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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澜-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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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无行捧着莲子羹在船头喝了两口,问:“潺塬城有槐花吗?”
船家女拎着裙摆摇摇头:“北边多一些,至少要到历州才有呢。”
历州……
小傻子,现在还在历州吗?
褚县令家新娶进门不久的少夫人,傻了。
整个谷雨花节上的人都看到,少夫人站在茶馆外,一边笑一边哭,像个疯子一样,喃喃着低语:“我傻了……”
从此之后,明宏县里再也没人见过那位漂亮得像小神仙似的少夫人。
萧景澜住在县衙后面的小院里,他其实没有像疯子一样可怕,只是喜欢痴痴傻傻地一个人坐着,画那些没人看懂的图纸,偶尔低喃几句听不清的话。
他傻了,褚家……终于有了理由不再勉强他生子,开始张罗着给褚英叡纳妾。
没人再管他了。
每天,丫鬟送过来三餐,收走脏衣服,便任由萧景澜在小院里孤零零地呆坐。
可今天,县衙里有些热闹。
褚英叡要另娶新妻了。
新娶的承人是县里一个普通人家的儿子,模样还算清秀,也读过诗书,应试几次不中后,就在县里开了私塾。
这几年父母最近接连生病,私塾也办不下去了。县衙里出过几次要钱,他感念褚县令的恩情,所以便允了亲事。
虽名义上是个妾,但褚家是拿正妻大礼来娶,聘礼给的比娶萧景澜时还要多几样。褚夫人私下应承着,萧景澜已经疯了,他若过了门,实际上就是正夫人。
为了娶这个妾,褚家大办了几日酒,请了戏台热闹热闹。
这一切都和萧景澜无关,他画着城防图,炮台,弩塔,运输弹药的缆道,陷阱和哨台。
他还记得崇吾关的模样,那里缺了些布置,将士们打的很苦很苦。
褚夫人来到小院里,轻轻敲了敲门。
萧景澜抬起头,乖乖地看着褚夫人。
他天生就是个如此温软的脾气,连疯了,也软乎乎的不闹人。
褚夫人递了一块糖给萧景澜,萧景澜便乖乖接下吃了,小声说:“谢谢你。”
褚夫人说:“景澜,今日……英叡要娶一房妾,他虽说了要你休息,可偏房进门,你总要出去喝杯茶才像样子。”
萧景澜委屈地小声说:“茶好苦,要喝槐花甜汤……”
褚夫人说:“这是盛夏,哪来的槐花给你做甜汤?”
萧景澜焉头搭脑:“哦……”
褚夫人板起了脸:“你若让褚家丢了人,我就一把火烧了你这满屋子废纸!”
萧景澜慌忙把桌上的图纸抱在怀里,委屈地要哭:“不……不要……不要烧……”
褚夫人作势要把灯油倒上。
萧景澜害怕地哭了:“我去……呜呜……我喝茶……喝茶……”
这些图是宝贝,是……是他要……他要……
他要拿去给谁呢?
不记得了,可那一定是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就算死,都不能弄丢。
褚夫人这才脸色缓和了些,对身后的丫鬟说:“给少夫人梳洗收拾一下,别让外人觉得,我们褚家苛待了疯媳妇儿。”
萧景澜瘦的厉害,他本就骨架小小,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这些日子又无人照顾他的衣食,看上去更小了。
丫鬟们把府里那些像样的金贵衣裳全翻出来,一层层套在萧景澜身上,才面前裹出点丰腴的样子来。
萧景澜呆呆地坐在那里任由他们摆弄,此时盛夏,天气热的人满头大汗。
他裹着这么厚的衣服,没一会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他傻了,他害怕这些人烧掉他的画纸,于是还是乖乖地坐在那里,一下都不敢挣扎。
丫鬟又催着萧景澜喝了一大碗热水,脸上熏出些血色了,七手八脚地搀着往外走。
戚无行本不想再回历州。
萧景澜在此与他诀别,带着他所有的罪孽和爱欲,沉入了那座小城中,对他说再也不见。
他这一生,给萧景澜带来的痛已经太多了,或许永别,才是小傻子真正的解脱。
可他忍不住,他看着水,看着树,看着江南琳琅满目的花,就开始惦记他的小傻子。
小傻子爱喝槐花甜汤,是在相国府做少爷时留下的娇贵毛病,不知道有没有人会替他去摘新鲜的槐花。
就来看一眼吧,看看历州的槐花开的好不好,看看……小傻子有没有摘到花。
他进了城,把包袱往桌上随手一扔,要了一碗咸菜汤,两个粗粮馍,就这样凑合着吃,却发现大晚上正饭点,店里却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戚无行和掌柜开玩笑:“掌柜的,您这生意不太行啊。”
掌柜的打着算盘,笑道:“不是和您吹,平日里咱小店您这个点来,只能端碗站着吃了。今天不是赶上了吗,县令家的公子要纳妾,县衙外面摆了三条街的流水席,全县城的闲人,都去凑热闹了。”
今天褚县令的公子要纳妾。
全县城的人都惋惜,那么漂亮金贵的一个小承人,怎么刚过门就疯了?
