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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风流-第2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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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钺心中怒骂连声,朱寘鐇对自己还是不信任,保护家人是假,扣为人质是真,这是防止自己出城之后便生反悔,断了自己的后路了。
“王爷想的周到,卑职这下可放心了,卑职正考虑如何安置家小免受锦衣卫滋扰,如此一来,卑职后顾无忧了。”仇钺拱手道。
朱寘鐇摆手道:“不必客套,仇将军有什么话要跟家眷交代的可自便,本王也不打搅你们了,不过大事要紧,莫耽误了事情,出城的时候也要小心些。”
仇钺无奈,来到廊下跟父母妻儿简单交代几句,回身告辞出府,带着随从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五一七章 前有古人
仇钺呆立良久,显得极为踌躇,朱寘鐇一点也不着急,表情显得很轻松;在此之前对仇钺的拉拢都是隐晦的暗示,从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说出这些话来,而今日终于能痛痛快快的跟仇钺摊了底牌,心情舒畅了不少。
而且,今日绝不怕仇钺会拒绝,也不怕他会泄露自己的秘密,因为今日仇钺一旦不从,朱寘鐇会毫不犹豫的取仇钺之命而无需担心善后事宜,仇钺刚刚将把柄递到自己的手心里,杀了他有大把的理由来搪塞。最为冠冕的一个理由就是,仇钺求救于自己,而自己秉公执法当即替拿他递交给锦衣卫衙门,仇钺反抗行凶所以被杀,这个理由堪称完美,就算有人怀疑也无把柄可抓,最重要的是可以保守秘密除掉这个难缠的仇钺。
仇钺的犹豫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是造反,自己描绘的前景再美好,也会让人心生惧意不敢轻易下决定。但朱寘鐇觉得,但凡到了仇钺这个地步,必不会愿意引颈受戮,他一定会搏上一搏,这也是朱寘鐇敢于冒险告知一切的理由,若仇钺真的打算为了杀了一名女子而将身家性命和二十五年来奋斗的一切都放弃,那这个仇钺也就没救了。
果然,仇钺没让朱寘鐇等待太久,忽然跪倒在地磕头道:“王爷刚才的一番话让卑职如醍醐灌顶,卑职二十五年来拼死拼活守卫边镇,现在竟然因误杀一条人命而身陷绝境,这世间何其不公!卑职愿追随王爷共同进退,但求给卑职一个公道,否则卑职这一辈子便算是白活了,而且还留下骂名。”
朱寘鐇心情大畅,呵呵抚须笑道:“这才对嘛,本王知道你心中还有芥蒂,怕被人当做乱臣贼子;但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本王也姓朱,本王也是太祖血脉,本王也是有资格做大明朝的皇帝的。当今皇上他辜负了先皇所托,大明朝的基业在他手中被糟蹋的乌烟瘴气;朝堂之上,宫廷之中,处处是溜须拍马的佞臣当道,忠臣被排挤,良将无地位,本王岂容他再继续涂炭祖宗基业。”
仇钺双目放光松了口气道:“王爷说的极是,这几年皇上登基之后确实做了不少荒唐事,沉迷酒色不说,还宠信刘瑾等佞臣,搞得大明朝各地动乱蜂起,民不聊生。卑职其实也是看在眼里的,王爷有此志中兴我大明天朝,也是无可厚非的,只是在名义上,似乎有些不妥。”
朱寘鐇再笑数声道:“本王不听得出你弦外之意;但本王不会因此而怪罪于你,本王之行乃是遵循我大明朝太祖祖训而为,并无悖逆之处。”
仇钺呆呆道:“祖训?岂有这等祖训?”
朱寘鐇轻轻拍手,书房屏风之后转出一个人来,正是孙景文,孙景文施礼毕,朱寘鐇道:“景文啊,仇大人心中尚有芥蒂,你替他分说分说。”
孙景文点头微笑,转向仇钺道:“恭喜仇将军弃暗投明,今后仇将军将大有用武之地;仇将军心中有疙瘩也是人之常情,但仇将军还记不记得我大明朝永乐帝靖难之事么?”
仇钺点头道:“当然记得,那是我朝大事,我岂会不知。”
孙景文笑道:“对啊,燕王靖难,夺惠帝之位,我大明朝因此中兴于世,万邦来朝,时至今日,后人对燕王靖难之事会如何评说呢?还有人会说他做的不对么?”
