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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辞随言支炳走进去。
　　屋子不大，但该有的家具都有。
　　言支炳给言辞倒了一杯水，坐下，说：“这么晚还来做什么？”
　　言辞：“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阿姨呢？”
　　“她已经睡了。”言支炳看了一眼房门闭上的卧室，说。
　　言辞看着言支炳，犹豫了一下，说：“阿姨这些天还好吧？”
　　“挺好的。”言支炳轻声说，“周衡帮忙给我们找了这个房子，我妈这些天就住这里，躲开了那些人。”
　　“那你——”
　　“我也没事。”
　　言支炳脸色十分平静。在言辞眼中，言支炳甚至平静得有些令人觉得匪夷所思。
　　“支炳，你——”言辞说到一半又犹豫了，她抿了抿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着往下说。
　　“我真的没事。”言支炳摇摇头，说道。
　　晚上十点，言支炳送言辞下楼，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把言辞送上车后，叮嘱她到家打个电话。
　　路上几乎已经没有别人了。城市里不是繁华区的地段一到夜里就安静得跟一座空城一般。昏黄色的路灯斜斜地照下来，落在他的脸上。言支炳耷拉着脑袋，两只手插在衣兜里，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
　　晚上他母亲的话还言犹在耳。
　　看到他回来，他母亲气得满脸赤红、浑身发抖。
　　“我叫你别回来，你为什么要回来！”
　　他从来没有见他母亲对他这么生过气。小时候，父亲出差，他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调皮捣蛋，到处惹祸，有人家家长上门告状，他母亲也很少真的责骂他。在他记忆中，他母亲就是全天下最温婉的一个女人。
　　可是，这个全天下最温婉的女人却在最后扇了他一耳光，气得晚饭都没有吃，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肯出来。


第139章　怎么办3
　　他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生气。
　　按照她的说法，前年他们非要把他送出国读书，就是为了这一天。他爸清楚自己无法善终，所以提前把他给送了出去。事情真的发生以后，他妈给他打了个电话，把事情原委都给他讲了，最后只说让他好好待在国外，不要回来。
　　可是他又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地待在国外不回来。
　　言支炳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他掏出手机，简纯生@他的那条消息还没有点开。
　　言支炳眼眶微红，回复：我回来有点事，等空了再约。
　　这时，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提示进了一条新微信。
　　言辞：这件事，不可能瞒得住的，我建议你还是找个机会告诉倾婉和小宝吧，等你父亲的处置公告一出来，大学那么多同学，很容易传开来的。
　　————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简纯生真觉得自己是应了这句话，这两天才这么衰。
　　APP好不容易进入了平稳发展的阶段，稿子却出问题了。
　　他们昨天上了一篇稿子，一个短篇，讲的是高校老师性｜侵女学生。
　　谁都没想到，这篇刚上没多久，网上忽然爆出了一件高校丑闻。
　　武汉一所高校的一名研究生跳楼自杀，原因是因为其导师对他进行精神虐待，逼他叫他爸爸。
　　这件事闹得很大，连带着这篇也跟着火了。
　　然后，紧接着，他们就接到了某部门的通知，撤掉这篇。
　　倒不是这篇真的哪里不对，只是恰好碰上这个时机，为了避免被人别有用心利用和发酵，只能撤掉。
　　简纯生没有办法，只好撤下来。
　　这一撤，事情却闹得更大了。
　　本来事情的火力点还是集中在那所高校导师身上，这一撤，不少人的关注点都被吸引过来，谴责科诚撤稿子。一帮网友跑到官微下面来闹，质问他们为什么要撤稿子，也质问他们为什么不说话。
　　韦辰立即召开紧急会议，一块儿讨论对策。
　　开了一下午的会，好不容易商量出几个办法。
　　祸不单行，就在这个时候，丰泰岩那边忽然给过来一个消息，渺渺不打算续约了。
