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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在和我的男朋友战三观-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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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淩桥!
我和英晓露虽会武,但在这乱流中却仍是几乎稳不住身子,我本想找寻英长风和陈昉的踪影,但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能勉力不被和英晓露冲散就已经不错。突然人群后面惨叫震天,血光飞溅,原来真皋人嫌乱民挡路,竟真的拔刀砍杀起来!
人群如受惊了的巨兽,本就已经疯狂,现在更如被鞭了一鞭,嗥叫着向前猛扑。这巨兽痴聋盲目,却力大无穷。我和英晓露再也站立不住,被人流裹挟着向前,若是不跟着跑,只能变成他人脚下的一滩肉泥。
也不知是被从桥上挤堕的,还是妄图涉江而过,水中满是挣扎扑腾的人。
石桥板在我脚底转瞬即逝,我几乎是脚不点地的被带到了浮桥上。四下看去,都是惊慌失措、涕泪纵横的脸。
英晓露的面孔在其中一闪,如同黑色漩涡里的一瓣白花,旋即就没去不见。此刻我们与普通人早已没什么两样。
只见黑貂裘一闪,原来是沈识微仗着艺高人胆大,跳上了趸船,纵跃向前,倒是一往无碍。我本想效仿,但前后左右都如铁条箍桶般被人挤得死死,几乎连骨骼也犬牙交错的刺入彼此身体,竟找不到提纵的借力之处。
正在焦躁万分的时刻,我突然觉得脚底一阵异样。
我的靴子湿了。
擦,总不能是我吓得尿了吧?
——老子的心倒也宽得无以复加,脑海里滚过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这个。但旋即我就明白过来,我倒真宁可是我吓尿了!
浸透我靴子的,是冰冷的江水。
我们已近江心,桥上人山人海,趸船不支,已然下沉,浮桥如满弓般拉弯。在最低点,人们已是在齐腰深的水里挣扎。
突然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
我眼睁睁地、动弹不得地看着对岸的桥墩,塌了。
第24章
碎石和断木如炮弹般迸射。
横江铁索旋即随着坠下的巨石沉没,把趸船也拉进江底。失去了依凭,浮桥顿时死蛇般瘫软。方才下陷的满弓此刻已是死亡的漏斗,合口一咬,便把人群吞下。
我虽未站在坍塌的最底端,但几乎就在同时,我脚下的桥板也陡然消失。在一片震天的惊叫中,我跟着大家一起翻滚跌入水里。
好在落水前,我还来得及深深吸了一口气。甫一没顶,我不上反下,倒栽着往河底潜去。
河水浑浊。两米开外便不可视物。
先是恐慌蹬踏的腿、挥舞摆动的手。然后是行李,牲畜,碎石,乱木。
各种各样的东西一一隐没在我的视线外。有的迅捷如冰雹,有的迟缓如羽毛,但无不拖拉着长长的一串气泡,宛如喷气式飞机在雾霾的空中画出尾气。
有东西撞到了我的眼角,我推了一把。一把绘彩的琵琶向上飘去,仿佛还缭绕着亢亮的弦音。
这是不是一场怪梦,我肺中的空气痛苦的越来越少,也许只是被子蒙住了脑袋?
我靠这一口浊气潜出了混乱的滚开处,方才浮出水面换气。
我家附近有个水库,我小时候每年暑假都要因为偷偷下库游泳被打几十次,但好歹练出来点水性,现在想来,只觉当年吃的衣架都是值得的。
淩水河虽然不甚湍急,但也把我带出了老远。回望渡淩桥,水中密密麻麻、煮饺子般全是人。河水何其公正,如今无论汉人还是真皋,乞丐还是老爷,此刻都统统一起收下。
我奋力往岸边划去,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我旁边飘过。
居然是沈识微。他紧紧抱住一块断木,那木头说大不足以让他借力,说小不至于让他沉底,他尝试着控制方向和重心,但效果显然不佳,他如同一只抱着石头砸蚌壳的水獭般在水里翻滚。
无所不能的沈识微居然不会游泳,要不是场合不对,我简直想大笑起来。
沈识微也看见了我,我俩在水里对视了几秒,他突然拼命向我扑腾过来。
以前我在游泳池里也捞过几次腿抽筋的同学,知道正面救人是大忌,忙往他背后绕。
孰料身手没他快,力气也没他大,刚一靠近,我就被沈识微一把拽住。溺水的人都一样,甭管在岸上多风华绝代、不屑与我并列,现在他都紧紧抱住我的胳膊不放。
一被他攀住,我立马像论坛里的一个无聊话题般往下沉,忙一边踩水,一边大喊:“撒手撒手撒手!让我来!”
