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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春秋I&II-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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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之处。 
  随着男子的一声惨呼,一个黑袍人出现在了绿芒之后,浑身磷火焚烧,已是焦臭扑鼻。那黑袍人哀嚎倒地,身上冒出缕缕黑烟,手足不停抽搐,显然已是活不成了。 
  劈落鬼火绿芒之后,韩若壁右手手腕一翻,以雷火之势又迎上了那道已将及身的紫色电光。紫色电光经不住他发出的雷火威力,和先前的鬼火绿芒一样,倒转方向,就要反飞回去,但无奈已被雷火击中,不及返回,而是一边发出吱吱的惨叫声,一边跌落在地上。 
  地上,竟然是一只小巧的匕首! 
  此刻,中间、右边的雷霆,都现出了真身,却不过是两个小纸人,且每个纸人身上都被一只纸剑射中,正全身燃起绿色的磷火,化为灰烬。左边的那个雷霆也已消失不见,显现出了原形,竟是唇色苍白、气色败坏的梅初。 
  这时的梅初狼狈不堪,一手掩住胸口,身上的衣服破口加起来已不下几十处,还隐隐有血迹渗出,显然是被纸剑所伤,正以一双怨毒的眼光,瞪着韩若壁。 
  原来,电光火石之前,自桌上飞起的那十余道蓝色的飞虹,就是韩若壁事先折好的纸剑。 
  一转眼,扫见被雷火焚烧,跌落地面,黯淡无光的小匕首,梅初痛苦的呻吟道:“天哪,你用的什么妖法,竟然毁了我无坚不摧的‘诛仙剑’。那可是我苦练了七年的心血,竟然被你就此毁去,我和你拼了!” 
  修道之人,尤其修习左道的,大多以修练法器为主。法器的种类很多,但选修的越多,便越难精深,所以一般人只会专修一件,似‘诛仙剑’这样的法器,修三年算入门,六到七年才得小成。此番,梅初的剑被韩若壁毁了去,法力减少了一半都不止,若要重新修炼这样的一把剑,又非要再花好几年功夫不可,但人的一生又能有几个‘好几年’?难怪梅初一时激动,连死的心都有了。 
  韩若壁只是耸了耸肩,又手指地上那具焦尸道:“毁了你七年的心血?我还毁了这人父母一生的心血呢。另外,你们用的才是妖法,我用的,是专门降妖捉魔的‘五雷天正心法’。”说着他伸出右掌,亮出掌上的符文。 
  梅初这才注意到被烧的焦黑的、惨不忍睹的黑袍人,满脸惊惧,脱口道:“你把我大师兄怎么了?” 
  她刚才只专注于自己的‘诛仙剑’被毁,根本没注意到大师兄的情况。 
  韩若壁面无表情道:“我把他怎么了?我不过猜出了你的秘密,你就找帮手来杀我灭口。可杀不了人的结果,往往是被人杀。我轰了他一记‘五雷天正心法’,结果他磷火反噬,神形俱灭了。” 
  他轻笑一声,又讥讽道:“听说你们白莲秘传法术高强,不如把这具焦尸抬回去,让赵元节做个法术,说不定还能让他起死回生呢,哈!” 
  梅初听言,惨声道:“他是我的大师兄,自小天份过人,‘磷火剑’的威力已不在师傅之下,却居然被你杀了……你好残忍!” 
  韩若壁脸上闪现出一丝怒意,有些激动道:“我残忍?你们学了几手白莲妖术,就自以为成了陆上神仙,在你们妖法机关暗算之下,不知道已不明不白的死了多少武功胜过你们一倍以上的高手。你们又给过他们一丝一毫的机会吗?而我,本来当你们在屋外摆弄那些机关、法宝的时候,本可以一剑一个,以武功对付了你们。若那时出手,于我而言,杀掉你们就和杀鸡屠狗没甚区别;但我没有。恰恰相反,我等着你们摆好阵势,尽情施展出妖术绝学,才出手,好让你们死个瞑目。你那大师兄的‘土困之术’和‘磷火箭’妖法,都已登峰造极,道行不在赵元节之下,若我差上一点,躺在这里被烧得焦黑的就是我韩若壁。我不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你,祭起诛仙剑要我的脑袋,我不过毁掉了你的剑,还饶了你一命,你居然大言不惭说我残忍?真是不知感恩的妖人!” 
