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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好衣服，他直接走了出来，俞岳连躲开都来不及，尴尬地站在原地。
　　水仙朝他伸出手：“我要钱。”
　　俞岳嘴角嗫嚅了一下，下意识想拒绝，可是一瞥见那如同犬牙交错的脑袋，就硬气不起来，吭哧吭哧地从口袋里掏了二十块钱塞给他：“干什么去？”
　　水仙哼了一声，没有搭理他，甩着胳膊出了门，临走前还朝俞岳翻了个白眼：“别跟着我！”
　　俞岳心里很不是滋味，悻悻地将家里收拾干净，趴在窗户上瞅了瞅，也没看见人影，不由得担心起来。就剪个头发而已，不至于离家出走吧？
　　半个小时后，敲门声响起。
　　俞岳心中一喜，屁颠屁颠地冲到门前，连忙收敛住脸上的喜意，开门的同时，将脸色沉了下去，佯装平静地问道：“怎么这么晚……”
　　话只说了一半就卡在喉咙里。
　　水仙通红着眼眶站在他面前，顶着一个光秃秃的脑袋，俏生生地朝他翻了个白眼：“我的新发型，喜欢吗？”
　　俞岳：“……”
　　你妹的！

　　　　
第22章　我的毛
　　俞岳生来就是个不怎么讲究的人，得过且过，在跟他老妈闹翻，被丢进这个破公寓以后，日子过得就更糙了，对什么事情都不怎么上心。可唯独一件事让他如鲠在喉——
　　他受不了秃子。
　　秃子在他的印象中，一直都是油光锃亮的大脑门加上不修边幅的邋遢样，坐在沙发上一边吃西瓜一边抠脚丫，毫无形象可言。这大概跟他童年时的记忆有关，可他已经不愿再去细想。
　　此刻此刻，站在他面前这个光头，跟秃子唯一的区别就是，光头的头毛经过漫长的时间之后，依然可以长出来。但是在长出来之前，他就必须忍受这样一个人跟自己住在一个屋檐下，简直是种折磨！
　　水仙直接推开他进了屋，俞岳这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紧跟在他屁股后面，心烦意乱地问道：“你剃光头干什么？”
　　水仙在落地镜前顿住脚步，俞岳身体踉跄着踮起脚步，堪堪站稳，没有撞到他身上：“你说说这光头……这光头……”
　　他结巴了一下，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水仙照着巨大的镜子，手掌一遍一遍摩挲着光秃秃的头皮，闷声道：“不是你要剪头发么，剪完你又不高兴？”
　　俞岳：“……”
　　他是说了剪头发，可又没说剃光头，这小子怎么还委屈上了！
　　水仙：“你要摸摸吗？”
　　俞岳猛地摇头，一想到光头与掌心接触会带来的触感，他就要起鸡皮疙瘩。
　　水仙清冷的目光盯住了镜子中的人，抿了抿唇：“你不高兴，我可就高兴了。”
　　俞岳：“……”
　　难道这是青春叛逆期提前了？
　　剃了光头以后，水仙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瞬间习得能让俞岳神经崩溃的绝世武学。他只要顶着小光头在俞岳面前转两圈，就能让他面如菜色，如同便秘。
　　掌握了俞岳这个软肋之后，水仙便可着劲地在他跟前晃悠——
　　俞岳看电视，他便沉默地坐在一旁。
　　俞岳去做饭，他一声不吭地杵在厨房里。
　　俞岳去卫生间，他都跟门神似的立在玻璃门前方。
　　俞岳拉开门，入眼就是锃亮的脑门，眉头一跳，差点一巴掌呼他脑门上，忍无可忍地咬牙道：“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水仙仰着脖子盯着他看了几眼，一句话都没说，扭头进了卧室，“砰”一声摔上门。
　　俞岳大大松了口气，赶忙溜进客厅，蹲在墙角嘀咕道：“你们说说，他这是犯什么毛病了？”
　　柱柱小声道：“公主病。”
　　肉肉扭头看了他一眼，他立马闭上嘴，摇了摇头。
　　俞岳摸不着这里头的弯弯绕，轻手轻脚地出了门，靠在墙角给管理员拨了个电话。
　　“什么……你剪了他！的！头！发！”
　　管理员的声音只能用咆哮来形容，俞岳的耳膜几乎被他炸裂了，无奈道：“不就剪个头发，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我给他剃的光头。”
　　“你还有理了！换了你，要是有人剪了你的丁丁你什么感受！”
　　“我又没剪他……”俞岳蒙了一下，脑子快要转不过来，惊诧道，“等会儿，你刚刚说剪了哪里？难道他的丁丁长在脑门上……”