沈识微到底还是沈识微,转瞬便冷静下来,不像我同学那样,非但不撒手,还一肘打得我鼻血长流。我感到手臂上的钳制一松,忙转到他身后。
我听沈识微大叫道:“秦湛……!!”但不管他想说什么,刚一张嘴,就喝了好几口水,只剩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了。
我怕他再挣扎,忙宽慰:“别怕!我拉你上岸,只要别缠住我,我俩都死不了。”
一边环过他当胸,左右看看,选近点的北岸游去。
也多亏了是秦湛这体力惊人的练家子的肉身,要是换了我自己,穿着一身吃透水的冬衣,还拽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我和沈识微早一起喂了王八。饶是秦湛,上岸时我也觉得手脚绵软,几乎脱力。
沈识微更是站也站不住,被我死狗一般拽着衣服拖上岸,丢在泥巴里。他趴在地上向外呕水,我见他几乎倒不过气,在他背上狠擂了两下,他才大声咳了起来。我也脚下一软,踉跄着跌坐在他旁边。
惊变俄顷,如今我捡回一条小命,只觉四望漫漫,身如一叶,恛惶无措。
突然一声尖利的响哨破耳惊飞,我猛支起身子,循声望向对岸。
对岸并肩站着两个人,居然还有匹马,正是英长风和英晓露,陈昉坐在他们脚边,隔着大老远,我都能看见他浑身抖得像筛糠。
想来也是,英家兄妹从小在烈鬃扬尘长大,水性必然比我强得多。
见我看见了他们,英晓露高兴得直跳,英长风收拢长弓,也使劲对我挥手。我们都冲着对方嚷嚷,但隔着条波涛滚滚的大河,无数喧哗惨叫的人,却一句也听不清。
我绝无体力再横凫过河与他们会合,更别说我这边还有个泡发了的沈识微。我指指自己,又指指地上躺着的半死不活的那个,手舞足蹈,示意叫他们自己先走。
多半他们明白了我的意思,英长风远远冲我抱了抱拳,把陈昉撂上马背,三人一起向着南方去了。
见他们走远,我才一屁股跌坐回烂泥里。沈识微双肩起伏,气喘如牛,我不禁伸手扶了一把帮他坐起来,问:“你没事儿吧?”他摇摇头,也不回答,只道:“你让二公子他们走了?”
我道:“是。”怕他骂我,忙又补充:“无妨,我们寻个渡头过河,再与他们会合就是。”
沈识微却嘿嘿笑起来,他浑身发抖,顺着鼻尖落下串串水珠,却也不在乎,一只手伸进怀里。透过方才被我拽松了衣襟,我瞧见他紧紧拽住一个物件:“二公子护着活宝贝走了,那咱俩就看好死宝贝吧。”
竟然是陈昉那肇祸的黄绫布包。
第三卷 风尘杀劫
第25章
我们又歇了一停,略恢复了些力气。
此刻湿衣冻黏在皮肤上,我浑身都疼,血里漂着锐利冰渣,心脏每泵一次,就被戳一锥。
冷。
我平生没有过的冷。
什么是冷?
冷不是趁五一放假,和同桌赌了十块钱,往水库里最绿的地方一猛子跳进去。冷不是打雪仗时,你亲爹把你坐在地上,好让你妹妹往你脖子里大捧大捧地灌雪。冷也不是冬天爬出热被窝,只穿秋裤跑过长长走廊,撒完尿后打的那个由稍到尾的哆嗦。
冷不是痛苦的体验,而是笃定的恐惧。
冷不止让你不舒服,冷会要了你的命。也许就是此时此刻,这摊河边的烂泥上。
沈识微勉力站起来,道:“回去!”就连他也面青唇白,声音直哆嗦,发梢和眉毛满是霜花,见我一愣,他吼道:“火!”
