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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春秋I&II-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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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规矩,也坏了寨主的威望。而如果他能顾全大局,牺牲自己的妹子,则寨众对他定会更加信服、尊敬。正因如此,他才狠下心肠舍弃妹子的性命,以稳固自己的权力。但眼前,黄芩的举动却正好给他搭了一个完美的台阶。 
  此时不下,更待何时? 
  雷铉的手缓缓垂下,沉默了一阵,才道:“我这条命是黄兄弟救下的,既然他开口说了,我自是要给他个面子。”又手指武正海,厉声道:“知恩图报才是真豪杰,我若忘恩负义岂非同你这狗贼同源?所以,看在黄兄弟的面子上,你这狗命今日暂且寄下!” 
  他口中说得义正严辞是给黄芩面子,心中却是窃喜不已。 
  黄芩听言,只微微一笑。 
  武正海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半信半疑道:“你们的话,我还不敢全信,须得带着她这个护身符,一直等到上船。” 
  黄芩点头道:“可以,你先把解药丢过来。” 
  武正海握住峨嵋分水刺的手又一紧,叮嘱雷霆道:“你莫要趁机乱动。” 
  雷霆已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哪里还会有什么异动。 
  他松开揽着她的手,从怀中掏出了个白色的小瓷瓶,扔了过去,道:“一人吃一颗就够了。” 
  黄芩接下,转手给了韩若壁。 
  韩若壁笑着道了声谢,打开瓷瓶,倒出一粒药丸,仔细闻了闻,道:“应该不假。”说罢,丢进口中,又将瓷瓶转给雷铉。 
  本来,这药对他而言已非必要,只要再给他一天功夫调转内息,便可以驱尽毒性,反倒是黄芩的那记铁尺让他受了内伤,需要较多时日调理。 
  雷铉接了,依样吃下一颗后,道:“黄兄弟,还请替我解去受制穴道。” 
  黄芩走上前,伸手解了他胸前几处大穴。 
  这时,武正海已拖着雷霆向滩边的一条小舟而去。 
  众人紧跟其后。 
  抛下雷霆后,武正海翻身跃上小舟。 
  雷霆形神沮丧,脚步彷徨,在及膝的湖水中,如风中残叶般孤立无助。 
  雷铉见状心疼不已,立刻纵身上前,疾步入水,想要去扶住她。 
  武正海瞧见,另一只手里暗暗扣上了枝火龙镖。 
  他心动了。 
  心动所以行动! 
  他手里还有火龙镖,尚可趁此机会一举射杀雷铉,再驾舟逃走。那样一来,他便不算输家。 
  但是,他没有行动。 
  他没有行动,是因为感觉到两道冷冰如电的目光,正刺在自己身上。 
  这凛冽的目光令得他这样的凶悍强梁都不由打了个冷噤。 
  转头,他向目光来处望去。 
  黄芩正冷冷地瞧着他,嘴角似是噙着一丝冷笑。 
  武正海叹了口气,心道:罢了,罢了,今日遇见这魔鬼似的捕快,能得条生路已是庆幸之极,还是休做别的打算了。 
  想罢,他熟练地驾着小舟往湖里芦苇纵横处逃窜去了。 
  韩若壁已到了黄芩身侧,悄声道:“我瞧武正海手里扣着火龙镖,本担心他临了还要祸害别人,却不想就这么走了。” 
  黄芩淡淡道:“他若出手,能祸害的只有他自己。” 
  韩若壁道:“原来你早有留意。” 
  黄芩双眉一耸,道:“你不是也有留意嘛?” 
  韩若壁哈哈笑了起来,道:“你我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这话更适合描述男女爱人间的那份默契,颇堪玩味。 
  黄芩心生不悦,皱眉道:“你若真是秀才,为何用起字句来次次都是狗屁不通?可见是个假货。” 
  韩若壁笑道:“你想我用什么字句?英雄所见略同?”他先是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英雄这帽子虽大,我也算顶天立地,自问还戴得下。”又手指一边的分金寨众人,继续道:“不过,他们也个个都觉得顶天立地,戴得下。难不成你堂堂大捕快竟要和我们江湖人同戴一顶帽子?” 
  黄芩被他说的一愣,摇头道:“总之你铁定和秀才沾不上边。” 
  韩若壁道:“你别不信,我还真是从童生考成了秀才,入了县学的。” 
  一个喽罗在旁听到了这些,好奇插嘴问道:“当了秀才又能有何好处?” 
  韩若壁转向他,回道:“每日可白得米一升,鱼、肉、油、盐若干,这好处你觉得怎样?” 
