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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不医-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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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之后阮灵奚几乎是住在了林鹭榻边,他身上经脉几多断裂,身体亏空太久,倘若不先一一调理,即便是重修气海也撑不住片刻就要碎裂。那位现庄主林鹤倒是舍得,只要阮灵奚开口要的药材,不管多名贵难寻他都能找来,没有丝毫短缺过。
  照例在第七天的之后,阮灵奚从林鹤手里得到了一枚解药暂缓身上的毒。他将解药一分为二,一半服下,一半则是悄悄留下来研究药性。这对兄弟显然不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的那一款,少不得拼个你死我活,阮灵奚以为命还是捏在自己手里比较妥帖。他以银针压住一半毒性,倒也撑得住。只是整日里泡在药房里,药味相冲惹得他近来毫无食欲,频频作呕。
  阮灵奚给自己把过脉,依然如两个月前那般,脉象不明一团乱。这世间能以男身孕育子嗣者唯有耳后有如珠红痣的人,俗称‘垂珠’。阮灵奚不是垂珠,却仗着医术高绝枉自以药性改了自身体质,他本是盛了满心的欢喜与无畏,只盼着和萧洄圆满顺遂,如秋月白那两口子般得个孩子亦是桩美事。
  只是不如所想那样简单,阮灵奚到底不是天生的垂珠,强改的体质能否安然孕子谁也说不清。他诊不出自己脉象,便也未曾跟萧洄透露过半分。倒是林鹭瞧出阮灵奚精神不佳,问过几回。
  “谷主注意身体。”林鹭这些日子好了许多,也能下床走走了,他靠在窗前看着外面灰扑扑的飞鸟群从天边而过。
  阮灵奚滤着汤药,随口应了一声。林鹭转头去看他,尽管他脸上有疲累之态,但不掩眉目骨秀,林鹭便好奇起来:“谷主心上的那位是个怎样的人?”
  滤药的手一顿,阮灵奚抬眸,未言先笑:“他是天底下顶好的人。”
  似被阮灵奚眼底的笑意感染了般,林鹭动容:“何幸。”
  阮灵奚不再说话,心里亦如此认为。一场秋雨,天寒几分,两月之期将到,林鹤仍常来看他兄长,只是林鹭不理会他,他也不说话,哪怕近在咫尺依旧心隔山海。阮灵奚不掺和两人之间绕成死结的恩怨情仇。
  素来听人讲这世间情字最苦,阮灵奚是不明白的,他得过旁人情意千千万,喜欢的便留意几分,不喜欢的就抽身而去,从未品过一个‘苦’字。
  重修气海的那天,阮灵奚是黎明前摸黑而至林鹭房中,檐下风灯摇曳,银针泛着寒光。
  “你想好了,此针下去就再也没了回头路。”
  “有劳。”
  白衣映月,风盈满袖,血沿着弯刀滴落,在地上凝成腥红的水洼。时隔三年,阮灵奚再见寒月刀出鞘,依稀想到从前那个光风霁月的林鹭。
  渌水净素月,月明白鹭飞。
  阮灵奚顺着林鹭指给他的路策马离去,此一别,再不相见。他用了三天的时间离开黎阳道,途经茶馆时听得传闻,寒月山庄被一场大火付之一炬,火灭之时只见两尸骨相拥一处,身旁落一寒月弯刀。
  林鹭到底没有舍得杀林鹤,林鹤却随他一起赴了死。
  喝完了一碗茶,这段江湖事便也止于此。


第7章 、
  此一去两月有余,天寒风渐凉,阮灵奚虽心急,倒也没忘顺道取回他定下的玉佩。前去观中少不得要好好给萧洄解释一番,哄人这种事他拿手。这一路风尘,形容憔悴,见不得心上人。他在山脚下寻了个客栈指使小二送了热水与衣裳,将自己收拾妥当才欢欢喜喜的上山去。
  观门紧闭,落叶铺地,竟显萧条。阮灵奚上前敲门,半晌才有一道童开门来,一探头对上一双笑盈盈的桃花眼,小童惊了一跳,砰地要将门关上。阮灵奚手快,一手抵住门,一手拽住道童头上的小鬏鬏,道:“不认识了?前些日子还给你买过松子糖。”
  小道童甩着脑袋,嗷嗷叫道:“松开松开,发鬏散了师叔要骂的!”