烂泥塘里能点燃一切都烧成了火。
门板,篱笆,纺车,板凳,茅草。有的是方才真皋老爷放的,有的是幸存者点来自救的。
我俩找到一辆熊熊燃烧的板车,对视一眼,都开始麻溜儿脱衣服。沈识微要脸,还穿着贴身的里衣,我要命,扒得只剩一条裤衩,恨不能把自己架在火上翻几圈。
也不知过了多久,横七竖八丢在火边的衣服上抽离出丝丝雾气。
沈识微的黑氅是件神物,刚才沾了水,裘毛一簇一簇支楞着,现在略一烤干,又变得油光水滑。他身披貂裘,把头发也重束了一遍,竟又有了三分光鲜。而我贴在火边,几乎被烧光眉毛,皮肤刺辣辣的疼,也不知冻的还是燎的。饶是如此,我仍觉着自己是个垃圾杂物冻成的大冰坨子,热气永远传不到心子里。
不过好歹手脚回到了我的身上。
我咬紧牙关,开始往身上套半干的衣服。
沈识微唤住我:“你要做什么去?”
我道:“我去看看……能不能救人。”
沈识微匪夷所思地盯着我,见我是认真的,竟嗤的一声笑了起来:“救人?如今自保都难,你要救人?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最看不得他这个样子,心头火滚,梗着脖子道:“真傻!要不是真傻,沈公子这会儿快飘进海了吧?”
沈识微的笑容在嘴边僵住,他狠狠道:“你莫以为救了我,你就……”
我打断道:“可别,我什么都不就。来来,我说一遍给你听啊:我救你纯属是傻,你用不着感激,更谈不上回报。要是快淹死的是我,你这样的聪明人才不管呢。对不对?你还有啥要补充的没?”
他不说话。我扭头就走。
只是我还能救谁?
方才几乎滚沸的河心现在已死寂冷透。只留一条孤零零的趸船在凄惶打转。河水把尸体拍上浅岸,在垃圾与碎木中,死者的脸如簇簇白色睡莲,随浪轻摆。
河滩上,在活着的人的悲泣、诅咒、叫喊里,连真皋人的马蹄声也如踏入了痛苦的泥沼,每一步都被拉扯得滞腻沉重。
我突然看见离我不远处,有个仆倒的人胳膊动了动。
我一个箭步跃上前,把她翻了过来。
这是个年轻姑娘,双眼半阖,虽衣衫褴褛,却仍用褪色的红绳盘着发辫。
心肺复苏是怎么做的?!
我试着压了压她的胸口,她的七窍里冒出浑浊的水,我颤抖着双手又压了两下,正犹豫是不是要往她嘴里吹气。却见水却越来越脏,我蓦然发现,这哪是什么污水?
从她身体里流出来的是冰冷的黑血。
她的臂弯又动了动,一只冻得连叫唤都叫唤不出声的癞皮狗拱了出来。
等沈识微找过来时,我正在骂人。
我正用我想象力能穷极的一切肮脏下流话咆哮着,嘴角泛着白沫、向着虚空跳踯,真皋人、陈昉、老天爷,我也不知是要艹这三者谁的妈。
沈识微一把抓住我的肘弯。
他恶狠狠压低声音:“你不是要救人吗?发什么疯?”
我甩开他的手,骂道:“沈识微!艹你大爷,要不是你乱嚷嚷,也不会死这么多人!看好了,这都是你造的孽!”
沈识微不怒反笑:“我造的孽?秦师兄不也跟着跑得挺快?你那时要是就想救人,横鞭扬刀,万夫莫开,替大家拦住真皋人不就是了?”
我被他说得一怔,却又不知如何反驳。
他冷笑道:“真皋人又在结队了,秦师兄要是想留在这儿殉道,我也不拦着。你走不走?”
我梗着脖子不看他,这回换他冷嗤了一声,扭头就走了。
这厮脚程极快,转眼就出了我的视线。
我站在这尸积如山的河边,吹着腥风,只觉鼻子发酸,忙深抽了口气,不让自己真哭出来。
沈识微说得不错,真皋人经此事变折了些人手,也阵脚大乱。但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现在早回过神来,烂泥塘外的平地里,队列正渐渐成型。
我和沈识微折返回来本就已是冒险,现在再不走,只有让他们瓮中捉鳖的份儿。
别的不论,折腾得这么要命,真皋人可别这么轻易想逮住老子!
我翻上河岸,直追沈识微去的方向。
岸边乱山丛树,草莽纵横,泥地上脚印纷杂踏乱,却偏偏四望无人。我心里不由有点发憷,沈识微还真先走了?念头一转,我又冲自己哼哼了两声。
可不是走了么?对他莫非还该抱什么幻想?
大路朝南,只此一条。我就不信,离了他沈识微我还回不去了。
我气鼓鼓地走了小半里,却发现自己站在个三岔路口。
他妈的,刚才谁说的只此一条?