褚夫人抹着泪和她的手帕交们低低诉苦:“景澜早就有这个病了,时好时坏的,可英叡喜欢,我们做父母的能怎么办。他过门这些日子,褚家上上下下都那他当个宝物伺候着,可那孩子也是命苦,还是发作了……”
萧景澜乖乖地坐在褚夫人身边,魂不守舍地发呆。
他太热了。
这么热的天,连褚夫人这个女主人都只穿了一件绸缎的外衫,男人们大敞着怀,女眷们也是内裙配着纱衣。
历州民风开放,这么热的天,大家谁也不愿活受罪。
只有萧景澜穿的严严实实,脖子上全是汗,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好热啊。
相府里没有这么热的天。
西北也没有。
他这么热,却被一层层的衣服绑在椅子上,一动都不敢动,恍惚着承受煎熬,眼睛呆呆地看着大门。
阳光照在石板上,晃得他一阵阵晕眩。
崇吾郡在北方,他总是冷得半夜往那个男人怀里钻,怎么会这么热呢……
戚无行连包袱都落在了店里,急匆匆地冲进了褚家。
门口的小衙役见他穿着破旧短打,伸手要拦:“蹭饭的去街上找座位,里面都是贵……”
戚无行一把推开了那个小鸡崽子似的衙役,愤怒地冲进了褚家,怒吼:“褚英叡!”
他接受了,这个结局,他接受了。
小傻子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不会再软乎乎地趴在他怀里睡觉。
小傻子要和褚英叡在一起,他接受了,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这辈子战死在边关,永远不再打扰萧景澜的生活。
可他不过是离开一年,那个小傻子就被欺负了。
看上去温温柔柔的褚英叡,看上去公明大义的褚家,居然把他的小傻子欺负了。
纳妾……凭什么!
那么好,那么傻的小傻子献上了自己的一辈子,褚英叡居然还要纳妾!
褚英叡牵着新妻的手在喜堂上,正听着长辈训话。冷不防听见有人叫他,回头看,却是血海深仇的那个仇人,赤红着眼冲进了他的喜堂。
高堂上的褚县令猛地见到戚无行,站起来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轰他出去!”
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对他的儿子下此重手,让他好好一个儿子,成了废人。
当年戚无行要镇守西北,他们全家只能忍下深仇回到历州,可戚无行居然又来到了这里,居然还要打扰他儿子成亲。
戚无行一眼就看到了萧景澜。
他的小傻子坐在褚夫人身边的椅子上,这么热的天,却被厚实地裹了好几层衣服,苍白的小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好像已经傻了,痴痴地看着前方不说话。
戚无行握紧了拳,沙哑着说:“褚英叡,你若不珍惜景澜,何必要娶他?”
褚英叡握着新妻的手,咬牙冷笑:“萧景澜嫁我是为赎罪,因为真正的祸首,还活着,我褚家的怨不问萧景澜,又该问谁!”
萧景澜忽然乖乖地笑了一声。
戚无行心中一颤。
萧景澜额头的汗脱水似的不停地流,他软绵绵地伸出手:“喝茶。”
傻了。他的小傻子,好不容易才聪明回来的小傻子,活生生又被逼傻了。
戚无行痛得心口发颤,挥拳就要打向褚英叡的脸:“褚英叡你个混账东西!!!”
褚英叡一把握住戚无行的拳头,冷笑:“难道你还要再杀我一回?这次,萧景澜可没有第二条命替你还债了。”
戚无行颤抖着手,慢慢放下来。
他喉咙里溢出了血,定定地看着萧景澜,沙哑着说:“让我带他走,褚英叡,你不要他了,就让我带他走。”
褚英叡清俊的脸微微扭曲着,他看着戚无行那副痛彻心扉地模样,居然笑了出来:“带他走?你凭什么?你们杀了我,你们一起杀了我!我在逍遥谷里被折磨了那么多年,萧景澜只是傻了,就能偿还吗?你们能偿还吗!!!”
戚无行咬碎了牙。
被裹在衣服里的萧景澜傻乎乎地笑着,瞳孔慢慢涣散着,像是已经昏厥,又好像依然醒着。
戚无行猛地抽出了刀。
喜堂里乱作一团,宾客们尖叫着逃窜,衙役们拎着长棍冲进来。
戚无行狠狠地把刀丢在了地上,沙哑着说:“褚英叡,我欠你的,你自己来取,”他抬头看向褚县令,“我现在不是西北将军戚无行,若是您心中仍有怨恨,就在此杀了我。但我敬您,也信您,若我死在四处偿还了欠褚家的债,请您放过萧景澜,把人送回云州萧宅,您可答应?”
