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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浇灭了他的火暴-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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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禄想象着罗德黑衣黑发、行事利落的样子,心里一阵钝痛。他咽一下涨得酸痛的喉咙,克制着情绪说道:“看在你和罗德交情的份上,我可以购买你的燃料,用在典礼上。”
  “哦不……我今天过来,不是来推销燃料的。”维吉尔想了想说,“虽然和燃料的确有那么一点关系。”
  尼禄抬眼,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维吉尔从怀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上面的字迹依稀可见。
  “这是购买燃料的合同,是我一个月前和维斯塔神庙的大贞女签订的。她一次性购买三个月的量,当时还是我和几个奴隶一起把货搬卸到仓库的。”
  尼禄接过合同,仔细研究合同的章印。章印的材料是朱砂,图案是一炬圣火。整个罗马只有官方的神庙能蘸朱砂作章印,图案也是唯一的。
  维吉尔又掏出另一张合同。这张合同更新更平整。
  “就在昨天晚上,大贞女又给我捎来紧急口信,说是燃料短缺,让我尽快送货。”维吉尔凝重地说,“我不明白为什么神庙的燃料耗得比浴场的橄榄油还要快,这让我不得不联想到拉丁姆那场原因未知的大火。”
  尼禄忽然觉得一阵窒息。
  “罗德就是因为那场火,而被皇帝治罪的吧。哦……”维吉尔畏畏缩缩地看他一眼,补充道,“应当是上一任皇帝了。”
  尼禄捏着合同,前额的青筋突突直跳,“你有没有问大贞女,库存充足的燃料为什么会短缺?”
  “没问。”维吉尔缩了缩脖子,“我不敢问。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商人,祭祀、圣火这样圣洁的事务,是容不得受人鄙夷的商人插嘴的。”
  他挺直大腹便便的身体。身材发福的他竟显得有一点庄严,“如果是平常的燃料商,就会老老实实地供货,还会窃喜多赚一笔。但我不一样。罗德是我出生入死的战友,是科西嘉最优秀的军人,最后却被逼自杀。老实说,我不服,所以我要把任何可能危害过他的事讲出来。”
  尼禄将两张合同叠在一起,深深呼吸,凝重地说:“谢谢你,维吉尔。”
  “不必谢。和您一样,我也关心着他。”他瞅了瞅尼禄袖子上的紫色条纹,有点自卑地说,“只是我和您完全没法相比了……”
  尼禄听到这话,脸色一变,无声无息地盯着他的脸,盯了很久。他的目光直直打在脸上,维吉尔觉得脸皮灼热,几乎忍受不住这种压力,将红透的脸深深埋下去。
  许久之后,尼禄闷闷开口道:“还是要谢谢你,维吉尔。今天我就会查燃料异常的事。”
  “这件事交给我。”阿格里皮娜在他背后冒出来。
  尼禄转过身,这时他才以正眼看他的母亲。阿格里皮娜穿着黑丧服,黑绸缎制成的丧服在冬日暖阳下熠熠反光。
  “你还未正式登基。我是皇后,有权处置一个贞女。”阿格里皮娜说,“我有一百种法子让她解释燃料为什么会异常。”


第65章 真正的罪犯
  拉丁姆区的大火是人为纵火。
  门希·奥托。曾经的贵族、大祭司,也曾身为将军和皇帝并肩作战,却因为贩卖私盐晚节不保。现在又纵火,涉嫌以低价购买着火的房子以谋取地产。
  招供的人是大贞女茱莉娅。当阿格里皮娜命人剃光她的头发、拔掉她的第一颗指甲时,她承认了门希借走燃料的事实。
  法院重新检查火灾的遗骸,找出一些没烧尽的木材,和神庙的燃料做了比对。
