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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澜-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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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无行说:“尸体不见了。”
鬼医清醒过来,蹲在地上发呆了一会儿:“啊?”
戚无行:“怕是有人动了手脚,我已派人去把当年主事的军医叫来,讯问是不是还有内情。”
鬼医说:“哦,那我先睡一觉,找到了再喊我。”
军医是被士兵五花大绑快马押来的。
士兵回营中叫他的时候,他正卷了细软想要逃跑。
一见此景,戚无行便知道此事必有内情。
他干脆利落地挥刀架在了军医的脖子上:“褚英叡的尸首被你放在了何处,说!”
军医颤抖着说:“属下……属下不知,属下派人……派人把褚英叡的尸首埋在这里了,就在这里,他们都可以作证!”
鬼医被吵醒了,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眯着看了一眼,却扑棱着坐起来,指着军医对戚无行喊:“此人是你营中的大夫???”
萧景澜目光微微一变:“前辈,你认得此人?”
鬼医脸色红白青蓝紫变了一大圈,半晌没说出话来。
军医看到鬼医,脸色也变了,在戚无行的刀下哆嗦着。
萧景澜急了:“前辈!”
鬼医挠挠头,无奈地说:“此人……此人当年来过逍遥谷,说送我一个被许国祭台改造过的异人母体,要我替他养一只始鸠……”
戚无行怒不可遏:“你当初要我去取来许国旧都的祭台,竟是为了一己之私!”
军医眼见事已至此,破罐子破摔地喊:“戚将军,我是许国旧人,知晓许多秘事。您……您征战沙场一身旧伤,属下……属下是怕您受不住,才想养这异兽帮您滋养身子,属下……属下是一片忠心啊!”
萧景澜只想知道褚英叡如今的下落,颤声问鬼医:“前辈,那褚将军……褚将军如今身在何处……他……他还活着吗?”
鬼医心虚地摸摸鼻子:“那母体,还在逍遥谷后山里养着呢……”
逍遥谷后山里住着一个忘尽了前尘的人。
他不知自己是谁,大部分时间都在榻上沉睡着,偶尔醒来吃些东西。
后山是逍遥谷的禁地,只有一个诡异的老人有时会来,为他诊脉,喂他吃药,取他指尖之血装在瓶中,几日之后再来。
他懵懵懂懂地过了很多年,混混沌沌的不知生死,也记不清年岁。
他记得自己好像过爱慕过一个人,可那份爱恋太过飘渺辽远,连一个回眸都不曾给过他。
那人是什么样子呢?
好像是温润的眼,细长的眉,鼻梁挺直,唇色淡红,白皙的手指握着笔,可画山水千秋。
牵着他的心魂,哪怕为之而死,也心甘情愿。
虽然他已不记得旧人的模样,可若能重逢,他一定会认出那个人。
鬼医带着戚无行和萧景澜来到逍遥谷的后山,指着那座草屋,说:“就那儿了,你们可别告诉死不老我养的药人就是褚家儿子,他现在都快给褚知县当儿子了,让他知道非揍我不可。”
萧景澜说:“前辈阴差阳错,才为褚将军留下了一线生机,这是前辈的功德,亦是对萧景澜的恩情。”
鬼医被萧景澜说得怪不好意是,走在前面带路:“褚英叡未必醒着,许国的巫术怪吓人的,我至今也没研究透这巫术到底是什么法子。”
褚英叡其实醒着,他坐在窗边看那些从远处策马而来的人。
目光落在了那个被抱在怀中的少年身上。
温润如画的眉眼,似曾相识的模样。
是……是他混乱模糊的记忆中,朦胧记起的那个模样!
他脑海中混沌的记忆只剩下一缕遥远的微光,等待那缕光降临,告诉他,他前尘所念的那人是谁。
如今,那道光落下来了。
戚无行抱着萧景澜下马,低声说:“小心。”
萧景澜轻轻摇头,从马上取了拐杖准备自己走。
可他刚抬头,却撞上了褚英叡明亮的眼睛。
失去记忆的男人欢喜的像个孩子,对着萧景澜笑:“我认识你,对不对?我们见过的,我记得你。”
萧景澜怔怔地看着褚英叡。
他和褚英叡并不相熟。
褚英叡从军的时候,他还是个懵懂不知世事的孩子。
只是偶尔,萧皓尘带同窗好友们来相国府中比武论诗,小小的萧景澜就会从窗户爬进去,非要挤进少年人们的聚会中,被兄长的同窗们轮流抱着玩。
那时,他才和褚英叡有些交集。
萧景澜艰难地开口:“褚将军……”
褚英叡更加高兴:“你知道我的名字?那我们曾经一定是故友,对不对?你叫什么名字?对不住,我全忘了。”
他真是太笨太蠢了,这是他的心上人,他却连人家的名字都记不住了。
戚无行脸色有些难看。
褚英叡对萧景澜的态度,太过热切和温柔,眸中的深情连掩饰都不曾有,深深刺痛了戚无行的心。
他下意识地要去把萧景澜拽进怀中。
萧景澜却已经踉跄着向褚英叡走了半步:“褚将军,我叫萧景澜,我们……见过的。”
褚英叡开心地笑了,拉住萧景澜的手:“我就知道,我梦中常常梦到你,可我看不清你的样子。如今见到,是你,我梦中的人,一定是你。”
萧景澜眼角缓缓淌下泪。
这是他满手血债,一生亏欠那个的人。
为此,他夜夜不得安眠,日日受愧疚折磨。
还好,还好褚英叡仍活在世上。
还好,他还有机会偿还。
萧景澜轻轻哽咽着,说:“褚将军,我来带你回家。”
褚英叡笑道:“你还是老样子,温柔善良的像水一样,我看着你,就觉得心里高兴。景澜,你会和我一起回家吗?”
