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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春秋I&II-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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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秀才见拦不住他,皱眉道:“你何苦自寻烦恼?” 
  方拳师已闪身跟上黄泉无常,道:“那兔崽子羞辱我在先,这面子岂能不讨回来?” 
  他指的是黄芩在茶棚里打晕他一事。 
  宋秀才、狄员外互视了一眼,知没奈何,只得由他。 
  眼见这八人分前后往黄泉无常的房间而了。 
  与此同时,‘妙不可言’的厢房内,韩若壁已是呼呼大睡。窗前,紫纱灯下,烛影摇动,黄芩纹丝不动立于窗边,眼眸低垂,凝神细听。稍后,他微微一笑,眼角眉梢挑出一片淡然。 
  也许,正如韩若壁所讲:无论来的是什么,他都已准备好了去面对。 
  早上,黄芩步出客栈时,残星明灭,东方天际已透出一片曙光。他出来得极早,道上少有行人,只有道旁行树与他为伴,风吹之下沙沙作响,衬出一片寂寞。 
  路上,他一边寻思着宁王的人该闹腾得差不多了,自己可带人去老龙王庙转一圈,也好收拾残局;一边又思索着邓大庆从京师带回的消息。走不多远,旁边小巷内骤然窜出一人,却是昨日里被他揍晕了的毒手尊拳方拳师。 
  方拳师凶神恶煞的瞪了黄芩一眼,眼中透着浓浓的恨意,道:“你若有胆,敢随我走一趟吗?”说罢,也不等黄芩回应,转头便走。 
  走出十多步远,他回头再看来,却见黄芩仍站在原地没动,再次发话挑衅道:“怎么,没胆子?”,黄芩却摇了摇头,一面跟了上来,一面道:“我实是胆小得紧,所以才不得不跟你走这一趟。” 
  方拳师愣了愣,半天也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见他跟了上来,也就不必多言,只管举步向城外而去了。 
  二人默不作声一前一后地走了一段,方拳师终于忍不住问道:“为啥你说没胆子才不得不跟来?” 
  黄芩叹了口气,道:“我这人最怕麻烦,本没胆子跟你来,但心知今日不来,日后指不定有多少麻烦等着我,所以,为着以后少些麻烦,才非跟来不可。” 
  方拳师半信半疑。 
  二人脚下极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郊外。 
  方拳师停步道:“到了。” 
  黄芩左右看了看,原来已置身于一处乱葬岗。 
  二人停下脚步时,四周已有几条人影围了上来。 
  黄芩发现,这些人中有茶亭内的祝玉树、双绝道人、黄泉无常、鬼手虚无,还有崇阔海等人,唯一一个生面孔,是个葛衣的中年人。那人四十多岁年纪,腰间配着一把剑,看起来毫不起眼。 
  黄芩环顾四周,哈哈一笑,道:“看来我的画影本事着实吓着各位了。今日必先除我而后快吗?” 
  众人黑着脸,没有回答。 
  黄芩一脸澹然,道:“你等是打算不顾江湖规矩,一起冲上来把我乱刀剁成肉泥?还是一个一个和我单打独斗?”说话间,他的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丝毫没要去拔身后铁尺、抽腰间铁链的意思。 
  似他这般身处重围依然从容自若,左顾右盼反突显睥睨群雄之豪气的人,天下间又能有几个?纵是敌手,也不禁望之而心折。 
  葛衣人咳嗽了一声,道:“我们俱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自然要讲江湖规矩。你敢单身前来,可算得一条好汉。此刻不必废话,只要留下右手拇指,我们便自行散开,大家相安无事。如果你不愿,那就手底下见真章。我们以一对一,绝不以多欺少。” 
  黄芩撇了撇嘴,道:“右手少了拇指,虽然伤得不重,却画不成画了,亏你想得如此周到。我还道要取我性命,却原来存了一份善心。” 
  葛衣人淡淡一笑道:“你知道就好,乖乖就范,我可保你性命无忧。” 
  黄芩没理睬他,冷笑一声道:“但那句‘绝不以多欺少’却是枉言。纵然以一对一,也是多人车轮战我一人,难道还不算以多欺少吗?” 
  葛衣人无言以对。 
  黄芩点头道:“也罢,看在你等还算讲点江湖规矩的面子上,我不用铁尺,只用这根铁链来会一会各位江湖上的朋友吧。”说话间,将腰间的铁链取于手中。 
  经黄芩笑他们以多欺少,葛衣剑客本来脸上微红,面子有点挂不住,正待说些什么,却又听黄芩放出一人迎敌的大话,不由心中顿时愤怒起来,转又想到好友重阔海一再提醒自己,这个捕头不好对付,便只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一直沉默的重阔海突然开口问道:“你用铁链会怎样,用铁尺又会怎样 ?” 
