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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才重新回到包间里。
　　饭桌上气氛热烈，和乐融融，一个喝得鼻子发红的中年男人对苏知乔笑道：“乔乔出去这么久，是不是给女朋友打电话去啦？”
　　这人叫朱发民，是做包工头发家的，现在开着家建筑公司。苏知乔听出他的声音就是在厕所里说沈慕私生子的那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低头吃菜。
　　苏明远知道苏知乔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躲出去多半是透气，接口笑道：“他要是肯交女朋友就好了，成天没个正形儿，让他妈操心。”
　　苏知乔的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斜眼看沈慕。这个眼神被朱发民捕捉到了，咧开嘴笑道：“沈公子年纪比乔乔大上一点儿吧，也该有女朋友了。”
　　苏知乔的天线叮地竖起，等着沈慕的回答。沈慕的笑容淡淡，礼貌地道：“我现在忙着工作，还没有时间想过这个问题。”
　　呸，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上次不是说自己有对象了吗？苏知乔听沈慕打着太极，没透露出什么有效的信息，不觉沮丧。
　　一个长得弥勒佛样的老板笑道：“模样长得这么好，哪能找不着女朋友啊？我的侄女今年二十三，刚从国外回来，改天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别啊，沈慕这么一表人才的，我还盘算着把我表妹介绍给他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明里暗里地夸着沈慕。苏明远听得颇有点吾家有子初长成的骄傲感，道：“阿慕现在还是以工作为主，年轻人嘛，不急不急。”
　　“我看啊，苏总你是真疼阿慕。要是乔乔是个千金，哪儿还轮得到你们的侄女啊？”朱发民调笑道，眼神从苏知乔的脸上溜了过去。
　　苏知乔顿时皱起眉头，这个人的眼神太油腻了，让他打心眼里透出股反感来。别人倒是被逗得哈哈笑了起来，继续聊起西区那块地竞标的事来。
　　面前的几道菜看着油腻，苏知乔慢慢地推着转盘，想把那道糖醋肉转过来。他虽然勉强没挂脸，但眉毛耷拉着，熟悉他的人一看就知道他不高兴了。
　　“开个玩笑而已，你闹什么别扭？叔叔会生气的。”沈慕的声音不高不低，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见。
　　“你管我。”半路有个人在夹菜，苏知乔只好夹了筷牛肉送进嘴里。嚼着嘴里的牛肉，没滋没味的，小脸更是耷拉着。
　　真想掐他一把。沈慕捏了捏手指，淡淡道：“叔叔在瞪你。”
　　“……！”苏知乔一秒挺腰抬头面露微笑，战战兢兢地看向苏明远。苏明远跟身边的人聊得正欢，哪有功夫看自己。他扭头看向沈慕，沈慕若无其事地舀了碗文思豆腐，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你耍我。”再一次被耍的苏知乔咬牙，压低了声音怒道。
　　沈慕不理他，舀了勺豆腐吹了吹，送进嘴里。热烫的豆腐冒着白雾，隔着白雾看去，他深刻的五官变得柔和了一些。沈慕的吃相很好，不疾不徐。滑嫩的豆腐羹入口，没在舌尖多做停留就滑入喉咙，烫得他的嘴唇泛了红。
　　察觉到苏知乔的眼神，沈慕狭长的眼扫过来：“想吃？”
　　“……”苏知乔努力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一点，转过那碗文思豆腐，拿起公勺给自己也舀了一碗：“谁吃不到似的。”
　　“那你用这么饥渴的眼神看着我，想做什么？”沈慕的语气依旧是一本正经的，只是内容却很是让人浮想联翩。
　　苏知乔顿时一抖，一股怒气直冲脑门。你特么这是什么意思？一边躲着自己一边又撩？真当小爷好欺负了……苏知乔恶向胆边生，扫了眼周围没人注意到自己，左手慢慢地垂到了桌子底下。
　　身边安静了，又赢一局。沈慕满意地继续喝汤，冷不丁有什么碰到了自己，沈慕手里的勺子一抖，汤汁滴落进碗里。
　　苏知乔坐在沈慕的右手边，左手垂在桌子底下，脸上的表情却是十足的无辜，还斜眼睨着沈慕，圆圆的眼仁里是藏不住的得意洋洋和挑衅。
