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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之人-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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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非是谁欠了谁,谁又骗了谁。
    如果有一天,古骜想,我能将你庇护在羽翼下,实现你的志向,我们又何尝不是天造地设?
    在阳光温暖的照耀下,古骜感到舒服地眯起眼睛,安心满足地抱住了虞君樊。
    
    第152章

    等日光完全升起的时候,古骜撑了个懒腰,坐了起来。他一个人下了床,没有惊动虞君樊,也没有叫人进来。古骜弯下腰,一件一件地捡起昨日落在地上的衣衫,然后放在床边放好了。
    听见响动,有侍者像往常一般要进屋服侍古骜梳洗,古骜忙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摆了摆手,那侍者点了点头,把水端了进来,然后阖门出去了。
    古骜自己穿了衣服,洗了脸,回头朝床上望去,虞君樊似乎还在沉睡,古骜坐到了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
    太阳早已高悬,日上三竿,古骜今日却一点也不想踏出房门,他默默地坐在虞君樊身边,伸手小心翼翼地帮他把被褥拉好。
    这时,外面有人小声说:“汉王,怀公子求见。”
    古骜压低了声音道:“就说我还没起来,让他先回去罢。”
    那侍者的影子映在帘外,正要转身离开,古骜忽然感到身后一阵温暖覆上了自己的背,有人伸手从后面环住了自己的腰,下巴搁在了自己的肩上,身后人带着些仿佛刚睡醒的惺忪,在耳边喃昵说:“既然都来了,为何不见?”
    古骜笑了笑,虞君樊便从后面轻吻了上来,古骜拉住他的手,说:“……我想陪陪你。”
    虞君樊道:“那我们一道去见他罢。”
    古骜微微怔了一下,随即道:“好。”说罢古骜对那帘外的侍者道:“……那就让怀公子稍待片刻。”
    “是。”
    映在帘中的人影隐去了,背后的温暖离开了古骜,古骜回过头,见虞君樊正坐在床边理自己的头发,过了一会儿就理好了,挽成一个髻,虞君樊又弯腰去拿衣服,一件一件穿好。在日光的照耀下,古骜打量着面前的人,这才发现,虞君樊的容色似乎不似从前那般温润,有些少了血色,显得苍白。
    古骜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虞君樊的侧颜,问道:“……昨夜夜里我没注意,怎么面色这么差……”
    虞君樊颦了眉,道:“……之前流了些血。”见古骜一直关切地盯着自己,虞君樊又拉起手臂袖口,露出一段细小却狰狞的伤痕,道:“叔父在箭头上喂了毒,当时剜下来一块肉,又放了血。”
    古骜伸手轻轻摸了摸:“……还疼么?”
    虞君樊摇了摇头:“疼我都能忍,不算什么,战场上哪有不受伤的。只是当时中毒的时候,我昏过去一次,醒来我想,我若是就此死了,此生怕是在也见不到你了。”
    古骜愣了一下,随即感到一股酸胀却又带些甜蜜的感觉倏地全涌到了胸口,蔓延开来。虞君樊落下了袖子,再一次遮住了伤口:“然后我又想……若是我死了,那从前那些筹谋,那些隐忍,那些……又算得了什么?”
    古骜为虞君樊披上外衣,虞君樊低着头道:“我从前瞻前顾后,总是不愿把事做绝。可是我昏过去又醒来之后,就一直很想见你。”
    古骜抱住了虞君樊,轻声道:“……我在这里。”
    “……可是我回来了,你却不愿见我。”
    “……是我错了。”古骜道。
    虞君樊咬住了嘴唇:“你还与怀公子那么亲近……”说着虞君樊也伸手回抱住了古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又不愿见我,我想找个由头见你,就去寻了刘之山,你说过你想要戎马,又说让刘之山打探戎都的消息,我想,为了这件事,你总会见我了罢。可我回来,听说你下午问过我去哪儿了,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睡不着,就忍不住走到你这边来了。”
    古骜亲了亲虞君樊,摩擦着他的脸颊,似乎发现了他眼角的湿润,古骜不由得伸手轻拭了上去,轻声道:“……然后,你就翻窗户呀?”
    虞君樊“噗嗤”地笑了一声出来。
    “不与你说了,怀公子还等着呢。”
    古骜和虞君樊一起走出门的时候,怀歆起身愣了一愣,随即马上低下了头道:“……我不知虞太守在此。”
    古骜笑了笑,和虞君樊一道入了座,侍者上了茶,古骜端茶饮了一口,道:“坐罢,是什么事?”