　　简纯生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当初她用这个为条件来要挟公司把APP的第一档连载位给她，现在却又不签了？What　the　fuck！
　　渺渺不打算续约本来跟他们APP这边没什么关系，但是渺渺给出的不续约理由却是，她的新连载没有得到APP主编简纯生的足够重视，同时在连载期间，简纯生屡次针对她，对她的稿子挑三拣四，妨碍她的创作。
　　天降一口大锅，简纯生被砸得反应不过来，满头雾水，满心憋屈。
　　他还来不及去质问渺渺他是怎么针对她的，于文生一个电话打过来，把他叫了过去。
　　简纯生已经很久没有到于文生的办公室去过了。尽管有周衡这一层关系，于文生见到他也会和颜悦色几分，不过，简纯生从来没有因此而高看自己。如果真因为周衡的关系而去享受所谓的“特权”，他也不是简纯生了。
　　于文生就坐在办公室等他。
　　简纯生心里猜到于文生为什么要把他叫过来。
　　渺渺是公司的重磅作者，理所当然，她不续约这件事对于科诚而言影响重大。
　　果不其然，于文生要说的就是渺渺这件事。
　　“你和渺渺之间难道有不和？”于文生开门见山，问。
　　简纯生摇摇头，“我并没有直接跟她接触过，关于她辞职的那些理由，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故意找了一些借口？”于文生双手交叉，看着简纯生。他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目光如炬，仿佛可以将人看穿一般。简纯生心中坦然，无所畏惧，镇定自若。于文生跟他僵持了两秒，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了解了。”
　　简纯生点点头，“社长，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下去了。”
　　从于文生办公室出来后，他没有回办公区，而是径直乘电梯到了二楼，给自己买了一杯咖啡。
　　等的时候，简纯生正在看手机消息，丰泰岩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简主编，你也在这儿买咖啡啊。”丰泰岩笑眯眯地说。
　　简纯生抬眼看他，点头，“嗯，丰老师有事？”
　　“没事。”丰泰岩笑容满面地接了话，“刚在这里见了几个新作者，正巧看见你，所以来打声招呼。”
　　简纯生点点头，这时，吧台后面的服务生出声提示他的咖啡已经做好。
　　他冲丰泰岩点点头，转身拿了打包好的咖啡准备走人。
　　丰泰岩叫住简纯生，“简主编——”
　　“嗯？”简纯生转身。
　　“渺渺的事情，我代她向你道个歉，她年纪尚小，做事比较冒失，希望你不要介意。”
　　丰泰岩面带微笑，淡淡说道。
　　简纯生沉默两秒，一笑，“那就请丰老师转告一声，我原谅她了。”
　　这姿态，仿佛根本不把渺渺之前的冒犯放在眼里。
　　丰泰岩也一怔。
　　这才多久，简纯生竟然已经这样沉得住气了？
　　渺渺不续约之事迅速传遍了公司上下。简纯生下班离开公司的这一段路程，再次接受了来自众人的“目光礼”。
　　但他这一次终于不再像以往那样内心惴惴不安，强撑装硬。
　　渺渺为什么要这么说，他不知道，但左右逃不开他跟丰泰岩之间的那点争执。
　　而简纯生心里面也清楚，这件事说不定就是专门冲着他来的。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去管，只想先回家。
　　————
　　“丰哥，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渺渺握着手机，给丰泰岩打电话，“我真的不跟科诚续约吗？”
　　丰泰岩从公司楼下停车场走过去，找到自己的车，开了锁上车。
　　“续约的事情再说。”丰泰岩发动了引擎，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坚定立场，先把他给逼走。”
　　“但是丰哥，公司真的会辞退他吗？”渺渺语气有些不坚定。
　　丰泰岩：“放心吧，渺渺，在公司眼中，你比一个简纯生重要多了。”
　　————微博@舟自横520


第140章　怎么办4
　　渺渺：“那行吧，丰哥，说好了，等你成了APP的主编，每年都要给我一个连载位喔。”
　　“这是当然，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丰泰岩志得意满地一笑，挂了电话，心想，既然上次他暗地里动手被发现、反将一军，这一次他干脆直接从明面上打击简纯生。他有十足的把握，公司绝对会为了渺渺而放弃简纯生的。到那个时候，他会顺利地继任APP的主编。
