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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外传之桃夭-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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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之遥单膝跪地,解下腰间的剑鞘,双手捧上:“这是小姐您的剑,属下感谢您相助,如今事已解决,这宝剑也该物归原主。”
程瑶英默默地接过那柄剑,与自己手中原来拿得那一把,一齐系回了腰间。
她轻声问:“他怎么样了……”
卫之遥缓缓道:“他……”
“我知道!”程瑶英突然又打断了卫之遥的话,“他死前,有没有……说什么?”
卫之遥沉默片刻,从胸前掏出那只荷包,郑重其事地放在程瑶英手中。
“这个,”他说,“也该物归原主。”
程瑶英怔怔地看着那只荷包半晌,杏眼微红,逐渐闪出了晶莹的泪花。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清脆悦耳,目光澄澈,苍白的双颊泛起红晕,一如年少时那般容光焕发,神采飞扬。
卫之遥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程瑶英已点足一跃,轻盈利落地翻身上马,将斗笠扣在头上,调转了马头。
“小姐!”卫之遥唤道。
拂过的清风将她眼前的薄纱掀开,隐约露出佳人面容的一角,程瑶英勒紧马头,笑着向卫之遥摆手:“以后,莫要叫我小姐,叫我女侠!”
卫之遥见她笑容明媚,嘴角也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只见程瑶英摇着那只被他包扎过的手,笑着说:“阿遥,我以前总是找不到的那条帕子,而今终于又看见它啦!山高路远,天涯海角,今日一别,江湖这么大,你我来日再见!”
听她的声调豁朗而明快,卫之遥漆黑的眸子亮了起来,似乎片片阳光从天空洒下,全然透入了自己的心窝。他情不自禁地喊着:“女侠,多多保重啊——!”
程瑶英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一扬马鞭,那枣红色的骏马抬腿嘶鸣,迅捷地往前方宽广无垠的天地奔去!只听“嘚嘚”的马蹄声逐渐变弱,所及之处,扫起阵阵沙尘,矫健的马儿载着那个娇艳明媚的黄衣少女,消失在阳光灿烂的远方。
目送程瑶英的身影远去,卫之遥心头骤然一轻。他第一次如此急切地施展轻功,朝热闹喧嚷的城中飞奔而去!
那座充满着烟火气的小城,没有热血沸腾的江湖豪情,没有荡气回肠的恩怨情仇,却有着他的归宿。
这已足够。
谢府曾经的丫鬟小厮听说歹徒们被处置,都欢天喜地地重入家门。衙门的人来清点歹匪,留着的活口便成了人证。仆役们忙着清理屋子和院子,谢丞相的屋子里也多了好几个大夫进出,阴森冷清的谢府一时间又变得热闹起来。
唯独谢予彬门前,只有福安一人忙来忙去。有小厮要跟着进去伺候,都被福安神秘地拦在外面,低声道:“没看出来咱主子在等人么?……不该往上凑的时候别瞎凑!”
卫之遥一脚踏入谢家大门的时候,崔凤正捏着个帕子,跟管账的先生算该付给那些武夫多少银两。卫之遥在一旁耐心地等着二人说完,崔凤一回头,见了他跟见了鬼似得吓了一跳,哆嗦着手里的帕子说:“你是真的?”
“二夫人。”卫之遥温和地点点头,以示自己是个大活人。
崔凤瞪着俩眼瞅着他,越瞅眼越大,最后亮得如同个熠熠生光的白玉盘!她回过头,咯咯大笑几声,朝里屋乐不可支地喊了一句:“谢予靖,你这回可猜错啦!咱弟夫回来啦!”
弟夫……
卫之遥听到这奇怪的称呼,眉头抽搐了一下。福安在这时候已适时地迎了上来,眉开眼笑道:“卫爷,您可算回来啦!这边走这边走,小的带你去……”
谢予彬靠在床头,一只手松松散散地搭在腰际,另一只苍白得透明的手拎起那枚青玉佩,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在那碧绿圆润的玉色中凝视着自己的双眼。
门就在这时被推开,一束阳光从缝隙中豁然涌入,扬起地面上颗颗金色的浮尘。那个人就站在门前,身后是温暖的阳光,漆黑的眸子里冻结着说不尽的千言万语,在这一刻都动情地融化成浩荡江水,朝他奔涌而来。
“你终于回来了,让我好等。”谢予彬笑着抬起那只力气尚存的胳膊,把手里的青玉佩举起来晃了晃。
卫之遥上前坐到床边,微微低下头,任对方吃力而执着地,把莹润的玉佩挂到了自己的脖颈上。
那微凉的触感又一次碰在心口,卫之遥凝注着对方眸中的笑意,仿佛要把这一瞬间深深刻入自己的魂魄,直到灰飞烟灭,不失不忘。
“嗯,我回来了。”
“不走了?”
