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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外传之桃夭-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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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夫人一旦有精神了,就跟谢予彬说当年的事。那时谢老太爷还活着,她还年轻,她不住地回忆二人是如何相互扶持,闯出一条康庄大道。那些是几十年的苦尽甘来,听上去却不过白云苍狗的弹指一瞬。
谢予彬听着老太太的如烟往事,即使充满了辛酸,也不减荣光,他回想自己的小半辈子,除了风花雪月便是镜花水月,被记忆一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隐约感到了一丝恐慌。人这一生,岂非就是这么渺小?就像一只盛水的桶,有的人活了一辈子,将其盛满琼浆玉露,有的人活了一辈子,却是糟糠泔水,还有人连填都填不满,空荡荡的半桶,吊儿郎当,还未等磕碰,就自己先漏了一地。
那自己这十几年来活得算什么?待日后有了子孙,到了老态龙钟、奄奄一息的那一天,又会想起什么?
谢予彬步伐沉重地走出屋子,软靴一踩在冰冷的石砖上,却是身子虚软,就要往地上扑!就在他险些把鼻子摔开花时,一只有力的手却从半空伸出,将他揽起。
谢予彬茫然回头,见卫之遥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拧着眉头,漆黑的眸子深若寒潭,映出了自己苍白的脸。
“是你啊……”谢予彬头昏脑涨,扶着卫之遥的手臂,双眼布满血丝,倦怠地说,“替我去陪陪大母吧……我……我头疼得厉害,呆不住了……”
卫之遥说:“我扶你回去。”谢予彬摆摆手,刚要松脱卫之遥的手,脑中却传来剧痛,直接令他跌进对方的怀里,不省人事。
……
“娘!娘!你在哪里啊?娘——”
无边的黑暗中,只有一小簇光亮,将小孩围成一个圆圈。小孩坐在地上哭闹,那哭声似在回荡,荡入深谷,激起喧嚣。小孩呆滞地眨眨眼睛,眼睫上扑簌簌掉下来几滴泪,落进了素白的衣襟里。
他看见一口棺材,被七八个头戴孝巾,身披白麻的人抬着,一步步从眼前走过,又遁入黑暗之中。小孩怔住,惊惧的双眼瞪得大大的,发觉自己身上竟也穿着纯白孝服,头上系着白色抹额。他一转头,茫茫黑暗突然变成乌泱泱的人群,每人脸上、眉间、目光中,满满的哀戚悲痛,压抑得令人窒息。
“大哥,娘呢?”
他跑到一个眼眶红红的男孩前,使劲摇他的手臂,男孩却一声不吭,仿佛没看到他一样。小孩慌了神,又跑到一个哭哭啼啼的男孩前,急道:“二哥,你看见娘了吗?”
仍然没有人理他,所有人都垂头抹泪,哀嚎大哭。中间那漆黑的灵位下铺着缟素,搁着一个硕大的花圈,旁边除了自己的亲人,还有许多哭丧的人,哭得泣不成声,好像天塌了下来。
“你们别哭了!告诉我啊,我娘在哪里,我要找娘!”
没人理会他,每个人的面孔都如出一辙,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陌生哀痛。男孩茫然无措,不懂人们为何要落泪,却也在那气氛感染下失声痛哭起来。
他最后跑到一个中年男子身前,呜咽道:“爹,娘到哪里去了?……”
那男子面色沉重地抬起头,男孩充满希冀地望着他,突然惊愕地看那张悲戚的面容狰狞扭曲,犹如喷火的厉鬼,怒发冲冠地朝他一巴掌打来:“你这孽子,给我滚——!!”
……
谢予彬“啊”地从梦中惊醒,发鬓尽乱,汗湿重衣。他胸膛剧烈起伏,瞥见桌上豆大的灯火,一颗砰砰乱跳的心才勉强安定下来。
他披上外袍,打开窗子,外面凛风裹着雪片飞进来,从他湿漉漉的脖颈处灌进去,凉到心口。
雪花烂漫,如柳絮铺天盖地,映白茫茫黑夜。谢予彬推开门,悄无声息地走过黝黑寂静的回廊,步入深宅,走到那个他无比熟悉的房门前,轻敲几下,推门而入。
烛光间,那个苍老的躯体掩在被子下,比站立时小了一截,仿佛四肢百骸被抽出了气,只剩一具干瘪的外壳。但躺着的人的神态却是无比安详,像是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唇边露出一丝温暖笑意,竟令她年轻了好几岁。
谢予彬难以置信地走上前,颤抖着伸出手,想抚摸那缩成一团的瘦小身躯。可目光一见那安详的睡颜,突然与记忆中另一张面孔重叠。虽然一个是炎炎夏日,一个是凛凛寒冬……
霎时间,他浑身抽搐不止,胸口似乎挨了一记重锤,跌跌撞撞地扑到老夫人床边,喊道:“大母!大母!”
