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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之人-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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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君樊进屋,古骜目光未动:“都安排好了?”
  虞君樊点了点头:“皇上放心。”
  “安排好了,就回去休息。”
  虞君樊走到古骜面前:“今天,让我陪着你。”
  古骜无言了片刻,终道:“陪着我也好。”
  虞君樊牵着古骜来到榻边,古骜被虞君樊引导着坐下。虞君樊发现,古骜满怀心事,因此尤其地顺从。
  两人坐在那里,沉默弥漫满了空间。
  过了一会儿,虞君樊心疼地用双臂拥住古骜,吻了吻他的脸:“……为什么不说话?”
  这是一个久违的吻。
  古骜看了虞君樊一会儿,却笑了:“怎么,你今天有兴致?”
  这是两人很久没有触碰的话题了,虞君樊垂下眼:“你有么?”
  古骜说:“我没有。我克制太久,已经习惯了。”
  虞君樊把下巴搁在古骜肩膀上,深深地叹了口气,伏在古骜的胸口蹭了蹭:“你今天这么累,我不放心你。没有就没有,但我想守着你睡,行么?”
  古骜点了点头,便推开了虞君樊起身到了内间,虞君樊跟了上去。古骜二话没说,脱衣上了榻。虞君樊也脱衣躺在古骜身旁,盖好了被子,对古骜道:“睡吧。”
  轻轻拍着古骜的背,古骜很快睡着了。虞君樊也睡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半梦半醒间,虞君樊却感到颈项湿漉……有什么压在身上,却原来是古骜俯身在吻他。
  吻很快结束了,古骜的声音响在耳边:“醒了?”
  他刚点了点头,就再一次迎来古骜的唇舌,仿佛要把他嘴里的一切都嚼碎,又仿佛要吸干他能呼吸到的所有的空气——以填补空缺的感觉。
  剧烈地喘息着,虞君樊感到吻顺着他的颈项向下而去……
  古骜的动作并不轻柔,好像要把一切都席卷,带着许多游走的怒气,却又好像很无助,想去掌控住什么,疾风骤雨之下,虞君樊闭上了眼……
  ……
  ……
  ……
  古骜最后又趴在他身上睡着了……他抱着古骜赤裸的脊背,不知为何,眼睛一涩,忽然落下了泪水。
  “我很在乎你,”看着帷帐,虞君樊用手臂环抱住古骜,在暗夜里小声地说:“我很在乎你,骜弟。”
  古骜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
  ***
  第二日,丞相陈江上朝,矢口否认燕王典不识的一切指控,济北太守陈貌自陈其罪,全担罪责。而与此同时,陈江公布了江衢王与燕王勾结的无数旁证,并抛出了江衢王暗中操纵朝论,以图谋反的诛心之论。
  一时间朝内朝外巨浪滔天!
  两派互相以最恶毒的揣测攻讦,毫无退让。
  燕王典不识几次要动手打人,被侍卫拦下。
  古骜坐在帝座之中,一言未发;冷冷看朝中变幻。
  这一架吵到最后,言语辛毒之处,诛心之语,比比皆是。陈江一派牵强附会,毫不留情,最后说得典不识都百口莫辩。
  按照他们互相指责的言辞,两派之中,都有一大批人是死罪。
  最后,两派人马不得不请古骜决断。
  古骜颁旨:
  济北太守陈貌死罪,斩首抄家。
  丞相陈江失察,停职留用,闭门思过。
  燕王多项行为不检、多年前冒领军功、污蔑朝廷命官、滥杀燕地大臣,贬王爵,赦为绥阳侯,迁京城居住。
  江衢王妄议朝政,勾连文臣武将,贬王爵,废为庶人。
  太子疆即日启程,赴燕地镇守,着山云书院院首怀歆为太子太傅,随同前往,有调兵之权,家眷留京。
  上郡太守古谦以北军护送太子至于燕地。
  ****
  燕地闻燕王被贬,一片嚣然。
  怀歆与古谦各率两路兵马威慑之,太子颁令以德化之,大赦燕地,燕地方安。
  太子古疆入燕镇守,设北燕郡,上京直辖,怀歆为北燕郡丞,兼太子太傅。
  燕地自此,以太子为翘首,统领汉戎兵马。
  上京之中,更是血雨腥风。
  太尉王误信丞相陈江之诬告,四处以暗卫捉拿江衢王党羽,一时间京城人人自危,怨声四起,帝闻之,遂止,众臣称圣明。
  滔天巨浪之中,停职留用之陈江,率亲族往济北救灾,跪地向父老百姓叩首,百姓谅之。
  不久后陈江官复原职,得以全身而退。
  自此之后,丞相府所辖之人,气焰更盛。
  上京之中,皆横向仰面而行。
作者有话要说:
吕谋忠和皇帝的番外外卷完结以后会写。
    
    外卷三

    廖家大树既倒,猢狲四散。
  廖清辉闭门炼丹,在深山修宅,如其父廖兴,只想成仙得道,不问人间世事。其与陈江、廖去疾两人都断绝往来已久,常入宫与帝探讨长生不死之术。因此江衢王被废之余波,未波及廖清辉。
  怀歆之妻廖氏却自此之后,受尽怀歆冷落,又曾多次撞见怀歆与典彪二人在府中不顾形色,遂于怀歆带典彪入北燕后,幽愤而死。
  古骜闻之,自觉对不起怀歆,思忖当初逼迫太甚。让怀歆娶亲的是自己,如今贬谪廖家的也是自己。怀歆家室如此,古骜心中愧疚,怀歆却对古骜说:“皇上有皇上的难处,臣愚钝,不能立于皇上左右,只能以此为皇上尽忠。”
  古骜叹息。
  “是朕对不起你。”
  虞君樊闻之,越发猜忌怀歆,曾劝古骜:“皇上贬了燕王,燕王之弟便也该有所抑,怎么还让他一道往燕?”
