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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花夕争[出版]-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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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楚瑜再也难以克制,她猛地扑了上来,圆睁着的眼睛红得几乎要滴血一般,喊道:“原宛如,我要你的命!”
  原宛如身体稍稍一偏,手起掌落便将曾楚瑜敲得晕了过去。那宫女一见如此情形,吓得魂不附体,连救命都不会喊了,站在原地全身颤抖的像是在打摆子。
  原宛如甜甜地一笑,道:“你看你们娘娘,也太粗鲁了,本宫这是跟她开个小小的玩笑,没想到她这么开不起玩笑?!你还不把你们娘娘送回去,这要在外头着了凉,可怎么办?”
  “开……开玩笑……”,宫女目瞪口呆地看着原宛如,见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连忙跑过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将曾楚瑜半抱半扛地扶走了。
  等那两人像逃难似的跌跌撞撞走得没了影,原宛如才从树后面拖出了一个嘴里塞着帕子,一脸惊慌的青湘,如今的她像是吓到要晕过去,可偏偏却还清醒着。原宛如将她口中的帕子拉掉,依然是一张俏皮的笑脸,道:“青湘,咱们皇后娘娘只怕一醒过来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
  “冤枉,冤枉啊!”青湘浑身哆嗦着道:“惠贵妃娘娘,你说好了只要把锦囊给你看一下就可以,这,这麝香明明是你刚才放进去的。”
  原宛如微微一笑,道:“是刚才放进去的,但是也要你们娘娘相信才是!”
  青湘连连叩头,道:“我错了,娘娘,我错了,你饶了贱婢吧!”
  原宛如悠哉游哉地道:“青湘我要是你,就有多远跑多远,只要你出了宫,皇后娘娘又能奈你何?”
  青湘抬头看着原宛如似笑非笑的眼神,知道自己再无旁路可走,只得身体一歪瘫软在地。
  原夕争从刚才起就一直咳得不停,楚因温声道:“你看你这性子,何必同她怄气,不是给自己罪受,早点去歇息吧!”
  原夕争点了点头,恭身告退,楚因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做了一个手势,立刻便有人追着原夕争的背影而去。隔了一会儿,有一个太监过来小声地在楚因的耳边说了几句,楚因微笑着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人离去。
  楚因深吸了一口气,悠然地看着戏台上的曲目,他似乎觉得梗于咽喉的那根刺终于渐渐挪开了,从原夕争开始反击曾楚瑜开始,楚因就逐渐相信原夕争真正开始学着在这后宫当中生存。否则以原夕争的个性,根本不会去理睬这些跳梁小丑。然而这是后宫,后宫就是琐碎,阴险,又复杂的,谁也清高不得。可以这么说原夕争会是一个很好的将军,能在沙场上足智多谋,但在后宫里,未必能玩得过一个寻常的妃子。这后宫会是一块最坚韧的磨刀石,将原夕争身上所有的棱角一点点的磨去。
  “原夕争,你终于就要完完全全属于我了。”楚因深吸了一口气,轻声笑道。
  他的脑海里又显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那人从出现开始就给了楚因很大的压力,因为他具备的是楚因从来不曾拥有的。他冲着那身影冷冷一笑,然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原贵妃娘娘吹不得风,因此整个皇宫里唯有原贵妃是坐轿子的,这桥子便停在万寿亭不远的地方。原贵妃进了桥子,便一直抬进了永宁宫前方才落桥。原贵妃似乎已经不胜酒力,让两个宫女搀扶着方才进了宫门。
  戏台上仍然在唱着戏,这么一会儿已经唱到了牡丹亭的惊梦,上来的一个花旦虽然浓妆艳抹,却偏生令人觉得贵气非常。她张口便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这原本唱的是一段闺怨,可是这女子唱来却似满腔的愤慨,令人听来别有一股铿锵之意。
  “好!”楚因不禁脱口道,那女子的动作很是有别于一般的花旦,如同她的唱腔,带着铿锵,别有一种潇洒,不由令他心中微微—动,轻轻抬了抬手,首领太监立即上前。
  “去,帮朕问问,这花旦是哪家女子?”