    怀歆依言又坐了下来,目光望向别处:“……是为典小女的事。她在义军中牺牲,虽并未编入军中,但我想安葬她时,也该有个武将官职。我母亲故去那会,封讨北大将军,一品诰命夫人。现今典小女虽并无赫赫战功,但也救过我这个铁浮屠之帅。”
    古骜颔首道:“是我疏忽,该有封谥,那依怀兄之意?”
    怀歆道:“按照义军中功赏,本应有校尉之职。”
    古骜道:“再晋一晋,封五品禁龙卫罢。”
    怀歆行礼道:“谢汉王,倒是还有一件事。我准备带典小男回一趟上郡,将典小女葬在怀家宗族坟冢中。”
    古骜点了点头:“好,你去罢,大约要多少时日?”
    “如今战事未消,一切从简,八、九日便可。”说着怀歆顿了一顿,又道:“……至于要说的第三件事,也不知是不是该告诉典将军,请汉王定夺。”
    古骜问道:“……是何事?”
    怀歆道:“我想将典小男收为义弟,典小男也愿意。”
    古骜想了想,道:“你收便是,这件事我去和典不识说。”
    怀歆起身道:“谢汉王,那我不日就启程了。”
    古骜道:“你去罢。”
    “告辞。”怀歆又向虞君樊行礼,虞君樊起身还礼。
    怀歆离去,脚步声渐远,虞君樊这才靠住了古骜肩膀,古骜伸手轻拍了拍他:“怎么了?”
    虞君樊道:“……没什么。”
    古骜轻轻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看,我与怀公子没什么。”
    说话间,刚才侍候在旁的侍者悄悄退了出去,阖上了门。虞君樊的目光落在怀歆饮过的那杯茶上,它还冒出一丝丝的热气。虞君樊缓缓地开口:“……回来以后,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我从前不会这样,可是那天,我看见你和怀公子相拥在一起,不知为何,我更想见你。我想,你与怀公子就算有什么,也不过是这几日的事,怎么及得上我与你在一起长久……”
    古骜道:“……你又编排我了,哪有这样的事。”
    虞君樊道:“……那也是你不对。”
    古骜看了虞君樊一眼,笑着打趣道:“……要不是这样,你昨晚会爬窗户?”
    虞君樊没有说话,沉默了下来。古骜见他不言,反而心中有些惴惴,过了一会儿,却听虞君樊忽然轻声道:“……好像没有退路了。”
    古骜怔了一下,伸手抱住了他:“怎么会没有退路呢?不就是朝廷里那帮人说了几句闲话么,现在谁还在乎上京说什么,雍驰那个摄政王都视圣旨为无物。”
    虞君樊伸手按住了古骜的嘴巴:“……大逆不道的话你就这么乱说。”
    古骜搂紧虞君樊:“放心,没事的。”说着古骜亲了亲虞君樊,凝视着他:“没事,有我在呢。”
    
    第153章 (改错字)

    启程回上郡时,典小男因受伤尚未痊愈,有些受不得颠簸,怀歆便在车中铺了厚厚的褥子,典小男正体虚有些畏寒,整个人被包在棉被中,好似一颗粽子一般。
    刚上了车不久,典小男就倒头睡着了,还打出了咕噜咕噜的鼾声。怀歆坐在车里,看着典小男睡着的模样,不经意地发现这个虎头虎脑的少年面容上许多和典不识相似的棱角。
    窗外是北地寂寥的大地,虽然春色给原本的苍莽处披了一层绿衣,可是这样原本该生机勃勃的感觉,自己却怎么也感受不到。
    ……再一次被落下的孤单让怀歆胸口都空虚了起来,当年父母故去时的悲戚之意再一次被唤醒,怀歆伤怀地想:典小女要是没有死就好了。这样自己就能和她好好的在一起,等以后天下安定了,典小女也长大了,他们就能在上郡成家立业,就像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一样。
    可这个遥远且并未付诸实施的预想,在自己尚未放下一些事情的时候,却已然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拦腰截断。典小女走了,留下了自己一个人。一直是一个人,在书院的时候就无人能近身,后来去了汉中的时候也是,如今还是。
    心痛的感觉已经麻木了,胸口只剩下寥落。
    那日忽然伸手抱上古骜不过是太难过,希望得到安慰,就像之前一样。心中还没有考虑清楚,便习惯性地依赖了上去。古骜有些尴尬的模样,仿佛顾左右而言他地问道,“你畏热之症……”
    怀歆也察觉了古骜仿佛为难,便放开了他,然后两人便说起这症结来。见古骜似乎闪避,目光并不像之前那般对视,而是透过了自己,望向远处。
    怀歆也悔自己突兀,便不自觉牵扯出云公子来,又说了些自己也不明白的话,古骜的目光却严肃起来:“何至于此呢?死志易得,为生者谋划,方是难得。”
    怀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能直直地看着地面,等古骜叫他去歇息,他这才回过神来。
    回去的路上,怀歆忽然意识到,古骜又怎么可能真正地陪在自己身边?——即便是作为朋友。
    古骜又怎么可能真正地安慰自己呢?