  古骜说:“典彪与典不识之事,本无牵连。怀歆无人陪伴,这么多年,总为朕牺牲。如今他喜欢典彪,就让典彪陪他去罢。”
  廖氏亡故,怀歆得知妻子死讯,从燕地赶回,主持妻子的葬礼。葬礼中,许多廖氏族人都来了,其中也有女眷。怀歆夜晚一个人守着妻子灵柩时,一个年轻的贵女少妇避开人,从侧门而入,找到了独处的怀歆。
  “求姑父救我。”那少妇迎面拜道。
  怀歆认出这是廖去疾的幼女,太子古疆的侧妃,二皇孙的母亲。
  怀歆垂目:“我如何能救你?我对不起你姑姑,你为何来问我?”
  廖妃再拜,道:“别人不知,我却心如明镜。我知姑父早料到了这些事,是为了保全和姑姑的孩子,所以才故意冷落姑姑。可姑姑心里难过,自己去了,怪不得姑父。”
  怀歆这才抬起眼,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廖妃少女般的面庞,只见她面容有些像廖去疾,只是更柔和,目光却深藏着涵韵与神采:“你不简单。”怀歆道。
  “求姑父救我。”
  “你为何不去找你父亲廖去疾?”怀歆问。
  “我父亲不足与谋,大事糊涂,小事多智,就是他与燕王勾连,犯了皇上大忌,才将廖家引入死地。我怎能问他?”
  怀歆又问:“那你是想报仇,还是想保护你的娘家人?”
  “我不想报仇,也保护不了我的娘家人,我只想保护我的儿子。”
  怀歆道:“果然,为母则强。”
  “是,求姑父救我。”
  怀歆道:“你自求废侧妃之号,将二皇孙古霄交予太子妃辛氏抚养,可全。”
  古谦原姓辛,辛氏正是他与田小妞之女。田小妞从小在古贲家中玩耍时就照顾古疆,后来虞君樊率军征南,古疆又养在古谦府中,亦由田小妞照看,两人情如母子。古疆与辛氏青梅竹马,因此古疆长大后,便求娶了辛氏为太子正妃,育有皇长孙古元。
  “可他还小啊,他离不开我。”廖妃的眼眶红了。
  怀歆道:“辛氏宽厚,与你无仇,虽不会宠爱他,倒也不会特别为难他。太子当年亲自求娶辛氏,为的是幼年同居一府的情谊,不同一般。孩子只要养在辛氏膝下,宵小之人,谁敢动他?至于他的前途,我会留意,也看他自己的造化。至于朝中之事,我会尽力保护他。你放心了?”