  首领太监得令而去,隔了一会儿方回来禀道:“回皇上,这唱戏的是一个男子,班主见他的扮相竟比女孩子还优美几分,是以让他唱起了花旦。”
  楚因微微一愣,不由哑然失笑,轻叹了一声,心想原夕争能活灵活现扮演一个女子,令得自已走眼,想不到又有一个男子能扮成女子令自己错看。
  楚因退席的时候,露过玉堂春的班子,见那花旦也站立其中,便笑道:“你唱得不错。”
  那花旦不慌不忙,微弯了一下腰,淡然地道:“谢过陛下夸奖。”
  楚因见这花旦当着自己的面还能如此从容,不由心中有一些赞赏,道:“可有曾想过来皇宫乐府供职?”
  四周的人一听都是一阵哗然,均道这花旦真是走了好运,进了皇宫乐府那便是一步登天。
  花旦却依然淡定地道:“回皇上,草民习惯浪荡江湖,皇宫乐府虽好,却不适合我。”
  楚因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略略不悦,觉得眼前的人颇有一点不识抬举,不由沉脸道:“莫非朕的乐府还不及你这个玉堂春么?”
  他的脸一沉,四周的人都吓得没了声音,唯有那花旦徐徐地道:“非玉堂春能与皇宫乐府相比,只是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楚因沉默了一会儿,方道:“好一个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说完他竟然就扬长而去了。
  这花旦唱得能令皇上都动了心,自然立刻就身价百倍,等皇上一走,玉堂春班前便聚了几个皇亲贵戚定了后几日的堂会。玉堂春的胖班主看起来一脸奸商的模样,却不太会做生意,只道:“各位若是对玉堂春有兴趣,还请前往庆来客栈商谈。”
  玉堂春走的时候自然是令侍卫们检查过再走的,宫里头的任何消息都传得很快,这男扮女装的花旦让皇上都动了心,难免别人便都多瞧了两眼,但侍卫都觉得这花旦很有气势,脸上的妆还未卸,也不见得有多少表情,只坐在那里便能令得这些皇宫禁卫们不敢轻举妄动。
  玉堂春走得是宫巷北门,今日是太后娘娘的寿辰,凡是出入宾客艺人的门,戒备都比平日森严了许多。禁卫将他们的道具一样样查验过,又仔仔细细数了一下他们的人头,方才放他们离去。而此时的西门却有一辆马车由着青湘赶到了门口,有一禁卫道:“此地不许出宫,所有宾客一律都由南门出!”
  这禁卫刚出口,便听有人喝道:“放肆!”
  禁卫回头一看,竟然是统领大人,连忙退过一边。
  那统领走到青湘的身边,小声道:“青湘姑娘怎么今晚要出去么?”
  青湘只觉得背脊上一阵阵地冒汗,她用了全身的力气才道:“叶统领,娘娘有要事!”
  叶统领点了点头,依然用很小的声音道:“娘娘在后面?”
  再也没有人比青湘更明白后面坐的是什么人,她有一些慌乱地道:“是。”尽管这么一个字,但她的语调却不由自主地带上颤音。
  叶统领还未答复,便听马车后面传出了曾楚瑜的声音:“石子,你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
  那叶统领见青湘深夜出宫本来还有一点狐疑,突然听到了曾楚瑜的声音,连忙道:“是,是,娘娘这天色已经近晚了,要不要小石子陪你走一趟。”
  曾楚瑜依然温和地道:“有心了,不用,只是见个人。”
  叶统领心中一松,随即做了一个放行的姿势,当初掉到谷底的曾楚瑜也是让自己放出宫去见了某个人,回来以后立即翻身又坐回了皇后的宝座,自己也得了不少封赏。叶统领看着渐渐消失在夜雾中的马车,不由胡乱猜测这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左右皇宫里的局势。
  马车一路急行,很快便出了城,到了一处岔道处停了下来,从密林中立即走出了一批人,正是刚才的玉堂春班子。马车的帘子一掀,原夕争从里面走了下来,然后冲着玉堂春的班子鞠了一躬,道:“我姐妹多承各位义士相助,虽大恩不言谢,但还是请各位受我一礼。”
  原夕争刚要弯腰,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抚住了胳膊,只听有一个人轻哼道:“你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人,救我自己的人,又何须人来谢!”