“不走了。”
24
夜色渐浓,春夜的凉风依稀带着冬日肃杀的寒气。街角的深巷不时传来懒散的狗吠,路上的行人逐渐散去,家家关上大门,只从窗纸探出一点薄薄的灯火。
今晚的月亮很圆,很大,也很亮,没有一丝云纱遮挡,所以格外澄澈,足够看清楚彼此的脸。
谢予彬站在一处大宅前,目瞪口呆地左转右转,盯了片刻,好久才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说这宅子……我的?”
卫之遥笑道:“是。你先前问我去那福泰楼打擂做什么,其实当初我跟着二公子到处行商,便看准了这个宅子,不大不小,价格也合适,就动了买宅的心思。”
谢予彬还是瞠目结舌:“那你送给我做什么?”
卫之遥轻笑一声,眼底露出些许暖意:“说起来,该是老夫人的意思。老祖宗临走前,跟我说,你性情跟老爷还有两位公子不甚相合,最好在谢府之外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我就把这话记下,看准时机给你置办了。”
他弹弹对方的脑门,笑道:“何况,现在还分什么‘你我’,我的便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不是么?”
谢予彬长舒一口气,目光熠熠地看向对方,声调兴奋得发颤:“对对对,是……是我们的!阿之……”
卫之遥道:“怎么?”
“阿之,阿之,你真是咱的心尖尖!”谢予彬激动过头,也不管是在大街上,两手捧着卫之遥的脸,撅着嘴,跟人嘴对嘴亲了个瓷实!
四周原本静谧清幽,突然地就传来响亮的“啪叽”一声。卫之遥臊得面皮通红,干脆俩眼一闭,紧搂着对方的腰吻了下去。可巧旁边走过一对老夫妇,见俩人没羞没臊地在大门口磨嘴皮,面面相觑,不满地咕哝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啧啧,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不知过了多久,卫之遥两手一推,把谢予彬从自己嘴上扒拉下来。谢予彬有点情动,眉眼含春地挂在他身上说:“……你又羞了?”
卫之遥道:“嘴疼。”
谢予彬一愣,随即有点气:“瞧你说的,本公子的嘴又不是砂纸,技术好得能把铁耙子融成水,怎能弄疼了你!”
卫之遥一笑:“前些日子被只大蚊子咬得都见血了,才好,适应不来。”
谢予彬知道他说的是那晚在黑屋子的事,脸皮一红,嘴硬道:“哼!某个姓卫的不听话,眼睛里有了外人,就是该咬!被蚊子咬一下都是轻的,下次再吃着锅里的望着盆里的,放个马蜂蜇你!”
卫之遥笑吟吟地看着他,突然把他一把抱起,飞足跃上房檐,哈哈笑道:“卫某愚钝,只能吃着锅里的望着锅里的,至于如何朝秦暮楚风流一世,还望公子假以时日,多多指点!”
谢予彬又被猝不及防灌了一嘴风,哭笑不得道:“你‘风’起来简直要人命!”
卫之遥大笑,把谢予彬牢牢抱在胸前,对着天边雪莹莹的大玉盘,快活无比地喊道:“走,我们去摘月亮!”
谢丞相站在灵堂前,对着那两只牌位,上了几炷香。
“娘,婉儿。”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我谢家风雨飘摇数十年,喜得是在危难之际,却总能同舟共济,同渡难关。如今一家人齐心协力,终于挨过那场人祸,团圆和美,也多亏你们在天保佑……”
他说着,默然垂头半晌,苍老的双眼中滚出几滴浑浊的泪,哽咽道:“你们说的不错……彬儿,是个好孩子……我谢居德若是没有他这个好儿子,这条命,早就保不住了……”
他正拿着袖子拭泪,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声。谢丞相回头一看,见谢予彬和卫之遥正并肩站在门口。
谢予彬唤道:“爹,儿子……儿子有事跟你,跟娘,还有大母说。”
谢丞相点点头,平复心绪道:“嗯,你们两个进来吧,进来说。”
二人踏入灵堂,在祖宗的牌位前,谢丞相的目光中,对视一眼,齐齐跪下!
谢丞相微感吃惊:“这……”
谢予彬缓缓把头抬起,一双眼在烛光中跳跃着微光:“爹,儿子谢予彬,愿同卫之遥结为连理,今生今世,同甘共苦,再不分离。求爹成全!”
卫之遥也双手抱拳,坚定道:“谢丞相,鄙人卫之遥,愿与您的三儿子谢予彬永结连理,从此尽我一生心力,护其和乐安康。望老爷成全!”