  廖妃叩首道:“多谢姑父。”
  ***
  天启十八年,镇国公叶雄关薨于汉中,太尉王亲往祭奠之。
  天启二十一年,忠国公田松染病而亡,其子袭爵。
  天启二十三年,太尉王重病,帝日夜陪伴,形容消瘦。无心理政,不常上朝。
  自此,丞相陈江在朝中权势滔天,一手蔽日。其门下中人,常举绥阳侯典不识错处于御前,日日如此,月月如此。
  一日,绥阳侯典不识又闻有人告状于御前,遂仗剑入宫,砍伤侍卫无数,无人敢拦,终杀告状之人。侍卫长秦川护帝身前,斥典不识无礼。典不识掷剑于地,大呼冤屈。帝深责之,又赦其闯宫之罪,令其思过反省。绥阳侯心灰意懒,遂从此闭门不出,亦不见客。
  丞相门人愈得意,在市井之中,挑绥阳侯世子斗殴,杀之。
  绥阳侯赶至,杀人者早已一哄而散。
  绥阳侯咆哮街市,无人敢理。
  是夜,绥阳侯自缢于府。
  ***
  这日,古骜听说了典不识与女戎王之子死去的消息,前往侯府看望典不识。
  刚进了门,就听见里面沉痛呜咽声,如困兽般嘶哑,震撼人心。
  古骜迈步而入,只见典不识双目赤红,披发裸身,露出背上狰狞的鞭痕,只穿了一条马裤,光裸着双足。他趴在棺木上,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滚!都给我滚!”典不识喉咙已破,声如破鼓,哑的不成样子,气喘吁吁。
  古骜没有离开,反而向典不识走去。
  脚步声渐近,典不识转过身,这才发现了古骜,他满目泪水,看着古骜的表情呆滞而怔忡。半晌,他动了动唇,嘶声道:“我儿子死了,你知不知道?”
  秦川上前一步,挡在古骜与典不识之间。
  古骜摆手让秦川退下,径自走到典不识面前,深深叹息一声:“三弟,我知道,所以我来看你。”说着他将手放在了典不识的肩膀上。
  典不识脸颊抽搐,凝视着古骜,喑哑道:“……没想到,我典不识死了儿子,没人敢来看望,第一个来的,竟然是皇上……竟然是皇上……”说着典不识双目中再一次滚下热泪……月光照入,勾勒出他脸上风霜深刻的皱纹,泪水在他的脸上晶莹。
  古骜这才发现,典不识的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
  “你既来看他,我就再叫你一声大哥。大哥,我问你,你为什么总是相信陈江,不相信我呢?为什么呢?他们倒了我一身的脏水,我洗不干净了。可你多次赦我,让我有苦难言。我本没有罪,你为何要赦我?我本没有罪,你赦了我,倒像我有罪了。”
  古骜闻言,再次叹息了一声。
  典不识苦笑,自问自答:“……我知道,我心里明镜一般……因为你怕我成势,你节制不住了,因此你拿陈江压我。也是我傻,仍记着你从前跟我讲的大明天王的那些事。”
  古骜摇了摇头:“你不该与廖去疾暗中往来。我因这件事降你王爵为侯,难道错怪了你?”
  典不识嘶声笑了一下:“你没错怪我,我当时心大,又有传言说你要封我做太尉王,一下子冲昏了头脑。当时陈江搞的那些事,我真看不过眼,于是就想乘廖去疾之势,整顿朝纲,再建功业,令朝中风气一清。”
  “武将干政,天下就会大乱,前车之鉴明明白白。七史之中连篇累牍,我教过你,你怎么忘了呢?”古骜说完沉默下来,典不识也沉默。
  过了一会儿,古骜又说:“你这是想做皇帝了,我想过,你做皇帝不行,不如我来做。”
  典不识的目光停留在儿子的棺木上:“大哥呀……再说什么都没用了,我儿子死了。我不死,没办法为他报仇,因为做大哥的护着二哥。我死了,大哥就没有忌惮了,到时候,你帮我报仇,好不好?”
  古骜道:“好。”
  典不识道:“唉,你做了皇帝,我就没有好日子过了。你说,大哥,如果当年你没做皇帝,只做了一个山大王,我们现在会不会还是兄弟?”