    古骜从小就是一个心里只有王图大业的人,不是么?
    古骜每次劝自己,难道不都是劝的功名么?
    不过是同学一场,不过是救过自己,怎么自己就盼着他改了性子呢?
    云公子当年之事难道还不够清楚么?
    许多因缘,今日全都纠缠到了一起。
    怀歆感到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
    他回去倒头就睡了,今日五更才起。早上他睁开眼睛,叹了口气才支起身子,一侧头却看见典小男正趴在床边,像一只小狗一般望着自己。怀歆吓了一跳,典小男却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睁着大眼睛,歪着脑袋眨了眨:“……怀公子你醒啦?”
    怀歆伸手揉了揉额头:“……你不好好在房里养伤,怎么跑这里来了?”
    典小男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想姐姐,睡不着。”说着典小男指了指身后的门边:“我就在你隔壁,所以就过来看你。”
    见怀歆不说话,典小男有些委屈地道:“……姐姐以前来找你,你都不会怪她。”
    怀歆伸手摸了摸典小男毛绒绒、乱糟糟的脑袋:“我也不怪你。”
    典小男仿佛高兴起来,蹭了蹭怀歆的掌心,抬起脸对怀歆道:“怀公子,我之前听阿兄说过,你家世代抗戎,十分了得……那你能教我兵法么?”
    怀歆怔了一下,随即道:“这有什么不能?”
    典小男闻言一下子蹦了起来,道:“真的?”
    怀歆笑道:“真的。不过我家兵法有个说法,只传本家弟子,你若是想学,得拜我为义兄方可。”
    典小男大力点头,大言不惭地说:“好呀,反正你也是我姐夫。”
    ‘姐夫’两个字让怀歆怔忡了一下,是呀……自己怎么就忘记了呢。看着典小男望着自己的单纯样子,怀歆想:也许……其实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呢。
    可是失去的感觉太难过,怀歆并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早已习惯了孤独,怀歆有些为难地看着自然而然与自己亲近的典小男。
    与典小男两人简单吃了早膳,怀歆便起身去寻了古骜。
    仿佛等了许久许久,才看见古骜与虞君樊一道,从门内一同出来。
    怀歆感到自己被阳光晃了眼,忙低下了头:“我不知虞太守在此。”
    出门的时候,怀歆在门廊处停了一下,有些眩晕,等眩晕的感觉消失后,怀歆这才继续往前走了。
    昨日的神伤仿佛印证了一般,怀歆觉得胸口缺了一块越来越大的空洞。
    一脚深一脚浅地回了房间,叫上典小男:“收拾东西,出门了。”
    典小男一见怀歆,便一溜烟地小跑了过来,在典小男心中,阿兄不在,陈大哥不在,古骜太忙,陈伯也不在,唯一能依靠的人,便是怀歆了。
    典小男拉起怀歆的袖子,仰头道:“……怀公子,你若做了我义兄,除了兵法,你还能教我武功么?以前武功都是阿兄教的,但是阿兄现在不在,我要为姐姐报仇,所以要学更厉害的武功。”
    “……你能吃苦么?”
    典小男皱了眉头,锤了锤自己的胸膛:“我怎么不能吃苦?你看,我可壮了!”说着典小男就要把衣服解开给怀歆看。
    怀歆忙止道:“别着凉了,等伤好了再说。”
    典小男还解自己的衣服:“我不怕着凉。”
    怀歆道:“这个我看了不算,我给你找武师父看了才算。”
    典小男这才罢手。怀歆让人收拾了东西,又让人把典小男的伤药拿来换了一次。换完了药,典小男说:“怀公子,我又饿了,能吃点东西再走么?”