说着,二人对着那两只光晕流窜的牌位,以及呆若木鸡的谢丞相,一齐拜倒在地。
谢丞相呆愣半天,连嘴都合不上,就瞪着俩眼转身沉思。身后谢予彬和卫之遥跪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也没有起身的意思,料不是在开玩笑。
那两柱牌位轻轻震了震,随即一阵幽风吹过,案前的两只火烛燃得更旺了些。
谢丞相叹了口气,转过身缓缓道:“爹明白了,你们都起来吧。”
二人又拜了几拜,这才站起。谢予彬道:“爹……儿子再过几日,就要搬出去了。”
谢丞相明显吃了一惊:“搬出去?你们要搬到哪儿去?”
谢予彬低头道:“阿之当初在福泰楼打擂,其实就是为了老祖宗临走前的心意。而且儿子在家里无所事事这么多年,也想到外面的天地去,自己打拼打拼,省得碌碌到老。”
最后那几句话显然打动了谢丞相,他捋了捋胡须,道:“嗯,有自食其力的想法,算是大大的进步。爹该支持你们。”
他侧过身,忍着心中的不舍,平静道:“……以后,逢年过节,记得回来看看爹,还有你的哥哥嫂嫂……”
谢予彬听对方默许,心中大喜,道:“是!”
待二人出去,谢丞相揉了揉额头,对着那两只颇为淡定的牌位,无可奈何地自言自语道:“还真和个男人……还不知是娶还是嫁……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啊……”
关于这“嫁娶”一事,谢家大少和谢家二少打了个赌。一人赌自家弟弟是“娶”,一人赌是“嫁”。
谢予瑾的理由很简单:谢家有头有脸,威严浑然不可侵犯,谢三弟作为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自然也天生贵气,卫之遥不过是个小护卫,怎能觊觎上位?
谢予靖的理由也很简单:自古好男风者,除了少数个例,总是眉清目秀、风姿绰约者为下。而今三弟姿容比卫之遥更婉约几分,自然位于人下。
还有一个理由谢予靖没提,那就是谢予彬曾被卫之遥打屁股打得哭天抹泪,还心心念念对方的安危,着实无药可救。
二人吵吵闹闹,柳容和崔凤在一旁嗑瓜子,无奈地对视一眼,觉得这俩当哥的压根不是关心弟弟的终身大事,纯属是闲得肉疼。
福安见大少爷二少爷辩得热火朝天,缩着个身子端茶,谁知刚一靠近,就被谢予靖拉进了斗争圈。
“嗳,福安,你伺候三弟,你应当知道,他俩是谁……那啥谁那啥吧?”
屋里头四对眼神直泠泠射来,福安打了个抖,哆嗦着朝某个人一指,一溜烟跑没影了。
黑夜中回荡着谢予靖得意洋洋的大笑声:“哈哈哈!我赢了!谢予瑾,三两银子,给我拿来……”
且不说那些人怎么闲言碎语,这当儿夜色正浓时,谢予彬的别院一片漆黑,隐约能听见几声微弱的呻吟从屋内传出。福安抬头看看天,皱眉寻思道:“又提前了?爷两位这几日好兴致啊。”说着把谢予彬要的糕点习以为常地往院子里的石桌上一搁,悄悄走了。
“啊……”
罗帐后春光旖旎。被子被俩人闹到地上,谢予彬觉得有些冷,便更紧地贴着卫之遥的胸膛。他被对方顶得浑身酥软,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塌,只得一手抱住人的脖颈,如溺水般往上攀。
卫之遥在他的肩头落下细吻,喑哑着声音道:“……另一只手呢?还不好?”
那只被弄得半残的手臂就耷拉在一侧,谢予彬不去看它,断断续续地喘道:“别、别管它了……阿之,好阿之,快些……快……唔……呃啊——!”
卫之遥一边在对方体内冲刺,忍不住侧头去看对方那只软弱无力的手,每看一眼,他的心就痛上一分。
他闭上眼,心底的悔意膨胀得挤满胸腔,动作也愈发猛烈。谢予彬一开始还颇为克制,最后实在受不住那要把自己冲垮的狂潮,只张口浪叫起来。
云消雨收,二人气喘吁吁地拥在一起。谢予彬在黑暗中握紧对方的手,只道:“没事。”
卫之遥把脸埋入他的颈窝,两行泪从眼角滑了下来。
搬入新宅那天,院子里的桃花树开花了,铺了一地细碎粉`嫩的花瓣。谢予彬挡住了一切从谢府里出来要帮忙的丫鬟小厮,只和卫之遥两人一起忙里忙外。当然,说是两个人一起,他站着的时间比卫之遥坐着的时间都短。为此谢家公子“哼”了一声,吹开浮在碧绿茶水上的茶沫子,指了指捆绑连接自己身子和椅子的那条腰带,咬牙切齿道:“瞧瞧,都是那姓卫的做得好事!”