仇钺恍然大悟,今日安化王要举事,便是效仿燕王靖难之事,朱家皇族内部争夺皇权已有先例,倒也不是安化王的独创,前有燕王为榜样,后面照做也就没什么名誉的压力了。
“况且,王爷举事,也不是要造反推翻大明朝,大明朝本就是王爷家的,难道自己推翻自己不成?王爷举事也是靖难之举,王爷说祖训赋予他这个权利那是有根据的,太祖祖训曾言:朝无正臣,内有奸恶,必训兵讨之,以清君侧之恶。当年燕王便是依照太祖祖训而为之,如今也是朝无正臣内有奸恶,王爷岂能坐视,必依太祖之训而为之了。我这么解释,可释将军之惑么?”
仇钺是个武将,没读过什么书,对于孙景文的这番言语无辨别之力,但孙景文言之凿凿有理有据,心中再无疑问,当下释然道:“原来如此,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大明朝着想,卑职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一切但凭王爷吩咐。”
朱寘鐇微笑挽着仇钺的臂膀道:“有仇将军助我,本王如虎添翼,来人,设宴摆酒,今日要好生庆贺一番。”
孙景文笑道:“恭喜王爷,恭喜仇将军,这下宁夏镇三卫尽皆弃暗投明,王爷大事可成,原该庆贺一番。不过王爷,属下想请仇将军单独说两句话,请王爷恩准。”
朱寘鐇呵呵笑道:“有什么话儿还瞒着本王么?罢了罢了,本王今日心里高兴,亲自去厨房吩咐酒菜,你们有话便在书房里说便是。”
孙景文躬身施礼道:“多谢王爷。恭送王爷。”
仇钺也躬身行礼,目送兴高采烈的朱寘鐇出门而去。
书房内只剩下仇钺和孙景文两人,仇钺好奇的问道:“孙先生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孙景文不答,熟门熟路的从书架上抽出一方白纸,滴水于砚磨起墨来,仇钺愈发的不解,问道:“这是作甚?”
孙景文微笑道:“仇将军,你既已愿为王爷效命,为表忠心不二,总该写下点什么来作为凭证,王爷襟怀广阔不愿这么做,作为王爷贴身的幕僚,我却不得不建议你这么做;希望你不要怪我这么做,这并不是对仇将军的忠心有所怀疑怀疑,只是个过场罢了。”
仇钺心知肚明,这是要立下字据留下把柄,是怕自己阳奉阴违出了府门便去告密,立下字据画押之后,大伙儿便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在这个时候自然丝毫不能犹豫,当下抓起笔来刷刷刷立下愿与王爷共进退的字据,咬破手指在下边签名画押。
孙景文呵呵而笑,吹干墨迹,珍而重之的从书架后墙壁的暗格中取出一个铁盒子,将这张卖身契字据纳入其中,仇钺偷瞄一眼,见那铁盒中厚厚一叠纸,心知在自己之前,已经有不少人经历过自己刚才所经历的这道手续了。
酒宴摆上,朱寘鐇热情招待仇钺,称兄道弟一番之后,仇钺道:“今日卑职能受王爷恩遇,实是受宠若惊;但卑职身上之事尚未解决,那宋楠恐怕已经满世界的缉拿我了,王爷能否替我扛过这一关。”
朱寘鐇哈哈笑道:“到现在你还担心这件事?宋楠已经不足为虑了,你直接回玉泉营兵营中,那宋楠是不敢进军营拿你的,他若敢去,你便带兵宰了他;本王得你相助,已经万事俱备,明日你做好准备,整顿兵马听我号令,本王已经决定后日正月二十发檄文举事,明日一过,宁夏镇中。将在不受朝廷管束,那个什么宋楠,本王要拿他的人头祭旗。”
仇钺惊讶道:“这么快便举事?王爷,卑职不得不提醒王爷,要起事还需准备充分才是,粮草、兵器、盔甲、钱物都要万无一失,还有,我听孙先生说,姜汉李增等都非王爷之人,是否该再计划周详些动手才好呢?”
朱寘鐇哈哈大笑道:“仇将军不愧是带兵之人,于兵事上考虑的也很多,本王没看错你;不过本王早已准备好了一切,从数年前本王便倾尽所有囤积了数十万石粮草,兵器盔甲战马堆满了仓库,就为着如今这一刻,本王又岂会仓促的起事?至于城中姜汉李增之流,他们手中的兵马能有多少?本王对他们毫无兴趣。明晚本王会请他们来王府赴宴,然则他们将永远出不了王府的门,他们手下的那点兵马将成无头苍蝇,何足为虑?”