　　当着一桌人的面，其中还有苏知乔的父亲，这种挑衅简直……沈慕脸上还维持着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放下了手里的汤勺和碗，右手垂到桌布底下，一把扣住了那只手。
　　……
　　就在僵持的时候，苏明远冷不丁道：“阿慕，以后就要仰仗各位叔叔伯伯照顾你了，给大家敬杯酒。”
　　“……”苏知乔默默地抽回手，不敢抬头去看沈慕的反应，因为生怕自己看见沈慕脸上的表情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慕倒了一杯酒，要站起身时似乎身形不稳地踉跄了一下，又坐了回去。众人笑了：“沈公子酒量不大好啊。”
　　沈慕歉意地一笑，作势要站起身：“让叔伯们看笑话了，我的酒量一向浅。”
　　苏明远担心地看了沈慕一眼，笑道：“先吃点儿东西垫垫，不急。”
　　“对对对，先吃点儿菜。年轻人不知道空腹喝酒的厉害，以后老了，胃不好可太遭罪了。”
　　众人纷纷附和着，今天晚上反正也都是熟人，没什么人会硬拉着沈慕一个后辈灌酒，纷纷说着，还聊起了自己的养生之道。
　　沈慕顺势稳稳当当地坐着，抽出纸巾擦了擦手，垂眼冷静了一会儿，才重新倒了杯酒站起身来，向众人敬了一圈酒。
　　苏明远看着他说话周到得体，心里很是安慰，道：“阿慕，少喝点儿，都上头了。”
　　没能看沈慕出糗，苏知乔轻哼了一声，顿觉无趣。沈慕坐下后不冷不热地扫了他一眼，苏知乔意识到危险，立刻低头吃饭，假装自己不存在。
　　一只手从桌子底下伸了过来，苏知乔忍不住抓紧了手里的筷子，他努力地往边上挪了挪，却怎么也躲不开沈慕的手，只能低声道：“把手拿开！”
　　下一秒，沈慕在他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啊……”苏知乔疼得叫了一声，立刻死死咬住嘴唇，脸颊憋得通红。还好大家说得热闹，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反常。
　　生理性的泪水漫了出来，苏知乔抬头狠狠剜了沈慕一眼，桌子底下冲他竖起了中指。沈慕唇角是云淡风轻的笑意，收回手，转头彬彬有礼地跟别人攀谈起来。
　　

第二十一章
　　这顿饭吃得算是宾主尽欢，沈慕苏知乔陪着苏明远站在酒店门口，把客人一一送走。众人看在眼里，都知道苏明远是真拿沈慕当自己的儿子看待了。
　　看着客人都走了，沈慕也提出告辞。苏明远对沈慕道：“阿慕，你今天不要开车了，跟我的车走，让人送你。”
　　沈慕原本是要拒绝的，转念一想，自己以后跟苏家打交道的时候多着，这么推拒着容易伤了情面，于是点了点头，改口道：“好，谢谢叔叔。”
　　“傻孩子，跟叔叔说什么谢字。”苏明远让司机去开车，又开口跟沈慕谈论刚才饭局上的那些人，指点他哪些是以后可以利用的人脉，哪些人精明狡诈，见了要警醒几分。沈慕喝了酒，已经有些倦意，但苏明远肯开口指点他，那是去多少场饭局也难以得到的经验，当即打起精神听了起来。
　　而站在边上的苏知乔就不这么想了。夜风很大，身上的烟酒味都被吹得散去，苏知乔先是舒服地仰头享受了一会儿新鲜空气。等到包厢里捂出的热气散光了，那风就跟冰刀似的，割得脸颊生疼。他双手紧紧揣在口袋里还是捂不热，瞅见沈慕身板高大好挡风，便暗搓搓地往他身后躲。
　　沈慕扭头看了他一眼，苏明远也发现了他的小动作，问道：“乔乔，冷了吗？这小李是怎么回事，车子这么半天还没开过来。”他问着，伸手摸了摸苏知乔身上的羽绒服，“你是怕冷的，还穿得这么少。还有阿慕也是，年轻人以为自己身子健壮，要是冻得落下病根怎么办？”
　　沈慕穿着件长款的黑色大衣，脖子上挂着条驼色围巾，一派英伦风。他穿得比苏知乔的羽绒服单薄多了，但是仍然腰背挺直神情自若，跟苏知乔冻得哆哆嗦嗦的模样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苏知乔从小就怕冷，裹着件短款羽绒服，看着鼓囊囊的其实也不怎么挡风。此刻鼻子耳朵都冻得红了，看着十分可怜：“怕冷也怪我啊？”
　　沈慕早就知道苏知乔暗搓搓躲在自己身后挡风的小动作了，此刻看着他委屈的小样儿，伸手把自己的围巾摘了下来，递给他，眼睛却看着苏明远：“把这个围上吧。叔叔，你知道我从小就不怕冷的。”
　　眼前的这条围巾一看就很暖和，苏知乔愣了一下，双手在口袋里捏紧了：“我才不要你的。”
　　“乔乔，怎么说话呢？”苏明远呵斥道：“阿慕是好意，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半点不懂事。还有刚才，在饭桌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饭桌底下捉弄阿慕了。”
