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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赶尸人-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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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了“夜游”。

    “夜游”是魂魄出窍之后更高的一个层次,人体的魂魄,是纯阴的东西,肉身为阳,魂魄为阴,让魂魄出窍离开肉身,就等于失去了保护,一般人做不来,也不敢这么做。唯有八字硬,又苦修此道的人,千锤百炼,让魂魄出窍成百上千次,等魂魄强大到可以抵御外界一些威胁和干扰时,就能达到“夜游”的境界。

    俗话说,灵魂出窍,夜游千里。魂魄是无形的东西,远比肉身灵活,夜游千里并不是夸大之谈。夜游之上的更高境界是日游,虽然仅仅相差了一个字,但两者之间却有天壤之别。因为魂魄纯阴,不能直接暴露在阳光下,否则会烟消云散,除非把魂魄修到足以无视阴阳的地步,才能在光天化日下出窍,已经是半仙之体。从古至今,能修到日游的高人,屈指可数。

    难怪,山杠爷醉酒之后突然就“死”了,那并非真死,而是魂魄离开了肉身,去了远方。

    我看着山杠爷,若有所思。跟我自己暗中猜想的一样,山杠爷果然了解不少事情,如果他压根就不知道五叔的去向,就算魂魄出窍夜游千里也找不到五叔。马牙山那个地方已经塌了,正常人过去找不到进入地底的路,除非是无形的魂魄,才能钻到地下。只不过有些话,山杠爷不肯说,我也无法勉强。

    “山杠爷,我谢谢你去找我五叔。”我想通了这一点,就不那么焦急了,山杠爷既然主动告诉我他看见了五叔,就会接着叙述详情。

    “谢甚?”山杠爷摆摆手,道:“你这个娃子,年纪小,却重信守诺,是把硬骨头,我喜欢这样的人。”

    山杠爷的性格明显刚烈,我琢磨着,就因为我在山刺袭来的时候不肯独自逃走,咬牙死守着他的“尸体”,对了他的胃口,山杠爷才会对我吐露五叔的事。

    事实上,我能感觉的出,山杠爷在对我提起五叔时,微微的犹豫过。

    “娃子,那个地方我真的记不得怎么走了。”山杠爷的表情瞬间就肃穆而且庄重起来,慢慢道:“那地方凶险之极,我不敢靠的太近。”

    “我五叔,他现在……现在怎么样……”

    “我搞不懂是怎么回事,你五叔……你五叔的皮,像是被剥了一样,浑身都是血……”

    “山杠爷!求你好好想想!那个地方到底是哪儿!?是不是马牙山!?”我听见山杠爷描述的情景,立即想起当时离开马牙山地下时,那个掐着我脖子又塞给我扳指的恶鬼,我看见恶鬼双眼中熟悉的目光,我一直隐隐觉得,那是五叔,如今又被山杠爷提及,我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泪汪汪的央求道:“山杠爷,我想去找我五叔,救他出来……”

    “就算你知道了地方,自己过去,能救得了他?”山杠爷劝道:“陆家五爷生裂虎豹,那样的本事都逃不脱,你去了,又有什么用?”

    我这个人从来不肯服软,也不肯让人轻视,但山杠爷说的话,我反驳不了。就在这一瞬间,我透过自己眼中的泪痕,看到了山杠爷的脸。山杠爷满脸都是隐藏的关切,我猛然间就意识到,山杠爷之所以不肯把所有的话都告诉我,是怕我年少轻狂,脑子一热就去冒险,从而深陷不测。这是一种隐瞒,但同时亦是一种保护。

    “娃子,不瞒你说,我和你们陆家的五爷,过去是相识的,我这次过去的时候,他能发现我。”山杠爷道:“我带不走他,他说了,只要离开那个地方,他会死。”

    “那怎么办?那该怎么办?谁能救他出来?”

    我急的肝胆俱裂,五叔一出事,我完全就没主意了,如今好容易遇见知道一些隐情的山杠爷,我怎么能错过?脑子里的念头全都丢在一边儿,抓着山杠爷不停的问。

    山杠爷不说话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不知道是否有人能体会我的心情,一个从小失去父母的孤儿,只剩最后一个疼爱自己关怀自己的亲人,当这个亲人也被死局围困的时候,只要能救他回来,我宁可拼了自己的命。

    “山杠爷!”我挣扎着爬起来,噗通一声跪到山杠爷脚边:“我想救我五叔!山杠爷,求你告诉我!我给你磕头!”

