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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万两-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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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事,乐逾道:“世间佳句如美人难寻,我很久不曾有摘句的兴致。”
他说美人就是在说萧尚醴,世间美人难得,既已对一个难得的美人多情,此生就再难对旁人移情。萧尚醴道:“那写几个字给我,好么?”他也起身出门,召来侍女,不多时,史宜则带侍女送来笔墨与扇面的绢。那绢有两层,是书成后再插上扇骨的。史宜则常陪辜浣读书写字,以玛瑙小勺舀水,研满一池墨就退下。
萧尚醴与乐逾目光不曾交错,乐逾落座提笔,却又将笔放下,道:“幼狸。”萧尚醴走到他身前,就被乐逾拉入怀中。萧尚醴倒在他怀里,才坐正就被他手臂覆在自己手臂上,没有出声,已被乐逾握住手,将那杆笔放在他手中,再握着他的手写字。
萧尚醴不知道他要写什么,随他手腕用力而运笔,这两人在书法上的喜好大相径庭,笔锋也大不相同,可被乐逾捉住手写字,一笔一划,起承转合,犹如写过千百遍的熟稔。
不及午时,萧尚醴的车架就开回宫城。马车在积着薄雪的御道上留下一道道车辙。
萧尚醴自衣袖中取出那张扇面,手指沿字迹抚过。他想起被乐逾牵引,想被他教写字,慢慢地落笔引笔,写的是“昆明夜月光如练,上林朝花色如霰”。嘉陵江上的夜月,凤台外如朝霞的桃花。往事历历在目,都在这雪天之中涌来。
这诗的最后两句并未写在纸上,乐逾却知道他必然也了然于心。“花朝月夜动春心”,末一句便是“谁忍相思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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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尚醴回銮,他身边的宫人入承庆宫向皇后通报。大将军的侄女,婕妤吕氏小字灵蝉,恰是此时到承庆宫侍奉皇后,见宫人来就在殿外暂待。皇后自吴宫带来的女官见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嫔妃,斜挽发髻,不喜张扬,只插两三支簪钗,笑道:“婕妤今日这时才来,皇后殿下念着婕妤多时了。”
这位婕妤眉色天然,鼻梁挺秀,眼尾细长,很有韵致,谦逊道:“前些日子殿下称赞过我宫中的金乳酥,今日晨起做了些,就耽误了时辰。使皇后记挂,是我的不是了。”那女官讶异道:“竟是婕妤亲手做的?”
吕灵蝉含笑道:“殿下出身高贵,如今更尊贵,我也没什么能献上的,唯有一些心意,不叫人嫌弃才好。”又担忧道:“这几次来都不见聂娘子出来,娘子身体还不见好么?”
皇后宠爱聂飞鸾,令她教授宫中歌舞,这是人尽皆知的。可她当年练盘中起舞,为使身轻如燕,用过几味猛药,折损了身体,又为练舞留下许多旧伤。十余岁时显不出来,如今二十五岁,浑身伤痛渐渐显出端倪,一到冬日就需要卧床休养。
女官还未答话,却听田弥弥召唤,吕灵蝉带侍女上去。宫人自暖房中折了花来,田弥弥握一把剪刀修理花枝,意态甚是悠闲。有道是居移气,养移体,她未满二十,就母仪天下,如今钗环耀目,明艳绝伦。桌案上摆着一局棋,上覆一张丝盖,是前度萧尚醴与她对弈,棋没下完,留下回再续。
她亲手整花,插在一只素雅的耸肩瓶里,遣人送出,吕灵蝉暗道:想必是送往太后宫中。当今天子至孝,皇后果然聪慧。又见一只舞姬奏乐图的扁瓶也插过花枝,竟不摆在殿内,两个侍女一左一右恭敬端起瓶向后去,却不知送往哪里?
