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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在和我的男朋友战三观-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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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没着恼,笑了一笑:“你算一个。”
  沈识微如此坦率,倒惹得我一愣。
  我居然是他信得过的人了?我只觉脸上有点发烧,忙暗骂了自己几句没出息,插科打诨岔开话题:“我天赋异禀,可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沈识微斜觑了我一眼,也不知有没有看清我脸红了:“是么?那肇先生也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他领着我钻了几条旧巷,过了几座小桥,终于在扇平常大门前停下。我见那门楣上悬的冰花,剪的是一个个秀丽小楷,冻在竹枝上,居然凑成了一首回文诗,正仰着头看,沈识微已叫了门。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开了,我忙低头来见主人。
  开门的人满头赤发,一双碧眼。
  真皋人!中伏了!
  我转身想跑,沈识微一把揪住我的胳膊肘。但听他笑道:“肇先生,识微又来叨扰了。”


第43章 【修订】
  直到坐在花厅,喝着童子奉上的驱寒茶,我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人家。
  这一路上真皋打扮的汉人我见过不少,汉人打扮的真皋人这倒是头一个。肇先生三十来岁年纪,人高马大,穿一件两袖磨成光板的青布棉袍,红发端端正正束在巾下,再老实不过的读书人打扮,一口栖鹤话字正腔圆,手里盘着个小紫砂壶,茶水啜得吱溜儿响。沈识微说他和一般人不一样,真没胡扯。
  趁他进内室取东西,我忙把沉甸甸的凳子往沈识微那边挪了挪:“你这朋友怎么是、是……”
  沈识微吹吹盏中的茶水:“又如何?”
  是啊,又如何?我还没他个古人政治正确,搞种族歧视不成?
  但忍了忍,我还是按捺不住好奇:“你俩怎么认识的?”
  沈识微道:“肇先生在栖鹤文名颇盛。我闲时也动动笔墨,就这么认识了,唱和过几次,也还相投。”
  却听个硬邦邦的声音驳道:“不投。”
  不知肇先生何时从内室出了来,正接上我们的话。
  他把一个木匣放在桌上:“沈公子诗文如七宝楼台,眩那外行眼眸,碎拆下来,不成片段,其才其志皆不在此,有什么好投。但胜在豪宕,又喜杂学,能交个朋友。”
  这人说话也忒直了!
  我猛扭头去看沈识微,他笑眯眯的,果然得过奖,居然看不出尴尬来。
  那肇先生在自个儿暖椅上坐下:“沈公子,你大师兄虽不如我,但也是良医,何必舍近求远来求我?”
  沈识微道:“我这身伤……一怕大师兄看不出名堂,二还真怕他看出什么名堂。只能劳动肇先生了。”
  肇先生略颌一颌首:“我是不懂江湖有什么好处,你偏要在里面翻腾。我上次和你说过,你要趁今年的槐黄,还来得及。”
  大瀚风雨飘摇,居然还有人劝别人高考。我听得一愣,不小心把茶叶也喝进了嘴里。
  肇先生伸手在那木匣上轻拍了一记,匣盖左右分开,数个圆筒缓缓升起,火箭发射井一般。他从筒中抽出一根银针,斜觑着沈识微:“如何?”
  沈识微笑道:“几个月不见,肇先生又做了新针函了。”
  肇先生面上浮起得色:“这个更有趣,待会你试试。若不懂机关,怎么拍也休想打开。但我寻思弄个葫芦形状更应景。”
  说着两人一起看向我。
  我方才喝了茶叶进嘴,不好往外吐,正含着,见他们一起看来,只得嚼一嚼咽了,问:“怎么?”