    我的头在地上磕的砰砰响,山杠爷赶紧就把我拉起来,他皱着眉头,一脸为难。这人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人,面对山刺的时候辣手无情,连杀十几个人,眼睛都不眨一下,但此时此刻,他显得心软如棉,不忍看我的眼泪。

    “娃子,我跟你讲,你听好。”山杠爷仿佛下了好大决心,咬咬牙,道:“咱们的大山里,有一辆马车,很小的马车,这个世间,只有这辆马车,能把你五叔从那地方救出来。”

    我一听就知道山杠爷不是胡诌,我曾经怀疑过五叔的事和小马车之间千丝万缕,如今更是从山杠爷这里得到了印证。

    “那辆小马车在什么地方,到哪儿可以找到它!?”

    “它行踪不定,没有任何人知道它在哪儿,我也不知道。”

    我自己又开始琢磨,米婆还魂过话,曾嘱咐过我,一路向东走,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可现在回想回想,就觉的米婆的话,无疑也是一种指引。或许一路向东,就有可能会找到那辆小马车。

    尽管这些事情还没影子,可也算收获颇大,至少,我有了一个很明确的目标:找小马车,救五叔。

    山杠爷又跟我说了一会儿,让我躺着休息,他在一旁挖坑,很大的坑,十几个山刺的尸首全被丢进坑里埋掉了。这种荒山野岭,十几个人被埋掉,就不会再有人找到他们。

    山杠爷忙碌着,我也瘸着腿站起来,把周围凌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等到忙完了,山杠爷问我,还要不要继续去找那只白头狐狸。

    “要找。”我想了想,事情总得一步一步来,有人把陆家还有扳指的事泄露给白头狐狸,那说明这个事情背后,可能还有一只至今隐藏着的黑手,幕后的黑手明显在跟陆家做对,不揪出来绝对不行,反正是要一路向东走的,也不费什么事。

    我们休息到天亮,我身上的伤很多,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山杠爷的药很灵,第二天开始,头上脸上的淤青开始消肿,只剩下被砸了一棍子的腿还不利落,走路一瘸一拐。因为这样,两个人的行程比较慢,养了有好几天,腿恢复了些,赶路的速度才快起来。

    走走停停,约莫有将近十天的功夫,我和山杠爷来到了麒麟峡。这个地方比石嘴沟还要荒,成年累月都不见一个人。偶尔有途经此处的走山人,也会刻意绕远路,避过麒麟峡,原因无他,因为故老传说,麒麟峡闹鬼,好好的人进去就被祸害了,再也出不来。传来传去,这事就传成了真事。

    “山杠爷,麒麟峡这边闹鬼,咱们要绕路不?”

    “绕个甚,娃子,你要记住,莫怕鬼,人都怕鬼,岂知鬼,其实更怕人,不做恶事,天地鉴心,什么鬼都奈何不了你。”

    麒麟峡常年不见人,所以聚集着相当多的野物,山杠爷一身好本事,但从不走歪路,平时就靠猎一些山獐野狐什么的为生。我们直接进了麒麟峡,这片区域挺大,我给山杠爷打下手,在这里逗留了两天。附近狐狸特别多,一连猎了五六只,山杠爷留了一只最小的没有杀,拿绳子绑了,一路拖着走。拖着这只小狐狸,别的大狐狸就想来救,跟了我们大半天,被山杠爷抓住机会,又猎了一只。

    “狐皮是最暖的,冬天有件狐皮袄,再冷的天都不怕。”山杠爷摸摸我的头,道:“给你做件狐皮袄穿,风再大,雪再大,也冻不着你的小身板。”

    “好……”我低下头,虽然只是随口闲聊,可好像触动了我的心事,从小到大,除了五叔,又有谁这样对我嘘寒问暖过?

    第三天,我和山杠爷仍然在麒麟峡附近猎狐狸,一路追的兴起,不知不觉天就快要黑了,山杠爷一边走一边朝四处看,想找个合适的地方露宿。

    “那边有几间房。”我伸头看看,远远就望见一个山脚下面,有几间木头茅草搭起来的房子。

    “这个地方,会有人住?”山杠爷也朝远处望去,看了半天,他就笑了,回头对我道:“娃子,你再看看,那几间房子,像什么?