  黄芩脸色微微一沉,道:“铁链是拿人的,自然尽量给人留有活路。一旦用上铁尺,非死即伤。但铁链只是‘尽量’留下活口,并非不会伤人,甚至杀人,这一点须得事先说明白。还有就是,你昨日说过不入高邮,言犹在耳,此刻却领了一堆人跑来这里,实在令人齿冷。” 
  重阔海脸上明显有些挂不住,面色黑了黑。 
  黄芩瞧向他的手,又道:“须记着,你若敢动用火器,我为自保,难免要痛下杀手,那时却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才好。” 
  重阔海耸了耸肩,没有应声。 
  方拳师瞧见黄芩手中的铁链,立时忆起自己受辱场面,忍不住心头火起,道:“兀那贼厮鸟,那日你爷爷我一时不防,被你以诡计伤了。这回,让你好好尝尝爷爷的绝学!” 说罢已扯了包裹双手的布条,率先跳入场中。 
  听他满口脏话,黄芩也不以为意,只道:“你的‘黑煞毒拳’,可以毁掉武功、内力强你一倍的好手,实在太过歹毒。昨日,我本要以铁尺敲碎你的手骨,毁掉你的毒拳,却被韩若壁那厮挤兑,是以用铁链对付你,已便宜了你一回,你还不吸取教训,反来讨打,实是不知死活。” 
  方拳师怔了怔。 
  黄芩继续道:“但我话已说在前面,是以,此次仍会放过你,若下回再向我亮毒拳,就别怪我毁了你的道行。” 
  本来,方拳师一入场时,虽然嘴上叫得甚凶,心里难免还是有点发毛,后来又听得黄芩一口道出自己所修毒拳的名称,心中更是没了底。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是以他抢先出手,离黄芩还有丈许时,便呼的一拳击出。 
  跑江湖的人会几手拳脚实在平常,根本算不得什么,但能把内功练到可以离体伤人境界的,就可算是高手了,而像毒手尊拳这样能够把拳力练到伤人于丈外的,绝对算是一流好手。更何况,他拳上有毒,拳风过处便隐隐带着一丝腥臭,令人闻之欲呕。而上次与黄芩交手,心中轻敌,出手又以试探为主,并未使出全力,却被黄芩一个使巧制住了,也难怪他一直不服气,想要这次从黄芩身上讨回面子来。 
  黄芩知他拳上有毒,不肯硬接他的拳力,一个急速俯身,避开了击向上三路的劈空毒拳,身体顺势向前一滚,手中铁链如毒蛇般卷向方拳师的双脚,口中喝了声“倒也!” 
  方拳师未料到黄芩身手如此溜滑,且连这种难登大雅之堂的地趟路数都愿施展开来,更兼他自幼苦练毒拳,上身内力虽然极为深厚,脚下功夫却是稀松平常,是以避让不开,应声倒地。 
  幸好他小腿上绑着护腿,铁链上的内力也不是很强劲,还好并无大碍。 
  他人刚一倒地,右拳便击向地面,借助拳力反弹,身体不可思议地腾空离地,使得黄芩手中铁链那紧接而至的第二次扫地攻击落了空。但方拳师双足一落地,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反应敏捷,黄芩的腿便已经到了,脚尖勾起,直踹方拳师的小腿迎面骨。方拳师自知下盘正是弱点,一时害怕若顶不住黄芩的力道,小腿非折了不可,便不敢硬扛,只得左右抬脚闪躲,而黄芩则接连不断的攻击对手落在地面上的脚。方拳师一时狼狈不堪。 
  闪躲了几次后,方拳师心知这样下去,自己迟早非被踢中不可。长痛不如短痛,他把心一横,不再费力闪躲,而是运功于左腿,硬接了黄芩一脚。 
  这一脚正踢中左腿的迎面骨,只听得‘噗’得一声,方拳师痛的龇牙咧嘴。 
  幸好骨头没断,还算万幸。 
  逮住了机会,方拳师双拳一前一后,运足了黑煞拳的毒功,猛击黄芩! 
