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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情人-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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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远低声骂了一句,想转回去前台拿个火机,却看见暗巷里有一点火星,再仔细看,是有人在靠着墙壁抽烟。安远叼着烟走过去,快到那人身边的时候改用手指夹着烟,他说:“兄弟,借个火。”
  那人慢吞吞的掏出火机,没有递给安远,而是“啪”的一下打着,安远凑过去,借着火光,才发现这个抽烟的人是宋知非。
  安远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烟凑过去点燃,然后塞到嘴里吸了一口,他把烟拿开的时候,光也消失了,一切又归于黑暗中,除了那火星,从一点,变成了两点。
  长久的沉默。
  其实也不算久,毕竟一根烟都还没有抽完,但是对安远来说却觉得如此难捱。宋知非的烟已经熄灭了,但是他没有走,也没有再点一根,他就斜靠着墙壁,用墙壁支撑着身体站立。
  安远看不清他的脸,也依然还是不敢看,即使在黑暗里。他突然觉得自己挺可笑的,昨天还在想一定要找个机会和宋知非说清楚。可是说什么清楚呢?他和宋知非又有什么需要说清楚的关系呢?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暗恋而已,除了自己,没人知道,没人在乎。
  不,不对。
  还有一个人知道,而且他在乎。
  不,还是不对。
  舒岩在乎的不是自己有一段暗恋,他在乎的是自己的暗恋永远没有结束,他在乎的是自己妄图把暗恋变成现实,他在乎的是自己说:
  想他,也想他。
  “安远,你,讨厌他们吗?”
  宋知非突然开口,打断了安远的思绪,安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疑惑的“嗯?”了一声。
  “安远,你怎么忍下他们的嘴脸的?”
  安远听宋知非含混的口音知道他应该是喝多了。
  “大家都是同学,哪有什么忍不忍的。”安远把烟扔到地上,用脚踩灭,他不喜欢宋知非问的问题,这不该是他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宋知非应该是八面玲珑的极会聊天的人。但安远忘了那是清醒时候的宋知非,而此时,他也只是个普通的醉鬼。
  “安远,我还记得你高中时候不爱说话,不喜欢搭理人,总是一个人在画室画画,这群人欺负你,你就还手,看着又凶又孤僻。但是我那时候还是有点佩服你的,自己来这边读书,人又不服输,比那群软蛋好多了。”
  “可是怎么这次回来,你也变了呢?干嘛要顺着他们?干嘛要理他们?为什么要给他们面子?不爽他们就怼他们啊!你为什么不这样做?你为什么还要和他们笑?他们算什么?不就是嫉妒吗?混不过别人怪谁啊?怪自己啊!说几句阴阳怪气的话就能活的幸福了?就能顺心如意了?我真的是搞不懂他们,我也搞不懂你!安远,你是不是又在笑?我看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你肯定又在笑。嘿嘿……别反驳我,我就是知道的!为什么我知道?你猜啊!你肯定猜不到!因为我啊,也一直在笑啊,因为我和你一样,啊,不,我想想,我还不如你,你还打过人呢,我却是不敢的,我只能笑,这样别人才会说我好。”
  “我去国外待了十年,就为了我的梦想。说起来好像挺感动是吧,我也觉得挺感动的,但是我学了一肚子梦想回来我天天干的是什么事儿呢?我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我是学葡萄酒的我就一定很能喝,我就一定可以白的啤的红的掺着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群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开口不是法文就是英文的一群人,各种这个家那个家,这个大师那个大师的私下都爱在娱乐场所谈事,而且他们还乐于和你分享心得。我以为我是一匹狼,可以单枪匹马勇往直前,结果现实告诉我,不论我是什么,我只能给狗干事。”
  “安远,当初我离开前办的那场聚会,每一款酒都是我精心挑选过,我那时候也不过十七八岁,但是我喜欢这个,我一款款的去斟酌,去比较……可是到了现在,我却已经记不起当初我选的都是些什么了,它们都随着我单纯,消失了。”