萧景澜闭上眼睛,泪如泉涌。
褚英叡……曾爱慕他的兄长萧皓尘。
偷偷爱着,偷偷看着,至死未曾说出口。
如今死生一场,却又错认了挚爱。
萧景澜回头看向戚无行,流着泪,含着笑,轻轻摇摇头,说:“戚将军,请回崇吾关吧。”
或许,或许他也爱过戚无行。
爱过风沙苦寒中的那个怀抱,爱过历州小院里撒了一地的槐花。
爱过那个宽阔的脊背,爱过西北将军痛楚含泪的眼睛。
他前生懵懂,后世辗转。
爱的时候,不懂。
懂的时候,此生只剩了别离。
他要陪褚英叡回家。
做他兄长的影子,偿还褚将军为之而死的一世情深。
萧景澜陪着褚英叡,回了历州明宏县。
褚英叡昏迷太久了,有些事记不清楚,性格却没有变。
萧景澜留在了明宏县,他知道戚无行没有离开。
褚英叡住在故居里,每日便缠着萧景澜谈论京中的旧事,笑得眉眼弯弯:〃景澜,我不记得演武堂的事了,你说给我听好不好?〃
萧景澜从未去过演武堂,他只能勉强模糊回忆着兄长说过的那些趣事,一点一点讲给褚英叡听。
褚英叡有些晃神地听着,目光看向很远很远地地方。
京中风云变幻,风波到不了这样偏远的一座城。
萧景澜的身体慢慢好起来,有时能陪褚英叡练武。
他并不懂,但好在褚英叡肯教他。
戚无行再没有出现过,萧景澜只在深夜的梦里听到过将军低沉的呼吸声。
那让他想起西北风沙彻夜吹着窗户的声音,戚无行隔着盔甲拥他入眠,粗粝的呼吸声就游荡在耳边。
后来有一天,听路过县城的游侠说,京中几经变乱,国力亏空,漠北与东山两地蛮族开始大举进攻边疆防线。
游侠在酒馆里喝完,又打了二两竹酒,切半斤牛肉,骑上马往潺塬城去。
听说那里有个武林大会,剑圣山庄集结天下英雄豪杰准备赴边疆抗敌。
萧景澜在酒馆里和褚英叡下棋,下的是走马棋,棋盘为江山,执子做苍生。
褚英叡晃了晃棋子:〃景澜,你走神了。〃
萧景澜微微恍惚了一下。
褚英叡便笑:〃景澜,我不回边关了。既然已是死里逃生的命,余下的日子,与你共度便好。〃
萧景澜落下的棋子偏了一寸,给自己落下了一个死局。
第二天早上,萧景澜睁开眼睛的时候,窗上放了一碗槐花甜汤。
那天的明宏县外官道上,戚无行一人骑马,沉默着顶着风沙日月,狂奔回西北边关。
萧景澜慢慢喝着那碗槐花甜汤。
他早已不是那个哭着喊着要喝甜汤的小少爷。
萧家风光早已不在,如今连国……也陷入了风雨飘摇里。
他的情爱,他的怨恨,他懵懵懂懂痴傻度过的那些年,都远得像梦一样。
戚无行回边关了吧。
京中乱成一团,西北的将士将不会再有京中补给,不会再有圣旨诏令,只能死守,一日一日地苦熬着死守。
守着中原疆土,守着……这座小城里一碗槐花甜汤。
萧景澜怔怔地看着院子里的槐花树,想起那年他双目尽盲,坐在院中听花落的时候,戚无行半跪在他膝边,小心翼翼地为他捧着花。
那个人啊,狠毒蛮横的一个粗糙汉子,却总有些不合时宜的温柔,笨拙得让他想要哭。
褚英叡敲着门,欢快地说:〃景澜,我们去打猎,好不好?〃
萧景澜慌乱中打翻了那碗甜汤,他抬起头,轻声说:〃好。〃
城外的小山里有小鹿,有野兔,白嫩嫩毛绒绒的,让人心生欢喜。
萧景澜的双腿虽能站立,却仍然虚软无力,夹不住马背。
褚英叡笑笑,伸出手:〃景澜,来。〃
萧景澜有些抗拒。
可他隔着风看向褚英叡的脸,便会想起那一天,他被戚无行握着手,将刀捅进褚英叡胸口的模样。
血……全是血……血流的他满手都是,那个年轻的将军为了救他,死在了他手中。
他无法拒绝。
这一生他亏欠褚英叡的那条命,让他无法拒绝任何事。
于是他伸出手,递给了褚英叡。
褚英叡握着他的手臂,把他拽进了自己怀中。
腾空的那一瞬间,萧景澜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恍惚中记起了那年萧家破灭,他被流放西北的路上,曾被戚无行拎上马背。
冰冷的铠甲硌着温热的皮肉,那么害怕,又那么安宁。