他几乎丧失了理智,疯狂地摇晃着老太太的手,边喊边哭,哭得肝肠几近裂断。终于,那哭声惊醒了府里上上下下的人,谢丞相不在,谢予瑾和谢予靖也不在,第一个跑进来的是福安,他见谢予彬状貌癫狂,已是预感大事不好,上前往谢老夫人鼻端一探,面色刷地白了。
“少爷……”福安颤抖着嘴唇,“老夫人……断气了……”
待柳容崔凤跑进屋,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谢予彬发疯似得将屋里的物件砸得粉碎,神智不清地咆哮道:“胡说!我大母不过是睡熟了!她好好的——我大母什么事也没有!你们滚!都给我滚——!!”
仆人们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谢丞相本就不在,还有个失心疯的谢予彬,现在屋里叫喊声破碎声交织错杂,乱成了一锅粥。
一个釉彩花瓶被扔将过来,在脚边摔得稀烂,柳容骇极,拉着崔凤道:“二妹,不好了!彬弟是疯了!”
崔凤明白跟此时的谢予彬根本不能讲理,干脆铁了心,抄起门边的扫帚,横在胸前,气势汹汹地上前阻道:“彬弟!你冷静些!别耍疯了!”
谢予彬两眼通红,顿足道:“你们敢说我大母死了!胡言乱语,你们该死!”
福安也流泪不止,叩头道:“是小的的错!求少爷您清醒些吧!”
崔凤喊道:“是啊,老祖宗是死是活,总得有个分教!我们一来就见你在胡闹,成什么样子?!”
谢予彬一听这话,血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崔凤,一眨不眨:“你说什么?”
崔凤心里到底有些怯,但仍壮着胆子尖声道:“我说,老祖宗去了,你这么闹也不像话——!”
话未说完,她猝不及防被谢予彬推了一跤,跌倒在一堆瓷片中,手臂登时就被刮出一道伤痕!
福安等下人见这状况骇然不止,死命抱住谢予彬道:“少爷,那可是少奶奶,打不得啊!”
“哎哟!你个小煞星,真要害死你嫂嫂了!”崔凤痛叫一声,心里一股火窜起来,干脆把那血淋淋的手臂舞到谢予彬眼前,“你瞧瞧!你干的好事!今儿个老娘和你豁出去了!你爱闹爱打随你便,最好把你嫂子杀了,好让老祖宗黄泉路上还有个伴儿!”
经她这么一咆哮,再加那血红疤痕在那白‘皙玉臂上着实惊悚可怖,谢予彬一个激灵,竟恢复几分神智!
“二嫂……”谢予彬颤抖着身体。
崔凤气苦道:“瞧瞧你,真是咱家的混世魔王!”
谢予彬目光瞥过崔凤手臂上的伤疤,头脑一片空白,双眼发红,哽咽道:“对不住……我……我不是有意伤嫂嫂的……”
柳容忙用帕子给崔凤把伤口包好。崔凤见他终于成个人样,也吞声忍气,说道:“彬弟,事已至此,老祖宗就在床上躺着。咱家管事的都不在,你就说,咱们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门外飘入一个冷峻的声音,只见卫之遥大步踏进屋子,眼睫上还盈着一层霜,肩头的披风落满皑皑雪片。
谢予彬望向门口,那一颗悬在半空的心“咯噔”一下,稳落入胸腔。卫之遥双目幽邃,也在凝注着他,似在无声地询问。
见谢予彬身上戾气褪尽,屋里的人都大松口气。崔凤忙道:“小卫,你来瞧,老祖宗她……”
卫之遥目光一动,身影已瞬移到床边。他伸手一探老夫人的鼻端,神色骤变。
“……怎么样了……”
谢予彬好容易冷静下来,手指却还在颤抖。卫之遥转过身子,头却沉重得抬不起来。好半天,他缓缓踱步到谢予彬身前,犹豫着伸出手按住他的肩,说:“公子……节哀……”
只听“啪”的一声响,卫之遥手背一震,竟被谢予彬打落!
一股巨痛袭来,卫之遥愕然望去,只见谢予彬泪眼滂沱,战栗着不住后退,直退到房门口,突然发疯一般,穿着单衣就跑了出去!
他一边跑,一边哭嚎道:“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少爷!”福安毕竟伺候了谢予彬多年,见对方只一件小衣跑进数九寒天,忙捧着狐白大裘要追出去!
哪知他跑得快,一个人却比他更快。眨眼之间,那个迅捷的身影在他眼前一闪,已拿过狐裘奔出门
去!