　　苏知乔的头皮差点炸了，沈慕也是眼神一凝，然后苏明远接着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似的瞎闹。阿慕，你说，刚才乔乔干什么了？”
　　我的爹，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啊……苏知乔的一颗心跟坐了过山车似的，被苏明远的一句话吓出了满背的汗，都感觉不到冷了。
　　沈慕镇定一些，他把围巾直接塞进没回神的苏知乔手里，对苏明远道：“叔叔您别生气，我们闹着玩而已，下次不会了。”
　　“那就好，你们都是大人了，以后玩笑也要分场合。叔叔看着你们感情好，我心里是很欣慰的。”苏明远说着，把苏知乔拉到自己面前，拿起那条围巾展开替苏知乔围上了。他怕苏知乔冻着，围巾连口鼻带耳朵都围上了，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围巾材质柔软，还带着沈慕身上的温度和特有的味道，冰冷的夜风被阻隔在外头，苏知乔的身体顿时放松了下来。他感觉到沈慕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有点脸红，可要他这个时候把围巾扯下来，他可不愿意。于是往自己父亲身边靠了靠，故意装作不耐烦道：“车怎么还不来啊？小李这是回家取车去了吗？”
　　话音刚落，苏家的车就慢慢地开了过来，车窗降下，司机小李的圆脸上透着紧张：“苏总，刚才停车场有两辆车剐蹭了，堵在那儿出不来了。对……对不起啊。”
　　“没事就好。”苏明远不在意地摆摆手。
　　沈慕上前拉开了车门，请苏明远坐上车，苏知乔跟在后头也坐进去，经过沈慕的时候，见他一只手搭在车门顶上，一派绅士风度，拿自己当女人似的照顾，不由得瞪了他一眼。
　　无辜被瞪的沈慕只好关上车门，自己坐进了副驾驶，把车窗打开了一条缝，清冷的新鲜空气钻了起来，让车厢里的空气得以流通，也不会过于寒冷。
　　沈慕对司机道：“把后座的窗户关上吧。”
　　“好。”小李有些惊讶，依言关上了后座的窗户，对沈慕攀谈道：“沈少爷，您可真细心。”
　　小李给苏家当了几年的司机，知道苏知乔有个晕车的毛病，吃饱后坐车必须得开窗户，无论多冷的天也是一样。没想到沈慕也知道苏知乔的习惯。
　　“阿慕从小就有心，对乔乔也最好，这是怕乔乔冻着呢。”苏明远在后座上听了便笑。
　　沈慕脸上没有表情，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却跟苏知乔的视线对了个正着。苏知乔还捂着围巾，只露出一双因为惊讶而瞪圆的眼，显得分外的稚嫩。两人的视线一触即分，沈慕扭头看向了窗外。
　　刚才三人站在外头吹风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此刻跟沈慕坐在同一个车厢里，那股难言的尴尬和心焦就又冒出头来。听着自己父亲的话，苏知乔心里更烦了。好什么好，这混蛋前几天还欺负我呢。
　　他不想听苏明远跟沈慕唠叨，闭着眼往后一靠，开始装睡。呼吸间全是沈慕的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烟酒味，不难闻。苏知乔装着装着，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乔乔，乔乔？到家了，回去洗了澡再睡。”父亲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苏知乔哼了一声，迷糊地撑起眼皮，才发现车子已经停下了，苏明远无奈地看着他。
　　苏知乔扯下围巾，脸颊睡得发红，他发现沈慕已经不见了，“沈慕呢？”
　　“还说呢，睡得这么沉，阿慕下车了你都不知道。”苏明远打开车门先下了车，苏知乔有些窘，不知道刚才自己的睡相好不好？他扯了围巾跟着下车，整个人还有些晃悠悠地站不稳。
　　“把围巾围好了。”看见他的小动作，苏明远给他把围巾围了回去。
　　“你也不叫醒我，这个都忘了还给他了。”苏知乔说着，还是听话地围得紧紧的，把脸藏在围巾里跟着父亲进屋。
　　“阿慕让我别吵醒你。你不知道自己刚才睡得有多香，直吧嗒嘴，晚饭没吃饱？”苏明远说着说着就笑了。
　　“谁没吃饱？厨房里有炖的老火汤，给你们下碗线面？”商茜坐在沙发上等着他们，听到这话立刻迎了过来。
　　苏明远把大衣脱下来递给她，道：“不用麻烦了，我喝碗汤就行。”
