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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在和我的男朋友战三观-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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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完,我略有后悔,此人是个小学生,我哪壶不开提哪壶,指不定他又要赌气。不意他如今肝火消减了不少,不以为意,反问:“你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王法吗?”
肇先生把手一展,似两掌间有无形的绳墨:“何谓王法?便是规矩。若天下人都守规矩,自己便能救自己,哪里轮得到吾辈越俎代庖?你且想想,官若廉正,何来千里饥馑,民若和顺,何来遍地烽烟!”他的茶碗底在桌沿上撞出一声大响,几让人怀疑是敲碎了:“不错,你尚知道我小瞧不得!我的确不是为了这一家一姓的江山,但若没有朝廷,何来王法?”
不待我答话,他急急抢道:“我知道你们为何兴兵做反,无非说如今朝廷倒行逆施,害虐烝民。但以杀止杀,安能杀出太平?你那天也见了破城惨状,所谓义军,难道就不害民?”
我叹口气道:“但你徒弟本来不用死的。”
我敢动说降的念头,全是因为那天血泊当中,他神色变幻,说的这句痛彻心扉的话。
肇先生果然不复方才斗鸡般的神色,肩膀委顿,眼神也闪躲了开去。
瞧他这模样,我只觉看见了过去的自己。
他一介书生,又生在栖鹤这样的清平地,怕是头回渡生死劫。犹记我第一次杀人、也是第一次差点丢掉性命时,也像他这样震撼无措,只是老天尚给三分薄面,还没取我身边人的性命。
若不能趁此刻他最脆弱时攻破心防,以后怕是难如登天了。
我轻声道:“你既然不在乎江山谁家谁姓,又何必非要我们守大瀚的规矩。如今大势如此,若大瀚来守我们的规矩,是不是能少死点你徒弟那样的人?”
肇先生将我上下好一番打量,嘿嘿一笑:“没错,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忽然没头没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等你?”
我板着脸,他沉默许久,沉默得似乎真要耽搁饭点了,方似哭似笑、又似低咆地艰难说道:“因为有些话,我只敢让别人说出来。”
我道:“这么……”
却被他一手挥停:“够了!今日谈得够了。秦公子这便请吧。”
将来要和他当同事,我绝对不要和他一个办公室。
我起身告退,他也不送,睛光凝结,透过我的脸和紧闭的门,不知道看往什么地方。
待我锁上锁,才听见他在屋内说话:“秦公子。”他话里终有一丝怅恨:“我若不想降,没人能叫我降。”
门外此刻,火红花瓣在飞。
春风隆眷,允冲霄落英绕树三匝方离,文殊奴正站在树下练功,掌面轻拍花瓣,一触便离。见我出来,他道:“爷的事了了。”
我想着自己简直就是俘虏赶出来了,呸了一声:“什么爷的事?关爷屁事。”这犟鸡公不降,砍的又不是我的人头,爷这又是没事找事来了。
文殊奴把最后一片红花送与东风,立定身,粲然笑道:“不管是不是,爷出门时眉头紧锁,现在总舒展了不少。”
接下来匆匆十余日,交睫便过。
万歧得知陈昉近了,要留下来亲朝圣颜,与我颇多酬和。让人哭笑不得的是,那日我搅了她喝花酒,误打误撞让她以为我也是酒色之徒,反投她所好,拽我征歌选舞,镇日不休。
文殊奴如今也有点学坏,上谏再也不问“该不该说”,只道是万歧看出我乃沈识微与沐兰田的缓冲隔离带,自然要和我搞好关系。顺着这个思路一想,连带沈霄悬扶持我,也能咂摸得更意味深长。
除了当智囊,文殊奴更好武。我见门墙之禁已开了豁口,连态度一直不阴不阳的秦横偶尔也来折首营看一眼,索性让文殊奴跟着同练。营中将士水平和篆儿心智水平差不多,也有笨蛋怀疑他女扮男装,一时还有些骚动。