田弥弥这才随性道:“吕婕妤来了,怎不早些通传?”不待女官回话,吕灵蝉拜道:“陛下与皇后殿下一体,陛下的宫人来报事,妾身不敢僭越,所以不敢通传入内。”
先帝刚愎多疑,嫔妃窥探天子行踪是大罪,圣驾在何处,又去往何处,唯有皇后与天子夫妻一体,可以过问一二。萧尚醴即位以来,时常遣人去承庆宫告知皇后他的行迹,足见他对皇后的看重。
田弥弥关切道:“你素来柔顺勤谨,只封婕妤倒是苛待了。”吕灵蝉道:“婕妤之位是妾身自己求的,绝不敢有怨。妾身侍奉陛下本就在淑妃姐姐之后,若与姐姐同在二夫人,反而要日夜惊惶了。”
楚制皇后之下有二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婕妤在二夫人之下,九嫔之中,依吕氏的家世,算是低封,据说大将军十分不满,责问过侄女,她却说是自己执意所求,请叔父息怒。谦卑若此,真不似吕家的女儿。田弥弥道:“婕妤的确不喜与人相争。”吕灵蝉轻声道:“恕妾身直言,陛下的后宫无宠可争。”
田弥弥与她对视一眼,待她说来,吕灵蝉道:“陛下……一月内留在后宫不过十四日,逢十逢五必至承庆宫,又有五日去淑妃姐姐宫中说话,三日……驾临妾身宫中。”可每次入她宫中,都只是用膳说话,入夜后往往回勤政殿,料想淑妃处也是如此。
吕灵蝉道:“淑妃姐姐再得眷顾,也不曾多见陛下一回。陛下宵衣旰食,勤于国事,无心在后宫,哪来的宠可争——妾身不求得宠,但求无咎。”
田弥弥道:“查探陛下行踪,你这时倒不怕僭越。”吕灵蝉垂首道:“妾身知罪,但凭殿下发落。”田弥弥只觉有趣,道:“你但求无咎,为何不与淑妃好生相处。”吕灵蝉一时未答,过了片刻才轻声道:“淑妃姐姐她,实在是看不清。”
她自入宫以来,就觉得那位陛下容貌气度固然是无可挑剔,平日待妃嫔宫人也好,但其实如先帝一般,城府深沉,性情难测,不容违逆。如今后宫位多空悬,朝事上天子又倚重高锷,高嬿宛自以为得宠,渐生骄狂,竟存有生下皇子,与皇后一争高下的心思。
却不想陛下为免东吴干涉朝政,不会让皇后生下嫡长子,难道就会使高、吕两姓的女儿生下长子吗?陛下现如今无意于子嗣,哪怕到了想要子嗣的时候,想来也会临幸侍女,先让没有权势家族的女子生下皇子。
吕灵蝉起身再拜,道:“君恩来去都在陛下,是以恩宠易得,敬重却难得。殿下独得陛下敬重,妾身求殿下垂怜。”
一席话毕,田弥弥宽慰她几句,吕婕妤不多打扰,略喝过茶,用几样茶点就告退。田弥弥起身向侧殿走去,暖阁内燃着炭,熏出花气幽香,田弥弥亲手插的瓶花原是送到这里。她让侍女退下,蹑步进去,一见窗开着,就取一件外衫,披在聂飞鸾肩上,道:“好姐姐,当心又着了凉。”
聂飞鸾兀自思索,吃了一惊,止不住的好笑,道:“不碍事的。”她下颌尖了些,仍是俊俏,精神还好,双眸湛然,只是暖阁中待久了,脸颊绯红。田弥弥笑盈盈地拉她躺回睡榻上,聂飞鸾被她弄得招架不住,问道:“是那位吕婕妤?”田弥弥在她面前坐下,伏上去枕在她膝上,声音隔在毯子里,闷闷地撒娇似道:“这如何是好?我既喜欢姐姐替我担心,又不舍得姐姐替我担心。”
聂飞鸾静一静,道:“我知道你不必我来担心。”田弥弥道:“后宫之事,我不喜欢理会,但在其位,谋其事,我绝不会疏忽大意。”说过又笑,抬头道:“好姐姐,吕家这样多男人,竟都比不上一个女子有眼力。盛极转衰,功高盖主,古往今来都是这样的道理,我猜她入宫只为求得那位陛下一点怜悯,来日吕氏犯上,那位陛下能念在她尽心侍奉,留她叔父一条性命。”说到此处,微微蹙眉,自己都未曾察觉这一番话淡然之下的悲凉。
她虽贵为东吴公主,南楚皇后,却更是宁扬素的女儿。因为母亲的遭遇,天性灵慧,也偶作沧桑语。聂飞鸾久识人心,一时心情起伏,轻轻碰她面颊。田弥弥想起什么,眉间的思虑一闪而过,道:“她最终能否如愿,都未可知。那位陛下有时薄情寡义,我看在眼中,也觉心寒。”
第67章
这一日日暮,苏辞入勤政殿,道:“陛下,殷无效请见。”萧尚醴将案上丝卷叠起,道:“让他进来。”殷无效投靠春雨阁,顾三入主垂拱司,萧尚醴与顾三毕竟顾忌他是北汉国师之徒,并未让他入垂拱司,只挂名为太医,平日绝少出诊。
殷无效是医中圣手,极擅保养,三、四年岁月在他身上毫无影踪,仍是肤色白皙,鼻梁高窄,发丝深棕微卷,二十五岁漂亮的北人相貌,却一身南楚士子的青袍,气质如芝兰。他略施礼,含笑道:“萧陛下上回要的药,用得还好么。”
问男人和男人可否得来子嗣那回,萧尚醴自殷无效这里得到一种药,平时潜伏在体内不发作,与人对战时却忽然发作出来,越催动内力,内力消失得越快,直至无力反击。
殷无效玩味似的道:“只是,蓬莱岛主乐逾被鄙人不肖的师弟莫冶潜种下‘情根’,又被陛下下了‘相思’,即使这回的药无色无味,他对陛下有提防之心,也不会轻易中招罢?”