喜堂里的宾客都已惊慌失措地做鸟兽散,有些还趴在门口偷偷观望,不知这是何处来的恩怨情仇。
褚英叡脸色铁青:“戚无行,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旁边的新妻却猛地掀了盖头,露出一张白皙清俊的脸来,他问褚英叡:“夫君,此人与你,是何仇怨?”
褚英叡咬牙切齿:“当年崇吾关,他一刀差点要了我的命。”
新妻沉默了片刻,忽然蹲身捡起了那把被戚无行扔下的刀,毫不畏惧地举刀对向了戚无行:“我夫君说的,可有半句虚言?”
戚无行沙哑着说:“他说的没错。”
新妻说:“杀人偿命,你当受这一刀。”
褚夫人有些不安地厉声说:“你给我退下!”
新妻说:“娘,你既然答应了要我做褚家的正妻,此事,我便做的了主。”
褚夫人被噎了一口,也不敢下场夺刀,只能僵在那里。
新妻又问:“萧景澜是你何人?”
戚无行深吸一口气:“我挚爱之人。”
新妻说:“为何要嫁给褚英叡?”
戚无行沉默了一会儿,痴痴地看着椅子上的萧景澜,说:“为了……为了赎罪,我犯下的罪。”
他的小傻子还坐在那里傻笑,好像时光从未过去,相府里的槐花映着春末夏初的阳光,甜滋滋的,软绵绵地落在人掌心。
新妻说:“命当以命偿,但我夫君既已活着归来,我也不能娶你的性命。今日我要断你一臂,戚无行,把你当日伤我夫君的那只手留下。萧景澜,你带走。”
戚无行平静地说:“好。”
新妻是个书生,并无斩断旁人手臂的力道,他把刀还给戚无行,三步并作两步走上高堂,扯下了萧景澜那一层层捂死人的厚衣衫。
萧景澜没了那些衣服支撑,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戚无行握着刀抬起头,说:“褚英叡,若我是当年的戚无行,今日褚家……无一人能活过明天。”
褚英叡猛地拔刀:“来啊!戚无行你来啊!”
戚无行怜悯地看了褚英叡一眼,举起刀,面无表情地斩向自己左臂,用了十成力道,生生砍断了整条胳膊。
褚夫人哆嗦着被吓昏了过去。
新妻闭着眼睛不去看。
褚县令声音发抖:“你……你……戚无行你……”
戚无行利落地点住了自己胸肩几处大穴止血,撕下旧衣服草草包扎,大步走过去,用剩下的那条胳膊,轻轻抱起了昏迷的萧景澜。
褚英叡眼睛赤红,看着萧景澜被带走,竟疯了似的冲过去要杀了戚无行:“你别想走!戚无行!你别想把萧景澜带走!他要赎罪!他要一辈子对我赎罪!是你欠下的!是萧皓尘欠下的,萧景澜要还给他!他要全都还给我!!!”
戚无行面无表情地背对着褚英叡抱好怀里的人,等待那一刀落下。
他已不再是当年的戚无行。
他爱上了一个那么善良那么柔软的小傻子,再也不会肆意杀戮,横行妄为。
褚县令喝住了儿子:“英叡!”
褚英叡颤抖着,刀锋停在戚无行背上,痛苦地嘶吼:“萧景澜!!!”
可萧景澜傻了,他傻乎乎地窝在戚无行怀里,不会愧疚,也不会再笑了。
或许有一瞬间,他爱过这个小傻子吧。
那么傻,那么乖,和他惊才绝艳的哥哥一点都不像。
他怎么会爱上一个傻子?
褚县令闭上眼睛,说:“走吧,戚无行,带着萧景澜一起,再也不要回历州,再也不要……”
戚无行缓缓躬身,沙哑着说:“多谢。”
此时盛夏,骄阳似火。
戚无行抱着萧景澜走出褚家,他的小傻子很瘦弱,他一只手臂,也抱得过来。
小傻子在他怀里痴痴地笑了一声:“戚无行,我傻啦。”
戚无行鼻腔里充斥着血腥味,哑声说:“嗯。”
萧景澜软绵绵地打了个哈欠,像是当年流放西北的路上,那个委屈巴巴的模样。
戚无行低声说:“你喜欢做小傻子,一直傻着也好,澜澜,我等你愿意醒过来。”
萧景澜闷闷地笑,也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
戚无行带着萧景澜去了逍遥谷。
他的断臂留在了褚家,算是为自己当年的疯狂赎罪。
鬼医和谷主很喜欢萧景澜,一个摸摸头,一个捏捏手,把小傻子照顾的很好。
戚无行看着萧景澜慢慢习惯了逍遥谷,便和谷主告别,要离开此处。
谷主一袭红衣在风中落了满身花瓣,面具后看不清悲喜的脸淡淡笑着:“你有事要做?”
