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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春秋I&II-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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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相视而笑,并肩前行。 
  路上,韩若壁忽道:“之前我诳了你,那句诗非我所做,是看来的。” 
  黄芩怔了怔,道:“什么诗?” 
  韩若壁道:“一双寒星映冰河,两道清泉涤我心。” 
  黄芩没有说话,只低头走路。 
  韩若壁继续道:“这句诗刻在一张紫檀方桌的边缘处,凑巧被我瞧见了。”他笑了笑道:“当时我就觉得写的是眼睛。可这世上污浊,不该有这么干净的眼睛。” 
  黄芩“哦”了一声。 
  韩若壁道:“直到那天遇上你。” 
  黄芩又“哦”了一声。 
  韩若壁道:“京城里最大的赌坊‘如意坊’你知道吗?” 
  黄芩点了点头。 
  韩若壁道:“那张紫檀桌就在‘如意坊’里。”他轻叹一声,道:“你知道我是喜欢享乐的人,那一年偏又营生极好,于是约了一班朋友去‘如意坊’赌钱,结果输了个底朝天,气闷之余,就一个人跑去三楼专供休息的厢房里喝闷酒……” 
  他瞧向黄芩道:“当时,我就坐在那张紫檀方桌边。” 
  黄芩道:“真巧。” 
  韩若壁道:“你认识写诗的人,也紧张写诗的人。所以,那日听我念出诗句,才会反应过度。那人,是你什么人?” 
  黄芩淡淡道:“你想象力太丰富了,该收敛一下。” 
  韩若壁笑道:“你现下不说,我只会更加好奇,总有法子打听出来。” 
  黄芩道:“有人愿在这种无聊小事上花功夫,我也拦不住。” 
  几个时辰后,二人进入高邮城内。没多久,有人来告知黄芩,说邓大庆已从京里回来,现正在衙门向知州老爷复命。黄芩闻言,甩开韩若壁,径直往衙门而去。到了衙门口,正打算进去,却发现守门的两个衙役目光微异。黄芩回身,发现韩若壁还一声不响地跟在身后。 
  黄芩皱眉道:“你还不走?” 
  韩若壁昂首笑道:“不走。等你带我进去见识见识。” 
  黄芩低头默想,表面似是难于决断,心中实已疑窦丛生。他想到刚才在老胡茶棚里,看上去韩若壁是替自己解围,可往深里想,若非他出手,鬼手虚无等难免要伤在自己手下,那么,他那么做,到底是为了帮自己,还是护别人?韩若壁会不会暗里和那些人有瓜葛?而他现在一反常态地粘着自己,又会不会是为了探听相关消息? 
  念及此处,黄芩对韩若壁顿时又生出敌意,冷声道:“衙门之内怎容得下闲人,你还是速速离去为好。” 
  韩惹壁知他已然起疑,摆摆手道:“也罢,但你莫要嘴上撵我走,心里却掂着我才好。” 
  黄芩道:“青天白日的,量你翻不起大浪,不过,子时之前一定要回‘迎来送往’,我会在房中等着,确保你夜里哪儿也去不成。若哪一天等不到人,你也别想捞宝贝了,趁早离开高邮吧。” 
  韩惹壁曼声应道:“原来黄捕头还没睡厌我那张床,既如此,我自当继续侍奉着,直到捕头大人满意为止。” 
  守门的两个衙役顺风耳闻,虽无甚举动,但瞧着黄芩的目光立时变得别扭起来。 
  黄芩知道他想给自己难堪,也不在意,甩袖入了衙门。 
  韩若壁只得悻悻然离开了。 
  进了班房,黄芩便瞧见了邓大庆。原来他向徐知州回禀过后,就在班房内等着黄芩了。 
  邓大庆站起身,笑迎道:“总捕头。” 
  黄芩示意他坐下,道:“一路辛苦了。” 
  邓大庆坐下道:“本该早回几日的,但大老爷另吩咐了几件杂事,所以耽搁了。” 
  黄芩点了点头,直切主题道:“林有贵此人,查得可顺利?” 
  邓大庆皱眉道:“我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黄芩道:“怎么讲?” 
  邓大庆道:“到京里的第一天,我就去了巡检司,递上林有贵的路引及相关文书。未等我开口细说,巡检司的人就表示东西是他们开出的,没有问题。之后,我大致说明了林有贵一家的惨案,希望他们就验明林有贵身份一事,提供一些帮助,巡检司的人满口答应,让我先找个地方住下,第二天再去。可等我第二天去时,他们却变了副脸孔,说林有贵的东西,巡检大人已经亲自查验过了,是假造的。” 
  黄芩疑道:“假造的?” 