  那喽罗嘟囔道:“倒是不怕饿死。” 
  韩若壁笑道:“除了不怕饿死,我还发现另一个好处。” 
  那喽罗问道:“什么好处?” 
  韩若壁笑道:“好处就是凭着秀才这点文墨,在武夫横行的江湖之地,已是少有人及,优越感便油然而升了。” 
  黄芩道:“你为何不继续求取功名,而要浪迹江湖?” 
  韩若壁苦笑道:“秀才我第一年就考上了。可接下来的乡试,三年一次,我连考三次都未能中举,只能扯呼了。”接着,他叹道:“反正,那条官路也并非我选,既然已无力替人了却心愿,走不下去时,倒不如寻个自由。” 
  顿了顿,他又道:“还是自己选的路好走些。” 
  黄芩目光散开,不知望向何处,喃喃道:“为替别人了却心愿,你竟然花了十余年……” 
  韩若壁淡淡笑道:“因为那个‘别人’就是我爹。” 
  这时,雷铉已扶着雷霆上了岸。一到岸边,雷霆便用力推开了雷铉。 
  雷铉又欺身上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妹子,受惊了吧?” 
  雷霆甩开他的手,恨恨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大哥。” 
  雷铉尴尬地笑了笑,知道因为自己刚才的表现惹恼了妹子,一时亲近不得了,便吩咐朱三和众喽罗将雷霆带下去,好生照看。 
  朱三得命,携着雷小姐和一班弟兄先行离去了。 
  雷铉向黄芩拱了拱手,道:“承蒙黄兄弟相救,我才能保住一条性命,势必要重重相谢才好。” 
  黄芩摇头道:“我并非为你出手,所以大可不必谢我。” 
  雷铉疑道:“那为什么?” 
  黄芩道:“我是为一州百姓能多过几天安生日子。” 
  雷铉不解道:“此话怎讲?” 
  黄芩坦然道:“你、我有契约在先,是以至今仍能分水为界,相安无事。若你死了,我怎知新任盟主能不能继续遵守这个契约?所以,力所能及时,你的命我当然要救。” 
  雷铉默然半晌,才道:“若有一天,我不得不背弃这个契约呢?” 
  黄芩道:“那时州内就会纷乱四起,自有官兵来剿水匪,你们也捞不到多大好处。” 
  这话,在雷铉听来很是刺耳,是以面露不悦之色。 
  韩若壁则哈哈大笑,豪气迫人。他道:“世道不好,‘匪’又哪里是说剿就剿得尽的。” 
  黄芩微微含笑,接道:“牙齿解决不了的时候,就要用到舌头。所以,若剿之不尽,官府就会与水寨再次谈判,另立契约。” 
  雷铉叹了口气,道:“黄兄弟,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不管怎样总是你救了我和妹子的性命。希望不久后,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黄芩断然摇头道:“我是捕快,你是水贼,我们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想了想,他道:“除非哪天我不做捕快了。” 
  雷铉道:“黄兄弟如此固执,我也不便强求。还请二位随我回到寨上,另备一桌薄酒向你们赔罪,替你们压惊,再作分别。”言毕,就要当先领路。 
  黄芩道:“公务在身,不便久留,还是就此告辞吧。” 
  雷铉回头,遗憾道:“这……”转头又看向韩若壁。 
  韩若壁舔了舔下唇,道:“我闲人一个,倒有的是时间。有酒不喝,不是我的风格。我跟你去。” 
  黄芩愣了愣,问道:“你不随我一起回去?” 
  韩若壁没应他,只问雷铉道:“雷寨主,若我喝得酩酊大醉,你可愿差人将我送回州里客栈安歇?” 
  雷铉笑道:“那是自然。如蒙韩兄弟不弃,也可在我寨中安歇。” 
  韩若壁笑道:“有你这话,便不怕了,我定将之前浪费的毒酒份量也一起喝回来!”他一伸手,道:“请。” 
  雷铉没有动弹,有些为难地瞧向黄芩。 
  黄芩想了想,道:“雷寨主,你且先行一步,我有话要单独问他。” 
  韩若壁冲黄芩灿然一笑,道:“正好,我也有话要问你。” 
  雷铉见状,点头道:“那我便在偏厅新备酒宴等着二位了。”之后,他先离开,去寨里了。 
  待雷铉走得瞧不见影子了,韩若壁才唏嘘道:“今日我总算瞧见黄捕头如何以铁尺杀人了。” 
  黄芩“哦”了一声,道:“你既有话,先问就是,不必拐弯抹脚。” 
  韩若壁苦着脸,叹息道:“我想问,之前忠义厅那一战,你非得杀的那么难看吗?看多了直叫人作呕。” 
  黄芩叹了口气,道:“杀人本就是件叫人作呕的事,无论怎么杀,都不会好看。我早说过,你不会想看见的。”说这话时,那无奈的表情,算是韩若壁自忠义厅后,第一次在他面上看到了人类的表情。在此之前,他冷酷得不象是个人。 
  韩若壁道:“可你杀人时分明很兴奋,着了魔似的住不了手。难道是杀气激起了你的愤怒?” 
