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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火-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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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栓断了,高棣就找了支笔凑合。关窗的时候,他随意往下一瞟,举城皆暗,唯有一处灯影幢幢。
  他回来跟冯陵意说了。冯陵意道:“也许哪家宴宾客。”
  高棣笑道:“这等风雪天赴宴,委实情深。”
  丽春院,顾文章也注意到了远处的亮光。他刚核好了人和钱,靠窗边抽根烟歇歇,就看见那一片在黑漆漆里发亮。他开始还以为着火了,细看才发现是一个个小亮点在移动。他值过夜,立刻想到了那是什么。
  火把。
  他心里咯噔一声。明秀说走之前想跟熟识的和尚们道别,他想想是人之常情,也就没拦着。但火光勾起了他很不好的回忆,顾文章想起大羌扫寺庙的时候,拿着火把的兵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火光冲天,亮如白昼。大和尚被连踢带打地拖出来,袈裟沾着血和尘土,撕烂的经书、砸碎的法器横尸遍地,佛头在人脚下滚来滚去。
  明秀……应该没事吧?都还俗了,见个面而已,又犯什么忌讳了?
  但他随即想到,几年前,当和尚也不犯忌讳。
  周容在书房里,听见远处隐隐喧闹。其实动静并不大,若不是寂静如死,原也听不清。他打开窗,人声清晰许多,从东南边传来,伴着的还有火光,嘈杂热闹。
  今晚的宴就设在那边的五味楼,看来是欢饮达旦了。他大概也猜得出宋小书那些人聊什么,无非是针砭时弊,臧否人物,周容看不上其余那些狂生,但在他平生交结中,宋小书实在算得上有趣。
  只可惜,人各有志,不能强融。
  周容关上窗。
  五味楼之外的邺城,只知道那天下了一夜的雪。


第二十八章 
  高棣破天荒地睡了懒觉。
  不是他想懒,是心头的大石终于卸去,全身发飘。吴玉莲终于不再像只不怀好意的乌鸦一样在他头顶盘旋了,不到十天,他对她的感情就由依恋转为厌烦,高棣也觉得自己太薄情了点。
  可那又怎么样呢?他怀里换了新人,比她有用,比她年轻,比她好看。很快他也将掌握新的权力,老皇帝已经超度,国不可一日无君,登基是早晚的事。哪有一国之君和奶妈厮混的?
  他可以给她封个诰命夫人,她如果有子嗣,也可一并关照享福。不巧她死了,那就厚葬,也算仁至义尽。高棣这么想着,越发觉得冯陵意简直省心极了,不要钱,不要地位,也不会留种。他要是女人,在后宫里给他腾个位置,少不得费一番脑筋;但他是男的,本来也不能娶,所有这些烦心事就全免了。
  啊,真好。柴在火炉里毕剥毕剥烧着,空气干燥温暖,混杂着木头的香气。窗纸上蒙着水雾,光在地上映出窗格的模样,细小的灰尘在阳光里跳舞。不用躲躲藏藏,无需担惊受怕,无比暖和、惬意的冬日早晨。
  还有人送饭。冯陵意端着托盘进来,在床上支起小几,摆上饭菜。高棣要被甜死了,赶紧坐起来接过,看到冯陵意衣冠整齐,随口道:“老师要出门吗?”
  “开会。”
  莫不是商量登基的事了?高棣飘得忘乎所以,所幸还记得不要露在脸上,只连声道“辛苦”。果盘里鲜切了果子,他夹了一颗,喂给冯陵意:“老师早点回来。”
  冯陵意“嗯”了一声。高棣看他冷冰冰的模样,又想动手动脚了,坏笑着伸手到他胸前乱摸:“我的小老虎呢,带没带?”冯陵意站着不动让他摸,看了一眼那只肆意妄为的手,道:“你喜欢?”
  高棣仰脸笑道:“当然了,老师哪里我都喜欢。”胳膊往下滑,揽住他的腰,往自己这边一搂,“老师也喜欢我,是不是?”