  邓大庆继续道:“那东西总捕头也曾验过,不象假的。官字两张口,他们既然如此说,我也不敢枉言,所以就想要回路引,以便再验。” 
  黄芩摇头叹气道:“我猜他们不会还给你了。” 
  邓大庆微讶道:“总捕头猜的不错,他们说已没收销毁了。” 
  黄芩道:“这事定有古怪。你可曾求见巡检大人?” 
  邓大庆点头道:“当然求见过。可不知是我人微言轻,还是京里的老爷架子大,说是公务繁忙,没空接见。” 
  黄芩一脸阴沉。 
  邓大庆以为他心里怪罪自己办事不利,忙又辩解道:“能打探的地方,我都打探过了,还自掏腰包请了京里几个自来熟的捕快兄弟吃饭,为的就是想让他们也帮着打听打听,可还是一无所获。” 
  他“嘿”了一声,道:“这趟算是白跑了。” 
  黄芩紧抿嘴唇,寻思了一番,才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也许该自己走一趟。” 
  邓大庆笑道:“那敢情好。我请的那几个兄弟也是捕快营出来的,吃喝时,我还向他们提起过你。” 
  黄芩微怔了怔,道:“他们怎么说?” 
  邓大庆遗憾道:“他们说和你不相熟。” 
  黄芩淡淡笑了笑,道:“也是,捕快营那么大,哪可能都相熟。” 
  邓大庆凑到黄芩身边,道:“总捕头,不是我说你,你出来五、六年了,也该回京里会会朋友什么的。为啥老爷明里暗里给了你好多次机会,你都便宜给别人了?你在京城就没有想见的人吗?” 
  黄芩道:“哪有什么想见的人。你也知道,我从来都是孤家寡人,在京里也是一样。” 
  邓大庆轻叹了一声,道:“其实也简单,成个家就什么都解决了。以你的模样、本事,咱们高邮州多少小姑娘上赶着要你……” 
  黄芩打断他道:“你什么时候不当捕快,当媒婆了。” 
  邓大庆只得住了口。 
  这时,班房的门被推开来,周正、殷扬走了进来。二人先是抱拳施了一礼,而后周正道:“总捕头,宁王的人往废弃的老‘龙王庙’去了。” 
  黄芩道:“什么人带去的?为何?” 
  周正道:“早上有个渔民到衙门里来报,说许久前的夜里,曾见到一个飞檐走壁的独臂人进出‘老龙王庙’,他当时还以为是龙王显灵,现在想来怀疑就是悬赏告示上的‘天璇’娄宇光。本来,我记着总捕头吩咐过,尽量不要让宁王的人插手州里的事,就打算带上兄弟们先去老‘龙王庙’周围查探一下,具体如何,等总捕头回来定夺。”说到这里,他颇有些气愤,提高了嗓门道:“可戴捕头为了讨些小钱,便跑去把这消息卖给郭先生了。他们一行人此刻正大张旗鼓地往那里去。” 
  殷扬有些担心道:“州里的渔民都信奉龙王,虽然那庙已经废弃,但在他们心中仍是神邸,不愿闲人前去骚扰。万一那个什么娄宇光真的在那里,和宁王的人两相火拼起来,只怕会毁了庙宇,引起民愤啊。” 
  黄芩想了想,摇头道:“娄宇光有可能在老‘龙王庙’落过脚,但绝不会还在那里。” 
  周正道:“就是说,他们只会无功而返了?” 
  黄芩道:“也不尽然,也许那里会留下‘北斗会’的蛛丝马迹。” 
  邓大庆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州里出了不少事啊。” 
  殷扬大致将郭仁到来前后的事情告诉了他。 
  邓大庆道:“这些人搜不到娄宇光,恐怕不得安生。” 
  殷扬道:“就怕他们扰民。” 
  周正道:“总捕头,我们要不要追上去,阻止他们?” 