正琢磨着是不是要找个钢镚来丢丢。突然却看见有个人立在左手路旁的树下,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见我沉着脸向他走过去,他讥笑道:“怎么?秦师兄不是不走么?”
我也不知心里是喜是怒,嘴倒是动得比脑子快,也呛道:“怎么?沈师弟不是走了么?”
沈识微猛然转身,袖子一摔,几乎打在我脸上。
他大步走在前面,我赶不上,也懒得赶,远远缀着,只求个不迷路。
一边走,一边看太阳从阴雾中渗出血光。
就像那姑娘的发绳褪了色,一道污红染透了河水。
第26章
到了晚上沈识微才重新和我搭腔。
问的还是:“秦师兄身上还有钱吧?”
大瀚朝流通宝钞。比起铜钱元宝,纸币在我看来异常亲切,随身总喜欢揣几张。为此我专门找人做了个皮夹子,和过去在地球上用的那个模样差不多,还唏嘘不已地保留了卡位。
他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我。
乱世里别说宝钞,真金白银的好使程度也有限,但如今我们马匹行李尽失,总比没有的强。
我忙从怀里把皮夹子掏出来。
这年头没有钞票纸和柯式印刷,外面几张宝钞已经泡得有点不成样,夹心的勉强还能用。
我这人吃软不吃硬,若在淩水我俩暴吵一架、彻底翻脸,那将来我必然要新仇旧恨一起算,终身投入跟沈识微找不痛快的事业里。
但他最终停下来等我了,多少搞得我有点不好意思。
我清清嗓子,没话找话:“沈师弟问我有钱没有做什么?看着打火的地方了?”
沈识微道:“喏,那就是打火的地方。”
说着下巴一抬,指向前面的的森森连岭,茫茫原畴。
他冷笑道:“秦师兄还敢进市镇?”
我恨不能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我不好意思个屁!他留下来等我,十有八九是冲着我身上的宝钞。
但最终我还是跟他进了山,找了处背风的地方,又在他的指挥下收集了堆枯枝回来,老老实实蹲着看他拿火刀点火。
果然没有比火对人类文明进程影响更大的东西。
那一小团光明跳跃而起,虽说暖不透身,也填不饱腹,但却给人莫大安慰。我觉得生机复苏,哪怕饿得胃抽筋、穿着湿衣服坐在冬夜的户外,但也还算能熬过去。
虽说如此,我还是睡不着。
一闭眼,反像拉开了片黑色的大屏幕,无数怪景在上面上演。
乱蛇壕中。战士刀稍的彩缡坠地,一条就是一个真皋寡妇。
淩水河畔。我每走一步,都挤碎穿通他人的血肉。火伤不了我,冰凌却刺破了我的胸口。人牲嘶叫,马蹄沉闷。河水反倒是不言不语,河水忙着狼吞虎咽,只来得及打一个寒雾弥漫的嗝儿。
一把绘彩琵琶缓缓上浮,那是一个红绳缠辫的姑娘浸在冰水中,飞天般反弹着它。
黑暗的天穹与大地如同一副铁铸的磨盘,我置身磨齿中,稍有妄动便要被碾成一团肉糜血髓,心中压抑得只想放声尖叫。
我索性一骨碌翻起身来。
隔着火堆,沈识微却在细细翻检陈昉的黄绫布包。
他早把黄绫拆散,把那层层包裹的事物冲着火光翻来覆去地看,沈识微这人一向不露声色,此刻脸上却浮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我忍了忍,还是按捺不住好奇,赔笑道:“沈师弟,也给我长长眼?”
沈识微抬眼望望我,也没小气,把那东西抛了过来。我忙伸手接住,借着火光,勉强认了认上面的篆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还真是传国玉玺。
我也学着沈识微的模样把玉玺颠来倒去地看。见背有螭纽,正面钩划凹陷处满是朱砂旧渍,玉质莹白温润,除此外,以我的见识也瞧不出什么名堂。
不过既然印文和我那个次元的一样,也不知两边历史重合了多少?
我试探道:“古有楚人卞和……”
沈识微眉头一拧:“什么?”
我忙说:“没啥。”想了想,又道:“沈师弟,你觉着这是真的吗?”
沈识微说:“我也算玩过些好东西,但这样的美玉还是第一次见。说是无价之宝,一点也不为之过。”一边说,一边对我伸出一只手来。
我哪敢把无价之宝再丢回去,忙恭恭敬敬地绕到他身边,捧到他手上。
玉玺重回掌中,沈识微方继续说下去:“——怕是没人能下这么大手笔来造假。这要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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