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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萧微林慌道，“我都说会改了，妈还丁点大的事就骂我，我也这么大的人，她好歹要给我留点面子。”
　　　　“你跟妈道过歉吗？”
　　　　萧微林沉默不言。
　　　　萧奕辰揉着眉心，头疼道：“你知道妈多担心你，你最对不起的不是我，是妈。”
　　　　又过了会，萧微林“哦”了声，“……我会去跟妈道歉的。”
　　　　萧奕辰懒得理会萧微林有些勉强的语气，转移话题道：“你工作的事想的怎么样？我还以为你真能荣归故里，结果千挑万选就找了份超市的工作？”
　　　　萧微林难为情地道：“哥，你就别打击我了，我也是出去以后，才知道工作这么难找的。”
　　　　“然后呢？”
　　　　“我还是想做跟专业有关的，我这次不好高骛远了，先从简单的开始。”
　　　　萧奕辰点头，接着跟萧微林说了些找工作的方式跟面试的技巧，又说萧微林能从哪些方面切入去找专业相关的。
　　　　萧微林多次欲言又止，目光殷切地盯着萧奕辰，大概想听萧奕辰说能替他留意着这方面的工作，不过萧微林注定要失望了，因为萧奕辰从始至终一个字都没有提及。
　　　　转眼间，元旦悄然过去，很快便到了大年三十。
　　　　随着春节将至，到处都弥漫着喜庆欢快的气氛，路边街道的树上挂着一排又一排红灯笼，彩灯将树枝裹得严严实实，夜色下亮起灼目璀璨的光。
　　　　春节前，所有的超市、店铺都已提前备好年货，购买年货的人络绎不绝，超市时常处于人山人海的状态。
　　　　陶睿跟萧奕辰也是这批挤着热闹买年货的人之一，就像陶睿说的，过年过的就是这种气氛，要都挑没人的地方去多没意思。
　　　　何况这也是他们重逢后，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陶睿都恨不得拿线跟萧奕辰缠一块，把所有春节该做的事从头到尾统统都做一遍。
　　　　大年三十，中午萧奕辰是带着安安去陶睿家里吃饭的。
　　　　季澜早就把家里布置得妥妥当当，门外换了新的福字，茶几摆满新买的瓜果、糖之类的，就连花也重新换过，让家里透着一股浓浓的喜庆的味道。
　　　　饭间，陶睿领着萧奕辰一块给爷爷跟爸妈敬酒。
　　　　萧奕辰喊“阿姨”，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季澜便笑着打断道：“还叫阿姨吗，新年新开始，也该改口了吧？”
　　　　季澜说完，所有的视线便都跟着落在他身上，就连安安也煞有介事地托着下巴，漆黑的眼睛仰头眼巴巴地盯着萧奕辰。
　　　　萧奕辰脸微微泛红，端着酒杯的手抖了下，这才生硬地极不习惯地喊道：“妈，”又转向陶睿爸爸，喊道，“爸。”
　　　　接着是：“爷爷。”
　　　　季澜点头高兴道：“哎，好，乖孩子，”又摸出两个红包递给萧奕辰，“这是我跟爸爸的。”
　　　　萧奕辰没接，犹豫道：“这……不用了吧，”他边说边转头看陶睿。
　　　　陶敬威和颜悦色道：“接着，你喊我一声爸，我总不能让你白喊。”
　　　　陶睿接过红包，笑着塞进萧奕辰手里，“收着吧，这是爸妈的心意。”
　　　　萧奕辰没办法，只能把红包收起来，认真道：“谢谢……爸，妈。”
　　　　他这边刚收了红包，接着爷爷也递红包过来，“奕辰，这是爷爷的，你也收着。”
　　　　爸妈的都收了，没道理爷爷的不收，萧奕辰赶紧接过来，笑道：“谢谢爷爷。”
　　　　萧奕辰敬完酒，收获颇丰地坐下来，陶睿就坐在萧奕辰旁边，还私底下轻轻捏了捏萧奕辰的手。
　　　　安安小财迷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爸爸收的红包，突然也捧起面前的杯子，然后拿出吃奶的劲儿把杯子朝前递，画着钱的眼里清楚写着他也要收红包的心愿。