  黄芩摇了摇头道:“阻止?怎么阻止?他们有凭有据的,那么做只会让知州大人为难。” 
  邓大庆道:“那就坐视不管?搞不好他们会把庙里闹得乌烟瘴气。” 
  黄芩道:“那庙早已年久废弃,就由他们去闹吧。等他们闹完了,我们再去仔细查探一下,随便安抚周围民众。另外,还可借此机会向大人禀明缘由,请拨银钱修缮庙宇,若得成行,也算为渔民做了件好事。” 
   
   
   
  第11回:鉴古玉云开月现辨真伪,掷骰子得来一吻费思量 
   
  韩若壁回到‘迎来送往’时已临近黄昏,客栈中挑起灯火,照亮了店堂内三三两两围坐吃喝的客人。靠近门口的柜台后,掌柜的不在,只有帐房师爷正一手持着毛笔,一手熟练地拨动算盘珠,间或还翻看手边册簿。他的手法极为巧妙熟练,拨算珠、笔记录、翻簿页,齐头并进,都不曾落下。 
  韩若壁习惯性地四下扫视一番后,见早先在‘老胡茶棚’里遇见的黄泉无常等十一人,一个不少,全都在座,不禁哑然失笑。这些人也瞧见了韩若壁。除了几个喜怒不形于色之人,其余均面有惊讶之色,想是和韩若壁一样,没料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剑绝神情紧张地站起身,瞄向韩若壁身后,象是在找寻什么。 
  韩若壁知道他是畏惧之前与自己同行的黄芩,于是摆手笑道:“莫紧张,那姓黄的捕头不在。” 
  剑绝神色稍缓。 
  韩若壁又使坏一笑,道:“不过,也莫高兴得太早,你若怕见他,趁早收拾东西滚蛋,迟恐不及。” 
  剑绝没再说什么,俯身落坐。 
  刀绝却一拳捶上桌面,“呼”地站起身来,怒道:“小小捕快,怕他个鸟!再胡说八道,道爷一拳废了你的卵子!” 
  那张桌子骇然已被他捶成两半,桌上酒壶碗盘“叮咛哐当”碎了一地。 
  刀绝的功夫高出剑绝少许,但为人鲁莽,性情易怒,行走江湖全靠剑绝照应,才得保全。比起他,剑绝则要精明许多,是以平日里便以剑绝为领头大哥。之前在茶棚内,刀绝已诸多吃憋,一直憋到此时,又见韩若壁对自己大哥语带讥讽,便再顾不得实力差距,发起飙来。 
  原本闹哄哄的店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里除了那十一个江湖人外,还有不少稍作休憩的行商过客。这些人见惯了江湖人二言不顺,三言不合就大大出手,是以害怕接下来会起冲突,为免殃及,便顾不得原本是打尖,还是住店,匆忙结了食钱,猫着腰离店而去了,连个招呼也没敢和帐房师爷打。只有三、四个人,要么是胆子大想看热闹的,要么是脑子笨不及反应的,留了下来。 
  帐房师爷倒没显得多紧张,只停下了手中活计,立在柜台后一边暗暗估算损失,一边静观其变。 
  他有如此胆色并不稀奇。须知,这种大客栈开门做生意,一年迎来送住的客人没得几万,也得几千,其中再难打发的地痞流氓也打发过,再难送走的牛鬼蛇神也送走过,没有这点本事,哪能做‘迎来送往’的帐房师爷? 
  韩若壁双肩一耸,笑道:“一口一个‘爷’,也不怕把自己叫老了?真当了爷,离进棺材之日就不远了。” 
  眼见刀绝就要冲上前去,剑绝一把紧紧拽住他,目光瞟向邻桌的‘鬼手虚无’,压低声音道:“你再能打,还强得过鬼手前辈?”言下之意,鬼手虚无都并非韩若壁的对手,你上去岂非白白挨打? 
  刀绝浑然不顾,只怒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这小子看不起大哥,就是看不起我,打不过也要打!” 
  这时,宋秀才站起身,走上前,摇头叹道:“越是无用之人,偏生脾气越大。”转身,他叹道:“凭你们两块料也敢对韩兄大呼小叫的?” 
