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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臣有本要奏-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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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句话说的是滴水不漏,倒是叫孙娴也说不出旁的话来。
内侍总管笑着哼了声,眼皮抬了抬,将站在孙娴身侧的孙蓬从头到家打量了一番。孙蓬未发一言,神情始终恭敬淡然,似乎并不觉得这道懿旨有何不妥。

孙蓬的心情有些复杂。
自重生后,他就时刻谋划着要在报复过谢彰后,带着嫡姐离开东宫。现在他能如愿离开了,但去冷宫……

“你要去吗?”孙娴问。
“去。没道理不去。”孙蓬笑笑,“冷宫是个清闲的地方,我去了那儿还能自在些。对了,我还能去看望皇……还能去看望裴姑姑。”
孙娴哭笑不得地戳了戳他的脑门,心里却仍是放心不下。她微微侧身,望着转角处可见的正朝这边走来的谢彰,心底暗暗生出了自己的主意。

*****
因时间紧张,孙蓬去冷宫处报到时,只来得及命枸杞往景明寺送了一封信,告知谢忱自己被太后调往了冷宫,能帮他陪陪元后。至于回信,怕是要等他改日休沐时才能看到了。
熙和帝的冷宫的确能被称之为“冷”。他从未废过妃嫔,唯一被送入冷宫的,只有仪凤元年被废的元后裴舒。
熙和帝不忍她无人照拂,身边从不肯缺衣少粮,就连伺候的人,也只比元后被废前少了一二,自然也就安排了几名侍卫鞍前马后保护。
冷宫内还住了几位先帝当年厌弃了或者犯了大错的妃嫔,有的精神已不大对,成日里鬼哭狼嚎,有的常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除了身边伺候的老宫女,从不与任何人交谈。

孙蓬进了冷宫,元后身边的侍卫肖鹏出来接了他,而后领着人去到元后身前。
孙蓬幼时也曾在元后膝下玩耍嬉闹,但那时他不过才二三岁,堪堪能跑能跳能说话的年纪,又哪里记得住人与事。
他跪在元后身前,得了应允抬头,看见元后的面容当即有些愣怔。

元后长着一双极美丽的凤眼,并不是那种小家碧玉似的美人,反倒浓眉大眼,睫毛纤长,嘴唇嫣红丰满,即便如今长子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她仍是看起来十分年轻。
裴家多大高个,出身裴家的元后自然也不例外。她就那样坐着,依旧能看得出身材高挑,脊背挺得很直,小腹微微收着,姿势端庄,如果不是脸色看着有些苍白,完全便还是他隐约记得的那个可以让他趴在腿上撒娇的裴姑姑的模样。
谢忱他,有三分像着他的母亲。

“这是七郎么……”元后笑着招手,“当年胖乎乎的小娃娃,一转眼就这么大了。来,让裴姑姑好好看看。”
她一开口,仍是当年裴孙两家世交时亲密无间的叫法。
孙蓬没来由鼻头一酸,见肖鹏退下,屋内伺候的宫女内侍都到了门边,这才起身走到元后身前,一撩衣摆再度跪下。

“好孩子,当初裴家流放西州时,我还记得,裴处就与你这般年纪。一晃眼有十多年过去了。如果当初没有……裴处和你阿姐的孩子怕也能追着你喊舅舅了。”
元后的眼神中透着悲凉。她口中的裴处,是裴家长子,亦是当年与孙娴有过婚约的竹马。
孙蓬知道,元后虽看着他,却必然是在回忆着裴家的每个人,他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嗯了声。

元后回过神道:“把你调到冷宫,是太后的懿旨,可七郎你要知道,这里头也有陛下的手笔。我的身边都是陛下的人,太后调你到冷宫,是为放逐你,可你到我身边,却是陛下在救你。你是个细心的好孩子,春山的事情,陛下与我都听说了。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元后的话叫孙蓬觉得有些意外。元后看出了他的惊讶,忍不住笑出声来,紧接着神情大变,背过身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裴姑姑!”
孙蓬紧张地站起来就要去喊宫女。元后回身将人拉住,缓缓摇了摇头:“这是老毛病了。不碍事。晚些让原林带你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免得一不留神跑错了地方。日后你就在我身边当差,若是得空,你……就同我说说忱儿吧。”
孙蓬赶紧答应,元后这才松手,让门口候着的内侍原林过来把人带走。

原林是仪凤二年时到的冷宫,当时不过才十二三岁,一来就被安排在了元后的身边。之后这十几年,便都是他在元后身边侍奉。
孙蓬跟着原林很快将冷宫走了一遍。冷宫内住着人的宫殿都被他一一指过,孙蓬也仔细记下了他说的每一句话。完事后,原林忽然叫了声孙蓬的名字。
他回头,看着欲言又止的原林。