  阳光洒在他脸上,明快的少年神色,近得连脸上细细的茸毛都看得清。那双眼睛里,纯然的欢悦像簇小火苗一样跳动。
  冯陵意没正面回答。他拍拍高棣手背,示意他松手:“吃饭。”
  高棣以为他害羞,乖乖捧碗埋住脸。刨了几口饭,道:“老师,我昨天做了个梦。”
  冯陵意正在穿外衣,没回头,道:“梦见什么。”
  “特别奇怪。我梦见你从结局开始,倒着写一本书。”
  冯陵意动作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他什么也没说,关上门,冽风呼啸,洗去最后一丝暖意。
  周容跟和玉也被叫去开会。路上碰见王府副统领哈阔,挂着黑眼圈,看着很疲惫,和玉就关心了一下。刚说两句,负手走在前面的悉罗桓听见了,回头冷笑:“这是没看见我。”
  和玉没想到他挑理,有点尴尬地道:“没有没有,还没来得及……”
  这句又不知戳痛了哪里,悉罗桓停下不走了,声音拔高:“天天来不及,躲着我呢?”
  他眉生得挑,似笑非笑地一扬:“小世子不喜欢我可以说一声,我不过来碍眼。玩阴的,没意思。”
  后一句显然不是说和玉,指桑骂槐,剐他身边人的骨头。
  周容盯他一眼。和玉赶紧过去扯悉罗桓,竭力打圆场:“没有的事儿,我天天找你好不好?缠着你,烦着你。”
  悉罗桓不让他掺和,把人拉到身后,和周容正面杠:“那王妃的枕边风真要把我吹死了。”
  此话一出,和玉不用看就能想象周容的脸色,一定精彩至极。
  “悉罗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悉罗桓冷笑一声,上下打量周容:“行啊,我就想听听你在背后说我什么了,怎么挑拨离间的。”
  和玉急声道:“他真没说!”
  悉罗桓点点头:“你行,还护着他,领着他见太子,见国师,跟王爷呛声,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小世子?王府上下有人搭理他吗?我烦他,顾文章烦他,人家冯先生也烦他,里挑外撅,谁不烦他?合着我们都有问题,就他受冤枉!”
  和玉还要说什么,被粗暴地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误会,是不是?我误会个屁!昨晚上我领人去五味楼,朝臣扎堆商量怎么对付咱端王府,带头的就是他那个狗屁老师!就这种人,你居然听他的,怀疑我?居然领他见这个见那个,什么都跟他说?把你迷得晕头转向,他到底想干吗,你问问他!”
  和玉咬牙道:“……都是我自己要见的!他从来没说要见谁,从来没说!”
  悉罗桓道:“你是真蠢。周公子,你他妈要是个男人,咱就把话挑明了:你拿话点过他没有,装可怜没有,利用他没有?你不是臭清高吗,使这种招骗他,要不要脸?”
  和玉急切地看向周容,他需要看到他否认。
  但周容让他失望了。
  他说:“利用了。”
  跟上次吵架一样。很自然,不愧疚,没什么表情。
  周容说:“至于我见了谁,做了什么,悉罗大人如果好奇,不妨问问小世子。”他看着和玉,笑,“我走到哪,小世子就跟到哪监视,竖着耳朵听我说什么,生怕漏了一句。还装瞌睡,觉得我看不出来,是么?”
  和玉微张着嘴,怔怔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
  周容平静地行礼:“端王府不欢迎我,我一直都知道。这会我开不开也无关紧要,那就先告退了。”他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了和玉一眼:“傻东西,你真不傻。”
  和玉没哭,也没追周容,眼神发木。悉罗桓让手下把他送回去,一扭头看见冯陵意了,不出声地在边上站着,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悉罗桓笑了笑:“冯先生,一起?”
  冯陵意“嗯”了一声。手下识趣地退下,悉罗桓做个请的手势,两人结伴往开会的慎独堂走。
  暴怒潮水般褪得干干净净,悉罗桓冷静得异常,仿佛刚才的激动都是装的。他负手走在冯陵意旁边,笑道:“冯先生,我一直在想,今天是不是给你当枪使了。”
  冯陵意道:“若能除掉他,悉罗大人不是也少了块心病。”
  “恐怕不易,小世子必会百般阻挠。”
  “有外心,早晚会现出形迹。”冯陵意望着绵延积雪,语气平淡,“上次他侥幸被世子保下,不会有第二次了。”
  冯陵意回来的时候,高棣正在削苹果。他实在是不会削,一整个抱在胸前一刀一刀片,像在凌迟。看见人进屋,他放下苹果,眼睛亮了:“老师,怎么样?”