  阮灵奚饶过小道童,挑了挑下巴,道:“去,别挡路。”
  “你又回来干什么?当初你不说一声就走了,观主在门口等了你整整三日。”小道童揉着自己被揪疼的头皮,嘟囔着。
  阮灵奚心口一紧,语气柔和了几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你还是走吧,观主闭关了不见人。”说着,道童又动手要关门。
  阮灵奚一把拽住小童衣领将人提溜起来,踹开门笑道:“你家观主哪回不是这样说?他不见人,我自去见他。”
  小道童涨红了脸,晃荡着腿费力的扒住门框,道:“这回是真的!听师叔说观主在后山修封心诀,除了送饭的师兄外谁都不能进去,如今观主封心诀正修至大成关头,你莫去捣乱!”
  阮灵奚皱了眉头:“修什么劳子封心诀,听名字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别拦着,我去后山见他,得闲了回头给你买糖吃。”
  谁知那小道童竟死死抱住阮灵奚胳膊不让他走,急急道:“你当真不要去了!观主他……他已不是从前的观主了!”
  阮灵奚被他缠得没法,弯腰将人捞起来夹在胳膊下面一并往后山走:“明日非今日,今日非昨日,小小年纪学老道士胡说八道什么?将来我儿子若跟你一般缠人,我就揍得他屁股开花。”
  小道童有些怯怯地捂住嘴,半晌又抬起头,小声道:“我听师兄说,封心诀是上乘的心法,修了此诀之后看人便如一花一木,再无烦扰,不起波澜。正所谓大道无情,道法自然。”
  阮灵奚脚步顿了一顿,将小道童放下,拍了拍他脑袋瓜,道:“小家伙儿,这世上哪有真正的无情,不过是未尝过心动罢了。你说看人如花木,还有句话叫各花入个眼呢,一旦入了眼,哪有这么容易忘掉的。”
  若这般简单,世人何为情困,大家该出家出家,该修道修道不就妥了。
  阮灵奚十几岁便开始行走江湖中,见过山见过水见过数不清的人,得芳心不知几多,还未碰过壁。他不信小道童口中玄乎其玄的封心诀,仍旧只身赴后山。但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他应如是。
  山有瀑布,巨石莹润,石上坐一人,身着白衣绣青鹤,鸦发垂肩落墨石。山中激荡水雾缭绕,当真似要羽化而登仙。阮灵奚无端起了几分不安,惴惴搓着手心里精致的一枚温玉,打起精神直朝萧洄而去。
  “我回来了。”阮灵奚将话说出口,眸色也跟着软了。他挨着萧洄身后坐下,又忍不住整个人趴在萧洄背上。靠在他肩头的瞬间,一路奔波的疲累似乎全涌了上来,阮灵奚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昏过去,缓了半天才压下眩晕,伸手献宝似的将玉佩晃到萧洄眼前。
  “可怪这东西,若非为了它我也不用下山去了。”阮灵奚小心翼翼地伸头去看萧洄脸色,又道:“亏得这玉雕得精致,与你正合适,来来,我给你佩上。”说着他从后面伸手环住萧洄一把蜂腰,摸索了一圈,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从前萧洄从不离身的香囊不见了,那里装着的是他们相交相结的青丝。
  羊脂白玉光亮莹润,阮灵奚小心系好,这才抽回手来安慰自己。言念君子,温其如玉,萧洄这等姿容气度,佩玉最好,佩什么香囊。
  “阮灵奚。”萧洄终是开口,平静道:“你走吧。”
  阮灵奚将下巴搁在萧洄肩头,仍是从背后拥着他,勉强露出个笑:“去哪?”