第三十九章 逼供() 
我的走山经验毕竟欠缺,山杠爷不说,我就没多注意。这时候再用心去看,猛然间觉得,那几间盖在山脚下的房子,一间挨着一间,头高脚低,就好像几具特大号的棺材,密密麻麻叠在一起。

    “那房子像棺材!”我看出房子的蹊跷,立即有点紧张,麒麟峡闹鬼的传说流传那么多年,吃了豹子胆的人轻易也不敢涉足,怎么可能有人常住:“山杠爷,咱们先躲一躲,看看情况。”

    我的意思是在暗中观察下这房子有什么动静,然后再做打算。但山杠爷不屑一顾,摇摇头,拖着手里的小狐狸,道:“躲什么躲,咱们在找它,它也在找咱们,如今好容易遇见了,就看谁能降的住谁。”

    山杠爷艺高人胆大,明知会有危险,却胸有成竹。他很有气魄,不由自主之间,我也感觉底气十足,整整行李,迈开大步就朝山脚下走去。

    山里从来没有路,人烟稠密的地方,走的多了,就踩出一条路,像麒麟峡这样的荒地,是没有捷径的。我和山杠爷顺着崎岖的山地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摸到山脚边,太阳完全西落,仅剩下日落后的一丁点余辉。

    “有人不?”山杠爷在院子外面的破篱笆前喊了一声,我又仔细看了看,这房子盖的有年头了,破旧失修,摇摇欲坠,山杠爷嗓门洪亮,一嗓子喊出去,差点把破篱笆给震倒。

    连着喊了有七八声,院子里头一间小屋的门吱呀被推开,紧跟着,一个老的几乎看不出岁数的老头儿,佝偻着腰,颠颠的走了出来。老头儿年纪太大了,拄着拐棍都走不成路,老眼昏花,磨磨唧唧的,从小屋走到篱笆前,足足用了好几分钟世间。山杠爷也不急,从容的等。

    “谁啊。”老头儿穿着一身灰不溜秋的褂子,头发又脏又乱,眯着眼睛打量我和山杠爷,说起来,这倒真是山里老年人常见的装束。

    “过路的,天黑了,借个火做点饭。”

    上了年纪的人,身上什么地方都不好使,一句话翻来覆去说了几遍,老头儿才听清楚,慢吞吞的打开篱笆门,把我和山杠爷让进去。当时看见这几间房子的时候,就隐约不对劲,如今走进院子,一股淡淡的潮腐气息就飘散出来,这种味道,瞒不过我,是那种老坟里的气味,只不过我心里有数,装着一无所知。

    我们就在院子里坐了,老头儿颠颠的拿了俩杯子出来,给我们倒水。这样鬼里鬼气的地方,滴水都不能沾,我们推说不渴,把杯子放到一边儿。山杠爷一边招呼我拿出随身带的干粮,一边儿就揪着小狐狸的耳朵,来回甩。小狐狸吃痛,吱吱乱叫,老头儿也不坐凳子,朝地上一蹲,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儿。

    “你们是打猎的?”

    “对啊,打猎的,猎獐子,猎狐狸。”山杠爷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那老头儿也跟着笑,只不过牙齿黑黄。

    “这小狐子啥价钱?”老头儿蹲在山杠爷身边,问道:“俺想买。”

    “这小狐狸的皮子没用,我留着是给娃子玩儿,你买了作甚?”

    “我老了,没儿没女,买个小东西做伴,你们打猎,无非求个财,我多出点钱就是了。”老头儿吭吭哧哧,从怀里掏出一大把纸票,递给山杠爷,道:“你瞧够不够?不够了再给你添点……”

    “小狐狸我不卖,卖了,娃子要闹。”山杠爷不接他的钱,推辞过去。

    “嫌钱少么?我再加。”老头儿也不松口,又给山杠爷加钱,捧了一捧纸票,两个人推来推去,相互让了五六回。就在这推让之间,老头儿昏沉的眼睛里骤然闪过一丝亮光,捧着纸票的手也跟着一晃,一缕锋锐的利光唰的直刺山杠爷的胸口。

    俩人的距离相当近,而且老头儿出手极快,换了一般人,这一下子是绝对躲不过去的。但山杠爷连眼皮都不动,等到那缕寒光将要刺进胸口的时候,右手猛然一伸,堪堪抓住老头的手腕。山杠爷的手就像钳子,老头儿手里的寒光再也无法刺进半分,一拉一扯,手里的纸票散落在地。

    此时此刻,老头儿的气势完全变了,灵动的比少年人都敏捷。手腕子诡异的一扭,从山杠爷手中挣脱出来,转身就要跑。山杠爷来之前就存着暗中存着戒心,老头儿快,他比老头儿更快,起身揪住对方的头发。

