,忽而一念闪动,道:“沈师弟,枪给我看看?”
他从马上递过枪来,我横在鞍上,去找那枪杆上的铭文。
却见写的是“辛丑年,腾黄山。”六个字。
我道:“就这个?”
沈识微道:“秦师兄想看什么?”还不等我敷衍过去,他就已经明白过着,打马过来,笑眯眯看着我。
我打个哈哈,把枪还他:“这又是什么典?”
沈识微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昔年万化城有位高人,在腾黄山得一千年神木,斫一琴,造三枪,分赠四徒。这四位都是风云豪杰,而那高人正是万公子祖上。”他怎么肯放过我:“……你以为万公子留了什么题画?”
我梗着脖子:“你胡说,我没有。”
沈识微靠得更近了,压低声音:“万闻争虽貌美,但与男儿无异,秦师兄,我岂会对她起意?”
这就不讲道理了。我咧咧嘴:“没错,万歧的确像个男人。”说着也压低声音:“说得我是个女的似的?”
沈识微一怔,自己也笑了起来。
他左右看看,见四下的人离得都远,方道:“对了,提到万公子,我想起一事。前些日子被秦师兄一打岔,就忘了说。那天在金鹊院……”他顿了顿,见我这回没异议了,才继续道:“那天在金鹊院与万公子治宴,我送你回去……”
我诧道:“你送我回去了?”
沈识微装得比我更诧异:“秦师兄喝得烂醉,连个小厮也没带,我岂舍得让你自己回去?”
我挥挥手:“你就编吧。”
孰料没把他赶走,这厮反逼得更紧:“那晚秦师兄当真一场好醉,在大街上走得扶鸾起乩一般。我略一错神,你就不知所踪,好容易才发现你不知何时下到溪边,正蹲着洗脸。我怕秦师兄失足堕水,想要拉你回路上,还没碰着你,反被你一把抱住……”
我见他越说越没谱,扯着马往旁边躲:“你还来劲了似吧?”
沈识微道:“只恨识微技艺不精,一时挣脱不开。秦师兄凑在我耳边,时而唱,时而笑,好不开心,还倾囊倒箧说了好多体己话……”他住了口,向我看来,笑得如比这春末的风还暖,却吹得我打寒战。
难道我又唱笑傲江湖了?要是真的,够他再笑我一年了。
沈识微吊够了这口气,才慢慢叹出:“唉,最是有句话,真让人面红耳赤。”
总不能把支付宝密码也告诉他了吧?
我吞了口唾沫,不情不愿问:“……我说什么了?”
他的脚蹬已与我相蹭,连他的那匹大红马,也伸长嘴来拱我坐骑的耳朵,沈识微侧过身,桃花眼灼灼:“秦师兄说,你要睡我。”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们这是走在接真命天子回来拯救世界的路上。
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我全身的血登时都往脸上涌:“你你你你别说了!”
他已把我逼到了墙角,但还是不满足:“秦师兄还说,在帆丘是你手下留情,我这次开罪了你,可没这么便宜,你非让我哭不可……”
我用不抓缰绳的左手捂住脸,任悲惨的声音从指缝里溢出来:“师兄弟没有隔夜仇,我已经原谅你了……”
沈识微却不肯原谅我,赶尽杀绝:“最后来了一艘小艇,略有波浪,秦师兄却大喊小心,扑出来要替我挡水。唉,那小艇在溪正中,哪儿来的水花,秦师兄反踩了自己一身的淤泥。我催你回去更衣,你却郑重其事说,这是嵇侍中血,洗不得。”他拉开我捂着脸的手:“秦师兄,君子一言,说到可能做到?”
他再挤过来,我就要出队伍了。
我把他的手甩开,咬牙切齿:“做不到,早就洗了。”
沈识微眨了眨眼:“我是问秦师兄什么时候让我哭?”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叫道:“欺人太甚!你给我等着!”不敢再和他并立了,一夹马腹,向前蹿去,又回到黄大师兄身边。
黄大师兄眼观鼻,鼻观心,连看都懒得多看我一眼。
为迎越王,沿江亦布彩棚吹鼓,烈鬃江畔的回水码头是最后一站,修葺一新,木石都留着簇新的白茬。水中的船舶、陆上的车马,今天都被军健驱走。江风卷撩着花架上的彩缯色绫,在刺目阳光下异常鲜艳,也十分寂寞。
我们等了又等,天尽头的大江先是刺出一根巨桅,继而是振鬣张翼的白帆。
开道的是英大帅旗舰,长逾十丈,船艏如喙,虎视鹰扬,巨犁般割开烈鬃棕黄的脊背,向两岸翻出雪白波涛。
其后是十二艘平头阔船,船舷绘着生翼猛虎。这阔船形制颇似江上的粮船,但载的不是活人的谷米,而是用铁链牢牢缚在甲板上的铁炮。
再后是结彩的花艇,笙箫不休,密密麻麻,布满江面,百鸟朝鸾般簇拥着江心的辉彩龙船。
旗舰长船将近码头,三声哨箭锐声从船艏冲出,刹那便刺透青云。我朝旗舰上望,见船艏逆光站着个高大人影,江风把他的袖袍鼓动得如翼如帆。
得了号令,岸上的锣鼓齐作,与花艇呼应,两股波声浪迎头相撞,混为一军,在黄草白岩、青山银沙中冲决。
陈昉虽只称越王,但仪同皇帝,旗舰靠岸,搭板先下来的是卤薄。
领头的人正是英长风,好久不见,二公子风采依旧,郎若玉山、丰神英毅,身后悬着牛角弓,刚才射箭的人一定是他。
英长风如我们一般穿甲,高举“靖”字杏黄旗,亲率御林步军扈跸,在他之后才是英大帅和银辔诸将。
也不知是不是阳光太狠烈,把人脸上的颓态照得纤毫毕现。我记忆中英大帅明明是个能一拳打死牛的狠角色,但如今他齐胸长须枯蓬一般,在风里有气无力地飞,连背也有点佝偻了。
终于等到那高楼龙船也下了锚,下来捧灯持扇的内侍,接着便是宝光流辉的玉辂。
玉辂被推至迎驾的马军前,本该继续上路,领我们在后。不料帘中人却摆摆手叫停,不待内侍上前,他自己掀帘出来,环视众人一圈,亲切地笑了。
这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着褚黄袍,戴紫金冠,长眉秀目,好像在哪里见过。
再仔细一看,卧槽,不就是陈昉那孙子吗?