褚英叡握着他的手,低声说:〃景澜……〃
萧景澜一个激灵。
褚英叡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景澜,我父母……要我娶妻,你……愿意吗?〃
西北风沙吹得天地狂乱。
戚无行站在城墙上,望着茫茫大漠。
补给已经断了数月,将士们连树皮都尽数丢进了锅中。
七个月里,蛮族趁着京中混乱,数次进攻崇吾关。他的小傻子在草原上倾尽心血留下的那些善举,并没有改变人心的贪欲和狠蛮。
他的小傻子,总是对凡人怀揣着些不现实的期许,好像世人都和他一样傻,都和他……一样善良。
风吹进喉咙里,戚无行在城墙上咳出血来。
几次迎敌,他胸腹受了三次箭伤,两次刀伤,有一箭深入肺腑,军医无法挖出箭头,只能用药熬着。
等到……等到战事结束,他再回中原好好疗伤。
前方哨兵在风沙中举起了战旗,蛮族再度入侵了。
戚无行拎起他的刀,把喉中的血咽回肺腑中,一声怒吼如狂野狼嚎:〃出战!!!!〃
中原小城外的树林里,蝴蝶在氤氲烟雨中飞舞,一只野兔从马脚旁跳过,和花嬉戏。
萧景澜被褚英叡抱在怀中,声音很低很低地说:〃好。〃
又是一场恶战。
戚无行拎着卷刃的长刀策马回城,肩上的箭只是草草掰断了箭身,倒钩的箭头卡在肉里,要回城后剜出整块皮肉才能取出。
战场就是如此。
皮肉筋骨无处不伤,每次出征,都可能死在战场上,人都认不出是谁。
他的小傻子……是个娇嫩矜贵的小少爷,就该被养在山清水秀的地方,下下棋,写写字,每天都能喝到槐花甜汤。
戚无行嘶哑着喉咙低低笑出声。
又想起那个小傻子了,清清秀秀的模样,胳膊腿都软乎乎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就像……就像槐花甜汤的味儿,在西北粗粝的风沙里荡开一点清冽的甘甜。
是他最好最好的一场梦。
历州今夜有场婚宴,褚县令家的独子要娶亲了,新娘是个清俊温柔的小承人,穿着一身红衣为褚家父母敬茶,眉目精致如画,是这种小地方养不出来的矜贵美人。
宾客们纷纷艳羡着说恭喜,不知道褚家小子哪来的福气,竟从京城带回这样一个承人。
萧景澜被褚英叡牵着手,跪在父母面前叩谢恩情。
喜堂里喧哗热闹杯筹交错间回荡着一声一声的恭喜和欢笑。
褚县令托起两人的绸花,低声说:“萧公子,我儿日后,要托你照顾了。”
萧景澜听见自己空空荡荡的声音,说:“是,爹。”
戚无行灌下一杯酒,咬着牙任由军医用烧过的尖刀在他肩头生生剜下一块肉,带着箭头落在铁盘中。
“当啷”一声脆响,烧红的铁片贴在了鲜血直流的伤口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和焦糊的味道。
戚无行苍白着脸,又灌自己喝了一口酒。
止血药不多了,这是最好的办法。
军中已经没有绷带了,军医只能用撕下将士们沾血的旧衣,用热水烫了,来包裹伤口。
酒壶也空了,北风肆虐狂怒地吹着营帐,院子里那棵槐花树被吹得折了,歪歪斜斜地倚在墙上。
槐花是种娇嫩脆弱的小东西,哪里受得了西北风沙的折磨。
戚无行有点出神。
酒喝光了,喉咙里干得有些血腥味。
军医说:〃将军。〃
戚无行没有回神。
军医有些焦急地说:〃将军!〃
戚无行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头,问:〃何事?〃
军医说:〃将军,军中的药已经全部用尽了,可几万将士身上都有伤,若是不尽快医治,恐怕都要感染身亡了。〃
戚无行疲惫地问:〃我递到京中的书信,可有回音了?〃
副将低着头,说:〃没有,将军,我们的信使自从入京后就再也没了音讯。戚太后在京中……恐怕也不好过了。〃
戚无行咬咬牙:〃拿笔墨,我写信去求秦湛文!〃
副将惊了:〃将军,你怎么能向妖人低头……他本就想要羞辱你……〃
