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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肃倒没想到，此人还是个有才华的。其实即便他不看这些电影，只单单看送到他手里的这个故事，他也有些意向。
　　故事里有一个金盆洗手的杀手，有一个平静的小镇，有一个从孤儿院逃出来的伤痕累累的小孩。杀手捡到了一个孩子，他想养这个孩子，却没办法办理相关的手续。他的邻居偷偷举报他非法领养，使得他不得不面对警察的询问调查，以及在找老朋友解决领养手续还是送孩子回孤儿院之间做出抉择。是独善其身？还是为了光明重回黑暗？
　　齐肃不得不说陈琰很幸运，换做任何其他人都可能对他弃之不顾，他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自己的笔杆子和梦想。而大多数投资人都是势利而缺少艺术感的。但他居然找上了齐肃，用这样一个故事找上了齐肃。
　　陈琰不可能知道他以前是个杀手。一切都是个让人感叹的巧合。
　　他忍不住偏头去看李攸宁，李攸宁头发乱糟糟的，歪歪扭扭坐在沙发上嗑瓜子吃水果，时不时抱怨电影拍得太腻歪。齐肃忍不住笑起来。
　　李攸宁瞧他一眼，怪道：“怎么了？笑什么。”
　　齐肃摇头，却说：“过两天你和我一起见陈琰吧。”
　　李攸宁一怔，满口答应下来：“好啊，我正好帮你瞧瞧人怎么样！”
　　齐肃亲自联系了陈琰，约好见面的日子。陈琰人在纽约，突然要来B市和齐肃见面也麻烦了点。好在陈琰有求于人，不敢有什么抱怨。
　　见面的地点是李攸宁安排的，因为是谈工作，环境就比较商务了。陈琰还能说中文，他们三人所幸就用中文交谈。
　　陈琰一开始并不知道来审问他的除了齐肃还有别人，再一看李攸宁西装革履，面露不善，顿时觉着自己这趟求资之行要坎坷了。后来果不其然，聊天时，李攸宁负责商业化谈判，齐肃负责情怀，把他问的都快有点顶不住了。
　　李攸宁从陈琰的对答如流里知道陈琰拉投资拍片还是做了功课的，不是嘴巴一张把自己吹上天，然后再狮子大张口要钱。而且，其实陈琰这片子需要的资金比起动辄上亿的大剧来说真心不多。
　　最后，齐肃说：“陈导，钱都不是问题，关键看你怎么用，用的效果如何。”
　　齐肃这算是说了个大实话，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是顶不差钱。投资一个小成本的文艺片也就跟儿玩儿似的。更何况他名下还有一个影视公司，完全有能力给这部片子做出品发行。可以说，只要齐肃愿意，就算这片子拍出来再烂，只要是个成品，那都是能在北美的大荧幕上映的。
　　但既然陈琰是以电影人的身份来找投资，那重点还是得回到片子的质量上。
　　齐肃有钱，若是想赚钱，随便投资什么超级英雄电影也比你陈琰的要赚，既然没办法带来名气，那要你何用。齐肃自然不喜欢和人废话，和陈琰也不需要多虚与委蛇。电影该怎么拍，钱到底怎么用，要多少，都得拿出个规划来。齐肃希望陈琰心里有个谱。
　　不管齐肃和李攸宁多难缠，陈琰还是老老实实地陪着说话，原因不过是齐肃说如果他真的入资影片，不会过多干涉影片的拍摄。陈琰心中大定，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拿下这对投资人。
　　陈琰有诚意，齐肃很满意。
　　后续的事也只是钱人到位，走个程序，然后让电影正式开机。
　　片子拍了四个多月，后期加剪辑又一个月，再上线宣传院线排片等日子，等这部片子真正上映的时候，距离齐肃和陈琰见面那天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首映时，齐肃带着李攸宁一起去看了。在此之前，他没有特意去打听过片子的拍摄情况。杀青后也没有参与剪辑工作。他希望自己看这个片子的时候，能是一种全新的感觉。
　　即便早先看过剧本，但真正观看影片时，视觉听觉效果要好上太多，带来的感觉也就不一样了。
　　这样带来的效果便是，他比看剧本时，更能同片中角色感同身受了。
　　杀手终究还是选择了去寻求老朋友的帮助，希望能够让孩子留在他身边。但是老朋友此时却也因伪造身份的勾当招惹了狠历角色，杀手因此被牵连进来，被迫保护老朋友死里逃生，同对方交手。杀手已经老了，不再是当年来去如风，枪法如神的杀手了。他受了伤，却也带着那份伪造的领养文件回到了自己家。