  “去你该去的地方。”
  阮灵奚神色一滞,半晌方叹气道:“你还是在生我的气,我并非要不告而别,只是被事情绊住,如今脱了身就来找你,你……”阮灵奚声音渐小,指尖抚上萧洄衣领纹路,讨好地偏过头去,从他耳后一路吻到侧脸,极尽温柔。瀑布荡起水雾层层,沾湿两人衣衫。
  萧洄没有回应,任由阮灵奚撩拨着。阮灵奚在山下时刚沐浴过,发梢上留有淡淡药香,在水雾下显得若有若无,柔软的指尖在萧洄下颌与耳后轻轻摩挲,温热清甜的气息从唇齿洒开。他将身子贴向萧洄,吻住那微凉的唇。
  一记风袖甩来,打破所有温存,阮灵奚哪曾想萧洄会推开他,眼前一白整个人被甩了出去。这一袖力道不大,却也隐含内劲,阮灵奚身上有毒未解,全凭银针牵引内力压制着,被这一袖扰得内力四散,喉中一甜,当即掩唇呛出一口血来。
  掌心温热,血沿着指缝滴落,小腹冰凉坠痛,阮灵奚身子晃了晃,有些呆呆地抬头看着萧洄。
  萧洄脸色比阮灵奚还要难看,他没想到自己这一袖子下去将人伤成这幅模样,他只是想将人推开而已,拢在袖中的手死死捏紧,到底强忍着没有上前去扶阮灵奚。
  “你走吧。”
  平静且冰冷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阮灵奚回过神,用袖子将唇角的血抹去,只手按在小腹,挑了挑眉梢,口气轻挑:“你说你修点什么不好,非要修那见鬼的心诀,静心寡欲?我不信,你有本事站着别动,让我试试。”他心里压着点火,又不占理不好发出来,强撑着走到萧洄面前,伸手去拽他腰带。
  指尖刚触着,就被萧洄一手压住。
  “阮谷主,自重。”
  阮灵奚只觉胸口气血翻腾,强忍着压下喉间腥甜,想反讥萧洄几句,又暗劝自己冷静。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使性子,他得稳住。如此想着,阮灵奚深吸几口气,十分可怜道:“你方才摔的我好疼。”说着,用沾了血的手小心翼翼地扯住萧洄袖口。
  萧洄垂眸,长而密的睫毛遮住眼底神色,声音清冷:“谷主妙手神医,一点小伤不会放在眼里。”
  阮灵奚一怔,苦笑出声,腹中坠痛更甚,让他直不起腰来,他便干脆蹲下身去,有些困顿的蜷成一团,喃喃道:“封心诀当真会改变一个人的心意么……”
  “不会。”萧洄俯身,指尖一屈,从阮灵奚颈间勾起一根银线串起的黑东珠。他道:“封心诀只会让人明悟本心。”
  雪白的指尖捏住墨色东珠,稍一用力,便于指尖化作齑粉,簌簌落下。
  “我与谷主道不同,殊途难归。”
  暖玉被解开,放在阮灵奚冰冷的掌心。
  “阮谷主,你且去吧。”


第8章 、
  羊脂白玉落在青石上,一道裂纹将其一分为二,它本是阮灵奚拿来送萧洄的,既然萧洄不肯收,又留它何用。
  阮灵奚一路走一路想,他要往庐州去,烟淮湖上自有人怀抱琵琶等他捎去一壶桑落酒。然后往东至临台道,正是花鲈肥的时节,约人烹鱼品酒。待天气再冷些便往北去,赏那初雪早梅……天地逍遥好去处那般多,他惯来如此,何至于放不下一段情缘?
  走到山门前,阮灵奚转身看见斜阳落,青山远,才发现所有念头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他哪都不想去,只想回到萧洄身边。可是萧洄不要他了,细密的疼痛从心口盘至腰腹,他按着膝头一点点滑坐在山路石阶上发呆。
  “喂……”一只小手摊开,上面是一块粽糖。
  小道童一手挠了挠后脑勺,一手把掌心又往阮灵奚眼前送了送,道:“是前几天师兄下山时买的,我偷偷留了一块,给你吃。”
  阮灵奚抿紧唇,忽然间弯眸一笑,从小道童手心里捻起糖塞在嘴里。甜味从舌尖一点点化开,压住了喉间的血腥味。
  小道童顺着他的手看去,见他袖口有血迹不由得吓了一跳:“你受伤了吗?”
  阮灵奚闷咳两声,手臂横在腰间压得更紧了些,他清楚自己如今情况比看起来还要糟糕。丹田内劲四散,在经脉中冲撞着,腹间更是钝痛磨人。
  “山下有间药庐,平日都是观里的师兄在打理,我带你去!”小道童跳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去拉阮灵奚袖子。观里冷静,少有生人,小道童往日所见皆观中师兄弟们,便瞧阮灵奚甚是稀奇。他没见过生的这般好看的人,比师兄偷偷藏在床下的那几十张美人图上所画的人都要好看,又十分爱笑,笑起来眼睛亮得好似长老那一盅流云漓彩的棋子。
  阮灵奚点了点头,抬手封住自己几处大穴,暂压住流窜的真气,艰难起身拉住小道童热乎乎的小手同他一起下山去。
  山下果真是有个小药庐的,白云观中的几个道士平日里会在此为附近的百姓看病,小道童跟师兄说明来意后,暂且将阮灵奚安置此处。
  阮灵奚不需别人为他把脉,他卷起袖口,一层极薄的羊皮贴着他小臂,里面藏着十八根银针。他身上的毒未解开是因为缺了几味难寻的药材,故而只能暂且压制着毒发,等托人找到药材之后自无大碍。银针引着内劲渐而平缓下来,阮灵奚盘膝打坐,虚汗湿透了长发,唇上没有半分血色。
  真气游走几个周天后,心口痛痒渐消,这样一来愈发显得下腹坠痛难耐。阮灵奚皱紧眉头,抬手搭上自己的腕,这几个月来都没有诊出滑脉,这次也未抱什么期望。
  几息之后,阮灵奚蓦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指尖下的脉象虚涩之中隐有一脉圆滑如珠滚玉盘,分明是有孕两月余。之前脉象杂乱不可见,今日被萧洄一袖甩散真气,重新疏导过后竟稳住了脉象,这才窥出滑脉。
  屋外传来小道童嬉闹声,清脆稚嫩。屋中是一片死寂,良久,阮灵奚垂眸苦笑,将手心缓缓贴在小腹上,轻声叹息着:“你此时来,叫我如何开口……”
  提笔墨落宣纸三四次,阮灵奚将心一横,写下一张药方,待墨干折好唤来小道童,道:“回头我叫人给你买一包粽糖,你将这个交给你们观主,好不好?”