他在银辔好吃好喝了一冬,不仅洗净了脸上那层蜡黄菜色,就连个头似乎也长壮了一些。陈昉本来相貌不恶,现在皮肤白净、气血两旺,气度也安详了不少,虽不至于让人心折,但至少看着不让人讨厌了。
我偷偷看一眼沈识微,他也正向我看来,讥讽地抬了抬眉毛。
我知道他必有满肚子大逆不道的埋汰话要说,但是回去这一路可比来时严格得多,我不敢再乱串位置了。
我们这一行上千人,停停走走、走走停停,要闹处有百姓夹道欢迎、冷清地方有车马载供具之物备用,总算顺顺当当进了栖鹤顺天门。栖鹤城里黄土铺路,清水洒街,家家户户门口都供着香案,我们从一片歌功颂德中横穿,又从展翠门出,转进观白山。
沈霄悬早在濯秀山庄辟好了行在。
第77章
接下来的一两天,说的无非是天地鸿庥、宗社阴骘,做的无非是赐筵款酒,朝歌暮弦。陈昉一仗没打过,大元帅倒是不要钱似的封了仨儿,英沈秦一家不落。说道他自己,却要光复琼京才肯登基践祚。
琼京被杨延德的祖上烧做白地,如今改名永顺,几十年来元气未复,现在只是座蔫了吧唧的小城。但要至琼京,必取归云。此行银辔只留英大公子看家,随扈来了十之七八的水军,就是露了满口獠牙,要啃归云这块硬骨头。
英桓英大帅与秦横沈霄悬坐在一起时,我才明白之前在江边并非错觉。
英大帅虽比秦沈二人长十岁,但一直兄弟相称,现在看着却像老他们一辈不止。他虽并不见得消瘦,但精气神再撑不住巨灵神般的身躯,似穿着件借来的外衣,猥蕤又不合身。
陈昉也像变了一个人,不能说进步,简直叫进化,也不知道银辔寨怎么调教的。
他现在身居至尊之位,反而少了恶习,虽然谈吐还是不太雅驯,但举止谦和,性情也不像之前那般乖戾了。我如临大敌,没想到居然一拳打空。
但沈识微看谁都是最坏的一面,只道陈昉还是那个陈昉。
他趁左右不查,拿油腻腻的筷子指点着真龙种:“这几日陛下坐卧饮食,无不迳取最好,他若真从小便是天潢贵胄,视之理所当然也就罢了。可惜陛下一伺取得,便紧攫不放、四下环顾。最有趣是他所吃的酒食,若食之不尽,从未顺手赐给过侍儿,一定要丢在桌下,以足踏之。”沈识微嘿然冷笑,把筷子丢回席面:“终还是小人心性。不过懂得收敛脾气,虚与委蛇,就是灵光多了,也确乎有点作用。”
他虚抬下巴,让我看向英大帅一家。
英长风沉默侍立,如今他兼领着御林军。最开心莫过英晓露,重见父兄,霁然天晴,这几天直跟着他哥撵脚。
而英大帅的视线一直紧撵着陈昉。
他眼里满是让人费解的热望,可皱纹横叠的眼角又似藏着丝丝缕缕的怅恨。
此刻陈昉肩后的内侍不知主上听了什么,倒退离席,一路高声道:“传笔墨!传笔墨!”声音尖锐,莫非银辔寨还真这么快就给陈昉阉了几个太监?
不一会儿,有人捧来笔墨纸砚,却是端送至沈霄悬面前。
陈昉站了起身,众人自然也都不敢坐。他踢开地上被他践踏成泥的龙肝凤髓,高举金杯:“诸位!”在恭敬的寂静里,他朗声道:“我今冬仓促成一词,今日吟来,兼壮行色!”
满堂笙箫皆住,沈霄悬是书法圣手,拂纸悬毫,只待他吟来一句,便记下一句。
陈昉吸了一口气,负手仰天,曼声吟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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