　　————
　　周衡回到家，手里还抱着一个装菜的纸袋。他换了拖鞋，大步走进去，在客厅里看到了斜倚在沙发上看书的简纯生。
　　“回来了？”简纯生放下书，直起身，冲他笑了笑。
　　周衡把纸袋放到桌上，走过去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看什么呢？”
　　“。”简纯生打了个哈欠，“我都有点困了。”
　　周衡拍拍简纯生的脑袋，“我去做晚饭，稍等一下。”
　　“嗯。”
　　简纯生目送周衡进厨房后，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还好，没有被周衡发现他的不开心。
　　他两只手搓了搓自己的脸，打起精神坐了起来。
　　三十分钟后，晚饭做好了。简纯生进厨房帮忙把菜端出来，盛了饭，和周衡一块儿在饭桌前坐下来。
　　“今天在公司一切顺利吧？”周衡问。
　　简纯生有些心不在焉，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给自己舀了两勺鸡汤。
　　“你上次问我的那件事。”周衡说，“风云网想要入股你们APP的事情，我调查了一下，查清楚了。”
　　“嗯？”简纯生来了点精神，问：“他们为什么想要入股？”
　　周衡：“似乎是你们领导想要把这个APP给卖出去。”
　　“卖出去？”简纯生大惊失色，“为什么要卖出去？”
　　周衡：“科诚这些年一直都着重于传统出版的发展，但是这几年随着IP概念的兴起和发展，出版和影视结合得也越来越紧密。科诚打算开辟影视方面的业务，需要筹措资金。”
　　“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吗？”简纯生怔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这又能卖出多少钱……”
　　“以目前的市值来看，至少八位数。”周衡说。
　　简纯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他可不知道这个由他亲手参与做出来的东西，竟然有着这么高的价值。
　　周衡：“这也是为什么风云网那几个人想要入股。他们打算买下来，如果入股的话，他们可以省下不少钱。”
　　简纯生皱起眉，“所以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了吗？”
　　“没有。”周衡摇摇头，“于文生只跟有这个意向的几个人通了下气，但不知道为什么被风云网那几个人给知道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公司应该不会答应他们才对吧。”简纯生浑身都有些发冷，还没有从刚才周衡所说的消息里恢复过来，“他们想要卖钱，又怎么允许别人入股。”
　　周衡摇头，“这可不一定，毕竟于文生想要风云网的股份。”
　　简纯生咬紧嘴唇，眼睫发颤。
　　渺渺那件事彻底从他脑海中退下，APP将要被卖的事实占据了他的心神。
　　这还真是平地惊起一声雷，害得他这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半夜，简纯生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皱眉，戳了戳周衡，把他弄醒，问：“那现在有人准备出手接盘了吗？”
　　周衡从睡梦中醒来，听到简纯生这么一问，笑了，“你这么在乎这件事呢？”
　　“嗯。”简纯生点头，“当然在乎了，从它的设计到上线，再到现在的发展，我几乎参与了它成长的所有过程。知道它要被卖掉，我当然关心它会被卖给谁。”
　　“如果你担心的话，不如我去买了，交给你继续做？”周衡问。
　　简纯生沉默了。
　　周衡反而一愣。他原本以为按照简纯生的个性，该直接拒绝才是。不过，这也反过来说明简纯生是真的很舍不得这个APP吧。他想了想，搂住简纯生，“我明天去公司后，拟一个提案，如果有得赚，我便帮你买下来。”
　　简纯生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
　　周衡轻笑，“只不过，如果真给我买下来了，你就得从科诚辞职了。”
　　“恐怕不等我辞职，他们就会把我给辞退了吧。”简纯生一时间没有多想，下意识地就把心里面的话给说了出来。
　　周衡这一听，立即问：“怎么这么说？”
　　简纯生在心里面骂了一声，想装死，但已经失口说了出来，周衡又不是傻瓜，肯定瞒不过去，只好如实相告，把今天在公司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周衡。