  小道童犹豫一瞬,点了点头道:“好,我帮你,那你是要走了吗?”
  “我不走。”阮灵奚将手搭在腰间点了点,轻声道:“你将那药方交给你们观主,跟他说我在此三天,等他前来。”
  小道童将药方贴身放好,拍了拍胸口道:“待我回去就找每日给观主送饭的师兄,央他带我一起去后山,把你的东西送到观主那里。”
  阮灵奚倚着门,看着小道童蹦蹦跳跳地往山上去,心也跟着一并走了。直到瞧不见小道童的影子了,方才叹了口气,回药庐照着方才写的药方给自己抓了一副保胎的药。萧洄略通医术,看懂一张药方并不难,倘若还存一份爱意与他,自会寻来。
  若不来。
  阮灵奚看着手中乌黑的汤药,仰头灌下。
  便也死心了。


第9章 、
  斜阳落尽,云里疏星,不共云流去。萧洄独坐石上,指尖捏着一块碎玉。
  “既放不下,又作无情状,那封心诀,观主怕是练不成了。”老黄牛慢悠悠吃着草,骑牛的老者将头上的破草帽往下压了压,遮住一双昏昏欲睡的眼。
  萧洄将玉握在掌心,却舍不得用力,垂眸轻声道:“让您失望了。”
  “有什么好失望的,你要做出怎样的选择都是你自己的事情。”老者淡淡道:“寒霜剑是避世剑法,当年你师父可曾拦着你下山游历了?可见他也未拘你分毫,一切皆由你去了。剑法随心,你喜欢什么便去追寻什么,这有何错。”
  萧洄抬眸,看月影落于湖心,只道:“我既修不成封心诀,也寻不得心中所思所念。这世上不缺愿意爱惜他的人,他亦不会委屈自己。如此,便作罢。”
  “偏信偏听偏见,当局者迷,观主不妨多听听多看看。”老者将草帽抬了抬,朝不远处望去。
  观里的青衫弟子左手提着一个乌木食屉,右手牵着个蹦蹦跳跳的小道童。那小道童不过总角之年,性子正是活泼,跟在师兄后面东张西望,待看见萧洄后立刻不蹦了,规规矩矩的拽着衣角走来。
  青衫弟子没想到长老也在此处,忙上前行礼:“弟子见过观主,师叔祖。”
  小道童有模有样地跟着打了个揖,双眼滴溜溜转着,到底还是壮着胆子走到萧洄面前道:“观主,阮公子托我将一封信交给您。”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妥帖折好的纸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萧洄一怔,下意识攥紧掌心的裂玉,沉默良久伸手接过,却不打开。倘若信上再是‘两情若久长,岂在朝与暮?’此等之言,看了不过徒留心伤罢了。
  “不看?”老者耷拉着眼皮,一副困懒模样。
  萧洄苦笑,将信压在裂玉之下:“既已将他逼走,何必再生事端。”
  小道童有些慌了,忙道:“观主,阮公子说在山下药庐等您三天。”
  萧洄虚握住信,拂袖转身而去,不予理会。
  小道童迈着短腿追了两步,道:“观主若不去,他定然会伤心。”
  萧洄脚步一顿,小道童也跟着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怔怔抬头,只听见观主一声叹息。
  小道童看着观主走远,夜色里白衣清隽的身影渐远,融于夜色便显苍凉。
  那封信与裂玉一并被放入匣中,与两缕痴缠的青丝做了伴。
  阮灵奚依言在山下药庐等了三天,直到第三天斜阳落时,仍未等到萧洄。小道童跳上石墩,然后又蹦下来,再爬上去,蹦下来,乐此不疲。
  “你晃的我眼晕。”阮灵奚拎着他的后领,将他从石墩上提溜下来,搁在一旁。
  小道童缩了缩脖子,有些闷闷道:“都说观主不会来了,你看天都要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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