  为了让圣火抗风抗潮,神庙会在燃料里淋上一种含磷的药水。法院在没烧尽的木材里也检查出了这种药水的成分。
  门希一夜之间成为罗马的通缉犯。
  尤利乌斯刚刚从广场上的理发店回来。理发师给他剃干净胡须和鬓发,手脚指甲也做了修剪。
  自从有门希,他遣散了一大批阉奴,重视起个人卫生。失去女儿和外孙的他做孤家寡人很久了,初恋的回归让他年轻了二十岁。
  他走下马车,经过家宅旁边的街墙,那上面贴着门希的通缉令和悬赏金。
  尤利乌斯双眼阴鸷,肥厚的鼻翼动了动,一把将通缉令撕下来。
  门希从殿里走到门口迎接他,一身鲜亮的淡蓝色宽袍,金发抹了东方香油,他甚至用起口红。他的吃穿用度和主人无异,聪明的奴隶都把他当作夫人去对待。
  “我的尤利尔回来了。”他浅浅笑着。
  尤利乌斯在温水里洗手,打量他的金发碧眼,瓮声说道:“亲爱的,不是交代过你吗?你不能靠近门口,会被人发现的。要知道,现在全城都在找你,你的悬赏金足够买下十个商铺。”
  说着,他很诚实地摸上门希的手,笑道:“不过……我喜欢你主动来接我,这让我有家的感觉。”
  “我知道。”门希扶着他往屋里走,“没人比我更了解你。”
  两人走过一幢幢画着裸|女壁画的墙壁,来到卧室。门希摘掉尤利乌斯的长袍,挂到鹰钩嘴制成的衣钩上。
  一块黄金制的圆筒从长袍里滑落。门希捡了起来。
  意识到这是调动军队的传令节时,他的眼光异动,握住金圆筒的手发抖。这种久违的触感洗劫了他的理智,门希弓起身体,顿感悲哀而激动。
  “这是我的传令节。我的女儿麦瑟琳娜曾把它偷去妄图发动政|变。自那之后,出于谨慎,我一直贴身携带他。”尤利乌斯拿过金圆筒,随手挂在鹰钩嘴上,瞄门希一眼,“你的眼睛都红了,看起来很激动。”
  “我只是太久没见过它、没摸过它了。”门希揉了揉涨红的鼻子,“曾经我也是征战四方的将军,手握无数传令节……我太想它了。”
  “和你曾经手握的传令节比起来,我能调动的只算虾兵蟹将。”尤利乌斯一边穿丝缎睡衣一边说,“虽然是驻守罗马城的士兵,但数量少,素质又和近卫军没法比,不用去行省征战的他们早就习惯了散漫。”
  门希做一次深呼吸,闭着眼睛说:“我失去了太多了……我的兵马,我的豪宅,我的身份。就连我的弟弟在牢狱里受苦,我都救不了他。现在,全罗马的人都恨不得拿到我的人头。”
  尤利乌斯揽过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会对你好的,门迪,把你失去的都补偿回来。”
  门希很快平静下来,眼角的鱼尾纹一夹,就挤出一个明晃晃的微笑,“谢谢你,尤利尔。”
  尤利乌斯狡黠地瞧他一眼,凑近他说道:“亲爱的门迪……可以叫我一声主人吗?”
  门希怔一下,然后悄无声息地推开他,又把传令节取下来,细细摩挲上面的母狼刻纹,说道:“你还是先把传令节放好吧,我的尤利尔。这种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
  尤利乌斯知趣地挑了挑眉,将传令节塞进床头的小柜里。
  门希走到玻璃窗前,彩色玻璃滤出的光将他的脸照得五颜六色。
  “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他透过彩色玻璃看向围墙外,“我已经很久没出门了。”、
  尤利乌斯系好睡衣的领口,似乎冷笑一声,冷淡地说:“我的前女婿死了。”
  门希仿佛被电击,表情瞬间狰狞起来,惊声道:“皇帝……死了?”
  “他的葬礼就在三天前。”尤利乌斯说,“托他的福,浴场和剧院免费开放三天。浴池拥挤不堪,有个奴隶小孩被踩到池底里活活淹死了……”
  门希没有耐心听完他讲话,直接问道:“皇帝是怎么死的?”
  “食物过敏,至少皇宫的讣告是这么写的。不过,真实的死因谁知道呢,我也懒得探究。”尤利乌斯一脸嘲弄,不一会情绪却低落起来,难过地说,“老天爷夺去我的女儿和外孙,只留一个先天残疾、习惯抽大│麻的外孙女屋大维娅,和一个年纪比我还大的皇帝女婿。现在连女婿都死了。”
  门希的咽喉滚动一下,问道:“新皇帝是谁?”