　　“闭嘴吧你！”管理员继续声嘶力竭地冲他吼，“我就是打个比方，比喻，一种修辞手法，懂？你也不想想，那家伙多么自恋，头发就是他的命根子，你竟敢动他命根子，他没要你命就算不错了。”
　　“没这么严重吧？”俞岳被他吓得一愣一愣的：“那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管理员冷笑，“你自求多福吧。”
　　啪——
　　电话挂断，俞岳一脸茫然地回了屋，走到卧室一看，水仙已经自觉地躺好，手臂搭在被子外面，被子拉过脸颊，只露出一个头顶。
　　以前都要自己哄着他才肯睡觉的，今天实在诡异的让他心底发毛。
　　俞岳心虚气短地爬上床，掀起被子钻了进去，伸出手指在水仙的肩膀上轻轻戳了戳。
　　水仙睁开眼睛朝他翻了个白眼，扭身用屁股对着他。
　　俞岳有些尴尬，强忍着心理不适，张开手掌在他的光头上摸了一下，快速缩回手，虚伪地恭维道：“这样也挺好看的，你想啊，原来头发那么长，把你的美貌都挡住了，现在这样才能显示出你有多美，对不对？”
　　水仙的肩膀颤抖了一下，终于朝他转过身来。
　　俞岳蓦地松了口气，看来马屁拍对地方了。
　　水仙瞪圆眼睛盯着他：“光头好看？”
　　俞岳忙不迭地龇着牙冲他傻笑：“那当然了，帅到没朋友。”
　　“哦。”水仙面无表情地发出一个音节，慢吞吞地闭上眼睛，再也不说一句话。
　　俞岳讪讪地收敛了表情，将床头灯关上，悻悻地缩回被子里，心里烦躁的很，总觉得自己犯了个错误。可是几根头毛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翻来覆去地在床上折腾了半个多小时，俞岳这才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幽暗的室内，唯有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
　　被子忽然被拱起来一个小包，原本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的小东西爬起来，光着脚下了地，直奔厨房而去。
　　柱柱正睡的迷迷糊糊，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睁眼一看，顿时吓得将刺收回身体里，受了极重的内伤——他竟然看到那个自恋狂拿了把剪刀冲进了卧室！
　　不一会儿，卧室里就传来“喀嚓喀嚓”的声音，柱柱头皮发麻，痛苦地将刺从体内一根根地顶出来，浑身打着哆嗦。
　　难道水仙要谋杀主人吗？
　　昨夜睡了一个好觉，中途竟然没有起来上厕所，俞岳感到十分满意。伸着懒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洗手池前站定，一边挤牙膏一边睁开了眼睛。
　　两秒钟后，洗手间内传来了杀猪般的嚎叫声。
　　水仙陡然睁开眼睛，一跃而起，两手紧紧抓住被子，冲跑进来的男人笑了起来：“早啊。”

　　　　
第23章　冲冠怒
　　俞岳的嘴角还挂着牙膏泡沫，气的“呸”了一声，泡沫四溅。
　　他大步冲到床边，将水仙从被子里拽出来，抬手就要朝他屁股上打，结果手臂抬起的瞬间，突然觉得凉飕飕的，低头一看——
　　“啊——”
　　又是一声尖叫。
　　俞岳连打人都心情都没了，一把将人放下，火速冲进洗手间，抬起两臂照了照镜子，他的腋！毛！啊！
　　这个兔崽子，究竟什么时候动的手！
　　除了腋下，内裤包裹的位置也凉飕飕的，仿佛在漏风。
　　俞岳惊恐地瞪圆了眼睛，伸出一根手指将内裤挑开一条缝，随即生无可恋地闭了闭眼——他引以为傲的男性毛发，竟然被剪得一干二净。
　　一、干、二、净！
　　“水仙，老子跟你没完！”
　　俞岳怒急攻心，脸色变成通红的猪肝色，风火轮似的冲进卧室，将只穿了小内裤的人拖起来，直接抱到墙角让他站着：“你给我好好反省，待会儿再治你！”
　　愤怒已经冲昏了俞岳的头脑，他急匆匆地拉开衣柜，望着里头的衣服欲哭无泪，考虑了半天，才吭哧吭哧拖了两件衣服出来。
　　水仙无动于衷地靠在墙壁上，慢吞吞道：“不就几根毛，有什么了不起的？”
　　俞岳震怒地扭头望着他：“你给我闭嘴！”
　　水仙冷冰冰地哼了一声：“你不是说没毛更帅，帅到没朋友吗？”