　　苏知乔也赶紧道：“我困了，我也不吃了。爸妈，我去睡觉了。”
　　他怕商茜盘问自己，不等答话就跑着上了楼。商茜的眼神在苏知乔的背影上转了转，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好去给苏明远盛汤。
　　苏知乔洗完澡躺在床上，卷在被子里玩手机，沈慕的围巾放在枕头边，苏知乔盯着看了一会儿，拿了过来。
　　羊绒的材质很柔软保暖，苏知乔的手指顺着滑下去，这有点设计感的花色不是沈慕惯常的品味，他的衣物不是黑就是灰，什么时候还学会搭配了？苏知乔心里狐疑里琢磨着，把脸埋进围巾里，深吸了口气。
　　呼吸间全是沈慕的味道，清爽而干净，有点儿淡淡的酒味，现在又混上了自己的味道。羊绒的质感十分柔软，贴在脸上有些酥酥的扎人感，撩得心里也一并痒了起来，下腹腾地就烧起了一把火……
　　不对。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十分猥琐，这么捧着沈慕的围巾闻来闻去的，简直是个痴汉！可越是这么想，他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他不得不把围巾丢在一边，开始回忆起饭局上发生的事，让尴尬症来打败欲望！
　　今天他在饭局上对沈慕的行为那才叫一个变态……苏知乔觉得那股发烫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自己的掌心里，忍不住攥了攥手指。虽然没有看见沈慕的表情，但他心里肯定是很嫌弃的吧？
　　沈慕都三番两次的跟自己划清界限了，自己还这么尬撩，还真是怪丢脸的。苏知乔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努力让沈慕从脑子里滚出去。
　　第二天是周末，苏明远一早就出去了，商茜舍不得吵他的懒觉，让阿姨给他留了饭，自己出去做头发逛街了。
　　苏知乔乐得自由，一口气睡到了下午，才抵抗不住饥饿爬起来吃了饭。苏知乔不愿意一个人呆着，洗了个澡倒腾一番，开车去了酒吧。
　　

第二十二章
　　夜总会308包厢里，气氛正热烈着。一群平日里人模狗样的成功人士，此刻喝得脸红脖子粗的，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怀里还搂着长腿细腰的陪酒小姐，可以说是全然的放飞自我了。
　　“钱总，来，敬您一杯。“楚棠端着酒对一个人道。
　　他的外套脱了，衬衫扣子解开两个，喝得脸颊发红，眼神却是一片清明。他端着杯白酒满场飞，把这群人哄得高高兴兴，只有倒酒的小姐知道，他的杯子里续的全是白水。
　　看着这群人玩得完全放飞了，楚棠暗暗吁了口气。这桩买卖总算是敲定了，不枉费他花了这么大力气。眼角斜过旁边沙发上的一个人影，楚棠暗暗皱眉。
　　在这乌烟瘴气的氛围里，有一个人还是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全然与这气氛无关一般。身边的陪酒小姐眼馋他的好相貌，但是踢了几次铁板，也只好坐在他身边陪着一块儿参禅。
　　“想谈恋爱了。”苏知乔的微博最新发布了这么一条状态。
　　沈慕翘了翘唇角，拉下评论。
　　排在第一的那条：“我我我！小老板你五行缺我啊！”　　”呸！小老板是酒保的！快点赞送我上去！”说完还圈了一个“　程屿”。
　　底下一群站队形的，全是在圈“程屿”。
　　有一个回复道：“我有个不成熟的小脑洞……酒吧叫浮屿，酒保叫程屿，emmmmmm……”
　　这个回复很快就被顶成了热门回答，一群人在赞：“你这个脑洞我给一百分！”
　　“啊啊啊啊忽然get到了这个cp的萌点！对不起小棋子，我要改站程屿了！”
　　沈慕点开那个程屿的微博，比他自己的还要干净，只有几张健身房的照片，摄影技术十分直男，但是那胸肌，那腹肌，还有隆起肱二头肌……沈慕对比了一下自己的，皱起了眉头。
　　沈慕豁然站起身来，吓了身边的陪酒小姐一大跳。楚棠看着他大步往外走，皱眉上去拉住他：“你上哪儿去？”
　　“我有点事。”
　　“是不是去找苏家那个？”楚棠只是凭直觉诈他一下，看见沈慕脸上的神色后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桩生意我们费了多大的力气，你现在跑了算是怎么回事？！”
　　包厢里闹哄哄的，他压根儿不用压低嗓音，只是脸上笑呵呵的，让众人看见也以为他们在聊天呢。
　　“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