  听到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又是如此的陌生,熟悉是因为天天都在回想那些短暂却快乐的画面,陌生是因为原夕争以为此生再也不能与眼前这人相见。
  原夕争缓缓抬起头,从模糊的眼里看去,眼前站着的人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青色布衣,可俊美的眉眼不是李缵的,又能是谁。只是那话语虽依然轻松惫懒,只是这眉眼处却是已见沧桑,再也不是那个傲慢,不可一世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二殿下李缵。
  “你问我的话,我想明白了。王爷我可以不要,天下我也争烦了。你是个男人,我也把你当个男人,但我还是想让你成为我的妻子,要不我当你的妻子也行。”李缵淡淡地道:“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不满意?”
  他的话让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张嘴结舌。
  原夕争嘴唇颤动了几下,轻轻地伏在李缵的肩上,放声痛哭了起来。当初的他们是多么年轻,都是那么风华绝代,便以为天地之下他们无所不能,他们是那么轻易地告别,可却最终发现再想聚首是多么的艰难。
  李缵搂着原夕争,闭着眼,再多的话似乎都不用再说。
  原夕争哭了一会儿,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李缵笑道:“真难得,你也会哭,嗯,否则我真不敢相信原宛如说的话。”
  原夕争不禁脸一红,道:“你没有别的话要说,我就要赶路了!”
  “说什么,你自然是跟我一起走!”李缵微笑,他一扬眉道:“我为你舍了王府里十数名姬妾,为你舍了王府,为你舍了皇位,你不会真狠心让我一无所有的吧!”
  原夕争一瞬间泪水充满了整个眸子,缓缓抬头与李缵四面相对,只那么一眼便似乎已经说过了千句万句的话。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纨绔,其实却是满腔的热情,傲慢却怀着一颗赤子之心,有时像是一个还没长大的顽童,但他其实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可以为任何人撑起天上的风云。
  李缵握着原夕争的手,转头笑道:“各位从小便护卫我的安全,今天一别,不知他日何时相逢,所以李缵也不与各位告别了!”
  那班主急道:“殿,殿下,这,这可使不得,这里是南朝的地界,你没有我们的保护,很容易被南朝人捉住了。”
  李缵手一抬,制止了他往下说,道:“柴平,我们在一起的目标过大,反而不容易逃脱,不如分散而走,反而容易一点!”
  柴平略略垂头似乎心中有了主意,道:“那殿下保重,我等去了!”说完,他也不多逗留,竟然拉着人马转头就走了。
  李缵见那些人头也不回,轻轻叹息了一声,身后传来一人的轻笑声,转头见原宛如趴在窗子上道:“看起来你这殿下当得也实在不得人望,你一说走,人家立马就走了!”
  李缵扬扬眉,道:“你这小丫头是我买一送一的赠品么,说好了,我买的是我喜欢的,搭头就不要了!”
  原宛如素来牙尖嘴利,不想到出门碰上了对手,不由小脸涨得通红,连声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没我给你通消息,你想做我嫂子,做梦去吧!”
  原夕争轻笑了一声,拉着原宛如的手道:“别再玩闹了,时间宝贵的很,我们走吧!”
  原宛如略略低了一下头,犹疑道:“子卿……我,我不走了!”
  原夕争大吃一惊,道:“你若不走,楚因不会放过你!”
  原宛如一笑,颇有几分得意,她捂着腹部道:“我不会有事的,我怀孕了!”
  原夕争所有冲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只是看着原宛如,眼里几分难受,几分不舍,良久才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这个顽劣却重情的妹妹。
  “人世间的缘分,聚聚合合自有定数。”原夕争沙哑地道:“我就不勉强你了。”
  原夕争转头走到青湘的面前,青湘在一边一直低着头,没有人比她心里更想要逃之夭夭,她眼见原夕争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吓得身体一软,立即跪在马车上道:“娘娘,哦,子卿少爷,不,不对,子卿小姐,那些事情都是被逼的,我什么也不知道的。”
  原夕争颇有一些厌恶地看着这个人,淡淡地道:“你现在送宛如回去,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办法应付这件事情!”
  青湘吓得面无人色,道:“皇后娘娘,那女人,那女人她不会放过我的!”    原夕争轻笑了声,道:“你担心宛如那件事情,就大可不必了,倘若曾楚瑜责问你,你只要说一句话,我就担保你无事!”
  “哪句!”青湘不由自主地脱口问道,从心底里讲她是不愿意离开皇宫的,尤其是她走得这么匆忙,这么多年的积蓄一文未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疼到无法呼吸,那里每一文都是她用青春跟命换来的啊。
  “你就说,这药囊里裹着麝香,娘娘或许觉察不出来,弯阳还能不知么?”