  古骜也流下泪水:“其实我们一直都是兄弟,只是帝王没有家事。”
  典不识苍凉地笑了:“好,好。大哥,你记得答应我的话,我今夜就走。”
  ***
  典不识的死讯传到了北燕,都传说丞相因为当年揭发之事嫉恨在心,逼死了绥阳侯。
  怀歆心道:“丞相逼死绥阳侯,也是皇上纵容的,没有皇上纵容,他敢么?不过皇上纵容丞相这么久,也不是为了让丞相成势,而是为了纵着他打击燕王、打击廖家。丞相以为自己是皇上的刀,却不知道皇上也在等这把刀露出破绽,皇上好把这把刀再收回去。皇上等了这么久,拿下陈江如今已经水到渠成。”又想:“皇上这些年是真的老了,否则他为何如安排后事一般接连处理权臣?他要给继任者流下一个太平的天下。”
  果然,不久后圣旨来燕,令定国公怀歆归朝,代太尉之职。怀歆入京,立即着手整饬官员风纪,举贪赃枉法于御前,丞相门下多下狱。
  帝曰:“老成谋国,怀卿也。”
  丞相求见皇帝为门下之人求情,皇帝将其数年贪赃枉法罪证皆摆于前:“二弟,朕给过你机会,你说‘将功折罪,死亦不惜’,朕信了你。可你终究还是辜负了朕,朕不再信你了。”
  丞相惭,遂罢官归家,不久忧郁病死,死前大呼:“臣若有不忠之心,天厌之!天厌之!”气绝而亡。
  后,丞相门下株连百人,皆下狱。
  帝自此,常召安国公廖清辉入宫,谈长生不老之术。
  ***
  虞君樊的病越来越重,古骜每日都会分出时间,陪伴着虞君樊,后来干脆让虞君樊搬入了宫中。这日夜里,虞君樊翻动了身体,唤了一声:“骜弟……”
  古骜忙爬了起来,点了一盏灯:“我在呢,我在呢,你感觉怎么样?”古骜将灯放在床头,然后握紧了虞君樊的手,一片冰凉、消瘦。
  虞君樊轻声道:“……扶我起来,好么?”
  古骜点了点头,扶着虞君樊便坐了起来,虞君樊叹了口气:“想喝水。”
  古骜转身倒了水给虞君樊,虞君樊就着古骜的手喝了水。他垂着头,古骜凝视着他,这些年,虞君樊的头发渐渐灰白了,垂在脑后,只用一条绳子扎着。他一身白衣,更衬了萧然。
  只听虞君樊叹了一口气,说:“骜弟,我日子不多了,想和你说说心里话,好么?”
  古骜眼眶红了:“别这么说,我们慢慢治,慢慢治……总能……”虞君樊的手指轻轻按上了古骜的唇,摇了摇头:“我自己知道我自己,现在不说,以后没有机会了。”
  古骜落下泪来:“君樊……”
  虞君樊伸手擦去古骜的泪水,微笑:“好了……好了……”说着虞君樊摸着古骜的脸:“你老了……”
  “人都是要老的。”古骜道。
  虞君樊笑了笑:“可我还记得年轻时候的事。”
  古骜道:“我也记得。”
  虞君樊道:“……说说看,你当初为何喜欢我?又为何要与我相守一生?”
  “我向来喜欢你……你骑在马上,背着战戟的样子。很好看,我看过,就记在心里了。”古骜哽咽道。
  虞君樊微笑,看着古骜:“这么说,不是因为我是黔中太守,手握雄兵?”
  “君樊……你又何必追根溯源?当初你亲近我,答应我,不也是为了平世庶?可我爱上了你,我并不后悔。”说着古骜抱住了虞君樊:“君樊……我并不后悔。”
  虞君樊也回抱住了古骜:“我也不后悔……骜弟,我还想多陪陪你……可是我的时间不多了。”
  “君樊……”古骜泪水模糊地看着面前的人。
  虞君樊摸了摸古骜的脸:“我走了以后,不要难过。”
  古骜摇头道:“你走了……要我怎么办……要我怎么办……我们两人本是一体,你命带天罡,我贪坐杀狼。天罡走了……杀狼之人还能留多久……”
  虞君樊笑了:“骜弟,别怕,别怕。”说着他叹息了一声:“骜弟……我好累……好累,我睡一下……”
  虞君樊在古骜的怀中睡着了,然后再也没有醒来。
  太尉王薨,帝悲难抑,大病。朝政尽委于定国公怀歆。
  次年,燕地忽发部族暴乱,太子古疆不听劝谏,正面强战,孤军深入,中伏,战死沙场。
  帝闻之,病情愈重,急派皇弟古谦入燕镇守。
  是年秋,帝立嫡长孙古元为太孙,封次孙古霄为秦王。
  ***
  天启十五年时,古骜在古霄长大后第一次见到他。
  古骜有些惊讶于古霄的容貌。因为古霄长得像自己少年时,又像年轻的廖去疾。
  古骜见到他还有一段因缘。
  原来被圈禁为庶人的廖去疾常常被丞相门人骚扰,有一天,七岁的古霄提着剑挡在廖去疾府宅门口,与他们发生了冲突,古霄大斥道:“我外公乃是皇亲,天下是我古家天下,尔等凭何胆敢动我?”
  古骜听说后,立即派人把古霄接入宫中。古霄小小年纪,小脸上却尽是冷峻之色,他被辛氏牵着,来到古骜面前,辛氏伏地:“皇上恕罪,是我没管教好他,让他跑出了府去,皇上要罚就罚我罢。”
  古霄却上前一步:“皇爷爷要罚,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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