  沈识微道:“秦师兄,劳你外面等等,肇先生诊病时不喜有人在旁边看着。”
  既然一起赶我,我只好出了花厅。溜溜达达,也只有大堂可去。
  许是嫌天冷,这肇先生把本该放在院子里的东西都搬到了室内。做木工的刨床、健体的白蜡大杆、画画的颜料毛笔、几大箩被水泡烟熏过的废书,还有一墙角奇形怪状的手制品。
  我从中选了个小怪物,抱起来细看,瞧着有点像个瓦力,雕着骑鹤的神仙,只上了一半的色。我学他方才的模样拍来拍去,没拍得出玄机,随手放下,又去看那堆废书。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闻足音由远及近,我忙坐回椅子上,见是肇先生也踱来了大堂。
  他见我拉长脖子往他身后瞧,啜了口壶嘴,道:“我替沈公子施了针。让他一个人养养神罢。”我冲他感激地拱一拱手:“辛苦肇先生,沈公子伤情如何?”肇先生也不还礼,径往墙角走去:“他伤情如何,外行人也听不懂。好好将息数月,老实吃我开的药就是了。”
  怕就怕他不肯老实呆着。
  我正苦笑,却见肇先生哪双碧蓝的眼珠正上下打量我:“看秦公子身姿功架,也是江湖客。”说着放下茶壶、拾起笔来,从那堆未完的什物里捞出一件,画两笔,就丢下再换一件。
  他笔尖只有一味太白,画了波涛上的飞沫,再画美人鬓畔的珠钗,染罢海棠花心的淡蕊,又点猛虎睛中的精光。画过一轮,换了只大毫去沾赭黄:“我年少时也慕侠,练过几天棍棒拳脚。但越长越觉得可笑。江湖客力强则自炫,气勇则好斗,唉,于己无聊,于世无益。”
  这也太伤害我的职业自豪感了,我忍了忍,没忍住,辩道:“侠客成人之美,赴人之困,路见不平上去铲,总不至于如此不堪吧?”
  肇先生约摸想不到我会还嘴,笔下一挫,接着又继续涂抹起神仙衣袍:“最坏就是这句路见不平!侠客一己之尺,度天下的长短,若不顺他的意,轻则殴辱,重则杀人。可世上分明有可绳众生的大尺度,叫做王法!”
  捣鼓了一屋子机关兽,没曾想你还是个法家。我七成嘲讽,三分真惑,问道:“如今还有王法哪?”
  他倒也坦率:“如今国势衰靡,文恬武嬉,王法自然有,只是无人去伸。但匹夫除一小不平,又要牵连出多少大不平?真正的大不平,谁又能除之?”
  这话好似一锄,火星四溅,正劈在我胸中块垒上。
  那是京观般冻在一起的大河和冰雪,饿殍与头颅。
  我不由道:“那又要如何才能除这大不平?”
  肇先生慨然一笔,落成金光,万点闪烁在龙鳞上:“愚见方才你也听到了。读书便能济世,这是汉人最聪明最好的办法。我武祖雄才韬略,也开了科举,可恨真皋人愚钝,不解大义。汝辈汉人当懂,为何又要辜负这兵不血刃,除大不平的机会?”啪的一声,他把手中笔掷回几上,在红漆几面是污了偌大一团:“濯秀再势大,也不过一城一山!以沈公子的精明,若能为官,未必不能活拓南一道的百姓。可惜他偏要当个游侠儿!”
  我大笑起来:“可依我看,沈识微哪怕不做江湖客,也当不了官。”不知为何,觉得心血翻涌,嗓门也放大了:“这厮瞧着玲珑八面,但其实一肚子愤世嫉俗,加上这目无余子的德性,在官场里扑腾,我怕他要憋屈死。”
  最糟糕是脑袋后面有点尖。这厮天生反骨,谁能挫得平,磨得光!
  肇先生嗤的一声讥笑,我俩都觉得彼此荒谬,索性互不搭理。看来得问问徐姨娘秦湛的八字,看是不是和沈识微刑克,不然何至于才几句话,就和他信得过的朋友互相给得罪了。
  我正白眼望天,忽而觉得有个什么东西重重从我脚面上碾过。我疼得一哆嗦,低头看见地上有个团鱼似的铁家伙正辚辚前行,蜜蜂般画了个8字,居然又冲我来了。我忙把脚提起来,再看肇先生,他本在偷瞧那团鱼,见我怒冲冲瞪他,忙装作继续涂装,可嘴角忍不住的越来越翘。
  此外还得问问,是不是命犯小学生。
  等肇先生的画笔换到朱红,沈识微终于走了出来,披着件肇先生的大氅,两颊多了一层血色,他笑道:“肇先生当真针药如神。诊金按例,等春来用火流观白抵吧!”
  肇先生脸上不见半点笑意,但用铁团鱼碾了我,就不好意思告状了。他将手一伸:“不耽误沈公子行侠仗义,请了。”顿了顿,似乎还是舍不得那“火流观白”,又恨恨道:“……今年春来的晚,押后十日再接我上濯秀!”
  出了肇先生家大门,我才松了一口气,开口抱怨:“你这朋友脾气太古怪了。”也不知是不是有个后代叫谢耳朵。
  沈识微道:“这世上便没有初识就能和肇先生处得痛快的人。我没在时你们说什么了?”
  我哈哈一笑,顾左右而言其他:“他真能治得好你?”
  沈识微鄙夷的投来一瞥,正色道:“你别小瞧了肇先生。这才是惊才艳羡的人物。”
  我略来了兴趣,追问:“怎么说?”