“娘娘有好多年没见过两位皇子了。若是可以,请孙侍卫多与娘娘说说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事。还有裴家……陛下虽处处护着娘娘,却始终不许任何人将与裴家相关的消息送入冷宫,娘娘心里想得紧时,常常会哭。这么多年过来,娘娘的眼睛其实已经哭得不大好了。”
孙蓬听了心里多少有了数,只有有些惊讶谢禹就住在宫中,竟然还能母子别理这么多年。
“三皇子自出生就被抱去了王皇后处,即便知道自己是前皇后的孩子,又哪里会被允许来冷宫探望娘娘。更何况……”原林咬咬牙,狠下心来,“奴年前曾偷偷去求过三皇子,望他能来冷宫看一眼娘娘,哪怕只是看一眼也好,好过叫娘娘苦苦想了这么多年连个衣角都见不着。可三皇子非但不肯答应,还……还将奴告到了王皇后的身前,若不是陛下及时赶到,怕是奴的这条命早就交代在凤仪宫了。”

孙蓬听到这话,吃了一惊,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原林摇头叹气,愧疚得不行:“奴知道奴犯了大错,冷宫这地方,若无应允,谁也不许进出。奴这条命死不足惜,只可惜了娘娘……”

孙蓬摇了摇头,口中应下了原林的请求。二人一前一后,沉默着走回到元后的宫殿前。
看着殿内身形纤瘦的元后闭着眼休息,孙蓬难过地扭开了头。
王家……造的孽太多太多了……

孙蓬到元后身边这晚是十五。
十五的月儿最是圆润。似乎因为冷宫里来了新人的关系,元后有些睡不着,执意要到殿外赏月。
原林与大宫女双叶劝了几次未能劝回,只好一人捧着热茶,一人抱着外袍随侍在侧,由着元后站在檐下仰头赏月。

这晚孙蓬自然是当差的。从旁巡逻经过后,本该轮到他回屋休息,见元后站在檐下赏月,孙蓬一声不吭地执剑守在不远处。
元后偶然回头见他就站在一旁,凤眼含笑:“七郎过来,同我说说忱儿吧。”

孙蓬恭敬行礼,往前走近一步,隐去一些重要的事情,这才将宝应四年他在景明寺内与谢忱一起生活时发生的事情,替换了个时间背景,细细说于元后听。
他说到谢忱善手谈,每每能把自负甚高,上山投宿的应考书生欺负地灰头土脸时,元后脸上浮起惊喜的笑意。
他又说偶尔有云游的僧人上山与人论经,谢忱往往都能三言两语将人说得哑口无言。

他每说一件事,都能瞧见元后藏不住的温柔笑意。那是一位母亲对多年未见的儿子的想念。
他忽然有些,想念他已经过世的阿娘了。

宫殿一侧的偏角处,有个月白身影静静地靠着墙站了很久很久。少年特有的嗓音丝毫未受影响,在那儿慢吞吞地说着一桩一桩景明寺内,他与少年共同经历过的事情。
借着淡白的月光,他微微侧头,看着月色下少年清瘦的脸庞,心头漾开层层涟漪。
七郎,那是他得不到,却有舍不得的七郎。






第25章 【贰伍】深宫人
大褚的七月,热得叫人说不出话来。
难得有风吹过,清凉似水,清宁宫内有一莲池,从前空荡荡的,也无花鸟也无鱼虫。如今极目望去,却是红莲碧叶,层层叠叠,池中还有各色锦鲤。
全然是一副鱼戏莲叶间的模样。

这一池的莲花锦鲤都是孙蓬托人捣腾出来的。元后喜爱莲花,却在生下三皇子后身体虚弱了不少,渐渐的便没有了赏花的心思,这清宁宫又是座无人问津的冷宫,自然而然地便荒芜了不少花草鱼池。
孙蓬一心想着要帮不能时常入宫,不能见生母的谢忱照顾元后,便三不五时趁着休沐的功夫,上街买一些新奇好玩的东西回来,渐渐的连带着宫里的花鸟鱼虫也叫他折腾出了不少花样。

他在冷宫,在元后身边做侍卫,一待就是好几个月。从前出了东宫,大多见着他的人都会顾念他的鹤禁卫身份,多有吹捧。如今被调到冷宫,就是他头顶上还有孙家有太子妃,有些人也不再顾及,反而处处冷对。
孙蓬对这些毫不在意。
对他来说,清宁宫的活比东宫轻松,且给了他更多的空闲时间可以用来想办法报复谢彰。