  青湘呆愣住了,是啊这麝香岂能瞒得住细致的女神医弯阳,原来在她眼里一个死局竟可以这么简单的就解开了。
  原宛如微笑道:“当然,麝香的事情你是没做,可是帮着子卿逃跑却是做得真真实实!”
  青湘才见血色的脸又一下子白了,原夕争微笑道:“既然你与宛如都共享了这么重要的一个秘密,那么宛如我以后……就拜托你了 !”
  原宛如笑着重重拍了拍青湘的肩,道:“本宫能否安然诞下太子,可就要看你的了,我会在心里记上你一功的!”
  青湘如丧考妣,整个脸在如此皎洁的月色下暗得发黑,原夕争冷冷地道:“你倘若再不回,曾楚瑜可就要醒了,她一醒便会发觉你不在,到时你再要圆谎却是不能了!”
  青湘连忙连滚带跑地坐好,原宛如看向原夕争,语声中不禁带了哭腔,道:“子卿,我要走了,你还怪不怪我心狠手辣烧死了楚昇府里所有的人。”
  原夕争细长的手指摸着她的泪珠,安慰道:“别再愧疚了,我知道宛如是因为太想要替爹爹妈妈报仇。”
  原宛如点头张开了手,可是还没有等她拥抱住原夕争,急不可待的青湘已经驾车远去了,原夕争同样张开的手最终空了怀抱,远远地听原宛如哭泣地道:“子卿,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你让我敲晕淑妃的宫女,但是我把她杀了!”
  李缵站在旁一阵无语,最后才嘀咕道:“你这两个妹妹全然不同,但真的各个都是人物。”
  原夕争微有一点尴尬跟无奈,轻轻叹息了一声,道:“走吧!”
  李缵笑着从密林里又牵出了一驾马车,两人上了马车,李缵驾着车笑道:“原氏兄妹里,你远不如曾楚瑜狠毒,也远不及原宛如有手腕,所以这三个人里面你最聪明,也是最笨的,”他隔了良久,才轻声道:“真好。”
  原夕争看了一眼来时的路,知道今生就与那二人永别了,她们是自己在这世上仅留的亲人,曾经是仅有的牵挂,如今都随风而逝了,但心里仿佛空了一大块。原夕争胡思乱想着,突然前面的人半转了身,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温暖而有力。原夕争轻轻地抬起手,与那只手紧紧地扣住。
  楚因今日虽然多喝了几杯,可却全然没有睡意,反而在内心当中有一种焦躁。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楚因将自己手中的书一丢,道:“真是市井小民,若是一个帝王,便要恩泽四海,哪里能够只取一瓢饮?”他在心里这么反复的思量,对这句话极不屑,可又像是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他隐隐觉得这个戏子似乎踏在了比自己更高的地方。
  这个地方……曾是原夕争站着的,而他一直不能企及的地方,所以他只能将原夕争拉下来,唯有如此,他才能拥有原夕争。可是这个地方,一个戏子却轻描淡写地踏了上去,这令得楚因在沉默之后有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他突然清晰地感觉到了那个戏子的轻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种藐视令他觉得自己即便坐拥了四海,但又一无所有。
  “来人,摆驾永宁宫!”楚因冷冷地道。
  “诺。”
  楚因上了驾乘,穿过御花园向着永宁宫的方向走去,他闭着眼睛隐隐地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嘈杂之声。
  “去看看,怎么回事?”楚因怒道。
  首领太监连忙小跑过去,隔了一会儿才回转来,小声道:“回皇上,一个宫女……叫人杀了,推到了湖中,偏偏有一位大臣喝醉了酒,滑到了湖里,侍卫们救人的时候发现了她的尸体。”
  “宫女叫人杀了 ?”楚因吃惊地反问,他全然没有想到他的皇宫里,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会有人杀人。
  楚因下了驾乘亲自走到了尸体前,侍卫们见皇上过来,连忙退开。那宫女的脖子被人一剑割开了,那伤口大约被水泡了一些时辰,泛着白微微向两边卷起,在灯火下露着狰狞。
  “这是哪一宫的宫女?”
  “回皇上,这好像是淑妃娘娘的贴身宫女。”
  楚因微微皱眉,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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