谢予彬在雪地中狂奔不止,直到摔倒在地,身子扑到茫茫白雪中,悲恸地放声大哭。
他的眼前浮起一片银色的光雾,掀起江南水乡的一角天地。那时他还是个孩子,不知岁月如流水,无情不等人,而曾经在青石砖上蹦跳欢畅的黄发孩童,终有白发垂朽的一天。他曾拉着娘亲的手,走过烟柳迷蒙的石桥,路过鳞次栉比的屋宇,心里想着手上的糖人最香。他记起大母抱着自己,在夏日的院子里纳凉,对着河汉天光,重复着同一件趣事轶闻。
既然要生,为何要死?既然生死全为虚无,为何令人痛苦至极?
“大母!”他把哭得发痛的脸埋进冰冷的雪中,嘶声哭喊,“娘——大母——!娘——!”
雪花仍在安安静静地扬洒,东风无情,呼啸而过,湮没了所有悲痛的呼喊,还了大地一片凄怆的莽白。
万物肃静中,一道沉默的身影却缓缓靠近,用裘衣将地上那个蜷缩的身体包住。
待将身前冰冷僵硬的人拥进怀中,卫之遥一手拭去那张脸上的雪和泪,一手搁放其背,输以内力驱寒。
谢予彬哭哑了嗓子,不住推他道:“你走!”
卫之遥唇边呼出一口白气,始终不动,只把阵阵暖意输进他的胸膛。
谢予彬攥紧双拳,细白的牙齿死死咬着冻得青紫的下唇。他不想在这个人面前哭,但他的泪流得从来没有这么汹涌过,像是要一下子流干他的心头血。
卫之遥任对方靠在自己肩上,凝视着白雪渺茫的夜幕,眼中蒙了一层雾气,与云涡狰狞的天空两两相望。
10
后来的事不出任何人所料。老太太去后不久,正值春寒料峭期,谢予彬于某一个露水浓重的深更,突然出了一身涔涔冷汗,随即一个大喷嚏打起来,跟漏气的草包一样,蔫了吧唧地病倒了。卫之遥进门看他时,他正红着个鼻头,吱溜吱溜地擤鼻涕,哑着个嗓子骂福安出气。
福安手里捧着一盘梅花酥,一脸为难:“少爷,今儿个那街头卖梅花酥的小娘子不在,说着回老家了,小的也不能去汾阳把人给你接回来啊!”
谢予彬披头散发,用锦被把自己裹成个肉粽,瞪着俩眼,手一指那碟子里的酥饼,龇牙咧嘴道:“你自己瞧瞧这模样,歪瓜裂枣的,看着就瞎眼,入口还不得把人毒死了!咱家做点心的呢?”
福安道:“那厨子偷了咱家一对银质烛台,被二少爷抓住了,前几天刚发落回老家。新的糕点师傅还没请上门。”
谢予彬一听,忿忿难平,在床上打了个滚,负气喊道:“咱就是想吃!这几天喝粥喝得嘴稀巴淡了,就想换个口味,还生了这么顿鸟气!你走!见你最来气!”
福安眼一翻,心想这“见你来气”好歹凑足千句了。他回头见卫之遥默不作声地站在屋子里,对谢予彬说:“少爷,卫……卫侍卫来了。”
谢予彬打滚的动作登时一停,一个鲤鱼打挺直起身子,装模作样地理了理头发衣襟,作出个贵气逼人的样:“让他进来。”
福安憋笑憋得肩膀一抖:“卫——咳咳,卫侍卫已经在屋子里了。”
谢予彬目瞪口呆地转过头,一下便对上卫之遥两只幽黑的眼,他一个激灵,感觉自己仿佛被这人从里到外看了个透。想着刚才披头打滚的糗模样被对方尽收眼底,谢公子裹着被子往床上一窝,虚怯地骂咧道:“进来也不吱个声,哑巴了么!”
见某人态度恶劣,福安便悄悄道:“公子……卫侍卫在您昏迷不醒的时候,可是一天好几趟地来看您……您这……”
谢予彬心中一动,但仍嘴硬道:“他爱来不来,管咱什么事?难道咱还稀罕一个奴才来看了?”
卫之遥的面色顿时沉闷无比,福安赶紧把糕点盘子往桌上一放,解释道:“卫侍卫,少爷适才因梅花酥的事儿刚骂小的呢,现在气还没消,您别见怪……”
卫之遥移开目光,淡淡道:“卫某瞧谢公子挺有精神,甚感欣喜,这就告辞,不打扰公子休息了。”说着连一丝犹豫都没有,抬脚就走。
谢予彬翻身起来,瞪大两眼,难以置信地指着门:“……走了?”
福安往门外一瞥,真诚道:“千真万确,连人影都没了。”
谢予彬气得一拍床铺,破罐破摔地骂道:“走了正好!滚滚滚!都给我滚!”
福安小心翼翼:“那小的……”
谢予彬翻身躺下,不耐烦道:“你也滚!”