　　周衡听完后，半天没说话。
　　他不说话，简纯生心里便觉得不安。
　　过了半晌，周衡才说：“你希望我插手吗？”
　　“嗯？”
　　“你希望自己去解决，还是我帮你解决？”
　　周衡听上去语气不善，藏着怒火似的。简纯生蓦地笑了。
　　“你这个时候还笑什么？”周衡皱眉。
　　简纯生：“听到你这么霸气地说要帮我去解决，心情就忍不住开心。”
　　周衡：“……”
　　“不过，好意心领了。”简纯生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只是，我自己也想了很久，其实你之前已经帮过我好几次了。我也自认为没有做过什么害人的事情，可能是怀璧其罪吧，总有人看我不顺眼，总有人栽赃诬陷我。如果我没有能力去证明自己的清白，那是我能力太差，但如果我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而公司却要牺牲掉我，这不是我的问题。我知道你能够帮我解决掉很多麻烦，可是，这些事情又不是我惹出来的麻烦，凭什么叫你去送人情给别人。我是不愿意的，如果真因为这事被开了，我再找个工作就是。”
　　“你心里面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周衡问。
　　“那你觉得我会怎么想呢？”
　　“我只是之前看你差点丢掉工作，很不开心。”周衡说。
　　简纯生：“那时候刚毕业没多久，当然想要守着自己的第一份工作了。但APP项目跟下来，我觉得我没必要守着这一亩三分田过，我有能力，够努力，又有资历，去哪儿不行呢。别的不说，科诚这块招牌还是很顶用的。再说了，我当编辑也有一年，也不是白当的。再不济还有咱们的青轴老师不是吗？”
　　说到这儿，简纯生便没忍住笑了。
　　这一笑迅速暴露了他心底还未褪干净的腼腆和天真。
　　周衡把他拥紧了一些，“是。”


第141章　怎么办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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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渺渺的事发酵了两天，简纯生也在公司里遭受了两天的“异样”。
　　除了APP项目组的同事因为平时了解简纯生的为人，没被影响，大部分公司同事都已经信了渺渺所说的那些话。
　　在他们眼中，简纯生也从来不是一个单纯善良的人。
　　——笑话，单纯善良的人能够斗得赢丰泰岩？单纯善良的人能在进公司一年半的时间连跳几级？
　　这两天简纯生也没有在外面走动，上班时间基本上都待在自己的座位上。
　　他一切如常地工作，看稿，约稿，和美术部的编辑们商量版面，和作者们讨论选题。
　　看似一切平静，但简纯生从来不觉得事情会这样平静下去。
　　这天中午，有一个快递到了。简纯生在网上买了一个水杯，冬天到了，他之前用的那个保温杯是言支炳送的，彩虹系列，闪闪发亮。以前用着不觉得怎么样，但以现在的审美来看，要多风骚有多风骚。简纯生觉得自己从本质上来说还是一个根正苗红的三好青年，不能够从配件上让大家对他产生什么不该有的误解。
　　他下楼取了快递后，纠结要去哪儿吃午饭，或者是点个外卖。正纠结的时候，李美玉身姿袅娜地从他身后经过，简纯生正诧异于李美玉没跟他打招呼的时候，李美玉忽然低声说：“我等会儿在边上那个书店等你。”
　　这阵仗，弄得跟拍谍战片似的。
　　五分钟后，他装作出去吃饭出了公司，往书店方向走去。
　　书店就在公司边上不远处，挺大的，因为靠近科诚的关系，很多人都以为这个书店是科诚的人开的。
　　他进了书店，往里面走，在外国文学那一栏书架后面找到了李美玉。
　　李美玉手里抱着一本《荷马史诗》，做作地翻看着。
　　简纯生走近，轻声问：“美玉姐，你找我过来有什么事？”
　　李美玉眼睛滴溜溜地往四周转了一圈，跟谍战片里那种要碰头的间谍检查周围环境似的，一切确认安全后才轻声说：“我听说了一件事。”
　　“不会跟渺渺有关吧？”简纯生问。
　　现在这种时候，除了渺渺，简纯生也想不到李美玉还会听说什么事。
　　李美玉却摇头，说：“不是。”
　　“那是什么？”
　　“我听许博涵说的。”李美玉小声问，“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许英的？”
　　“欸？”简纯生这下是真的吃了一惊。
　　“看你这反应，是认识的？”
　　“嗯。”简纯生点点头，“不过，你怎么知道她？”
　　“许博涵前两天去参加了一个论坛，在那里碰到了许英和咱们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