  沈识微领着我出了小巷,上了阔路。
  节日虽过,但栖鹤城脸上的笑意未褪,我们所在的CBD就是最甜的那个梨涡。招幌迎风,偶尔还能听见一串爆竹响,往来行人裘裳都丽,除了真乞丐,就属我俩衣衫最褴褛。
  但沈识微就跟走在自家后花园一样闲雅:“肇先生是我在这世上见过的活得最容易的人。无论什么东西,但凡他肯用点心思,就能事半功倍。琴棋书画、杂学机巧,都有大匠造诣,只粗粗学过一年功夫,但真要动手,怕秦师兄你讨不了便宜。他道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埋首苦学了几年医术。也就这数年之功,江湖上哄传的那些神医,没一个敌得过栖鹤城中这默默无闻一介书生。”
  夸着夸着,他还是忍不住微微笑了:“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物,一心登仕途,唉,却是屡试不第。”
  又走了一程,我俩终于到了这趟风尘杀劫的西天。
  说来有趣,等我真眼望匾上“濯秀行馆”四字时,不仅没有大喜悦,反有点生怯。要是待会儿我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还和衣躺在雪地上怎么办?
  沈识微站着不动,我定定神,爬上台阶去敲门。
  一个三十来岁的濯秀门人来应,见我浑身龌龊,倒也没表现得特别瞧不起,只一脸和蔼又高深的笑容,既不问我来意、也不请我进去,久久不发一言。
  沈识微等不及了,也上了台阶,我让在一边,看他对那门人笑道:“不认识我了?”
  当年我看《康熙微服私访》,最爽莫过皇上牛逼烘烘爆出真身的瞬间,没想能见个现场版。那门人眼睛越瞪越大,突然大喊起来:“公子!”
  接着却也没跪下自抽嘴巴狂磕头,反倒把他家公子丢在门口,一路叫唤着“公子回来了!”冲进了屋内。
  沈识微冲我笑笑,做了个请。
  我俩刚过影壁,大队人马就迎了出来,打头的应该是沈识微提过的卢师弟。却是个十七八岁的圆脸少年,还未开口,这孩子眼圈先红了:“三师兄!我们可都担心死了!”
  人家都哭了,沈识微也没多动情,只柔声道:“卢师弟,辛苦你们啦。”一边把我往前让了让:“这位是秦师兄。”
  那少年忙吸吸鼻子,冲我一揖:“掌门师伯也急得不行,来了濯秀两趟,前两日才和师傅一起走了。”说着把我们往大厅迎。沈识微让我坐了上座,一面轻车熟路地发号司令,叫人备房备宴自不在话下。
  我们与卢师弟谈了谈,才知沈霄悬只说派我和沈识微北上赈灾,孰料肉包子打狗回不来了。濯秀和六虚门急得开锅,也没敢声张,私下派了十几支队伍分头找我们。大部分队伍都溯流而上,由归云转进拱北,也有两支队伍沿着拓南走,但是大海捞针,都和我们错过了。
  坐了一停,门外车马喧哗,有人一边叫唤一边往里跑,活像拉着警笛:“三师弟!三师弟!你总算回来了!”进了大厅,声音也没略减:“三师弟!你不在,庄子上连年都没过安稳!”
  正是我才穿来时遇见的那个毛利小五郎。
  我见卢师弟起立了,也忙站起来,冲他露齿一笑。只可惜他瞧也不瞧,眼中只得一个沈识微,蹿跃上前,语带哽咽:“刚才行馆放了鸽子上山,师娘还不敢信,催我们快下山来看看。走到半路又遇到阿峥派的快马,那人说亲眼瞧见公子了,我这才放心。三师弟,师娘让你今天一定上山,一刻也别停,咱们这就走吧!”他说完这话,伸手去抓沈识微的手腕,这才看见旁边还站了个我。
  我方才的亲切笑容早已凋落,这会儿正百无聊赖地打哈欠。
  毛利盯着我的扁条,我也懒得再说话,扭头盯着沈识微。
  沈识微笑了:“二师兄。莫失礼数,不先见过秦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节,是不太精彩。但上吊也要喘口气。让他们修整一下。
  结束了双人副本真好,终于可以写别的人了。
  【张炎,《词源》。“吴梦窗词,如七宝楼台,眩人眼目,碎拆下来,不成片段。” 肇先生博览群书,就当他异次元的也读过吧_(:з」∠)_叶嘉莹老师估计也用不着我推荐了。】


第44章 【修订】
  毛利二师兄带来的马车里锦堆绣砌,香气扑鼻。我瞧着自己这一两个月没换、脏得都板结了的衣服,一时竟不知该往哪里坐。
  沈识微倒是往绣花墩子里一倒,把腿也架了上去。
  我方小心翼翼在他身边坐下半个屁股:“说吧,什么事儿?”