  黄芩摇头道:“愤怒容易伤人,更容易伤了自己,所以高手较招冷静才是关键。这个道理,你一定心知肚明。” 
  韩若壁不置可否。 
  黄芩继续道:“我第一眼瞧见你,就知你是那种杀人时不会有一丝情绪波动,冷酷无情的剑手。不过,在我面前你掩饰得极好,所以也定然不会承认。是也不是? 
  韩若壁撇了撇嘴,道:“你们公门中人都是以这种方式问话的吗?既然你心里早有定论,我回答是或不是,又能有什么不同。”转瞬,他恍然道:“怎变成你审我了?我的问题却不见你答复。” 
  黄芩寻思了片刻,道:“擅泳之人瞧见水,难免想游上一回;擅骑之人遇上马,难免想骑上一圈;喜欢舞文弄墨之人,看见好的风景,难免会吟上一首……”说到这里,他突然闭口不言了。 
  韩若壁失笑道:“所以擅杀之人遇上了该杀之人,难免忍不住多杀几个?” 
  “你的问题我已回答过了,现在轮到我问了。”黄芩的目光忽然变得敏锐而犀利,道:“你拼着受伤,也要拦下我的铁尺,分明是向‘分金寨’示好。对‘分金寨’,你有何企图?” 
  话说,首恶一除,余孽勿纠,那些个跟着武正海的喽罗们也是分金寨中一股不可无视的力量。武正海已然逃遁,这些人就又成了雷铉的属下,若被黄芩杀光,便是间接地损害了分金寨的实力。韩若壁及时拦下了他,也算是替分金寨保住了一些实力。而黄芩大开杀戒,是否有借机削弱水贼力量的嫌疑,只怕也没人能说的清楚。 
  “企图?”流波顾盼间,韩若壁已飘然上前,与黄芩面对面,鼻息相闻,挨得极近。 
  这一刻,四下无人的后滩上,只有轻柔的湖风和两个静静驻立的人儿。他们身前是一湖烟波浩渺的樊良水,身后是一片冷翠逼人的绿树林,仿若置身画中。 
  韩若壁一时激动难抑,道:“你真想知道我有何企图?”如今,对着第一次瞧见,就被迷住的双眼,他终于毫不克制,肆无忌惮地露出了痴迷的神情。 
  黄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韩若壁悄无声息地又前进了一步。 
  这么一来,二人间的距离、眼光的焦点依旧保持原样,没能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和移动。 
  瞧着那双清澈地能映出自己双眸的眸子,韩若壁悠悠道:“你可知道,有时我真忍不住想好好爱怜它。” 
  黄芩疑道:“它?” 
  韩若壁叹道:“你这双眼睛。它真正冰清水冷,干净得叫人自惭形秽,绝不该是阅尽世间丑恶的捕快的眼睛……” 
  黄芩淡淡道:“人不可貌相,仅以眼睛识人,只怕会错得离谱。”说罢,就要转身离去。 
  韩若壁却象是已被那双眸子吸走了所有魂魄,听不见他的声音,只慢声低吟道:“一双寒星映冰河,两道清泉涤我心。” 
  他这句一出,本欲转身离去的黄芩当即呆立当场,只觉胸前忽如烈焰焚心,周身却似堕落冰窟。他苍白的嘴唇颤抖着,脸上也是惨白一片,却因残留的血渍而不易被人瞧出。 
  韩若壁没能觉出他的微妙变化,只继续道:“我拼着受伤,也要拦下你的铁尺,只是想留住这双眼中的‘干净’,虽然这份‘干净’有时会惹得我心慌,可我绝不愿瞧见它被血腥玷污。” 
  他继续倾吐心声道:“第一次见面时,从你眼里,我就知道,无论来的是什么,你都已准备好了去面对。只是,你忘了,‘寂寞’是你永远打不败的敌人……” 
  没等他再说下去,黄芩终于止住了嘴唇的不停颤抖,截道:“那句诗,你是听何人说的?” 
  这下论到韩若壁愣住了,道:“哪句诗?” 