沐兰田在城北操练马军,沈识微圈在城南,两人遥遥相峙,我的特种兵横在城中。向曲长胖了,黄二开始蓄须。卢峥和薛鲲被派去沿江清剿,平靖道路。曾军师又给我送来了参考书,简直是要逼我上吊。
利弊权衡之下,英三小姐我再不敢沾惹,躲了几回,她自己也明白过来。万歧虽生理性别为女,但生活作风比多少男人都污,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也不好多交往。最终索性开拔进观白山,名曰休闲养生,实则避是非。我虽满怀歉意,但终无可奈何,就连她在我院中烧焦的那颗树,我也得叫人砍了去。
肇先生还是客人般住在州衙里,我得空再探了他一次,这回无话可说,东拉西扯半天,他忽然问我他老宅如何,担心他做了一半的机关兽受潮损毁,想回去看看。
范文程劝降洪承畴时,洪承畴咆哮骂贼,此刻梁上一块燕泥落在洪承畴的衣袍上,洪承畴忙拂了又拂。范文程据此回禀皇太极,说洪承畴对衣物尚且如此爱惜,况且自家性命,既然舍不得死,就必降大清,事后果不其然。
我找到了点范文程的感觉,心道接下来顺理成章,只等沈识微和他谈妥条件,领他去见沈霄悬,再给陈昉磕三个头,肇先生这真皋奸就当上了。为了再放出积极信号,我忙拍着胸脯答应去找黄大师兄说情,就算黄大师兄不答应,我自己也敢做这个主。
春天前半截尚有冰鳞霜刺,后半段滋味方最肥美。
这钵丰腴春光里,战事不频,诸般顺遂,说来没什么可抱怨,但我却总有点隐隐的焦虑。这滋味就好像大考将来,却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还在一个劲地摸鱼。
折首旅的将士提井水在院中冲凉。徐姨娘让篆儿送来新衣,已是用的夏布了。
第74章
果然出事那天,我在和万公子喝酒。
万歧总请我喝酒,我不得不打了听下她的底细备备课。
原来万化城的权柄握在三姓七家手里,万歧这一姓叫做“仙山万”。
东海有仙山,遍生香草,名曰葛岛。土著自称“蔓蔓”,缁衣藏锦,披发簪兰,男不娶女不嫁,以外祖母为尊,精绝手工。
“仙山万”这支蔓民两百多年前迁居大陆,改汉姓,从汉俗,但毕竟淌着母系社会的血,“仙山万”里厉害的女人说得上话。
但说得上话,也仅限于好好说人话,万歧这般颠倒雌雄、离经叛道的,还是骇世惊俗。
说来我和万歧其实没啥好聊。
说诗词歌赋我不会,谈美剧动漫她不懂。游宴斗酒、挟弹骑射,聊到最后,话题永远都落回在“女人”身上。
没有比和一个女人聊女人更尴尬的事情了。
如果有,那大概是现在这个女人跃跃欲试和你聊男人了。
蔓民自宅宴客时不穿黑袍,单着袍下的重锦绣衣。万歧今日素着一张脸,看着年纪更小,竟有几分清纯的意思,一张嘴却呜呜跑小火车:“昔年大靖春江碧波两道最产好兔儿,碧波贫家子弟将及舞象之年,父母张罗契兄直如嫁女,可惜未能躬逢其盛。如今临海虽勉强留有三分风雅余韵,但仍是求一狡娈竟倍难于得一美姬。”
她身边的一个细腰大胸的姑娘不干了,扑进她怀里打滚:“爷又说这话!横竖我们就都没蝉哥哥值钱!”万歧道:“拈什么酸?让秦公子笑话。”嘴上这么讲,手却上下揉,那姑娘露出雪白的小牙尖,在她锁骨上气哼哼咬了一口,万歧笑着哎哟了一声。
两个漂亮姑娘现场起腻,端的赏心悦目,但屋内还有个男人,却似乎不像我这般爱看。那蝉哥哥傅粉描眉,双陆子轻敲着棋盘,笑道:“我跟爷说她不忿,爷还不肯信,现在当着爷的面也敢耍痴卖疯了。”一边转过脸来,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早被杀得丢盔弃甲,思索许久也不得法,索性胡乱下了一子。
万歧此行除了驮马仆从,居然还带着两女一男三房姬娈,为示和我不是外人,我们厮混了没两天,她就通通叫来席前献艺。两个姑娘一个擅曲,一个擅琴,剩下个小伙子舞得剑器,打得好双陆。
常说中国古代对同性恋其实挺宽容,但这段时日近距离观摩下来,我倒觉得谈不上什么宽容不宽容。
甚至似乎也谈不上同性恋。
因为其中一方压根就不怎么算人。养几只美猫萌犬,有几个主人还要特地分一下公母?
万歧撸猫般抚摸着那姑娘光滑柔嫩的背脊:“莫气了,若说容貌,衔蝉还比不上你。但要见见秦公子家文殊奴,保管你愧杀。”
我正沉思,听提起我的名字,抬起头来:“啊?”