  安远伸出手抓住了宋知非的手臂,他把宋知非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他说:“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包厢吧。”
  宋知非很乖的没有反抗,任由安远驾着他走,走到后门的大门时,宋知非说:“我失态了。”
  安远轻声说:“你只是喝醉了,醉话,不能作数。”
  ————
  推开这扇门,门后就是流光溢彩的现实世界,安远知道,宋知非也知道。
  再醉的话,也只能随着门关在黑暗里。
  这夜晚剩下的时光过的平静,安远把宋知非送回包厢后自然有人围过来嘘寒问暖,宋知非也只是说着头疼,再没有多言语,想是真的难受道不想说话了吧……安远回到自己之前待的包厢,依旧找个角落坐下来喝着免费的茶水。
  没过多久就有人通知说去隔壁包厢,大家再欢唱一两首,喝两杯就准备散场了。
  安远过去的时候看见宋知非已经笑着再和边上的几个人聊天,见到安远进来也是点点头算打过招呼。
  一瞬间安远有一种之前在暗巷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幻觉的感觉,这人现在的样子并不像到了醉的可以说胡话的地步。
  安远觉得自己太不懂宋知非了。
  终于又闹了半个来小时以后真的开始散场了,大家自由组合,或回家或继续续摊,自然也少不了男男女女搭伴儿深夜谈心的,安远挥别众人说自己要走回餐厅拿点东西。
  已是午夜时分,即使是江州的街也开始有点冷清了。
  安远抽着烟走在街道上。这个夜晚没有风,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潮湿闷热的空气预告着不久之后便会有一场大雨,这雨将会绵延不绝的直到杨梅下市,这是安远最讨厌的季节。
  不知道舒岩能不能适应这江州的天气。
  安远拿出手机,想了想,还是给舒岩发了一条短信。
  '多买几件衣服,马上要到了买多少衣服都不够穿的时候了。'
  嗡嗡嗡……安远听见手机响,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高兴的是舒岩秒回,不高兴的是这个点钟他还没有睡觉。
  '你还没休息?'
  安远觉得脑子开始疼起来。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怎么还不休息?'
  嗡嗡嗡
  '失眠'
  安远立刻打了过去,响了两声,那边就传来一句“喂”
  “为什么失眠?”
  “就是睡不着没有为什么。”
  “那就快睡觉。”
  “都说睡不着了。”
  安远觉得头越来越疼。
  “那你怎么才能睡着?”
  “你同学会一直到现在?”
  “嗯?”
  安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话题转移的太快,他愣了一下才回答说:
  “是啊,闹到现在,才散场,好累。”
  “哦。”
  “你怎么不高兴了?”
  “没有啊。”
  安远深深的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昏黄的路灯,他说:“同学会很无聊,但是喝了很多酒,现在头痛的要命。”
  “头很痛?”
  “很痛。”
  “很无聊?”
  “非常无聊。”
  “那我睡觉了。”
  安远轻轻的笑了,他说:“这么没良心,我说我头很痛。”
  “啊,是呢。”舒岩的声音柔和很多,他停顿了几秒钟,然后说:
  “多喝热水。”
  安远笑着挂了电话。
  气压又低了一些,安远觉得自己好像站在深夜的海中,只有头还露在海面上,他在等待,等待潮水褪去。
  但是忽然下起了大雨,安远只能奔跑。
  就像这过去的十年,他一直在不断的奔跑,为高压但疏离的家庭,为精明而冷漠的社会,为永远只能看着背影的人,他只能跑,他不敢停。
  他怕一旦停下,一切都会离他远去,他只能站在无尽的深海里,没有白天和黑夜。
  他曾想会不会有一个人,愿意陪着他,陪他在这里,忍受潮湿,忍受寒冷。
  可是真的遇到了那个人,你就会恍然大悟:
  你永远舍不得让他忍受潮湿,也舍不得让他忍受寒冷。
  你依然会跑,不断的奔跑,跑出黑暗,跑过黎明。
  喜欢,不是一起寂寞。
  喜欢,不是相互折磨。
  喜欢。
  我喜欢你。
  很喜欢你。
  ————
  舒岩挂了电话依然难以入眠。
  他想到那位泡茶的纪先生说安远有个高中同学关系匪浅,他想到A先生有个暗恋十年的人,算下来,也应该是同学吧。
  他们都有喜欢过的人,不,也许就是喜欢的人,可是自己呢,自己喜欢过A先生,现在……现在也还喜欢他吧,因为总会轻易想起他,而想起的都是他的好。
  可是想到安远去参加了同学会,想到他可能会见到那个高中同学,舒岩心烦的睡不着。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有过去呢?