孙蓬原本就不是个心机深重的人,偶尔当差的时候出神,或是在听见原林同元后说话时提及谢彰的名字下意识的皱眉,没多久就要元后发觉了他的心思。
这日,元后靠着莲花池旁的朱栏上赏花,喊了一声七郎,却是良久都不见人回应,回头去看这才发觉,孙蓬站得笔直,和其他侍卫一样,严肃认真地望着远处,神思却明显已经飞远了。

“七郎。”元后又喊了一声,见孙蓬回过神来,她又道,“你可是又在想二郎的事。”
隔墙有耳,她实在不便在冷宫内随随便便与人谈论谢彰,只好以二郎代替。

孙蓬摇头。
元后一贯心善,有些事他不好叫她知晓,平白替自己担一份心。
见孙蓬不愿说,元后便不勉强,只仔细叮嘱他不要思虑太多。
孙蓬含笑答应,心里想着过几日休沐,就去景明寺找谢忱讨要本经书,好给元后添个念想。
只是到了休沐的前一日,他却是一不留神撞上了件事。

七月十五,中元节。
早在节前,市井卖冥器、靴鞋、金犀假带以及各类衣裳的小贩摊位就多了起来。越临近中元节,京城内热闹的地方就越多。中元节本事用来让人们祭拜祖先的日子,无论贫富皆会在这日,备下酒菜、纸钱祭奠亡人。
孙家自然也不例外。
赶巧,七月十五这日孙蓬休沐。是以,十四这日晚上,他仍留在清宁宫当差。

夜里的清宁宫颇为安静。兴许是临近中元节的关系,冷宫别处的宫殿内比往日都更频繁地传来被先帝冷待的妃嫔们的哭嚎。
一声声的,和在景明寺听到的夜枭差不多。

除东宫外,宫里头的侍卫大多穿的都是一身银白色的侍卫服,既方便行动,又整洁美观,还带防护作用。只是这身颜色,在没什么人影的冷宫里往来,尤其是夜里,总觉得叫人心头发颤。
趁着轮值,孙蓬按照平日里的记忆,往清宁宫偏角的一处屋子走。
这冷宫里头,别的不多,多的是当年的主子们随手养随手丢弃的猫儿,有的这些年早混成了野猫,还生下了猫仔。清宁宫空着的屋子不少,元后又一贯仁厚,便有猫儿在那屋子做了窝。
孙蓬想起白日里偶尔经过瞧见的一只一瘸一拐的猫儿,怀里揣着点吃剩的鱼,就往那屋子走。

清宁宫比凤仪宫要小伤很多,但因着人口有限,整个宫殿都显得空荡荡的。再加上已经是深夜,孙蓬走了一会儿,明明是七月却仍旧叫他忍不住抬手搓了搓臂膀。
不知是从哪儿吹来的一阵风,阴森森的,刮得人身上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孙蓬站定,揉了把脸,迈开腿就要继续,然而顺着风,却有一股子星火味从远处飘来。

孙蓬一愣,神情骤变,当即迈开腿,三步并作两步,循着气味跟了过去。
感觉走了一段路,清宁宫一角废弃的水池旁,隐约能看到了点点火光。有什么东西,如夏夜的萤火虫一般,纷纷扬扬,闪闪烁烁地顺风飞舞。

他往前迈出一步,终于看清了那风中星火味的来源。
有火舌顺着风往上,不断地包裹、舔舐着市井街头随处可寻的经文。那些“萤火虫”,分明是这一整包经文被火吞噬后烧出的灰烬。
而蹲在这包经文旁的人,伛偻着腰,理应触地的衣摆被小心地收起放在腿上,苍老的面容上写满了悲伤。

“尹公公,你在祭奠谁?”
孙蓬从花木浓荫处走出,视线扫过已经被火烧得看不出内容的经文,而后就着火光,将视线落在了烧经人的身上。

“孙侍卫!”
烧经人腾地站了起来,因为起的急了,衣摆突然往下掉,差点就舔上了火舌。

孙蓬伸手好意将人扶了一把,掌心下的胳膊也不知是因为夏夜的风,还是担心受怕,一直在瑟瑟发抖。
他抬眼,就着并不清楚的月光,将人仔细打量了一番。

姓尹的这位内侍年纪在宫中已经算很大了,面容苍老。论理这样的年纪,早该离宫颐养天年了,可孙蓬记得自己当差时曾多次遇见过这位尹公公。
他年纪大了,做不得在元后身前当差的活计,大多时候就留在清宁宫的茶水房,给元后烧烧水,煮煮茶。