万歧道:“下回也叫文殊儿进来饮一杯吧。这等绝色,让他在廊下和那些粗物同坐,秦兄也太不怜爱了。”她笑吟吟又摸了把那姑娘:“秦兄那两个妙童,临海数斗金珠也别想寻来。”
……脚袋马袋!
我和文殊奴不是那么回事!
我急了,忙辩解:“他不是……”,却突然发现她话里更让人惊讶的意思:“等会儿……什么两个?”我诧道:“合着篆儿也算?”
篆儿这么个撒尿和泥的熊孩子,还有人能打他的歪主意?
饶算万歧是根老油条,这时也接不上话了。倒是她怀里那姑娘吃吃笑起来:“瞧吧,爷,这世上到底有不贪色的好男子。”
这就很尴尬了。
好死不死,文殊奴偏还挑这会儿来叫门。
他轻敲了三下门,唤道:“爷。”我现在哪能出去见他,只得更不怜爱地喝道:“怎么了?说!”他道:“向公子来寻爷。”顿了顿又道:“叫爷一定出去说话。”
按向曲的德性,若平常事哪有一定叫我出去的,早咋咋呼呼自己进来了。
我心中顿生不香的鱼干。万歧也换上了肃容,站起身送我。
告辞出门,见向曲正勒着马在大门外踱步。一见我露面,远远便大叫:“秦师兄,不好了!”待我走到跟前,他凑到我襟前耸耸鼻子:“你还有心喝酒?那姓肇的跑了!!”
不香的咸鱼干终于翻了生,可万万想不到是这样。
我叫道:“什么?!”
肇先生明里暗里和我说了好几次想回故宅住。我心说武侠小说里脾气古怪的高人一般都要顺毛撸。关哪儿不是关?监视居住也一样,何不卖他个顺水人情,体现解放军政策好。
黄大师兄谨慎,并不太愿意,被我半讹半赖得没法,到最后闭着眼叹了声“唉”,我全当他是点头了。念及肇先生有点功夫,抓他时他就露了一手,我还派了折首旅最优秀的学员当看守,黄大师兄又再叫来两个入馆弟子带队。
今天才是肇先生搬回旧宅的第二天。
我急道:“怎么跑的?守卫呢?干什么去了?”
向曲道:“还真不怪守卫。今天送饭时发现宅子里没人,找了好几圈,你猜怎么着?他水井里居然藏了条土道,直通长言溪。”
我气的踹了墙壁一脚,文殊奴正牵了马来,我劈手夺过缰绳:“赶紧去找!”
向曲也上了马,七分同情兼三分畏缩地说:“这个吧,他昨天的晚饭没动过,大概跑了不止一两个时辰了。秦师兄,要是找不到,你千万想个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难道我也跑了算了?
我正想回答,却听向曲咽了口唾沫:“……不然这娄子,我怕你也要挨军棍。”
虽是非常时期,但沈霄悬鼓励栖鹤城民照常生产经营,长言溪上不知往来多少代步和贩货的船只。肇先生随便爬上一艘,一来没监控,二来我们连他具体什么时候跑的也不知道,真不知道找哪个神仙问路。他那副万军旧血的长相打眼,百姓又忌惮真皋人,但满城张了榜,却没有一个人揭。我们心急火燎、刨地三尺地折腾了五六天,到底一无所获,如今不承认也不行了——我是真把人给丢了。
沈霄悬雷厉风行,秦横也是个较真的人,城外缉的文书一放,追责贴着脚跟就来。
说来自打中学毕业,我就再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挨过骂了。
这天天气不坏,碧空如洗,州衙里外都照得亮堂堂。沈霄悬和秦横坐在上首,能来的濯秀亲传都在,还有一大票提拔上来的入馆弟子、军中主事的军官将领,坐的站的满地人,就连院中那几棵树上的黄莺儿都比平时多。
中学时我被叫去走廊罚站,还有股中二气做支撑,觉得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慷慨悲壮,并不很难过。现在我只觉得既丢人又后悔,暗暗在心里自己抽自己嘴巴。
秦横私下已经教训了我三四回,但堂上这几句“刚愎颟顸”还是骂得声若霹雳。等骂完一宣判,我登时感觉更糟糕,恨不得把一米九的块头缩得跟郭敬明一样小,蜷进自己脚跟下的影子里。
罪魁祸首秦湛领二十军棍活该,但却还牵连了一大片。看守的军士和两个入馆弟子只是罚饷,尚能补救,黄大师兄却也被断了五棍。
我喉咙里忍不住滚出来声“哎!”,忙又死咽回去,现在若说什么“不管他的事,我替他挨打”,怕事情要变得更坏。
我只得老实垂低头,道声:“领罚。”
等袒背躺上罚凳,挨了第一下,我才知道向曲和沐兰田这俩蛇精病到底有多犟。
太特么疼了,他们居然能不吭声!