仇钺寒毛倒竖,脸上却是笑容满面道:“原来王爷早有安排,倒是卑职多虑了,卑职这便回去安排兵马待命。”
朱寘鐇点头道:“也好,不过临行之前,你该见见你的尊夫人和一双儿女才是。”
仇钺有些不解,口中道:“谢王爷关心,卑职会命人将家人从府中接出来,免得受锦衣卫的滋扰。”
朱寘鐇呵呵笑道:“本王已经替你了却后顾之忧,你瞧,那边是谁?”
仇钺扭头去看,只见门廊一侧的入口处高高低低的站着六七个人,竟然是自己的父母妻子儿女等数人,仇钺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揉了揉眼睛细看,终于看清确实是自己的父母妻儿。
“王爷……这!”
“你安心的去准备,令尊令堂尊夫人以及公子小姐本王已经在王府中为他们安排了住处,明日以后,城中。将大乱,本王岂能让仇将军的家眷受到波及,在我王府保护之中。将毫发无损。”
仇钺心中怒骂连声,朱寘鐇对自己还是不信任,保护家人是假,扣为人质是真,这是防止自己出城之后便生反悔,断了自己的后路了。
“王爷想的周到,卑职这下可放心了,卑职正考虑如何安置家小免受锦衣卫滋扰,如此一来,卑职后顾无忧了。”仇钺拱手道。
朱寘鐇摆手道:“不必客套,仇将军有什么话要跟家眷交代的可自便,本王也不打搅你们了,不过大事要紧,莫耽误了事情,出城的时候也要小心些。”
仇钺无奈,来到廊下跟父母妻儿简单交代几句,回身告辞出府,带着随从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五一八章 今夜有暴风雪
正月十九日,宁夏镇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收到了庆王府的请柬,朱寘鐇在请柬上说明了,正月十九是庆王府年轻的庆定王朱台浤的十三岁生日,宁夏镇大小官员若是给脸便来道贺,礼物可免,人必须来,那是庆王府的颜面所在。
很多中下级官员平日根本没机会和庆王府结交,收到请柬之后自然受宠若惊,宁夏镇中的军政要员们自不必说,庆定王生日,那是无论如何也要去的,不管平素有无交情,场面上总是要应付过去了。
天刚擦黑,庆王府左近街道亮起了灯笼,围墙上也挑起了风灯,将王府周围街道照耀如同白昼,大小官员坐轿的坐轿,骑马的骑马,络绎不绝的从城中各处赶赴王府赴宴。
朱寘鐇一身锦袍,满面笑容的站在府门前亲自迎候,这让赴宴的官员们受宠若惊,王爷可从来没亲自出迎过什么人,看来这一回对庆定王的生日极为重视,毕竟是叔侄亲眷,舔犊之情还是发乎真心的。
初更时分,存心殿大殿内满满当当的坐满了宁夏镇中的头脸人物,但凡有些地位的均落座其中,众人相互之间也有很多许久未相聚在一起,宴席未开之时,大伙儿相互作揖问好谈笑说话,其乐融融。
总兵姜汉,巡抚安惟学,镇军太监李增,大理寺卿周东等坐在首席,身边围绕着前来攀谈的十几名本地官员,借着这个机会,大伙儿也想跟宁夏镇的几位头面人物说说话攀攀交情。
从几位头脸人物身边围绕的人数来看,大致可看出几人在本镇的受欢迎程度,姜汉还是一副古板的样子,他的身边围绕的人只寥寥数名,大家都明白姜汉不太上道,这人人缘也不好,所以虽是总兵官,但却不受人待见;倒是安惟学和李增的身边人最多,一个是跟王爷关系密切的巡抚大人,另一个是内廷的中官,为人也圆滑,更易于结交一些。
李增一边跟身边阿谀拍马之人说这话,眼睛却四下里打量着周围,他发现今日座上居然少了两个重要的人物,虽然zi很怕见到他们,但这等场合没见到他们却有些奇怪。
“宋侯爷和杨一清大人怎地没见?你们见着了么?”李增问道。
周围的官员们经他一提醒,才恍然发觉确实没见到这两个人,一名官员低声道:“他们怎么会来?宋楠杖毙史连之后那是跟王爷结了梁子的,今日之宴,恐王爷连请柬也没送给他,便是送了,他也不敢来啊。”
“是啊,杨一清跟宋楠是一个裤腿出气,他肯定也是不会来的了。”另一名官员附和道。
李增皱了眉头,听起来这些理由倒是不错,但李增心中却不认为如此,宋楠既敢跟王爷公然对抗,又岂会惧来此赴宴,安化王又能当众将他如何?至于说安化王没送请柬给宋楠和杨一清,那便更是不靠谱了,安化王岂会轻易的因为史连之事便显露出对宋楠的敌意;安化王是那般没有机心之人么?