  为什么不能一开始就是我呢?
  A先生是,安先生是,自己也是。
  舒岩已经不想去纠结自己是否喜欢安远了。
  喜欢的吧。舒岩想,应该是喜欢的,至少是好感,比好感多一些。
  可是也很喜欢A先生,很喜欢,很喜欢,不能忘记的喜欢。
  舒岩开始有一点理解A先生当初的感情,他应该也是喜欢自己的吧?可是A先生他忘不掉那个人,他忘不掉自己付出的感情,所以当那个人又一次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会想紧紧的抓住不再放手吧?而自己呢?自己可能会变成他偶然想起的一段往事,风吹吹,就飘走了……
  所以选择退出,是给他以解脱,给他以成全。而舒岩能给自己的,就是爱情里剩下的那最后一点尊严。
  自己先结束,自己先说再见,会不会显得自己没有那么的卑微。
  如果当初还是和以前一样得过且过,那么现在A先生和自己会是什么样呢?
  依旧做电话里的情人,还是已经成为现实里的恋人?
  舒岩想到这里,自嘲的摇了摇头。
  恋人?不可能的。他连见自己一面都不愿意,他只会说给我一点时间,给我一点时间……然后,很多的时间后,就变成了陌生人。
  舒岩坐在沙发上,饮尽最后一滴酒。
  好甜啊。舒岩很喜欢这酒,味道甜甜的,有微微的气泡,口感清爽,却又柔软,A先生曾说要送自己一箱,这唯一的承诺到最后也没有兑现。
  打开手机,看见安远又发来了信息,上面写了他已经到家了,让自己乖乖的睡觉。
  他说:要乖啊。
  那语气和A先生一模一样。
  舒岩把头埋进膝盖里,小声的说:安远,你是不是他?
  是不是?
  他想多轻易啊,这么轻易就问出了口。
  其实一点都不难对不对?可是为什么对着那个人就难以开口呢?
  舒岩有无数次冲动的想问问安远是不是A先生,无数次,无数次,最终都被自己强压下去。
  他试图说服自己,知道答案其实并不重要。
  他已经和电话里的A先生分手了,现实中A先生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何时能放下这段感情,何时能走出这段感情。
  可是安先生真的太像A先生了,不仅仅是声音,还有感觉。
  “感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舒岩在经历这些事之前是和许平川一样对此嗤之以鼻,他会觉得这和女人说“第六感”或者“直觉”一样有什么区别?可是到了自己身上,舒岩真的就会有那种感觉:感觉安先生就是A先生,虽然A先生从未和舒岩提及过他的职业他的家人还有他在遇到舒岩之前的过去,但是舒岩就是有这个感觉。
  虽然A先生比安先生更体贴。
  虽然安先生比A先生更真实。
  但是不能问啊。
  真的不能问啊。
  因为不论得到什么答案都不会感到快乐吧?
  舒岩想:我只是累了,真的累了,所以别让我思考吧,我只想这样混下去,至少现在,就这样混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舒岩都在忙于工作,他和安远都是手机保持联系,偶尔通话,常发短信,许平川撇嘴说热恋期的人真是叫人没眼看,舒岩总是生气的说你就没几个朋友?
  许平川指指舒岩说:“你不就是我朋友,你和我这么黏糊吗?”
  舒岩说:“我们就住一起还有必要打电话发短信?”
  “你前几年没和我住一起的时候你也没有给我打电话发短信啊?哦,也不是没有,我看看啊,过年,是,过年的时候给我发了拜年短信,还是群发的那种……”
  舒岩心虚的低下头去不再理许平川。宋知非发短信来说自己又被临时叫去出差,要一个礼拜以后回来,吃饭就约在回来的时候吧,总是一拖再拖真的过意不去。舒岩看看手机里的日历,周六是安远开业的日子,他想这样也好,等安远开业以后他再带宋知非去吃饭,这样就不用麻烦安远给他开后门。
  已经有几天没有见面了,舒岩有点想安远,他觉得这样很不好,像是要走以前的老路,可是控制不住的去想。
  许平川还在一边说谈恋爱好啦你们谈恋爱不好吗大家都是GAY正好凑一对嘛。
  舒岩轻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才分手没多久。”
  “分手,难道不是为了迎接下一次恋爱?”许平川疑惑的说,“分手还有保质期吗?是不是保质期内都不能谈恋爱?”