　　“这叫帅？”俞岳气愤地呼噜了一把头毛，坑坑洼洼犹如泥潭，胸口被一股怒气充斥地不断起伏，倏地冲他抬起胳膊，“你要报仇剪我头毛就算了，你剪我下面的毛干什么！”
　　简直是将他的男性尊严放在脚底下踩！
　　水仙：“让你帅到没有男朋友啊。”
　　俞岳：“！”
　　他喘着粗气穿好衣服，将水仙提溜过来，胡乱给他套上衣服和鞋子，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是，我帅到没有男朋友，现在我就把你这个男朋友送走，以后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风风火火地将水仙塞上副驾，俞岳连声招呼都没打，直接将车开到了花店门口。要进门的时候觉得不对劲，又跑到旁边买了顶帽子戴上。
　　管理员看到两个人，表现得十分冷淡，只轻微地点了点头。
　　俞岳炸毛了一路，现在稍稍冷静下来，将水仙的罪行一样一样列举出来，管理员一脸无动于衷地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对他已经算是不错了，他要是只剪了我头毛，我也没话说，可是现在竟然连我那个地方都敢动，那还得了？”俞岳将帽子拿下，露出参差不齐的头毛，又赶紧戴上，“那里就不给你看了，反正情况比这还糟糕，一根毛都没剩！”
　　万一哪天得罪了他，他一剪刀把自己的小兄弟咔嚓掉，真是想想都痛！
　　“我实在没辙了，你说吧，这事到底怎么处理？”俞岳气冲冲地坐在椅子上，“你们店里卖东西的时候，都不考虑品质的？”
　　管理员平静地扫了俞岳一眼，露出一种看白痴的表情：“剪你生殖器周围的毛发，说明他的性意识开始觉醒，好事。”
　　俞岳：“……”
　　WTF！
　　管理员无视了俞岳扭曲的表情，从柜子里摸了个记录本出来。
　　“最近食欲怎么样？”
　　“不错。”
　　“人类的食物还吃得惯吗？”
　　水仙摇头：“他穷，只喝水呢。”
　　管理员瞥了一眼俞岳，转头继续问道：“身体呢，有什么反应？”
　　俞岳：“……”
　　难道之前泡过的牛奶浴都不算数了？
　　水仙：“骨头疼，咯吱咯吱响，还没力气，想睡觉。”
　　管理员招了招手，等水仙走到跟前，翻开他的眼皮做了检查，又给他测了身高和体重，皱眉道：“发育不良。”
　　合上记录本，管理员从柜子里掏出几本书递给俞岳：“水仙即将进入青春期，你要多注意，书上有详细的养育细则以及性启蒙资料。本次咨询五百块，刷卡还是现金？”
　　俞岳目瞪口呆，惊得嘴巴都合不拢。
　　他是来这里退货的，怎么三言两语之间就花了五百块？抢劫都没这么顺溜的！
　　俞岳不肯接，管理员将书递给了水仙。
　　水仙无辜地捧着厚厚一叠参考书，闷声道：“我不想跟他走。”
　　俞岳心里一抖，他对小家伙也算仁至义尽了，结果这人还敢嫌弃他？一巴掌就拍在了桌面上：“那正好，咱们一拍两散，谁也别碍着谁。”
　　管理员：“为什么？”
　　水仙瘪了瘪嘴：“他不爱我。”
　　俞岳负气道：“怎么爱你？成天看你调皮捣蛋？”自从家里多了个人，他已经不知道擦了多少屁股，整天就跟在他后头收拾烂摊子，活得就像个老妈子。
　　水仙委屈地望着管理员：“当初你对我说，他会把我宠成小公主。”
　　管理员：“……那不是我说的。”
　　俞岳几乎炸到跳脚，不客气地指着水仙的鼻子：“那你把我当成小王子了吗？”
　　水仙愤愤地扭头瞪着他，咬牙道：“小王子也是我。”
　　管理员：“……两位，打情骂俏请回家去，对了先付钱再走人。”
　　俞岳：“谁跟他打情骂俏？”
　　水仙：“哼！”
　　两人四目相对，互相看不顺眼，火光四溅到几乎能当场打起来。
　　旁边，管理员默默地拨了个号码：“喂，110么，我这里是南京路701号‘男朋友’花店，有两个人在这里寻衅滋事，扰乱店内的正常经营。”
　　半个小时后。
　　周先开着警车呼啸而来，强行将两人塞进车内。
　　管理员拿着刷卡机追了出来：“你那五百块！”
　　在正义的周警官的目光注视下，俞岳悲愤交加地付了五百块钱，而后被人直接带进了警局。
　　询问室的门一关上，周先的眉毛就拧了起来，指着水仙道：“你买来的？”
　　俞岳汗毛倒竖：“！”

　　　　
第24章　水仙呢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俞岳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直往外冒：“你怎么知道的？”