“安巡抚,你是王爷身边的熟客,当知宋楠和杨一清为何未至吧。”周东问道。
安惟学脸上一红,他也知道zi跟安化王关系密切颇为引人非议,但他并不在乎,他有他的为官信条,在宁夏镇为官,就是要跟王府搞好关系,否则寸步难行,正因为洞悉这一点,他才不惜被人背后言语,甘心为安化王鞍前马后的跑腿,甚至不惜为了史连差点跟宋楠翻脸。
“上午的时候便送了请柬的,但却不知这两人因何未至,王爷恐已经派人去催了;这两人也是真不识抬举,王爷这么给面子,他们倒是煞风景的很,其实不来也罢,免得大家见面尴尬。李公公周大人你们说是么?”
李增淡淡道:“有什么好尴尬的,尴尬的是你安大人吧,听说那日差点动了手,安大人被宋楠驳了颜面,见了面确实有些尴尬。”
安惟学冷笑道:“李公公便不尴尬么?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本官倒也不用点出来了。”
李增神色一怔,忙顾左右而言他,心中暗想:看来当日刺杀宋楠之事并非密不透风,安惟学定是知道风声了,回去后定要将相关人等全部处置了才好,免得留下后患。
殿上一片喧哗,存心殿偏殿的一间密室内却是气氛紧张,朱寘鐇铁青着脸坐在椅子上,身前垂首站着孙景文、孟彬、周昂、何锦、丁广等人,八名王府护卫静默的站在他的身后。
“宋楠和杨一清不见了?你们是怎么办事的?一大帮子人怎地会消失不见?”朱寘鐇厉声喝问道。
“王爷,刚才派去催促宋楠和杨一清的人回来说,整座观雪楼人去楼空,连一兵一卒也没留下,属下等也觉得奇怪,虽然为了不打草惊蛇,这几日我们撤去了在左近的暗哨,但中午的时候观雪楼中的老党还发来密报说他们一无所觉,怎地忽然便没影子了。”孙景文咂嘴道。
“老党呢?这帮狗东西自宋楠入住观雪楼便毫无建树,宋楠上次进王府数日他们身在观雪楼中却一无所知,当真是废物。”
“老党和七名仆役也都不见了,不知去了何处。”孙景文低声道。
“废物,废物,一群废物,这节骨眼上居然失去了宋楠他们的踪迹,教本王今后如何倚重你们?气煞我也!”朱寘鐇拍着大腿怒骂不休。
周昂咳嗽一声上前一步道:“王爷,三处城门均已封闭,傍晚时分已然宵禁,城门处未有宋楠等人出城的禀报,显然他们还在城中,不过区区数百人的兵力,何足为虑?倒是眼前的事情最为重要,今晚这场宴会之后,本镇将被我们控制,之后再慢慢的搜捕他们便是,王爷无需恼怒。”
朱寘鐇想了想点头道:“对,只要他们没出城就行,本王要活捉宋楠,亲自活剐了他;周昂,锦衣卫衙门左近要派兵马待命?那里还有数百锦衣卫,不能让他们也玩失踪;城门处要派重兵把守。”
“卑职早已做了安排,这里一发动,我的人马便会将锦衣卫衙门血洗一遭。”
“好,景文,宴会上的事情都准备妥当了么?”
孙景文道:“王爷放心,yiqie准备就绪。”
“保信,你的人手可准备好了?”
“已然就绪,听王爷吩咐。”
朱寘鐇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整整衣冠道:“好,今夜将是我大明朝开国以来最重要的一天,你们也将因今夜而名留青史,本王和你们将要让天下人,诸位跟我来,咱们去给殿上那帮官员一个大大的惊喜。”
……
宁夏城南的一座大宅院内,数百全副武装的锦衣卫亲卫静静的呆在几间屋子里,自昨日午后起,当观雪楼的党姓管家和七名仆役被王勇一举捉拿之后,锦衣卫便开始行动。
锦衣卫自史连死后的强势,导致观雪楼边上窥伺的密探人数大为减少,前几日锦衣卫对周边密探进行了数次大扫荡,抓住了十几名窥伺的密探,无一例外被打得皮开肉绽,幸而没有供出后面的指使者。这也提醒了安化王,在节骨眼上不能节外生枝,于是撤离了大部分的人手,只留精明数人远远窥伺。
像前几日一样,锦衣卫在宁夏镇街头的巡视已成常态,一小队一小队的锦衣卫亲卫骑马出去巡视并没引起他们的注意,但他们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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