穿来到如今,我不是没吃过皮肉之苦。但这军棍哪里是木头,倒像是烙铁,一棍下来,就撕粘一层人皮,那疼却不消散,陡然往肉里面沉,好容易被骨头拦住,下一棍来时,又被打进脏腑里。
最开始那几下,我尚默默数着数,但过了五六下,就乱了章法。只觉岂止我疼?这一棍又一棍,透过我,连身下的刑凳都疼。
不知又挨了几下,我两眼里既是金星又是雾气,不知为何,反而拼命想抬起头,往众人那里里看。
沈霄悬面沉如水。秦横紧拧着眉头,说不出是余怒未消还是舍不得。向曲自己挨打时不叫唤,我挨打时,他反而挤眉弄眼的不敢看。一棍下来,卢峥就忍不住轻轻跟着打个哆嗦。薛鲲踢了踢他的脚跟,让他站好了。
忍了又忍,我终于还是看向沈识微。
第75章
沈识微也看着我。
打公审大会开始,我就装作堂上没沈识微这么个人。
哪个男人愿意在喜欢的人面前丢人?底比斯圣军和白次男的终极侮辱都是一个原理。
我虽还不至于惨到能修次男道,但还是希望我在他眼中是盖世英雄、脚踩七色祥云,而不是被人按在凳子上拍牛排一样的打。
我虽然不愿看他,却不知他盯着我瞧了多久了。
第一眼看他时,沈识微还是那副心若冰清、天塌不惊的嘴脸。
但四目一触,他脸上的表情便像电视信号受了干扰,忽而闪动起来。他张开嘴,好似要对我用唇形说句什么话,但牙关一咬,终又跳回油盐不进的频道。
但却忘了把眉心也舒展回去。
他蹙着眉,对我轻轻点了点头。
最后那几棍是怎么打完的,我疼得断片,不太记得了。站起来时,看见刑凳四下的地板都被我脊背飞起的血雾染湿。
我被打得薄了一层,不敢回家惹徐姨娘心疼,自己到折首旅去住。脱了鞋,居然倒出半鞋子血来。我正想开个玩笑说怎么跟流产了似的,却看见文殊奴两眼一红,落下泪来。
前脚送走秦横派来的郎中,就络绎不绝有群众来访,人人都要来表示下关心、送两瓶伤药。趴着难看,要坐起来他们不让,我还得妖娆的侧躺着接待。
终于等没人了,日头竟已偏西,我叫文殊奴再别放人进来了,昏昏沉沉,躺下想睡一会儿。
不知过了几刻钟,听见门扉响动,有足音走近。
迷迷糊糊,我一时以为自己还在帆丘,彼时也是这般躺在床上,等天黑,等沈识微来。
我睁开眼,从自己胳肢窝下望过去,隐约看见一角华袍。
我打起精神,问道:“看笑话来了?”
来人在我床边站了片时,终是坐了下来。沈识微道:“来替个朋友尽心意的。”
我道:“还有哪个朋友没来过?”就连沐兰田也来坐过一停了,还没来看过我的人也就只有你沈识微和在山上没信号的英晓露了。
沈识微伸手来掀我披在背上薄被。
腰带扯着伤口,为图舒服,我刚才在被子下把裤子脱了一半。
我一激灵,顾不得疼,侧身撑坐起来。但也是真疼,疼得我两腿绞着棉被,跟哥本哈根的小美人鱼似的。
沈识微不动声色:“做什么?”
我从齿缝里倒吸着凉气:“有,有什么好看的!”
他嗤道:“你还有什么地方我没看过?”盯了那条薄被一会儿,他忽而笑了:“肇先生临走时留了封信给我,你可知道写的什么?”
提起肇先生来我气裂脑门:“懒得猜。你们这些天纵英才,一只手便把我们这些凡愚玩得团团转,猜个屁,猜不着。”
沈识微似充耳不闻,继续道:“是张方子。”
我愣了:“方子?”
这才看见沈识微也未能免俗的捧着个药瓶:“治棒创的方子。他说他逃了,恐有人要倒霉,留张方子致歉。这几天我配了出来。”
屋里沉默了几秒钟。
我道:“你坐开点。”
他道:“你又做什么?”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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