  梅初争辨道:“屁话!全是屁话!你让我们摆好阵势,尽情施展绝学,不过是因为你早知道自己的道术远在我们之上,打算象猫儿戏耍老鼠一样,将我们玩弄一番,再置于死地。” 
  韩若壁深吸了一口气后,点了点头,浅笑道:“你非要这么想,我也不反对。还想和我拼命吗?” 
  梅初愣了愣。 
  韩若壁坐回桌边,点上灯火,道:“我一般不杀女人,但并非永远不杀女人。带上尸体滚远些,莫再落在我手里!” 
  梅初脸色骤寒,眼中阴狠之色一闪而过,转而冷冰冰道:“多谢韩公子不杀之恩。”说完,扛起那具尸体,无声地遁出屋外。 
  韩若壁瞧着一地的狼藉,叹道:“看来明日结帐时,房钱要加价许多了。” 
  他走至破烂得已无遮挡的窗前,只见外面天空漆黑,星辰明灭,一派夜色迷离,看来离天明还早。转身,他神色安详,象是已瞧不见地面上的门窗残骸和碎砖血污一般,缓步走回床边,整了整床铺,吹灭灯火后宽衣解带,裹上被褥,倒头睡下了。 
  这一夜,韩若壁睡得极沉。 
   
   
   
  第18回:旧地重来意涌故人何往,望门投止龙虎各逞奇能 
   
  几日后的傍晚,夕阳的映照之下,高邮出发的那艘客船终于在京城的码头上停靠稳当了。身着便服的黄芩,肩上斜斜搭了个装着衣物和徐知州出据的相关公文的包袱,快步走过跳板上岸,直朝京城而去。 
  此次进京,他不仅没带刀剑兵刃,连铁尺、铁链也留在了高邮,可谓手无寸铁。他之所以这么做,一则是不愿轻易显露捕快的身份惹人注意;二则是考虑到如果只是寻常麻烦,一双手掌就足以应付,而一旦陷入特别危机,必要时,任何东西到了他的手中,都可作为武器御敌,并不差随身携带。 
  京城,天子脚下,大明中心,是中央集权的京畿皇城所在,更是接受万邦朝贡的威仪显赫之地,皇家气势实非别处所能相比。 
  城内,华灯初上,满目璀璨,道路经纬纵横,商号鳞次栉比,一派繁荣景象。相信初入京城的人一定会迷失在这异彩纷呈、华丽夺目的街头夜色之中。 
  黄芩并非初入京城,不过,离开了这许多年,迎面而来的景象多少已有些令他感到陌生。 
  当他缓缓走过街市,经过一处灯红酒绿、喧嚣淫耳的建筑时,突然,脚下竟象生了根一般,迈不动步伐了。脚步停下了,身体也跟着僵立,一动不动地驻立原地。 
  不知是不能,还是不想,他没有转身去面对那不断流淌出嘈杂之声的,金壁辉煌的,敞开着的大门的地方。他甚至没抬眼瞥一下身侧那美轮美奂的不似赌坊的赌坊。 
  相隔五年,故地重游,恍然间,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黄芩象是回到了以前做过的某个梦里,只希望呆在原地,停滞不前就好。 
  如意坊! 
  在这里,有人曾一边骄傲地向他夸耀自己的运气和赌技,一边却输掉了一年的积蓄,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笑说千金散尽还复来;就是在这里,那人武艺稀松,却敢倾囊所出,同他交流切磋;还是在这里,那人文采平平,却敢作诗吟诵,教他识文断字;同样是在这里,那人邀他共醉,促膝长谈,互诉衷肠,相约一生为知己。 
  初识时,他们都太年轻,血气方刚,豪情万丈,只顾意气相投,连对方的名字都没想起问明…… 
  接下来发生的许多事,黄芩已渐渐忘记,不愿提起,只是每当潇潇秋雨洒落梧桐的时节,他总会莫名惆怅,时常借酒浇愁,可到底愁的是什么,却已模糊不清了。 
  五年来,黄捕头的躯壳被维护州内治安的事务占据着,一颗心却在静默中流淌,年年可见道旁春花绽放,枝头夏蝉嘶鸣,树梢秋叶飘落,路边冬雪堆积。时间一年年流逝,万物一季季变化,他内心深处那件沉重的行李却始终无法卸下,反而越压越沉,将一颗原本鲜活跃动的少年心慢慢拖累成了平淡无水的草木,枯萎凋零,奄奄一息。 
  哀莫大于心死。 
  明知放下那“行李”,就可得到解放,黄芩却不愿放下。 
  纵然心死,也不愿放下。 
  因为只要不放下,就可以刻骨铭心。 
  要刻骨铭心的,是事,还是人? 