  刚才毛利也想来与我们同车,被沈识微挡了回去,我就知道他必有话要悄悄跟我说。
  孰料他只是道:“还记得年三十我答应请你吃个够吗?”
  我哭笑不得:“你就想说这个?”
  他道:“怎么?秦师兄不想让我兑现了?”
  我忙无限期待地猛点头:“想!梦里都想!就是怕你二师兄起疑。”
  沈识微嗤道:“我这二师兄一向自诩濯秀的智将,你我失去音讯了多久,他大概就辗转难眠地起了多久的疑,也不差现在再多琢磨琢磨了。惜哉聪明有限,琢磨不出什么名堂来。”说着他翻了个身:“你大概是不记得了。你当这黄二师兄什么人?正是黄大侠的两位遗孤之一。他大哥倒是强干,濯秀如今一大半日常事务都要过他的手。越王起事那年,我爹一个徒弟未收、我尚在襁褓之中,如今我虽比这二位黄师兄武功高、名气大,反倒是我爹的三徒。”
  我忍不住挪揄:“是,天底下谁配当沈识微的师兄?僭越成这样,怎么还没被拖出去剐?”
  沈识微笑了:“说得好,当真该剐。但说来我不也叫你一声师兄?”
  我正想还嘴,却觉得身子略微后仰,似在走上坡路了。
  沈识微起身撩开车帘:“上山了。”一边示意我也来看,我挪到他肩后,见所行的虽是山道,但宽阔不让栖鹤城中的大路。目所能及之处,长满了笔挺高直的乔木,这会虽光秃秃的,但顽强枝干仍宣誓般直指天空。
  沈识微道:“这是冲霄树,又名擎乌,春来开花欲燃,便是所谓‘火流观白’。”
  原来你许给肇先生的是这个。我笑问:“还有多久才能到濯秀?”
  他不看我,仍盯着家乡的高树,满面傲慢,像那红花已经烧山,把他的脸照得也发光:“濯秀?进了观白山,就是濯秀了。”
  话虽如此,终究还是修辞手段。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我们才真到了濯秀山庄。
  濯秀大宅坐北朝南,门前一道山溪逶迤而下,绝顶的好风水。青瓦白墙,比起六虚门来还少两分气派,只门口两尊高大的白石狮不知是何年头的古物,一派不矜自庄的气象。
  进了濯秀,早有人伺候我们下车。毛利说沈识微的娘想儿子得要命,但也没见她老人家倚门而望,只派人通报夫人设了宴,先请我们沐浴更衣。
  沐浴更衣我倒是不反对。我在澡盆里搓出了半盆泥渣滓,只觉连体重都掉了几斤,又洗了头发,刮了胡子,真是浴火重生一般。
  随侍的小厮拿火钳收走了我的脏衣服,不一会儿又送上新的。我抖开一看,只见貂裘绣蟒,横卧一条半点杂色也无的羊脂玉带,就知道是谁的手笔了。
  等我穿戴妥当,出了门,沈识微早站在黄昏的院中等我。
  衰草枯树,衬得他一身紫袍瑞气千条,这厮终是又恢复了那副轻袍缓带的贵公子模样。
  他脸带三分病气,重裘之下便略显得有点单薄。
  但这丝单薄之态如刀刃的一线、似窗隙的朔风,非但不柔弱,反到锐得割人。
  沈识微就连病也病得杀气腾腾。
  他含笑打量着我:“一时来不及,只有旧衣。不过这是我出门前刚做的,还没上过身。我俩身量差不太多,秦师兄穿着可还合体?”
  我一把抱住他的肩膀,使劲揉了两把,哈哈笑道:“除了没在一块儿洗澡,我怎么觉着咱们有点像小鱼儿和江玉郎?”
  沈识微道:“……谁?”
  我道:“没事儿,老家熟人。”替他掸掸肩头的雪花:“沈师弟还是这副模样好看。别说你,就连我穿着龙袍也有三分像太子了。什么新衣旧衣,还怕师兄嫌弃你?”
  沈识微也替我正一正玉带:“秦师兄要是不嫌弃,濯秀山庄吃穿玩意儿倒还不少。”
  一边说,他右手环到我身后,离了玉带,却不离我后腰,上游下走,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我朝他看去,沈识微面色如常,见我看他,道:“这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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