  舒岩没说话。
  “你还是很喜欢那个人?喜欢到不能接受别人?”
  舒岩叹了口气。
  “那如果,如果那个人回来找你呢?你会回头吗?”
  舒岩摇头:“他不会回来的。他有,更喜欢的人。”
  ————
  周六这天舒岩起了个大早,他翻了半天衣柜找了一套看起来比较正式的衣服换上。酒是前一天就送了过去的,舒岩陪着安远忙活到了晚上11点多,看安远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才离开。今天他也想早点去。第一天开业,肯定事情比较多,舒岩想着这些就已经把自己收拾利索了。他打开床头柜,拿出一个盒子,想了想,又去翻了个袋子出来装进去塞进自己的背包里。这礼物是舒岩准备单独送安远的,买的时候很是肉疼了一番,可是现在这东西安静的躺在背包里,舒岩还是高兴的。
  到达餐厅的时间似乎有些太早,安远和餐厅里的工作人员刚开始布置餐厅。安远看见舒岩穿着西服背着双肩包进来也有一点诧异,他低头看看手表,又抬头看看站在门口的舒岩,他无奈的招招手,舒岩便笑着小跑了过来。
  “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昨天回到家都要12点了吧,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安远本想伸手揉一把舒岩的头发,但是走近才发现舒岩显然是认真打理了一下发型才过来的,这头发梳的一丝不乱的贴在头皮上,线条分明,这样看着居然还显得人精明干练了不少。
  “还不是许平川一大早回来就弄的四处乱响,搞得我怎么都睡不着了,所以干脆爬起来到你这边躲清静了。”舒岩说着话就熟门熟路的去了员工休息室,把背包放下,外套挂好,出来和员工一起布置餐厅。安远本想拦着他不让他干,可是想想又觉得算了,今天一天必然是忙碌的,舒岩总不好自己坐在一边看着他们,既然来了就不和他太过客气了,只是看着他不要干重活就好。
  安远想着这些就也顾不上太多,陆陆续续的有花篮送过来,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早早来的这批基本都是安远的同学,高中的,大学的,还有一些以往的同事,听到消息也过来捧场,虽然大家交情可能并没有多深,但是应有的人情往来必是不会少的,所以凑在一起聊的倒也是热络。
  所谓的开业仪式其实并没有搞,安远厌烦舞龙舞狮敲锣打鼓那一套,只是门口摆了花篮,再立一块开业酬宾的牌子就算弄过了。
  店里倒是热闹,毕竟熟人居多,大家三三两两的凑桌聊天,而安远则站在门口不断与进来的客人寒暄。
  等到饭点,点单的声音此起彼伏,安远也进来帮忙,到了某个熟人桌位的时候他们拉住安远闲扯了几句,除了赞美还不忘打趣,一人笑着和安远说:“安老板,你看看你,也不多请几个美女,男服务生少来几个吧,异性相斥啊,我们不要你点单,快给我们换个女孩子来。”
  安远笑回:“哪有几个男服务生,只是吧台那里有一个,外场有一个,其他的可全是女孩子。”
  “喂喂,当我们不识数啊,你自己看啊,这里,还有那里,这就有两个男生了。”
  安远顺着这人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舒岩不知什么时候拿着笔和本子在给客人点单。
  舒岩的穿的衬衫安远是认得的,那是买西服那天顺便在店里买的成衣。试衣服的时候舒岩很乖,讲起来算是“任人摆布”吧。售货员围着他说好看,他便脸红的要答应买,安远只好过去说叫他多看几件,选了几款拿给他让他去试,既然买,总要买合意的。舒岩现在身上穿的这件就是安远给他选的,不过穿法式衬衫来帮忙,也太正式了。
  安远和同学敷衍几句就去找舒岩。此时舒岩正在后厨倒酒,人拿着醒酒瓶倒的很是专注,安远走过去靠在餐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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