  此时的黄芩,半蹲着身子,无法施展腾挪闪躲避让毒拳,本十分危机。可他却并不慌张,而是右手一探,却见那条长长的铁链瞬时一圈圈地绕在了他的手掌上。紧接着,手掌攥握成拳,仿佛一个增大了一圈的,铁链包裹着的“铁拳”。 
  这一“铁拳”,不偏不倚,正击中方拳师的丹田气海上方。 
  本来方拳师急提功力,准备重拳攻打黄芩,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将将打中行气路线的前方,一口气活生生地被打断了。不但拳头上蕴藏毒性的拳力发不出来,而且自己那股刚猛无比,携带毒性的真气被打散后,还窜入四肢百骸的经络之中,剧痛如刀绞腹,随之痛苦万分的哀嚎倒地。 
  一直聚精会神关注场中恶斗的重阔海,此时转头向身侧的葛衣人问道:“想不到鼎鼎大名的毒手尊拳,一日之内竟两次栽在这捕快手里,许兄可看出这捕快的武功来历?” 
  看来这葛衣人姓许。 
  葛衣人皱眉道:“这捕快身手灵活异常,出拳出脚都极为迅速,拳脚上的力道也很了不起。这一战中,他似乎不曾用上任何武功招式,神功绝学,甚至连内力都不曾发于体外,似乎还算不上真正的内家高手,倒象是经过无数次实战训练的格斗好手,确似出自捕快营。” 
  他思索了一瞬,又道:“他能够打倒毒手尊拳,全凭速度过人。有道是,学剑千招,难敌一快。方拳师虽然拳法了得,但吃亏在每次出拳前必须提气催动真力,慢了一拍,便处处受制。这捕快拳脚迅捷,虽然力道上远不似方拳师有威力,但是却深得快、稳、准、狠的要领,是以,毒手尊拳败得不冤。” 
  重阔海想了想,道:“这么说来,若能逼得他无法近身,那么他拳脚快速的优势就没了?” 
  葛衣人微微点头,道:“理当如此。” 
  重阔海将信将疑,似乎并不以为然。 
  方拳师被扶下去后,黄芩站立场中,神色如常,看不出有分毫欢喜,仿佛打倒了这样的一流好手完全是理所当然,不值得为之庆幸。 
  他不疾不徐道:“还有那位朋友要来教训在下?” 
  祝玉树听到了重阔海和葛衣人的对话,心想:看来这小子也就是身法溜滑,拳脚迅速,并没多大本事。我的枪是长兵器,正好可把敌手逼在远处无法近身,想来能克制他的优势。 
  想到这里,他出声斥道:“小小捕快休要卖乖,尝尝老子的金枪再说!” 
  看了眼祝玉树手中那长达八尺的钢枪,黄芩面无表情,将铁链在左右手上各绕了几圈,紧紧握住,只余下中间一段两尺左右长短,被拉得笔直,平伸于面前。他面对祝玉树而立,脚下是不丁不八的‘威震八方步’的站法。 
  祝玉树见黄芩的起手式,有些摸不清深浅,心中暗暗吃惊。 
  两人对峙片刻,祝玉树“嘿”得一声,率先挺枪刺来,一时间,二人斗在一处。 
  祝玉树的金枪长达八尺,人完全躲在枪后,枪尖或刺、或挑,上下左右,幅度极小,不超过一人的宽度,全身上下不露一丝破绽。黄芩手中铁链则最多只能封开祝玉树的枪尖,绝无法威胁到枪后的祝玉树,完全是被动挨打之势。 
  但正如那葛衣人所言,黄芩脚下步伐灵活异常,神鬼莫测,而且身躯的柔韧性显是极佳,基本上凭借着步伐的精妙变幻、左右扭腰侧身的闪躲,就已经化解了祝玉树八成以上的攻势,是以虽然被动,却并不危险。 
  二人来来往往斗了一二十个回合,祝玉树暗暗放下心来。 
  原来他生性狡狠谨慎,加之前因一时大意,吃过梅初的亏,此番更是加倍小心,在没有摸清黄芩的底细前,并不打算放手一搏。这二十回合后,他见对手虽然身法灵活,但在长兵器的攻击下,毕竟无法反击到他,而且,黄芩虽然偶尔能以铁链封堵他的枪尖,铁链上传来的力道也不甚强劲,是以,心下已是大定,内力运处,这金枪上的威力便逐渐地施展开来。 
  祝玉树的金枪一旦全力施展开来,顿时非同小可。枪上渐渐带起虎虎的风声,而风声之后,还隐隐传来尖锐的金属啸叫之声,极为刺耳。那是因为他将内力灌注于枪尖,枪尖颤动发出的声音。 
  此时,祝玉树的金枪几乎难辨形影,只有金色的枪尖,洒出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金网,包裹在黄芩的身体周围。枪尖之上,内力激荡,哧哧之声不绝于耳,煞是惊人。 
  黄芩脚下的步法移动似乎没有比先前更快,但在这金光枪网之下,依然进退有据,灵活如游水之鱼,虽已被层层网住,却依是活力不减。只见他的每一次转身、变向看似简单,却都令人无法捉摸,动作忽快忽慢,有着奇妙莫测的节奏。饶是祝玉树的枪越使越快,也没能跟上黄芩的变化。先前时,黄芩还偶尔用铁链封堵一下祝玉树的枪尖,到了这时,明明祝玉树已尽力施展出了绝学,黄芩的铁链反而没再和祝玉树的金枪直接接触过了。 
  又斗了二十多合,祝玉树越战越是心惊,心知如此下去,自己功力消耗太快,率先就要内力不济,必被对手所趁。于是,他把心一横,枪法一变,把压箱底的绝学统统施展了出来。 
  这一变又是一番光景。 
  金枪慢了下来。 
  祝玉树脚下踏着七星罡步,左手按住枪身,右手握住枪尾,不露底把。他的右手不停地转着圈,导致枪尖也不住地画着圆圈,看似平淡,实则内藏凶险。那不住画着圆圈的枪尖,只要抓住破绽,便会以石破天惊之势刺出,一招制敌于死命。 
  此时的枪势含而不发,祝玉树自身防守就显得毫无破绽,同时,那枪尖每一次的旋转,都在积蓄力量,越迟发出,就越为可怕。 
  枪尖的旋转,发出单调的呜呜怪响,摄人心神。 
  见到此等光景,四周观战之人也大为震惊。 
  重阔海不禁讶然道:“这是何种枪法,可怕!” 