谢予彬气哼哼地饮了一口茶水解气,随即搁下茶盏,目光逐渐黯淡下来。
他曾满不在乎地说:“好不好又有甚么关系了?不过一条胳膊,人一辈子哪能不吃点苦头,不吃苦头又怎么能尝到甜头?这条胳膊不好使,我活得却比它好使时更快活!”
他这话说得漫不经心,却忘不了当时听到这句话时,卫之遥眼底一闪而过的悲伤和痛苦。
他总是不想让他的阿之难过。
他总是问卫之遥希望他做什么,对方也总是笑着对他说:“公子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就好,剩下的,一切都有卫某在。”
谢予彬因为这句话发愁了,他活了二十来年,最习惯做的就是吃喝嫖赌,实在没一件能拿得上台面。但吃喝嫖赌的纨绔生活早已成为过去,让他突然说自己现在最想干什么,他还真没个主意。
他趴在桌上,左胳膊被他不痛不痒地压在脑袋底下。窗边刮过一道轻盈的风,谢予彬眼前一迷,几朵花瓣粘到他的发鬓上。他将发丝上的花瓣一朵朵捻到指尖,放在鼻端嗅了嗅,那香气正悠悠萦绕,那桃花正灼灼盛放。
谢予彬的心头突然涌起一股冲动,他从窗户探出半个身子,朝不远处那个站在桃花树下,不住清扫的男子大喊道:“阿之!”
刹那间旋风卷起,粉莹莹的花瓣漫天飞舞,如同一场美艳动人的春雪,纷纷扬扬地洒落在那人的头顶,双肩,以及恬淡无波的眉眼间。卫之遥甫一转身,被这乍起的风迷了眼睛,刚要把额前凌乱的发丝捋到脑后,谢予彬却从屋中跑了出来,眼梢带着比漫天桃花还灼人的笑意,扑到他的怀中。
25(终章)
人人都说,京城的谢三公子画得桃花是一绝。据说有这么一幅画在家里摆着,一家人定会温馨和睦,其乐融融。
天底下谁不想自己的家庭幸福美满?因此不少大户人家,甚至平民百姓,都挤破脑袋,踏破门槛,就算一掷千金,也要得一幅对方亲笔勾绘的桃花落英图。
谢予靖曾来亲自登门,想搞个量产批发。谢予彬只把刚裱好的两轴画卷递给他,笑道:“二哥,不是小弟不肯帮你的忙,是画一幅要费太多功夫,实在没法拿来给你做生意。这两幅画算小弟送你们的,一幅送给大哥,一幅送给你。你们要不嫌小弟艺拙,就挂到自己家里头,也好当个摆设。”
谢予靖当即好奇地展开看了看。他素没什么艺术修养,此时也赞叹不已。画卷上也是被人看惯的灼灼桃花,笔法上色也没什么特别,他说不出具体的好,只觉得这画里隐隐藏着什么动人心魄的东西。
他突然想起崔凤来,想着自己出来做买卖也有快一个月的工夫,那败家娘们儿又该等急了。谢予靖道了声谢,郑重地把画卷夹在胳膊下,急匆匆地回家去了。
谢予彬含笑看自家二哥出门,转过身,偶然瞥见砚上搁着的毛笔。他心中一动,举起左手,吃力地用手指挨紧笔杆,试着将其夹起……
“啪”地一声,坠下的笔头在纸上糊了层墨,谢予彬深吸一口气,按着自己的左臂,在桌前坐了下,若无其事地用右手持起笔,专注地在宣纸上勾画起来。
元宵灯节,街上车水马龙,人人摩肩接踵,到处都是一派祥和的欢声笑语。彩灯高照,红灯笼缀连成一条绵延不断的长河,映暖了冷月如钩的寒夜。点点璀璨星辰是天上的灯,如梦似幻地在黛色的长河中徜徉,流淌进人们的眼睛里,流淌进每一个喜笑颜开的人的心里。
噼里隆咚呛!卖艺的在街中央摆好场子,一人敲着铜锣说着好戏开场,只见五六个魁梧大汉在地下扎稳马步,其余几人轻巧地跃到人肩上叠好,不一会儿就叠成个近二十人的罗汉!底下的老百姓看得拍手叫好,谢予彬嚼着嘴里的芝麻饼,兴致勃勃地在人群中窜来窜去。他正看到兴头上,手臂突然被人一拉,转眼就看到一张颇为焦急的脸凑了上来。
“又乱跑!”卫之遥有点焦躁,“跟你说过,人多拥挤,怎就是不听劝!”
眼瞅着对方确实恼了,谢予彬忙讨好地用油滋滋的嘴往人脸上香了一个,嘻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跟我娘一样?哈哈,我四五岁的时候,我娘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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