“宫里有规矩,这些东西不得放在宫里任何地方焚烧。尹公公这个时候究竟是在祭奠谁?”
孙蓬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尹内侍。此事实在有些蹊跷,以一个在宫里当差多年的内侍来说,这样的错误绝不会犯,因而他甚至有理由怀疑,尹内侍做的事情可能会对元后或是其他人不利。

“孙侍卫,奴才也知道这宫里头的规矩,只是……只是眼见着明日就是中元节了,宫里查的严,奴才这才想着今夜给……给奴才那两个可怜见的干闺女干儿子烧点东西。”
尹内侍说着,眼圈泛红,背脊显得越发弓起。
这宫里的内侍哪个有了点年纪后,不会收那一两个干儿子小徒弟的。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上了年纪的内侍注定留不下一儿半女,主子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收干儿子。
因而,尹内侍说他有干闺女干儿子,孙蓬并不觉得奇怪,只是……

孙蓬低头,看了眼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的经文,蹙了蹙眉问:“他们……没了?”
尹内侍叹了口气:“没了。这宫里吃人,两个孩子都没了。孙侍卫,能听奴才说会儿话么,奴才心里闷得难受。”

尹内侍原本并不姓尹。这宫里头所有的内侍,几乎没有带着本命进宫的。入了宫,去了势,就连祖宗都可能觉得丢人,哪里还配用原本的姓氏。
尹内侍三岁被卖进宫,这姓跟的他师父,他师父原是先帝身边的内侍总管,先帝去世时跟着殉葬了。二十岁的时候尹内侍被调到了当时仍只是皇子的熙和帝身旁,继而又成了元后的内侍,那年他被赐名闻玉。
但这个名字,除了元后,谁也不会喊,尤其到了冷宫之后,所有人都只喊他尹内侍。

在元后身边这一待,就是几十年。当年的皇子成了皇帝,当年的王妃成了太子妃。尹内侍也到了该为自己身后事考虑的年纪。
他认了一双干儿女。一个叫。春瑛,一个叫小苟子。
春瑛是被爹娘卖进宫里来的,和许多穷人家一样,为了筹钱给儿子娶媳妇卖了亲闺女。小苟子则是家里太穷,自个儿把自个儿卖进宫的。

两个孩子都不过才十来岁的模样,乖巧伶俐,都是好苗子。尹内侍一心想把两个孩子养好,日后自己走了,也好叫他们在宫里不受人欺负。
十多年前,元后被废,他跟随元后一起入了冷宫,两个孩子被安置在御膳房当差,日子倒过得还可以。
尹内侍不止一次地收到了两个孩子攒俸禄给他买的东西,心里越发觉得这两个孩子养对了。
哪里知道,就在宝应三年,两个孩子前后失踪。都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尹内侍冒着被责罚的风险,托了许多人,都没能找到两个孩子。

“这宫里头吃人,每日都有人死。我知道,春瑛和小苟子多半是已经死了,可人死总归是有死的去处。我出过宫,去过乱葬岗,也在宫里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但就是没找到两个孩子的尸体。”
尹内侍红着眼眶。他年纪已经大了,也不知还能活多久,却是连一双儿女的尸体都找不回来,便是去了阴曹地府,也无脸和他们相认。
“中元节了,我梦见春瑛喊冷,小苟子哭着喊疼,我这个做干爹的,心里疼得厉害。孙侍卫,我不是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可是我心疼孩子,心疼他们到如今都还不能入土为安,我心疼啊……”

尹内侍说着说着,开始流眼泪,甚至也顾不上自称“奴才”,满心满眼都是对两个干儿女的疼惜。
孙蓬听着心酸。
这宫里确如他所说,是个吃人的地方。宫女内侍的死,又有多少人会记挂着,甚至来年清明中元给烧点经文上一炷香祭奠。
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意外消失的蜉蝣罢了。

“孙侍卫。”
尹内侍突然抓着孙蓬的手:“孙侍卫明日是否休沐?”
孙蓬听这话,迟疑了一阵,缓缓点头。
尹内侍大喜:“明日能否请孙侍卫代我去寺里,给两个孩子点上两盏灯?”






第26章 【贰陆】往生经
七月的太阳,暑气重,还未到晌午,地面就已经被晒得滚烫。好在这山里头的风吹来时,依稀还能带来一丝凉意,不然怕是谁也站不住脚了。
谢忱回了禅房,他的禅房向阳,到了夏日难免会有太阳从窗户晒进,只站了一会儿,额头便有一层细汗。

景明寺内的生活不比宫里,到了夏日买不着冰块降暑,冬夜也没炭火取暖。他刚来寺里时,确有不适应的时候,但堂堂太子,锦衣玉食过得,布衣蔬食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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