  能刻骨铭心的,从来都是人。 
  前尘往事,他都可以忘记,唯独那个人,他不想忘。 
  黄芩想:也许,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不要忘记那个人。 
  有人说,无论经历过什么痛苦、波折,只要找个人,说与他听,便可分担痛苦,抹平波折。又有人说,不管多么大的喜悦、快乐,只要找个人,说与他听,便可令喜悦传递,快乐加倍。 
  黄芩不信。 
  以前的一切,他从没对人说起过。 
  在他看来,往事知多少,能知、能懂的只有经历过的人,又有多少可与旁人言,对旁人说的?中天明月,万古千秋,路是自己走的,往事是自己品的,其中的痛苦、欢笑也只有自己清楚。那“行李”既然已经背上身,就不如一辈子背下去,直到背不动,倒下为止,才可算无憾。 
  停了片刻,黄芩的脚步再次移动。一旦移动便不再停歇。 
  他大步走过‘如意坊’,一直行出几条街去,才找了处客栈,递上路引,登记住下了。 
  这间客栈的名字叫“望春”。 
  望春是间大客栈,房间众多,按千字经的首句‘天地玄黄’给分了等级。不过,‘天’指皇上,哪个用了都保管杀头,所以‘天字号房’是没人敢用的,客栈内最好的客房是‘地字号’。地字号的房共有四间,最好的就是‘地字第一号房’,下面的等级依次是‘玄字号房’、‘黄字号房’。黄芩说随便要间房,掌柜的就安排了‘玄字第五号房’给他住下了。 
  等到了房里,将一切安顿好时,黄芩的唇角突然闪过一丝笑意,因为他已经想到了打开僵局的办法,心道:果然,车到山前必有路,主意都是逼出来的。 
  这一晚,夜色如墨,月暗星稀。一条黑影自“望春客栈”的一扇窗户中偷偷溜出,一路疾掠轻驰,捷如飞鸟,迅似飘风,片刻功夫就到了城郊的某处府院附近。 
  这处府院围墙颇高,占地较少,只有前、后门,两进四间屋,加上一个庭院而已,正是京城巡检司的巡检大人单华昭的居所。和京中权贵相比,巡检司的权力根本不值一提,官位也低到了尘埃里,奉银很少,是以居住的府邸能有如此水平,已该归功于主人经营得当了。 
  只见那条黑影到了墙根,忽地双臂一张,只一跃,身子便平地拔起,轻飘飘地直纵上了墙头,立足稍稳,更不作势,足尖一点之下,又跃入了下面的庭院中。 
  他先是隐身至一座假山后,目光敏锐地四下张顾了一圈,才迅速地潜至唯一亮着灯的那间房屋的窗沿处,蹲伏下来。 
  房内,单华昭正专注地低头伏案处理着什么。 
  窗是打开的。 
  忽然,单华昭感到一股冷风抚过头顶,立时抬起头来,正好撞上了一对犀利的眸子。 
  那是个带着面罩,瞧不见脸孔的黑衣人! 
  单华昭惊见突变,魂游万里,魄走三千,正待喊叫,却被那黑衣人一手掐住喉咙,将叫声卡在了喉管里。 
  黑衣人压低了声音道:“我本意并非害人,只有几句话要问,你最好不要胡乱喊叫,惊扰家眷。否则……”说着,他另一只手将桌上的一枚石质的兔形镇纸握于掌心,稍一运力,便捏成了石粉,挥手撒落一地。 
  单华昭见他武功若此,深怕自己的喉咙挡不得他小小的一捏,于是拼命点头,表示同意。 
  黑衣人这才松了手,道:“你若肯配合,我便不必伤人。” 
  单华昭见那黑衣人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顾盼之间,光采照人,仿佛黑漆夜空中嵌着的一对灿星,又如两颗白水银中包裹着的黑水银,纯净得不象是为非做歹的抢匪,于是叹了口气,道:“你让我先把窗子关上,免得被起夜的家仆瞧见。” 
  其实,他是怕夫人和子女受惊,万一有事,不想累及家眷。 
  黑衣人让开一旁,道:“请便。” 
  单华昭小心关上窗户,走回案前,道:“有什么,你问吧。” 
  黑衣人道:“高邮出了件灭门案,男主人名叫林有贵,你可知晓此人?” 
  单华昭装出正在凝神回想的模样。 
  黑衣人提示道:“几年前,他去高邮的路引是你们巡检司开据的。” 
  单华昭苦恼道:“每年开出的路引多得不可计数,哪能桩桩都记得。” 
  黑衣人眸子一暗,冷声道:“我既冒险前来问你,自是已有了说法,你还在这里虚与委蛇,难道是想试试我的手段?” 