  葛衣人也是第一次露出了震惊之色,道:“若我没看走眼,这应该是玄门正宗的‘太极天问’枪法。” 
  重阔海、鬼手虚无、黄泉无常、刀剑双绝等人齐齐变色,重阔海惊呼道:“紫灵道长的天问神枪?!” 
  葛衣人点头,肯定说道:“前手如提壶,后手摇辘轳,这和传说中的‘天问神枪’很像。他的枪尖画出的每一个圆圈,都内含阴阳两种力道,相克相生,每转一圈,就等于画了一个太极图,力道逐渐累积,一旦吐出,则如电掣雷轰,可谓无坚不摧。如果这真是天问神枪的话,那么,这‘金枪豪客’的真实武功,只怕远远在其名声之上了。” 
  剑绝皱眉喃喃道:“若是如此,那伤了他的梅初,岂非更加厉害?” 
  其实未必尽然,蓄意偷袭与一般对垒争斗大不相同,任是实力相距悬殊,也极易以弱伤强。 
  黄芩显是识得此种枪法的厉害,不再以先前幻变灵动的身法同祝玉树相抗衡了。此时,他已把铁链对折了两次,交于右手,长度约莫两、三尺,有四股铁链粗细,在手中旋转起来,虎虎生风。同时,他的脚下步法也随之改变,快速的围绕着祝玉树旋转起来,并时不时以高速旋转的铁链,去挑祝玉树的枪尖。每当铁链与枪尖稍一接触,铁链就会被高高地荡开,而祝玉树枪尖上之前逐渐积累起的力量,也会随之统统泻掉。黄芩正是以用这种方法让祝玉树的枪尖无法积累起巨大的力量,来发动致命的一击。 
  祝玉树心中叫苦不迭,自己已经祭起了看家绝学,无奈黄芩的身法、见识显然高明至极,靠着几手粗浅的招式,就令自己的神功绝学完全施展不开,似黄芩这般以铁链来挑自己的枪尖,若是快得一分,或是慢上一秒,又亦或重得一丝,或是轻上一毫,一旦和自己枪尖接实,那么只要枪上蕴藏的暗劲一吐,就可崩断黄芩的铁链,洞穿他的身体。可是,偏偏他的招式看似寻常,但力道、时机把握得精妙无比,令自己的金枪恰好无法发力,却又能泻去聚集起来的功力,饶是自己内力精深,枪法奇幻,也是无可奈何。 
  也不知转了几圈,黄芩突然朗声笑道:“着!”。 
  只见他手中铁链已经准确无比的套住了祝玉树的金枪枪头。 
  黄芩又猛喝一声“撤手!”,手腕疾翻,向怀内猛拉祝玉树的金枪。 
  祝玉树心头一阵狂喜,虽然知道枪上聚集的力道早被黄芩泻掉,还是猛吸了一口真气,灌注枪尖之上,借势把枪向前刺出。 
  他心下更打着一个歹毒念头,那就是,金枪的枪头是可以弹射飞出伤人的,借着黄芩这一拉扯的力道,再加上自己突刺送出的内力,如果飞弹出枪尖,定可一举击毙面前这个看似普通,其实却是异常难缠的敌手。 
  可惜黄芩并没给他飞弹出枪尖的机会。他见祝玉树不惜失去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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