戚无行面无表情地说:〃拿笔墨!你我可以死在崇吾关,为将者,不惧死。可中原的百姓呢?可九州的山河呢?你要让天下苍生,为我这一日低不下头陪葬吗!〃
萧景澜还在历州。
他捧在掌心里狠狠疼过也狠狠欺负过的那个小傻子,还活在历州。
若是这一生,萧景澜不会再原谅他,不会再愿意见他。
那至少……至少……
他要守住西北,要让他的小傻子,好好的,无忧无虑,再无颠沛流离地过完这一生。
这是他唯一能偿还给萧景澜的东西了。
今日是县令公子新婚的第一天,丫鬟们捂着嘴偷笑,看那个有些笨拙的新少夫人为少爷更衣。
少夫人一看就是没伺候过人的,连少爷的腰带都系的像条麻绳。
褚英叡捏住萧景澜的手,宠溺地低笑了一声:〃不会就乖乖坐着,相公给你穿衣。〃
萧景澜的脸色有些苍白,或许是昨日拜堂累着了,他轻声说:〃我去倒茶。〃
他曾经是相府的小少爷,家道中落后虽然受了不少苦,可戚无行把他当个玩物养着,吃饭都要一口一口地喂,从来不让他干一点活。
他只是小时候听府里的婆子和小丫鬟聊天,说起成亲后的那些事,知道该给相公系腰带,再倒一杯新茶。
大家都是那么说的,那他这样做,总不会是出什么大错。
这次褚英叡没拦着,让萧景澜去端了茶水过来,就着新婚妻子的手喝了一口,低声说:〃景澜,我真高兴。〃
秦家与戚家从边关斗到内宫,向来是两不相让。
一个百年世家,一个新晋贵胄,谁也不会服谁。
秦湛文听到戚无行有书信给他,差点一口茶喷在满桌子奏章上。
小皇帝轻轻颤了一下,没敢出声。
秦湛文好笑:〃怎么着,戚将军给我选好坟头了?〃
信使说:〃回太后,属下未敢看。〃
秦湛文伸手:〃行了,信给我。〃
宫中刚刚安定下来,秦湛文累的很,还没腾出精力去整治各方势力。
倒是没想到,戚无行会主动给他写信。
里面是薄薄一张纸,被西北风沙吹得翻卷干黄,好像一捏就能碎掉。
秦湛文边看边喝着茶,目光渐渐复杂起来。
戚无行……
那个蛮横倨傲的疯子,被射成刺猬都能单枪匹马杀进敌阵斩敌首的西北大将军,居然在向他求饶。
信是戚无行自己写的,笔迹粗犷,也没什么文采,意思却很明确。
要钱,要粮,要刀枪剑弩,要一大批草药和医生。
如果秦湛文答应,待边关稳固,戚无行将会交出崇吾郡全部兵权,自缚回京任其处置。
秦湛文轻轻抚摸着杯口。
他也没想让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在西北,更不会让蛮族攻入中原。
压着前朝不给钱粮补给,只是故意要熬一熬,让戚无行的亲信部队死的死散的散,再派人前去收编笼络。
崇吾郡三十万大军,就可以尽数归秦家掌控。
他只是没想到……没想到那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居然这么快就选择了认输。
秦湛文放下那张纸,说:〃行吧,派个人送点东西过去,顺便做做监军。等时候到了,就把戚无行带回让我好好羞辱羞辱。〃
萧景澜没来得及歇息,他跟着褚英叡去了褚家祠堂。
褚家是当地大户,又有褚英叡的父亲做了县令,在明宏县里十分风光。
祠堂是族中人各捐银两所建,当地百姓感念褚县令恩情,家家户户也添了些。
这祠堂就建在城中大道的尽头,虽不豪华,却十分干净宽敞。
褚英叡牵着萧景澜的手走进祠堂里,供台上点着香烛,火盆里烧着值钱,招魂幡在日光下轻轻摇晃着,祠堂深处有些暗,不少族人或坐或者,目光明灭不定地端详着萧景澜这个外人。
萧景澜有些不太舒服。
昨晚的喜堂灯火通明热热闹闹,他又是新妻,不能在外面呆太久,这些族人也都没有怎么看他。
可今日是祠堂祭祖,本就庄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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