  单华昭有些为难道:“这……” 
  黑衣人目中寒光闪动,点头冷笑道:“看来,这林有贵的秘密是值得你赔上性命的,那我不妨成全你好了。”说罢,作势要再锁他的咽喉。 
  单华昭连忙摆手道:“记起来了,记起来了……” 
  黑衣人收手,沉声道:“讲!” 
  单华昭道:“林有贵这人,巡检司是连面也不曾见过,真的不知晓他的身份来历。不过,他那封路引的确是我们开出的。”顿了顿,他又道:“如果不是前一阵,有个高邮的捕快因一桩案子前来核实此事,你今日就是杀了我,我也想不起有林有贵这么个人。” 
  黑衣人道:“人都不曾见过,开的什么路引?” 
  单华昭叹了声,道:“有些人来头太大,想让我们怎么开,我们就得怎么开,丁点儿也得罪不起啊。” 
  黑衣人疑道:“什么人?” 
  单华昭道:“就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统领四镇兵马的江彬,江将军,江大人。” 
  又是将军,又是大人,可见他对江彬十分畏惧。 
  说起江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朝中,他已可算第一号人物,无官不惧他三分。此人初时由皇上的前任宠臣,锦衣卫都指挥使钱宁引荐而上,却更得皇上欢心,一时达到留侍左右,同起同卧的地步。后来,他祸乱朝纲,不但怂恿皇上纵情玩乐,夜游渔色,还引动武宗,不顾军情,荒唐无比地将京营禁军与宣府、大同、辽东、延绥的四镇戍边兵卒对调,趁机夺了四镇总兵权。这番胡闹下来,虽有无数弹劾,却反而更得武宗宠爱,自此权势越涨,专事从谀导非,倾排异已,再无人能将其扳倒。时至今日,能和他稍稍较力的,也只有因争宠而心底生恶,再不与之往来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钱宁、以及朝廷重臣华盖殿大学士杨廷和二人了。在民间,江彬大肆敛财,挥霍无度,兼并良田土地,剥削迫害无数平民,令得百姓苦不堪言,但摄于他的威势,多是敢怒而不敢言。 
  总而言之一句话,江彬不但是个坏人,还是个要权有权,要钱有钱的坏人。这样的坏人,朝里朝外不知有多少人想要他的性命,而他,不但活着,还活得越来越滋润,可见一身皮骨颇有几分斤两。 
  黑衣人愣了愣,道:“江彬?” 
  单华昭点了点头,道:“江大人让巡检司这么做,也不是第一次了。” 
  黑衣人沉默片刻,问道:“你前面说,有个高邮的捕快来核实过,那核实到没有?” 
  单华昭无奈道:“江大人的事我们哪做得了主,自然是上门请示,结果他直接说路引是假造的,收回销毁便可,何必来问他。巡检司便据此处理了。” 
  黑衣人喃喃道:“没想到林有贵居然能牵扯上江彬这样的大奸贼。” 
  单华昭吃了一惊,目光闪烁道:“你到底是何人?” 
  黑衣人轻笑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推门离开,只留下单华昭立在原地,惊魂未定。 
  黑衣人行出几里,见无人追赶,知道已无大碍。他伸手揭下面罩。 
  月光下,那张脸正是黄芩。 
  一个捕快在外地知法犯法,犯下这等入室胁迫的大罪,不但令人齿冷,而且极其危险,若被抓个现形,这里的衙门是绝不会姑息的。但不管怎样,这法子的确管用,险也算冒得值得。 
  对于林有贵一案,黄芩就象是旅途疲劳,渴求休息的旅客,一但望见门庭就忍不住上前打问住宿了,而这次夜探单府,是他看到的唯一的‘门庭’,所以,尽管需要挺而走险、知法犯法,他还是这么做了。 
  他此番上京,并不是不信任邓大庆的能力,又或者认为自己能力超凡,同样的事,由着自己再打听一遍,便能得到别人得不到的线索,而是他知道,骨子里自己和邓大庆等捕快是完全不同的人,正因如此,才可能有不同的法子,不同的手段来找寻别的捕快找不到的线索。 
  只要认准了目标,再令人齿冷的法子,他也敢想,再大的危险,他也敢冒。 
  现在,如他所想,线索是找到了,可他的面色却瞧不出丝毫轻松,看上去甚至还更为沉重了些。因为他明白,若想继续查案,势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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