萧尚醴眸光转暗,道:“这一层不是你要担心的。”殷无效见他如此,那药竟是已经下成的模样,道:“萧陛下手段不凡,鄙人佩服。”萧尚醴却起身上前,淡淡道:“听闻殷大夫近日入夜后常往观星台去。”
殷无效停顿一刻,萧尚醴自登基以来,至高无上,孤家寡人,日益多疑,以垂拱司为耳目监视朝臣,多监视他一个也是情理中事。殷无效道:“陛下想必知道,鄙人曾与前一代断天君嵇疏音有旧。他……耗尽精血推算而死,却也教给过鄙人几项观星的诀窍。”
萧尚醴道:“哦?”他平静道:“今年初钦天监早已报过,天象异常,十一月降大雪,天气奇冷,要到三月才能出雪季。不知寡人是怎么失德,天道不助,致使天下生民为寡人受过。殷大夫又看出什么了?”
殷无效道:“天象异常,有雪无雪,鄙人是看不出来的。只看得出十日前,三垣中天市垣左垣十一星中有客星自‘南海’闪过,几日后已入天市右垣‘楚’星侧。而‘宗’星闪烁,遥遥与紫微垣北极五星中‘太子’相映。”
萧尚醴看向他,三垣为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紫微为帝星所在,居北天中央,既是宫廷,称中垣。太微垣与天市垣都在紫微垣以下,太微垣预示朝廷,其中星辰多以官职命名。而天市垣是三垣中的下垣,名为天市,就是市井。
有客星在天市垣“南海”星闪现,又至“楚”星,恰好应和乐逾自南海入楚。而“宗”星意指执政皇族的血脉,忽然明亮,与紫微垣中北极“太子”星遥相辉映,不知又是否指太子哥哥的血脉身份已被揭晓,且有入主东宫为太子的命数?
萧尚醴不信星象,也不信殷无效,殷无效其人,哪怕是众人皆知,他一心爱慕的顾三公子都拿不准他究竟求的是什么。他今日所言,指不定是信口雌黄,打探到乐逾入锦京,昭怀太子遗孤流落在外,牵强附会一番星象罢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萧尚醴想起那位所谓的蓬莱岛小公子,若那是我与……那个人的儿子……我已有子嗣,那么万事都与以往不同。太子哥哥的遗孤该如何处置,明日就见分晓。
萧尚醴道:“宫外预示太子嫔妃的星辰可有变化?”殷无效从容道:“陛下说的是昭怀太子妃。昭怀太子妃的境况,鄙人不必观星象就可以答陛下。黯淡无光已久,大限就在明、后日。”
夜幕降临时分,萧尚醴缓步走出勤政殿,乘舆停在殿前,他走上抬舆,道:“去观星台。”宫人领命起舆,前后侍女提灯打伞盖,浩浩荡荡去了。
路途中,萧尚醴道:“召吕婕妤。”便有随行宫人记下,下去传话,请吕婕妤到观星台侍奉。
吕灵蝉匆忙带侍女前来,观星台地高风冷,高台上青铜蜡烛架被风吹着,灯烛光晃动不休。萧尚醴走出台外,仰望夜空。吕灵蝉与侍女跪了一地,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吕灵蝉不敢看他,却感到他身影极为孤独寒冷。
夜间也留在吕婕妤处,这位婕妤住含华殿,与承庆宫不远。宫人奉旨去承庆宫告知皇后的女官一声,女官入殿内传话,田弥弥倚坐桌旁,拈着银签挑灯花,灯下笑盈盈看聂飞鸾喝药。
聂飞鸾一身伤痛,除腰腿的旧患外,就是当年教习逼迫她们单衣在冰雪中练舞,寒气入侵。后来又服食软骨药物,使身体软如灵蛇,大大损伤身体,几年间葵水不来,一旦天葵到来就半月不止,疼痛难当。
女官报是陛下今夜在含华殿,田弥弥忍俊道:“怎么今夜召吕婕妤,她今日才来过,淑妃又要记恨我了。”将蜜饯递到聂飞鸾唇边,道:“好姐姐,明日英川王妃觐见,我们也早些就寝,养养精神。”
却不知这一夜,含华殿中,侍女都退下,吕灵蝉散了发髻,卸去脂粉,躺在床上,萧尚醴令她不必等候,先去就寝,她拿不准一会儿陛下是否会心血来潮,没有入睡,闭眼屏息等待天明。
次日清晨,宫人在外迎候,她先起身更衣,又侍奉萧尚醴更衣。一夜只睡不到两个时辰,却全无怨色,俯身为萧尚醴整衣,从上自下看,只见一头乌发垂在肩头,真是谦敬恭顺。待陛下离去,侍女都来恭贺,她又微笑行赏。