戚无行摇摇头,沙哑着声音说:“澜澜不愿见我,他若清醒了,看见我,只会生气伤心。”
谷中摇着折扇,叹息:“俗人啊,总是一意孤行地觉着,这样对他最好。可凡人不过几十年日子可活,能守一天就赚一天,你这人怎么学不会赚便宜呢。”
戚无行小心翼翼地给小树苗浇水,他失了一臂,动作有些笨拙:“澜澜不愿见我。”
他喉咙里泛着苦涩的血气,浓烈的悲苦震颤着四肢百骸隐隐作痛。
他做错了太多事,太多事。
那些事是无法尽数弥补的伤口,那是他亲手一刀一刀在萧景澜身上划下的口子,血淋淋地疼着,或许一生都无法愈合。
可那时候,没有人告诉他,怎么做是对的……
谷主从不勉强别人,他收起折扇翩然离开,留下轻飘飘的两个字:“随你。”
戚无行浇了花,用新摘的槐花煮了一碗甜汤,小心翼翼地放在萧景澜窗前,探头去看他的小傻子在干什么。
小傻子窝在床上,把自己团成很小很小的一团,咬着被子,喉咙里像是小兽低幼的哭鸣:“呜呜……”
戚无行慌了,急忙冲进去连人带被子一块儿抱起来,用这辈子最温柔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澜澜……怎么了?是不是床太硬,被子不舒服,还是饿了……”
萧景澜红着眼眶,像个小孩子似的吧嗒吧嗒掉眼泪:“哥哥进宫了……不要哥哥走……”
他疯的一阵一阵的,神志不清的时候就像个小孩子,总是嘟嘟囔囔地说些过去的事。
戚无行轻轻拍打着萧景澜削瘦的脊背,轻声安抚:“不走……不走……”
萧景澜闭上眼睛,好像要睡了。
逍遥谷的日子过得比外面好,他最近长了点肉,嘴唇也丰润着有了些血色,乖乖软软的有些动人。
戚无行抿了抿干裂的唇。
他很久没尝过这么柔软的滋味了。
萧景澜在梦中迷迷糊糊地嘟囔:“戚无行……”
戚无行心头轻轻颤了一下,俯身凑近了听:“嗯……”
萧景澜软绵绵地梦呓:“不要打我……痛……”
戚无行心中苦涩地愧疚着,刚要安慰一下这个小笨蛋。
小笨蛋却委屈巴巴地继续低喃:“屁股痛……”
戚无行脑海中有东西轰隆一声炸响了,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很多往事。
想起那抓着这个小傻子去西北的慢慢长路,想起风沙拍打窗扇的时候,床榻上白嫩嫩的小屁股。
那么小,那么软,圆滚滚的屁股蛋,白的像枝头小小的槐花骨朵。
戚无行苦笑,沙哑着自言自语:“小傻子,我惦记你身子呢,也不知道害怕。”
萧景澜不害怕,他抱着戚无行的胳膊软绵绵地打着小呼噜。
那一天,戚无行没走成。
小傻子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害他只能贴着那具软绵绵热乎乎的身子,睁着眼睛熬到了天明。
逍遥谷是个不见人间的世外桃源,凡人们抢破头的那些金银玉器洒了一地无人要,每天被谷里的恶人们踩来踩去。
心事重重的谷主总是一个人站在山头望着北海,鬼医就天天侍弄他的药草和毒虫。
戚无行也闲下来,他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伺候那个小傻子,小傻子很好伺候。
他不跑不闹,乖乖软软地每天看书画画,饿了就软绵绵地要饭吃,渴了就委屈巴巴地要水喝。
戚无行坐在石凳上替鬼医捣药,隔着落花和药草的香气,偷看那张清俊精致的小脸,专注地撅着小嘴的样子。
萧景澜抬起头,那双琉璃珠似的眼睛看着他,软绵绵地说:“屁股痛。”
逍遥谷里的座位都是随意劈砍出的石凳,小傻子那个嫩嫩的屁股坐久了,都会被硌出红印来。
戚无行找了几天也没找到合适的物件给萧景澜做个垫子。
逍遥谷里都是习武之人,睡觉都无须被褥,这里荒废太久,几百年前留下的那些绫罗绸缎早已腐朽不堪,没有涌出。
萧景澜委屈巴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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