　　杀手残废了，永远不能再拿起枪，甚至连鱼竿都拿不稳当。
　　但是没关系，他还有他的孩子。他终于也有了能相依为命的亲人。
　　片子结束时，齐肃居然产生一股不可抑制的流泪的冲动。好在他很快克制住了。
　　李攸宁对他说：“厉害了，开始我还以为这一定是个无聊到中途就能睡过去的片子。”
　　齐肃看着李攸宁，没说话。他想了很多，却和片子没有什么关系。他也不知该怎么去评价。或许只能说自己实在太幸运。全世界那么多杀手，能安全归隐的没几个。而他，却是这其中不幸里的万幸。
　　或许李攸宁根本不懂他带他来看这个片子的意义是什么。不过这都没关系。就像片中的孩子也并不需要知道他的新爸爸以前的工作是什么。
　　杀手爱他的小孩，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杀手还是需要一份领养证明才能和他的孩子生活在一起。才能得到社会的认同。
　　一个人，总归是很难离群索居的。当他有了感情，那必然需要重新融入进社会当中。群居生物都需要认同感，否则实在难以生活在群体里。
　　齐肃爱李攸宁，李攸宁也爱他，这当然也是毋庸置疑的。但现在他觉得他也需要一个能证明他们关系的文件了。
　　齐肃说：“我想结婚了。”
　　李攸宁大惊：“和谁？！”
　　齐肃说：“当然是和你。”
　　李攸宁张大了嘴巴，很没有形象，“我…我……我能当这个是求婚宣言吗？”
　　齐肃点头。
　　李攸宁猛地扑到齐肃身上，将他搂得不能更紧。颤抖的身子，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
　　齐肃是满足的，他不用去羡慕电影里的角色了。
　　因为，他早就有了可以相依为命一辈子的人。

　　》》》》END


　　
第103章　番外………21号的旅行
　　21号到清迈的那天；　天气非常糟糕。整个泰国暴雨连连，有的地方甚至洪水泛滥，清迈虽然不至于被水淹，到底也讨不了什么好。连绵的雨水让21号心情不佳，他想到在清迈做任务的78号，更觉得这天气遭人厌恶了。
　　好在雨下了两天便停歇，露出耀武扬威的太阳来。清迈也仿佛一下换装；　变得绚烂多姿；　和柔妩媚。21号打听好游玩的路线；　优哉游哉地逛街，买纪念品，像个真正的旅行者。
　　会逮着78号不是巧合，但也没那么刻意。看到78号那张脸蹦出恼火的神色，21号就觉得有点兴奋。看样子；　78号已经完成了任务，接下来就是计划离开清迈了。21号却突发奇想；　拖着他不让他走，非要让他陪着自己在清迈当几天旅行者。21号还以为他们俩势必要打一架才能得出结果；　没想到78号别扭了几下便答应了。21号想；　或许他是真的有点累了吧。
　　21号没有乔装，用的是他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那张脸。清迈是旅游城市，一个外国人早已不会引起当地居民的好奇。78号想在酒店睡觉休息，被他在耳边喊魂似的折腾起来逛街。为了表达不满，一路上78号都当他是空气；　理都不理。21号早习惯了78号这鸟样，也不往心里去。他就是想变着法的折腾78号，最喜欢看78号变脸。
　　他们一起去逛寺庙，清迈有名的寺庙。
　　78号见他双手合十跪在佛像面前祷告，很是震惊，问他是不是信佛。
　　21号难得见78号这样的表情，当然说自己信这玩意儿了。
　　随后78号那副见了鬼似的模样让21号差点爆笑出声。
　　78号问他，佛教说人有轮回，你也信这个？
　　21号看了眼面前的佛像金身，心里嗤之以鼻，面上却显得无比庄重。
　　78号点头，仿佛理解了什么，说，坏事干尽的人都想得到救赎。
　　21号有些惊讶，总觉得78号今日莫名有些多愁善感。他本来是出了名的无欲无求，21号也不知道他活着有什么乐趣可言。说不定那天78号看透生命本质，直接自杀了也不奇怪。
　　21号问道，你想得到救赎？
　　78号说，信佛的可是你。
　　21号说，干我们这行的，想想就行了，要求别这么奢侈。
　　78号闻言，只是凝视着佛塔，保持沉默。
　　21号觉得气氛有些微妙，赶紧拉着78号出去。
　　21号想，既然要装，那就装得逼真一点。然后，他就理所当然地拉着78号一起去求佛牌，找寺庙的高僧开光。