第68章
次日天明,英川王妃王棠令入宫。不是径直去往承庆宫觐见皇后,而是先去太安宫见太后。萧尚醴继位后,容妃在太安宫持斋念佛,就连宫中人不能常见到太后慈颜。这位英川王妃却独得太后看重。
英川王妃王氏未到,田弥弥宫中已有女官来报,道:“英川王妃此番入宫,带了一个六、七岁的孩童。宫中人原以为是英川王世子,后来才知道,竟只是英川王一个庶子。”田弥弥眉心一颤,此子必是昭怀太子遗孤,却不知英川王妃为何带他入宫。
英川王妃是英川王萧尚酎遗孀,虽处卑位,英川王却毕竟是萧尚醴的兄长。田弥弥在承庆宫正殿迎她,就见她正装缓步而来,年约三十许,虽非绝色,但肤色白皙,身材瘦削,容貌堪称秀丽。她举止之间独有一种端严之态,右手牵一个锦衣玉服的男童。
那孩童也是肤色白皙,一双眼睛湿润乌黑,正是英川王排行第四的庶子萧醍。王子皇孙,容貌漂亮的不在少数,难得是他名为英川王庶子,不曾有幸入宫,可初次入宫,既不躲闪,也不张望,年纪虽幼小,却十分镇定。
田弥弥仍满面微笑,她本就是宜笑的模样,笑吟吟时越发亲和,见过礼,闲话几句,便道:“本宫宫中颇有几样吴国进献来的奇巧物件。”唤来一位女官,道:“带醍儿去挑选,若有看得上眼的,带走就是。”
萧醍露出迟疑神情,先行谢礼,却不直接退下,又望向英川王妃,见英川王妃微微颔首,吸一口气,向母妃行礼,这才告退。
英川王排行第五,田弥弥令几个侍女陪伴萧醍下去,含笑道:“五嫂今日来,为何不带世子,反而带了庶子?”英川王妃双目望向她,道:“恕臣妾直言,三月前,有相士入府相看,臣妾就想,陛下已经知晓醍儿的身世。陛下想看的是昭怀太子的遗孤,臣妾自然不会带世子入宫。”
她此时的应对,已有些针锋相对意味,田弥弥却心生激赏,笑道:“那么五嫂就这样轻易地交出昭怀太子遗孤,不怕置醍儿于险地?”英川王妃道:“既然陛下已经知道,带醍儿入宫,才是护住他。他已入了陛下的眼,若我一味将他藏起,只会引来陛下猜疑,对他有害无益。”
田弥弥道:“我仍有一事不解,昭怀太子妃与五嫂何时有了这般交情,足以使五嫂担上天大的干系?”英川王妃道:“臣妾与昭怀太子妃并无半分交情,也没有半点来往。”田弥弥一愕,片刻想通,真是又可叹又可笑。明鉴司查不到英川王妃与昭怀太子妃间有任何来往,因为她二人之间确实没有半点来往。
田弥弥早该想到,只是她这几年来身在宫闱,谨言慎行,心中一个“忍”字,所见所闻,也都是隐私阴谋,一身意气日渐消磨,竟浑然忘却世间有一份“义”。先帝残害亲子,是大不义,昭怀太子妃与英川王妃保住太子一点血脉,无非是义之所在,在所不辞罢了。辜浣与英川王妃素无来往,不曾交心,也没有惺惺相惜,却能向她托襁褓孤儿,寄身家性命。而英川王妃与昭怀太子妃间没有半点情谊,英川王更与昭怀太子有间隙,她却不言不语,甘愿犯险收养此子。田弥弥此时看透内情,更觉得这不能公之于众的闺阁中的信与义值得击节三叹。——这许多年来,昭怀太子妃不曾探望这孩子一次,英川王妃也不曾对一个人吐露过实情,才保住此子安然活到如今。换作是她,她不一定敢将一个无知稚子托付给与她素昧平生的人。
田弥弥叹道:“久闻五嫂秉性刚烈,今日一见,传言不虚。”田弥弥也是聪慧有主见的女子,以往觉得昭怀太子妃能做到的事,自己未必做不到,今日才对辜浣心生叹服,轻轻道:“——昭怀太子妃,当真有识人之明。”
此时春芳苑外,萧尚醴独立杏花树下,下人为他端来坐榻,他却不坐。苑内雪如杏花,他想起某一日杏花如雪,纷纷飞扬,乐逾酒醉来到春芳苑,险些被万箭齐发,却被他匆匆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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