  冯陵意脱下外衣,抖抖雪,挂起来:“没什么。”
  高棣手上沾了苹果汁,用手背揉揉眼,笑道:“那就好,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眼皮总是跳。”他给冯陵意拉开椅子,接着埋头对付苹果:“用刀削还不如我啃掉皮快。老师,你说他们家多有钱,大冬天还有苹果吃,我什么时候都吃不着。”
  冯陵意没说话,坐过去,握着他的手削。冯陵意的手温热而稳,削出来一整条皮不断,高棣非常惊叹,摆弄着苹果皮道:“老师,你经常吃?你也很有钱了。”
  冯陵意没接话茬。他切了一大块,用刀尖扎着喂高棣:“刚才开会,说昨天有个朝臣上书,要求重查先皇死因。”
  高棣嘴里被塞得鼓囊囊的,皱起眉头,含糊地问:“然后呢?”
  “昨晚他和故旧见面,王爷就把他们请到王府坐坐,关照两句。”冯陵意再切一块给他吃,慢慢道,“听说折子写得很凶,不过都是些闲官,也不很要紧。”
  高棣听了,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肯定又是那边捣鬼。这点小事也值得折腾你一趟,搞得紧张兮兮,正事他反而不着急了。”
  冯陵意看他一眼:“你着急了?”
  “也没有……”高棣下意识否认,对上冯陵意的眼睛,尴尬地咳了一声,“呃……有一点点。”
  冯陵意垂眼道:“你那么想当皇上,皇上是做什么的,你知道么?”
  高棣老老实实摇头。“真不知道。但是我不当皇上就会死,而且就算我不当皇上,也不能让高欢当,不能让他压我一头。”
  “还有呢?”
  “住大房子,吃好吃的,有很多很多人围着。喜欢谁就对谁好,不喜欢谁就杀了,不用看人脸色。”高棣笑着叹了口气,“真没追求是不是?我不是明君,我知道。”他看着冯陵意,抿着嘴儿笑,“我就想咱俩好好的。”
  “就咱们俩?”
  “是啊,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高棣也切一块苹果,喂给冯陵意,“老师,我有时候犯驴,惹你生气,但我心里拎得清。别人对我好是利用我,那我也利用他们;你不一样,你什么都不图,只有你真心疼我。”他抬起眼,对着冯陵意坏笑一下,压低声音道,“所以我也真心对你,咱俩合伙骗他们。”
  “真心?”冯陵意眼睫颤了颤,道,“真心最不值钱。”
  “你图真心,不如图别的,权力,钱,容貌。这些东西拿不走。不然,真心没了,你就什么都没了。”
  高棣沉默一小会,笑道:“老师,我觉得你有故事。”
  “不过话不能那么论。人活一世,如果一个真心盼你好的都没有,那也太悲哀了。”高棣笑笑,将最后一块苹果切给冯陵意,自己啃果核,“老师,你想不到被所有人排斥厌恶的滋味,刚开始你很气,很委屈,但后来,连你自己都开始否定自己。你觉得活着没劲,净给人添堵,臭虫一样苟延残喘,真的,你会很想死。”
  “如果这时候有人对你好,哪怕只有一丁点,你也会特别特别感激。这不是别的能填补的,老师。没这一口甜,人就活不下去了。”


第二十九章 。
  上书这事儿,并没冯陵意说得那么轻描淡写。
  官是小官,但折子写得相当狂野,把端王和皇帝两家的破事扒了个底朝天,堪称端王府黑料合集。改不改汉姓,娶不娶汉女,信不信傩神,开不开科举,陈年恩怨都被翻出来,放在众目睽睽下暴晒:所有这些大事你俩都意见相左,现在老皇帝突然嗝屁,我觉得很有必要查查你端王。
  其实这些事谁心里都有数,但堂而皇之说出来的他是第一个,勇敢。
  老皇帝驾崩,端王和国舅共同处理政务,相当于折子递上去直接就送到了端王案前。更勇敢了。
  这个叫左思存的小官,孤身一人向朝廷的半壁江山发起了冲锋,谁也不信里头没鬼。这是要开撕啊,观望中的朝臣嗅到了火药味,坐不住了,探口风的人几乎把国舅爷家门槛踏破:您上来就这么猛,接下来啥打算啊?
  国舅爷的回复让他们很失望。
  他说:真不是我指使的,我也才知道。
  众人唏嘘。这么说,这个左思存真的是送人头了?