  被人用话活生生呛了几口,刀绝心下怒火冲天,可被剑绝拼死拽住,无处发力,只觉浑身如被火焚般憋屈难受。 
  韩若壁见他虽然鲁莽,却自有一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胆色,颇为认同。他一扬手,冲柜台后的掌柜道:“这位朋友想是喝多了,酒劲上头发邪火,烦你给他们另换一桌,这桌的损失只管算在我帐上。” 
  听他这么一说,刀绝愣了愣,那把焚身之火无形中消了个七八分,心道:这姓韩的小子倒是有股子豪气。 
  帐房师爷笑道:“好说,客官如此仗义,令人钦佩,这些损失打个八折好了。” 
  宋秀才继续与韩若壁搭话,道:“小弟记得韩兄不幸落入公人之手,这么快得以释放,莫非是那公人良心发现?真是可喜可贺。” 
  韩若壁苦笑道:“真是良心发现倒好了,他是□乏术,不得已才撇下我,得了空时一定又来抓我的。” 
  刀绝听见,心下懊恼,道:原来是我错怪他了,他并非消遣我大哥,而是那捕快真的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来此。想着,他抱拳道:“韩兄弟,我错怪你了。” 
  韩若壁摆了摆手,道:“不妨事。” 
  剑绝就势将刀绝拖到另一张空桌上坐下。 
  宋秀才心有感触道:“小弟也曾被公人盯上过,那日子真不是人过的。难为韩兄了。” 
  韩若壁叹道:“讨生活就是如此,没有这种麻烦,便有那种麻烦,习惯就好。” 
  宋秀才微微施礼道:“小弟先前见韩兄玉树临风,卓尔不露,有心结交,只是时机不巧,未能成行,所幸在这里又遇见了,指望韩兄成全。”接着,他又道:“以韩兄的见识,想必早知我等的来历。” 
  韩若壁道:“四海之内兼兄弟,结交只不过是个形势,何必拘泥。”他目带笑意,缓缓滑过这十一人,拱手道:“在座的各位,不管在下认不认识,都请放开肚量吃喝,这顿包在兄弟我身上。”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鬼手虚无”身上,又道:“之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各位海涵,也算韩若壁在这里给各位赔个不是。” 
  江湖上混的,大多东奔西跑,今朝聚,明日分,刀口上讨生活,断没有大把时间交朋友,更不存在什么你了解来,我磨合去的,是以,结交朋友的方式极其简单,不外请客吃饭,接济给钱。是以,大方豪爽、仗义疏才的,朋友就多;小气木讷,斤斤计较的,朋友就少。 
  韩若壁这一大方之举,令得包括黄泉无常在内的十一人都对他刮目相看,生出好感来。而那几个未被吓走的事外人也都凭白捞到了一顿好吃喝。 
  宋秀才拉着韩若壁,将他领至自己和方拳师这一桌,同坐下。 
  三人正要再多闲话,唐丁已到了他们桌边。 
  此人已经卖了两块古玉给狄员外,虽然价格被杀得极低,但他反而连连称谢。众人明着不说,暗里都笑他是个标准的败家子。 
  来到桌前,唐丁深施一礼,道:“韩公子可是喜欢玉器?” 
  韩若壁道:“你怎晓得我喜欢玉器?我好象从没对你提起过。” 
  唐丁笑道:“哪要韩公子提起方始得知,只瞧你腰间带扣乃是西滇出产的墨玉便可推知。这等物事,若不是喜爱玉石之人,如何会有。” 
  韩若壁点头赞道:“想不到你是玉石方面的行家,有话坐下讲。” 
  宋秀才知唐丁定是瞧见韩若壁衣着华贵,佩有好玉,出手阔绰,是以想卖几块古玉给人家。 
  唐丁坐下道:“韩公子对古玉可有研究?” 
  韩若壁淡然笑了笑,不置可否。 
  方拳师忽然插嘴道:“不就是翡翠、玛瑙、宝石一类的石头吗,有什么值得研究的。” 
  唐丁反驳道:“方大哥此话欠妥。”而后便滔滔不绝起来,道:“古玉大致可分为‘传世古玉’和‘上古玉’两种。所谓‘传世古玉’,是指古玉中一直在人间流传,从未入土的。这种古玉,都有如牛毛般的血丝遍布玉上,玉色温润洁净,没有土斑。而玉上的血丝,是因为被例届主人配戴、把玩,主人的精神、气血沁入玉器的纹理中所致。而所谓‘上古玉’,则是指曾经入土,后又出土,被世人所得的古玉。这种玉因为掩埋地下时间久远,受周围环境影响,会形成各种不同的‘泌’,也就是附着的染色,诸如朱砂红、鸡血红、鱼肚白、黑漆古等等。富贵人家殓尸多用玉器,是以当今古玉之中,多半是入过土的‘上古玉’。” 
  方拳师有些厌恶道:“我还以为那些东西多好,却原来是死人身上的玩意儿。” 
  唐丁白了他一眼。 
  韩若壁含笑问道:“那殓尸所用的上古玉又有什么讲究没有?” 
  唐丁忙道:“自然是有的。殓尸古玉之中,以含在口中的含壁,围在腰上的玉押为上品。其次是眼压、鼻塞、乳压、胸压之类,最次的要数阴塞、肛塞一类了。” 
  宋秀才道:“看来唐公子对古玉知之甚多。” 
  唐丁叹了口气,面色黯淡道:“我家祖上几代都爱玉成痴,苦心收集,浸淫其中,是以留下了这些宝贝。可惜到了我这个无用子弟手中,别说发扬光大,就是保全家业也做不到,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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