福安实在觉得错不在人家身上,完全是自己主子耍脾气把人闹走的,可这大实话又不能直说,只能娴熟扔进心房的臭篓子里,没事人儿般地退下了。
谢予彬起先还气着,他也不是个没心肝的人,哪能不晓得卫之遥的照料。然每次他想说些软和话,对方总是板着个脸,让自己油然而生一种热脸贴冷屁股的错觉。为了不在气势上输人一筹,谢公子便煞费苦心地摆架子,妄图以淫威逼从,可卫之遥脾气恁倔,就是不松快,让谢公子每次都抓不住七寸,使不对力气,只能悻悻然偃旗息鼓,灰溜溜鸣金收兵。
谢予彬把卫之遥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遍。然而脑中一浮现那双深邃幽黑眼眸,心中又是蠢蠢一动,翻了两个身,冒了一头汗,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度睁开眼时,窗外已是黝黑寂静。谢予彬大打了一个哈欠,趿拉着鞋,皱巴个苦瓜脸,窝着一肚子起床气,坐到桌几旁给自己倒茶喝。
他瞥见桌上的瓷碟,埋怨福安还把这驴头马脸的面饼糕子留着。然定睛再看,却不是日间那看不出形状的瞎眼饼子,而是一碟香气甜腻、货真价实的豆沙梅花酥。梅蕊处点着红糖汁,边缘绽开枣泥豆沙的深红骨朵儿,外裹金黄酥皮,一朵朵一簇簇,丰满而俊俏地叠成个小山包。
“福安!”谢予彬心情大好,拍桌子喊道,“福安!福安!死哪儿去了,给咱滚进来!”
外面大步跨进一个身影,谢予彬一声“福——”还没喊完,顿时安静下来。
卫之遥探进来半个身子,手里拎着个木桶,面无表情道:“老爷刚唤他去整理书房,谢公子有事么?”
谢予彬现在见卫之遥那个铁板子脸也来气,气鼓鼓地往嘴里塞酥,含糊道:“唔吕的市……狗吧……”
这梅花酥甜而不腻,外皮酥脆,沙馅绵软,滋味十足,谢予彬吃得欢畅,见卫之遥还站在门口,便找茬道:“本公子说‘没你的事’!你还杵在那里干什么!”
卫之遥也不跟他吵嘴,提着木桶就走,谢予彬刚要拿第二块来吃,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又觉得无趣。
他看着手里的酥饼生气:“走得倒快……!”
听那口气,好像不知道人是被谁赶走的一样。
谢予彬漫不经心地嚼着糕饼,琢磨刚才卫之遥的眼神,突然觉得不对劲,灵光闪现,冒出个想法:这梅花酥莫不是他做的?!
这个想法一笃定,谢予彬的胸口立即热腾腾地窜起一股气,烘得他在屋里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好几个圈,最后恍恍惚地披了大氅,就往外面奔。
他一直追着跑到卫之遥的别院,气喘吁吁地盯着那拱门,伸着脖子,贵气凛然地一头扎了进去,谁知脚还没踩扎实,跟见了鬼似得大跳一下,蹿到门后。待平复了心跳,又偷摸地挤出半喇身子,探头探脑地往院里瞧。
一阵哗啦的水声传来,卫之遥站在井边,手里举着那木桶,正由上向下地给自己冲淋。那水流淅淅沥沥,映着皎白月华,冲过那人宽阔精健的双肩,沿着挺翘的臀线向下,淌湿了修长柔韧的双腿。
那人平日粗布短打,穿得简朴俗气,看着瘦削,没想到光裸起身子这般厉害。谢予彬偷见那人腰腹处沟壑分明的肌肉,又捏了捏自己的肚子,只掐出一小把腻腻乎乎的软肉,不由恼恨。卫之遥又将湿漉漉的头发甩了甩,半短不长的甚是凌乱,有种别样的俊美。谢予彬直勾勾地盯着人看了半晌,却是口干舌燥,暗自估摸是刚才梅花酥吃甜了。
谢予彬看着那充满阳刚之力的身体,有些窝火,一时却拿不下眼,只跟个十几年没抱过姑娘的痴疯汉子,死盯着人家半个裸`体瞧,就差俩眼没跟那流淌的水渍化为一股。瞧着瞧着,身体突然麻酥酥地一抖,气血顿时活络起来,让他有点难自控。
这感觉在看大老爷们的肉`体时还从未有过,谢予彬心里正惶恐不安,对面卫之遥又提了一桶水上来。这回他侧了点身,正好露出小半个胸膛。看女人看上三路,看男人看下三路,谢予彬俩见多识广的眼便不受控制地往卫之遥下面走,只见那物蛰伏在茂密树丛中,安安静静,如蓄势待发的野兽。
这规模把谢予彬魂儿都震出天外,恍惚不已:“乖乖……了不得,了不得……”
他朝自己下襟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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