　　周先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天机不可泄露。”
　　俞岳：“……”
　　卧槽，你该不会也买过吧？
　　水仙怀里还抱着厚厚一摞书，无所适从地站在墙角处，书堆叠的特别高，几乎要挡住他的眼睛。
　　周先皱眉：“把他的书接过来。”
　　俞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抬手敲了敲办公桌：“他自己长手不会放？”
　　周先冷眼看了下俞岳，将书从水仙手里接过来往俞岳怀里一塞：“你，给我去墙角站着。”
　　俞岳诧异地仰头：“小周哥，你……”
　　“小什么？”周先满脸严肃，双眼一横，“叫周警官。”
　　“周警官。”俞岳最怕这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人，一听他说话，就好像碰到了中学时的教导主任，抱着书灰溜溜地站到了墙角。
　　周先将水仙抱到沙发上坐下，转身出门，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在水仙面前摊开：“喜欢喝哪个？可乐、牛奶、果汁，都不喜欢再换别的。”
　　水仙：“啤酒。”
　　周先：“现在喝啤酒，你就长不高了，等开完花再喝好不好？”
　　水仙抿了抿唇，指了指牛奶。周先殷勤地替他拧开瓶盖，将牛奶递到他手里：“慢点喝，凉。”
　　水仙点头。
　　俞岳冷眼瞧着这一幕，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以前也看不出来你脾气这么好。”
　　周先突然道：“你可以去上班了。”
　　俞岳呆了一下，连忙摸出手机看了眼，已经十点了，他今天还要上班啊！
　　“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周先：“看你也不是很急的样子。”
　　俞岳：“……”
　　将手里的书往办公桌上一扔，俞岳拔腿就跑，水仙下意识地从沙发上滑下来，跟着他就想走，被周先一把抱了回来按在沙发上。
　　俞岳脚步顿住，脸上神情有些复杂，忽然不跑了，走到沙发旁，弯下腰盯着水仙的眼睛：“你想跟我一起走？”
　　水仙：“我想去关门。”
　　俞岳：“……”
　　黑着脸从询问室里离开，俞岳闷声道：“那你就留在这里吧。”
　　水仙靠在沙发上，手里抱着牛奶瓶，两条小腿晃呀晃的，脸色却垮了下来，乌黑的眼睛一直盯着大门的位置。
　　周先道：“舍不得他？”
　　水仙翻了个白眼，盘腿坐在沙发上：“你跟管理员很熟？”
　　周先挑眉。
　　水仙晃了晃手里的牛奶瓶：“不然怎么会对我这么好？”
　　周先道：“你们现在的状态很有问题，针锋相对谁也落不得好，在你开花完成成人仪式之前，你不可能离开他。”
　　“管理员跟你说的？”水仙突然道，“管理员开花那么多年，都没有完成成人仪式，那个跟他绑定合约的人真可怜。”
　　周先没答话，脸色却沉了下来。
　　水仙道：“他没有成人仪式，不也好好的活到了现在？”
　　“他为什么能活到现在，你很清楚。”周先闷声道，“等着吧，他抗不了多久就会乖乖地履行合约。”
　　水仙吸溜了一下吸管：“你想干什么？”
　　周先：“不干什么，只是告诉你，别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俞岳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水仙哧溜一下从沙发上滑下来，站直身体也才到周先大腿的位置。
　　周先道：“你在星系中穿行了多少光年才来到地球，按实际年龄计算，俞岳就像个刚出生的婴儿。他既然买下你，就是打定主意要跟你在一起，你如果还这么娇纵，迟早会吃大苦头。”
　　水仙哼了一声，心中不快。
　　本以为留在这里是件好事，没想到这人向着俞岳，反倒把自己训斥了一顿。
　　“我要回家。”水仙将牛奶瓶往垃圾桶里一扔，扭着屁股就要走。
　　周先一手按在门上：“你不能走，在认清事情的严重性之前，你哪里都不能去。”
　　正是炎热的夏季，从外面执法回来，城管忙不迭地将制服脱掉，所有人都穿着清凉的短袖甚至无袖，唯独俞岳戴了顶帽子，还穿了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