  尤利乌斯嗤声,阴阳怪气地说:“还能有谁?当然是奥古斯都的直系血亲。除了尼禄,谁还具备这个资格?我已经预见到,他上台不久后就会撤回我手里仅存的兵力。看来我应该在那不勒斯买一处葡萄园,和你一起清闲渡过最后一段人生……”
  门希抿起嘴,沉默起来,面露戾气,对他的提议没有反应。
  ……
  屋大维娅和她热恋中的情人从那不勒斯回到罗马,首先面对的,就是父亲的死讯。
  这时,克劳狄乌斯的葬礼已经办完三天。
  屋大维娅弓着跟父亲一模一样的驼背,趴躺在地,抱住克劳狄乌斯的石灰像柱,声泪俱下,“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个剧变?为什么我刚刚获得一个爱人就要失去最爱我的父亲……”
  阿格里皮娜披着黑丝绸,神情冰冷,在角落里远远观望她。
  屋大维娅的情人正是那天晚宴上被提点的小法官。他很机灵,找奴隶要来一件黑布,给自己裹上,安静地站到一侧。
  屋大维娅哭得嗓音嘶哑,连丧服都没顾得上穿。她在小法官的搀扶下,慢慢起身,对角落的阿格里皮娜叫喊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的父亲垂危,我却在海边吃着龙虾和鱼籽……”
  “叔父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有个好归宿。”阿格里皮娜从通廊的阴影下走出,冷冰冰地说,“我在守护他的心愿。”
  屋大维娅哭得更凶了,“对我最好的人已经没有了……从此以后,我将成为一个有苦无处说的哑巴……”
  阿格里皮娜将手高高抬起,最终轻轻落到她隆起的驼背上,“别这么悲观,屋大维娅,你会适应的。”
  屋大维娅用袖子抹掉眼泪,哭喊道:“倘若我能预知父亲此时逝世,我会天天陪他吃晚饭,戒掉大│麻,学着织毛纺布,我会是全世界最听话的女儿……我太后悔了……”
  阿格里皮娜微微皱眉,冷峻的眼睛透出一些悲哀,“听我说,屋大维娅,人最无力的事不是死亡,而是无法预知死亡的时间。你的痛苦,我全部经历过。”
  屋大维娅抹着眼泪。伤心过度的她必须由小法官搀扶才能站着。
  阿格里皮娜冷眼打量小法官,一对棕色的眸目象蛇一样来回爬过他全身。这是唯一一个有可能威胁到她儿子的人了,尽管可能性微乎其微。
  “脸上的伤好了吗?”阿格里皮娜看见他恢复如初的皮肤,明知故问,不冷不热的语气。
  小法官下意识觉得冷,结巴着说:“是的……”
  “看来你在那不勒斯过得很懒散。”阿格里皮娜别有用意,“听说,不喜欢勤勉的人,伤疤好得比别人快。”
  小法官感受到灭顶的压力,冷汗直冒,思忖一会道:“我的确不勤勉,为此没少受到父亲的鞭笞。但我已经习惯懒惰了,一时半会改不了……”
  阿格里皮娜端详他汗涔涔的脸,继续探问道:“让我替屋大维娅的父亲问你,你会射箭使剑吗?会骑马吗?读过多少书?”
  小法官瓮声瓮气地说:“我只会骑马,而且得是幼马或者矮马。我只读过有关法律的书,其他领域涉猎不多。”
  阿格里皮娜的眼光松了松,“可以,是个诚实的孩子。”
  小法官擦了擦前额,有眼色的奴隶主动给他递来一块手帕。
  阿格里皮娜凌然站在死去皇帝的石膏像前,以盘问的口气问道:“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小法官的喉头滚动一下,脸色煞白,思考很久后,才慢吞吞地开口:“我要和屋大维娅结婚,然后带着我的父母一起移居那不勒斯,远离罗马,在那里买下一块玫瑰园,从此过着以贩卖浪漫为生的日子……”
  屋大维娅听到这话,宽慰地看了他一眼,不由得靠到他肩上。
  小法官瞄阿格里皮娜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这样可以吗?”
  阿格里皮娜笑一声,有点皮笑肉不笑,轻轻地说:“当然可以。不过你要保持绝对的忠诚。不要以为和公主结婚,就可以逾越自己的阶层和身份。但凡有一点不忠,我都会命人剥掉你后背的皮,以及,拔掉全部的牙齿。”
  小法官打了个冷颤,连连点头说:“我会献出全部的灵魂,这点毋庸置疑。”
  处于恋爱的小女人屋大维娅啧啧两声,用胳膊肘碰他一下,顺势挽住他的手臂,嗔道:“我相信阿斯。他对我很好,愿意为我移居外省。我相信他会忠诚于我的。”
  她一脸幸福,塌陷的鼻子冲天撅着,红肿的眼泡因为笑更鼓起来了,隆起的驼背象驼峰。
  她的身材和脸蛋,时时刻刻都在彰显神明可以对一个女人赋予多大的恶意。
  阿格里皮娜看了她一会,心里有些鄙夷。她转头,面向小法官问:“你喜欢屋大维娅什么?”