    哗啦……

    这一揪,竟然把对方的皮完完整整揪了下来,皮里面嗖的溜出一道影子,想要逃。山杠爷手里提着一张皮,但反应奇快,一步上前,另只手一横,一把抓住那道影子的尾巴。

    我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山杠爷抓住的,就是那只我找了许久的白头老狐狸。白头狐狸还没修到化形的地步,只能靠鬼魅伎俩装人。狐狸这东西很狡猾,尤其是修出灵智的老狐,贼精贼精的。但老狐狸有个弱点,就是总觉得自己精明,别人都是傻子,随便骗就能骗的过。

    “这几天,抓了你不少孝子贤孙,你这老小子终于忍不住了?”山杠爷把老狐狸抓的很紧,笑道:“麒麟峡是你的老窝吧?要是你真能忍住不露面,咱们还不好找你。”

    “我跟你们什么怨什么仇!”老狐狸被抓的脱不了身,又斗不过山杠爷,干脆就撒泼大叫,在那里骂骂咧咧。

    “还要装!?”我上前一步,抓着白头狐狸头顶的一缕白毛,揪起它的脑袋:“白云观的事,你都忘了?”

    “什么白云观,不知道,不知道。”白头狐狸的脸皮比城墙都厚,矢口否认,好像根本就没有当初那些事。这样的狐狸,和人里的无赖一样,只要不抓现行,事情一过就推的一干二净。

    “你修行到今天,实属不易,你也知道,你那点本事,在我面前施展不开。”山杠爷收敛笑容,沉声道:“我毁你的道行,易如反掌!”

    山杠爷不是吓唬白头狐狸,他的阳气盛,而且八字硬,功夫道行都比老狐狸深,老狐狸被他抓到,的确没有还手的机会。

    砰……

    白头狐狸一哆嗦,使出的障眼法就没用了,院子腾起一阵白烟,几间草房荡然无存,只剩下几口老棺材,并排放在一起。

    “我就是不知道……什么白云观……没听说过……”白头狐狸被山杠爷摆治的没脾气,嘴巴却硬,死赖上了。

    “张嘴!”山杠爷不跟它废话,手上一用力,硬撑开老狐狸的嘴巴,伸手在它舌头根子下面一掏,捏出一颗莲子大小血红血红的珠子:“你再顽抗,我就毁了你的内丹!”

    这颗血红的珠子,是野物成精之后炼出的内丹,那是和性命一样重要的东西,内丹被山杠爷捏在手里,白头狐狸顿时慌神了,语气马上软下来,哭爹喊娘的求饶。

    “老实点!问你什么就说什么!有半句假话,你知道后果!”山杠爷取了白头狐狸的内丹,就不怕它再耍花样逃走,随手把它丢在地上,自己坐到一边儿,剩下的话,得由我来问。

    “我知道,你也是听别人说了陆家的事,才唆使小白龙来对付陆家的,对不对?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找你问个原由,不会拿你出气。”我走到老狐狸跟前,放缓口气对它道:“这只小狐狸是你的玄孙还是重孙?我们抓了它,没杀它,现在放它走。”

    我知道让人说实话,不能完全靠威逼,要恩威并用,让对方又感恩又害怕,心甘情愿就把实话说出来。说着,我解开小狐狸身上的绳子,小狐狸一溜烟跑到白头狐狸身边,围着它吱吱乱叫。

    “走!快走!”白头狐狸推着小狐狸,让它离开。这老货倒真不是没心没肺,起码对自己的儿孙相当眷顾。小狐狸不肯走,白头狐狸叼着它,硬把它送了出去。

    我没有阻拦,白头狐狸送走小狐狸,自己又回来了,规规矩矩的往地上一卧。当时在白云观虽然有过冲突,但双方都出于自保,不算是结仇,所以,我不想为难白头狐狸,只想问出事情。

    “我们陆家的事情,是谁告诉你的?你说了主谋,我绝对不会为难你。”我问老狐狸道:“说话算数,你不用有顾虑。”

    “是一个人告诉我的。”白头狐狸不能化形,但已经通灵,人话讲的很清楚,它又害怕又感激,知道是骗不过我和山杠爷的,直言不讳:“他告诉我陆家要出事,有一个扳指会流落出来。”

    “那人是谁?”我就知道事情背后有一只黑手,就是这只黑手,始终暗地里观察着事态的变化,让白头狐狸第一个出来当了炮灰。

    “不认识,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老狐狸道:“我没说谎,说瞎话的出门就叫雷给劈了。”

    “那人是男是女?多大岁数?哪里口音?长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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