  “一双寒星映冰河,两道清泉涤我心。”黄芩重复了一遍。 
  这句诗从他口中说出的感觉和自韩若壁口中说出的完全不同,不但声音听上去很遥远,节奏也象是有了某种奇异的魔力,诱得人禁不住想跟着他再念一遍。 
  也许,把某句话深藏心底,默念上成千上万遍后,再脱口而出时,就会拥有这种魔力。 
  果然,韩若壁又重复了一遍,才道:“怎么?难道还有别人也为你那双眼睛作过同样的诗句?是何人?” 
  见对方没有回答,他又展颜一笑,道:“那真是无巧不成书了。” 
  黄芩猛地退后了几大步,目光一沉,道:“我要回去了。”话说完后,他已是恢复了常态。 
  韩若壁道:“既然有人白请喝酒,你又何必以公事搪塞。” 
  黄芩道:“我是捕快,他是水贼,若不幸被扣上通匪的罪名,便是满门抄斩,所以总是不要走得太近为好。” 
  韩若壁讶然道:“你家不是只剩你一人了吗?” 
  黄芩眼光如炬,反问道:“我的事,你怎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韩若壁知道一时说漏了嘴,连连打着哈哈,道:“不好,肚里的酒虫闹腾凶了,我得喝酒去。”话音落下,便急急向寨上而去。 
  黄芩瞧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心道:韩若壁……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稍后,他直奔前滩,驾着来时的小舟返回马棚村了。 
  韩若壁跨进分金寨的偏厅时,里面已安排鱼肉,盘馔酒肴,另有几人侍候一旁。 
  雷铉笑迎出来,却不见黄芩,问道:“黄兄弟呢?” 
  韩若壁手指自己的鼻尖,一本正经道:“他已被我成功吓跑了。” 
  雷铉愣了愣,讶然道:“黄捕头也能有被人吓跑的时候?”转而又哈哈笑道:“定是韩兄弟说笑了。既然他不来,我们就入席吧。” 
  二人刚坐定,韩若壁便连喝了三大碗酒。 
  雷铉闲话道:“韩兄弟平日间喜欢什么消遣?” 
  韩若壁笑道:“唯喝酒、舞剑二者,最为畅快。” 
  雷铉只管微笑听言,却是不甚在意。 
  韩若壁感叹道:“醉把杯酒,可以吞江南吴越之清风;拂剑长啸,可以吸燕赵秦陇之劲气。喝酒、舞剑若能得融入其中,自有一番奇特雄伟的气韵,实在能令人畅快到了极致!” 
  雷铉讪讪道:“这看不见摸不着的气韵,也只有韩兄弟这样风彩的人物才能体味,我们也就是进进赌坊,走走窑子,找个实在的乐子。” 
  韩若壁笑道:“各人自有各人的消遣,只为求个畅快,又有何妨?”说完,又干了一碗。 
  酒是一碗接一碗,桌上的各类鲜鱼菜色倒不见他碰。 
  雷铉笑道:“我看韩兄弟不如就在小寨歇下,大秤分金银,大碗吃酒肉,同做好汉,才是真正畅快。如何?” 
  韩若壁没有回答,只是一边饮酒,一边笑。他笑得很甜,仿佛喝下去的不是烈酒,而是蜜糖。 
  雷铉亲自替他又倒上一碗,道:“莫不是韩兄弟瞧不上这二寨主的位置?” 
  他想留下韩若壁的小算盘打得不可谓不精。今日祸起萧墙,他虽饶幸被黄芩所救,但不得不失了紫面狼这个硬手,又损了几十个人力,目前寨中难免空虚,实力已是大跌,想要填充人手,也需要假以时日。而韩若壁能在中毒之后还拦下黄芩的铁尺,武功之高已非雷铉所能想象,若能招揽此人,纵然分金寨这小庙不能长久容下韩若壁那样的大佛,但只要能留他一段时日,也可暂保寨内无忧,再借这段时日招兵买马,等大佛去后,寨内实力也可恢复了。 
  韩若壁放下酒碗,道:“雷寨主的盛情相邀,在下实在感激不尽。”转而,他伸手一指桌面,叹道:“只是,我这人对衣、食颇为注重。你们临水捕得鱼虾,就此为炊,偏我独独最不喜吃水产。若留在你这水寨中,便不能常吃到肥牛、肥羊,嘴里岂非要淡出鸟来?” 
  雷铉听言,知道这是韩若壁的推诿之辞,心里烦恼了几回。但别人无意入伙,他又怎能强留,只好暂且搁下,不再提及。 
  韩若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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