　　高僧让78号跪在他面前，老头手捧一些露水，撒在78号头发和身体上。情景庄严肃穆得仿佛那块小小的佛牌当真有什么神奇功效似的。78号拎着脖子上的佛牌皱眉，最后也没把它摘下来。21号扬起唇角，没由来的高兴。
　　他们在回酒店的路上碰到自称高人的老头儿，老头穿着橘色僧袍，露出左侧肩膀和手臂，皮肤黝黑粗糙，嘴里说着骗子们一惯的说辞。恐怕是看他们外国人模样，觉得更容易上当受骗。78号对这些完全没兴趣，想要早点回酒店去。21号却开玩笑地问，你真的什么都能算？
　　老头回道，那要看你想算什么。语气颇有点高深莫测的味道。
　　21号给了老头儿一张大面额美金，恶作剧似的指了指78号，再指自己，说道，能算爱情吗。
　　78号瞪了21号一眼，你又要搞什么鬼。
　　21号只是笑，78号没他奈何。
　　老头儿看了他们两眼，视线停在78号身上，神神叨叨地说，聚少离多，有缘无分。若要长久，你要小心水。
　　21号歪头，你的意思是他会淹死？
　　78号冷笑一声。
　　老头儿摆摆手，表示已经不能再多说。21号听老头儿咒78号会在在水里，乐颠颠地又给了他几张钞票。78号骂他神经病，不再逗留，长腿一迈就走了。
　　那时他们两人都没将这句话当一回事儿，只觉这老头儿为了骗钱，真是什么话都敢说。21号甚至勾了78号的脖子，笑嘻嘻地说，你要是能淹死，那也太没用了。78号拍开他的手说，死都死了，还管怎么死。21号顿时夸张大叫，当然要管啦，淹死的话，尸体会泡得很难看啊。78号无语，那你以后在身上挂个牌子，写请让我死得漂亮一点。21号听了，笑得招摇又欠扁。
　　回到酒店，原本想去做泰式按摩，转念又想起两人身上的伤疤，于是作罢。他们没人再提那些莫名其妙的晦气话。21号买了一堆泰国零食，堆在套房的客厅茶几上。78号在旁边专心致志保养枪，21号就咔咔咔地不停吃零食。客厅的电视机放着狗血的泰国连续剧。
　　21号说，下次我们去北欧吧，我喜欢那的空气。
　　78号说，你还想有下次？
　　21号说，不行吗。反正我们想一起凑个假期还不容易？
　　78号说，滚。
　　21号笑，不滚，就不滚。
　　78号默默转了个身子，背对21号了。21号笑得打跌。
　　在清迈又逗留两天，他们终于订机票回去。下飞机在机场分开时，21号勾了78号的脖子说，真的，考虑一下嘛，北欧也挺好玩的。
　　78号被搂得难受，你很烦。
　　21号笑了，那就这么说定喽。到时候我会来找你的。
　　78号说，别来找我，烦死了。然后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21号只是笑，看着78号笔挺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清。他快活地吹着口哨离开，脑子里开始计划下一次的旅行。
　　只是他从未想过，在他将人绑着去旅行之前，78号会葬身海港，连一点骨灰都不剩。
　　78号死的那日清晨，他心惊肉跳，杀手的直觉让他浑身肌肉都紧绷着。他戴在脖子上的佛牌忽然毫无缘由地摔在地上，从中裂开。几个小时后，他吃着中饭，有人打电话给他，说78号任务失败，死在了旧金山。他哦了声，说知道了。挂了电话继续进餐。过了几分钟，他忽然觉得反胃恶心，刚才吃下去的东西一股脑都吐了出来。
　　几天后，他一个人去了斯德哥尔摩，坐在广场上无聊地数鸽子。附近教堂穹顶上的大钟传出悠远醇厚的钟声，许多做礼拜的人往教堂走去。
　　21号起身，随着人流一同走进教堂去。
　　神爱世人……
　　21号知道自己不信任何教，更不相信所谓报应轮回。他只是忽然想起那天，年迈的僧人将露水撒在78号的头发上，水珠折射出明艳的光芒。78号双手合十，低垂着头，仿佛虔诚信徒。
　　阿门，愿主宽恕我……
　　21号知道，他再也不会去清迈了，再也不会走进任何一间寺庙。
　　END
作者有话要说：　　21号，我也很爱很爱他啊
一直酝酿着写这个番外，感觉了去一个心结。这篇文终于可以彻底标完结了。
感谢一路来即使断更也还在坚守的GN们的支持，么么哒么么哒（づ￣　3￣）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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