  小法官看一眼紧贴自己的情人,想了想说:“我喜欢她的单纯。”
  

第66章 得到一切与失去一切
  登基典礼这天,尼禄需要盛装,在元老院会见所有道贺的元老。
  除了元老,还有每个行省的总督和将军,包括曾经和尼禄一起作战的高卢总督雷珂。
  再过几日,他还要乘坐马车游览全城,接受平民的欢呼。那将是更盛大的场面。
  尼禄赤脚踩在羊毛毯上,脚趾缝间钻出羊毛。画师跪在地上,用油彩在他的两只脚背上画麦穗和油滴。这是对农业兴旺的希冀。
  他的家奴走过来,禀报道:“乔维努斯已经在门口了。”
  乔维努斯正是那天押解罗德的络腮胡。他是克劳狄乌斯的亲卫,跟随他从低微的保民官到皇帝,已经几十年,陪伴他的时间比麦瑟琳娜和阿格里皮娜加起来还要长。
  “让他进来。”尼禄神色冷淡地点头,“另外准备几张羊皮纸和墨水,我需要拟典礼上用的演讲稿。”
  乔维努斯从门口走过来,给新皇帝下跪,抬头与他对视。尼禄皮肤苍白,阴冷地盯着他,高挺的颧骨下有两片阴影。这一瞬间乔维努斯感觉直面恶鬼。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尼禄俯视跪在地的络腮胡。
  络腮胡保持着军人的冷静,凝重地说:“我想……我是来领死的。是我押解了您的亲卫,导致您失去了他。”
  正在画油彩的双手猛地攥起拳,又颤抖着松开。尼禄的嘴唇抖动几下,恢复了平静说:“导致我失去他的,不是你,是克劳狄乌斯;但更准确的说,是纵火的门希。再准确些,是命运。”
  络腮胡一时语塞。他目睹罗德跳崖的全过程,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之间也能有真情。在淫│乱到不忌讳男女的罗马,漂亮但没有生殖能力的同性通常只是露水情缘。
  “我让你过来,是要问你一件事。”尼禄冷冰冰地说,“你知道近卫军长官专属的金剑在哪里吗?”
  络腮胡想了想,说道:“那柄剑一直存在皇宫的地下室。据说沾过鲜血的剑能镇住鬼魂,尤其是与神明齐名的皇帝的鲜血。我的主人很相信这些玄乎的规矩,却不信任我,从未给过我近卫军长官的头衔。”
  尼禄目光灼灼,“把它拿出来,布置在元老院的演讲台上。我要重启近卫军长官的职位。”
  “您完全有权这么做。”络腮胡说道,“但……这个职位由皇帝的亲卫担任。您找好新的亲卫了吗?”
  尼禄收回画油彩的手,脸色认真得宛如面圣。他的脸颊肉眼可见得变红,沉默着酝酿半天,最终象呼唤一样,用小心翼翼的语气说出一个名字:“罗德·法恩。”
  络腮胡有些懵:“还……还是他?”
  “除了他还有谁。”尼禄瞟他一眼,“继任仪式会顺便任命新一任近卫军长官,罗德不在,我要用金剑作为任命的标志。”
  家奴递来羊皮纸和墨水,为主人拉开椅子。尼禄坐下,拿金属刻笔蘸墨水,在质地毛躁的羊皮纸上写下演讲要用的希腊语。
  他字迹工整,写得很投入,很快就写满一页。
  放下笔,尼禄迎着阳光站起身,将写好的演讲稿看一遍。阳光将他的瞳仁照个通透。
  太过投入的他习惯性的、出于本能,发出一个纯真的微笑,“你的希腊语学得怎么样了?罗德,我们很久没有……”
  他忽然顿住,话音戛然而止,又默默坐回到椅子上。
  四周的奴隶屏息,没有一个敢出声。
  ……
  从元老院到家宅,奴隶沿着街道撒玫瑰花和坚果,车轮碾压果壳,一路啪啦啪啦。
  尼禄拿着演讲稿,一边反复默念演讲稿,一边晃着身体坐在颠簸的马车里。
  这是继位演讲,皇帝必做的第一场演讲。阿格里皮娜多次派奴隶捎来口信,提醒他一定要熟背演讲稿,不要毁掉新皇帝的第一印象。
  “我手握罗马。上穷无尽天,下至无底地,唯我一人尊……”
  这是演讲的第一句话。
  几名华服的奴隶将金砖堆成阶梯状,尼禄踩着金阶梯走下来,一身红底紫条纹的丝袍。
  乐师列在元老院两侧,竖琴在他踏上第一个台阶时恰好奏起。元老院的三道门随着他的经过一扇扇打开。
  美貌的女奴往空中撒金粉和花瓣,香水味扑面而来。他的睫毛落了金粉,音乐和欢呼声象失控的洪流一般压过来。这里集中苦难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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