  国舅爷不答话了,捋着胡子笑而不语。
  森寒死寂的冰河深处传来细微碎响。这条河不可能永远冻下去。
  该开化了。
  另一头,端王也从折子里品出了某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发现左思存不是个莽夫,他这折子写得很聪明。想攻击端王有无数角度,而左思存挑了最无法反驳的角度:胡汉。他挑的四件事既是热点也是痛点,把先皇和端王的矛盾归结为要不要汉化的分歧,因此先皇的死也就不是家事了,而是政事、国事,直接决定大羌往哪个方向走。这封折子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把大炮架在了端王脸上,轰轰开火:我们不管你、国舅和太常寺达成了什么肮脏协议,现在统统不作数了。我们认为先皇的死有鬼,我们认为这个事攸关国体,所以我们要求公布全部信息,组织三司会审。
  端王看来,这是一篇檄文。在大羌,胡汉问题一直极其敏感,尤其近几年更是沾火就着,不管在朝在野,都是不能公然议论的禁忌。而左思存的文字非常有煽动力,他蹭着胡汉关系的热度,用阴谋论的笔法挑逗汉人敏感的神经,营造出危机四伏的气氛,在已经濒临失衡的天平上又重重压上一枚砝码。在高棣马上要登基的节骨眼上,这封折子就像一枚炸弹,放任其散布,后果不堪设想。
  端王知道轻重。他第一时间下达命令,将左思存一众人领去喝茶,从源头控制信息。消灭不了思想,就消灭承载思想的肉体,端王府有一万种方法让他闭嘴。
  左思存等着他的审问。这是个安静、文弱的年轻人,和周容是同年同门,但远没他出彩,左思存的大部分人生都是作为陪衬度过的。端王已经驯服了周容,驯服他就更不在话下了。
  但端王很快发现,搞定左思存比他想象得难。
  左思存已存死志,他无欲则刚。
  端王还是努力了一下。他问左思存谁指使他,是不是云党,左思存礼貌地回答不是。问为什么写这些事,左思存说我就这么觉得于是这么写了。端王问你还知道什么,左思存说别的不知道了,折子里写的就是全部。
  他顿了顿,补充一句:“下官消息并不灵通,只是敢说而已。”
  端王拿他没办法,左思存一看就是那种连撒谎都不会的老实孩子,他是闷头往前拱的小卒,两军开火时的炮灰。左思存的力量源自勇敢,勇敢是因为他不机灵,不会钻营投机趋利避害,那些威逼利诱的招数对他没用。
  这人搞不了。端王想,也许能让他攀咬一下谁?但左思存实在太宅了,而且穷,而且抠,他社交圈窄得可怜,除了老师同学,谁也不认识,谁也咬不动。
  行吧,就你那个狗屁老师吧。宋小书虽然不得志,好歹也在朝里混过,大小是个老臣,而且老东西嘴没个把门的,总在底下嘀嘀咕咕,收拾一下也好。
  但左思存说:“不行。”
  端王道:“怎么不行?”
  左思存说:“老师不喜欢我们。我们说请他在五味楼吃饭他才来,一听说折子是我上的,就跳窗跑了。”
  “跳窗?!”
  “是啊。”左思存还模仿了一下,他站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端王,颤颤巍巍,“老师说:‘老子日你妈哦!’”
  宋党党魁夺窗而逃,力求和左思存一伙撇清关系,这也从侧面印证了“没人主使”是句大实话。接下来怎么处理这帮愣头青?端王很犯愁,他急需找人商量一下对策,顺便给周容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毕竟,那天晚上的邀请函也发了他一份。
  不幸的是,周容没来。更不幸的是,另外二人结盟了,整场座谈会就是花式给他上眼药,以及民族情绪高涨的一些发言。悉罗桓激动地表示,冯陵意之外的汉人没一个好东西,建议端王不要怂正面杠,他愿为马前卒肝脑涂地,杀光汉畜。端王好像还挺喜欢他这种冲动无脑的人设,笑着骂了两句“小杀胚”,冯陵意则冷静一些,算是提了点建设性意见,他说:“这位左大人和云党,并不是一路人。”
  端王“哦”了一声,来了兴趣:“怎么说?”
  “这封折子的落脚点不是叫汉人反攻倒算,是朝臣在向亲贵要权。”冯陵意翻着奏折,淡淡道,“云党是外戚,左大人也不喜欢。”
  端王提醒他:“可他只骂我端王府。”
  冯陵意道:“不要看他说什么,看他要什么。他要三司会审,云家没有特权。”他合上折子,递还给端王,“一旦云党认为三司会审对他们不利,或者左大人认为云党干涉庭审,盟约就自动瓦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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