    ……怀歆看着典小男喝粥都狼吞虎咽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渐渐升起了一个想法……自己的确不能再这样伤春悲秋下去了,要为日后开始筹谋。
    ……如今戎地形势,古骜有胜算,只要古骜能拿下戎地,日后挥师南下亦无不可,就算与世家五王南北分治,古骜也是一方诸侯了。
    在这个可以预见到的、即将形成的北方小朝廷里,自己又有什么样的位置呢?论兵马,曾经属于仇牧的北军都比自己的多;论纵横,因为从前体寒,自己与南边各世家都疏于走动;自己所能立足者,不过是对北地的了解与计谋。可是……军旅中,虞君樊树大根深,典不识也颇有威望,而自己之势却太过单薄,如今铁浮屠伤亡尤甚,锐气大挫……日后要真的复兴怀家,没有威势可不行呢。
    看着典小男懵懵懂懂的模样,怀歆心中渐渐有了一个展望。
    察觉到自己在筹谋什么的时候,怀歆笑了一下,不过是昨日对古骜失望,便好似解了蛊般,胸中丘壑立即便显现了出来。
    这个整日盘划算计的人,才是真正的自己罢。
    在山云书院的时候,暗中观察他人,忖度一切事,不过是为了乐趣。
    后来去了汉中以后,又一心为抗戎。
    如今抗戎渐渐有望,接下来该做的事……是什么呢……
    他已早不是那个在书院中无欲无求的少年了,如今家中既然满门忠烈,他亦需要这个世界给他相应的回报……
    典小男抬起头,见怀歆正微笑着摸自己的脑袋,典小男嘿嘿地笑着咧开了嘴,摇头晃脑地蹭了蹭怀歆的掌心。
    典小男其实一直很奇怪,从第一次见到怀歆的时候,他就在想,为什么这个公子这么纤弱又穿着黑衣?那清秀的模样,就好似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假人一样。也难怪姐姐会喜欢他。
    怀歆看着典小男。
    他是典不识的弟弟,又是自己的义弟,如果好好的培养他,今后又会怎么样呢?
    典小男见怀歆如此可亲,不由得把从前与姐姐玩闹的态度拿了出来,嘻嘻哈哈地也去摸怀歆的头发,怀歆一时间未及反应,典小男已经跳起来与怀歆打闹起来了。
    典小男的嘴上的粥末与口水混合着,不小心蹭上了怀歆的衣衫。怀歆有些无奈地看着典小男,拿出帕子来一点一点地擦了,“你好好吃饭!”
    典小男听了,只在旁边憨憨地乐着。
    胸口寂寥的感觉并没有消散,怀歆看着典小男,可当他吵闹的时候,仿佛自己不再那么痛苦了。
    也许筵席终将散去,人世间没有完满。
    怀歆带着典小男上了马车,等典小男睡去的时候,寥落再一次将自己侵蚀。
    听着典小男的呼噜声,怀歆闭上了眼睛,任凭北风从车窗漏入,撩动了自己鬓角的发。
    
    第154章

    北地暂且安宁的时候,居于上京之中的雍驰却有些焦头烂额。这日下了朝,雍驰带着几位心腹虎贲将领至家中夜宴,楚氏心知丈夫心情不佳,却也只能更妥帖地料理内宅中一切事,多温柔劝解而已,并无法与雍驰消愁分毫。
    宴至酣时,虎贲诸人心中怨气,借着酒意渐渐流露。其中,抨击朝中奸佞者有、骂五王者有、甚至有人隐隐怨起雍相来。
    雍驰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只抬起袖子喝酒,并不开口,任由人说。
    宴会一开始还严肃,后来随着气氛勃发,便开始吵吵闹闹,雍驰也有些醉了,他一个人坐在上首,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兼又想到朝廷里那些唇枪舌战,心中越发恨闷起来。
    为什么他要在这里无所事事地喝酒呢?
    他本该站在渔阳城上,手中提着古骜血淋淋的头了!结果被人从战场上生生地叫了回来,跟一群酸腐臭儒争口舌之利……
    就这么几日的时间,汉中的粮道修复了,粮食又源源不断地从汉中运出支持北地。一次绝好的机会就这么被错过。
    本打算杀了古骜,以仇牧之名,威逼利诱地整合北军,便可外御戎人,内安社稷。
    可既然要成事,就该有大手笔,敢作为,京畿中许多世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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