　　　　季澜盯着安安可爱的柔软的脸，心都要被酥化了，她笑得合不拢嘴，赶紧趁机提条件道：“安安叫一声奶奶，叫完奶奶就给你红包。”
　　　　安安定定的看着奶奶，一声也没吭，眨着像星辰碎裂在眼底的漂亮精致的眼睛。
　　　　季澜等了会，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还是被安安漂亮的眼睛所虏获，笑着把红包递给安安，“安安真乖，快拿着红包，希望安安以后健健康康、永远快乐。”
　　　　安安接过红包，朝奶奶露出酥软高兴的笑容，又把下一道视线转向爷爷。
　　　　陶敬威早有准备，从季澜那接过红包递给安安，也说了些祝福安安的话。
　　　　视线从桌上巡视一圈后，安安如愿以偿得到五个红包，他手里捧着红包，又转头四处眺望，发现的确所有人都给过红包，这才心满意足地把红包抱到沙发上，还藏粮食似的拿枕头把红包给盖着。
　　　　这出人意料的行为顿时又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饭后又闲聊了会，萧奕辰便告辞离开，陶睿也跟他一块走，临走前说今晚不过来吃年夜饭了。
　　　　这事陶睿提前知会过，说是晚上要去岳母家吃饭，陶敬威跟季澜对萧奕辰家的情况也略有所闻，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
　　　　毕竟儿子要跟他媳妇修成正果，还得过岳父岳母那一关。
　　　　
　　　　第77章
　　　　
　　　　晚上六点；陶睿跟萧奕辰、安安一块去萧妈妈住的小区。
　　　　沿路皆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弥漫着过年的无比欢快的氛围。安安紧挨着窗户坐，双手张开贴着玻璃；小脸欣喜地紧盯着窗外张望。
　　　　萧奕辰头疼道：“你想怎么上楼去？”
　　　　前面绿灯亮了，陶睿开车紧跟上去，边漫不经心地道：“跟你一块上楼啊。”
　　　　“我妈肯定会问我原因；你觉得我该怎么解释？”
　　　　陶睿勾起唇角；“你不觉得这是很好的坦诚相见的机会？”
　　　　萧奕辰愣了下；接着猛地抬头定定地看向陶睿；惊愕中夹着显而易见的慌张。
　　　　陶睿透过后视镜瞥见萧奕辰的表情，嘴边勾起的唇角扯平，随即轻松笑道：“开个玩笑，吓着你了？你等会先抱安安上楼；然后跟你妈说是我送你过来的；她肯定得请我上去。”
　　　　陶睿提的主意不错；萧奕辰话还没说完，代梅便赶紧跑去阳台往楼下看。
　　　　然后责怪道：“陶睿送你回来，都到楼下了；怎么没让一块上来？”
　　　　萧奕辰故作随意道：“他说怕打扰我们。”
　　　　“一桌菜；能打扰什么，”代梅说着微微迟疑道，“这大过年的，他也得回家吃年夜饭吧？”
　　　　萧奕辰道：“听他说像是不回去，自己一个人过年。”
　　　　“跟父母闹矛盾？”
　　　　“不知道，反正他要一个人过，”萧奕辰道，“妈，我们去吃饭吧，别管他了。”
　　　　代梅嗔怒道：“你这说的什么话，陶睿帮我们多大忙，你怎么能不知道感恩呢，赶紧打电话请人上来，在这里总比一个人冷清过年的好。”
　　　　萧奕辰“哦”了声，慢悠悠地掏出手机。
　　　　代梅催促道：“快点，别磨磨蹭蹭的，待会人都走了。”
　　　　萧奕辰偷偷瞥他妈，故意轻声嘀咕道：“你是我妈还是他妈……”
　　　　然后被他妈又催了一遍。
　　　　萧奕辰躲到没人的房间角落给陶睿打电话，“任务完成。”
　　　　陶睿笑道：“过来楼道。”
　　　　萧奕辰开门出去，看见陶睿早就等在楼道外，见萧奕辰出来便朝他轻佻地勾勾手指。
　　　　萧奕辰虚掩房门，朝楼道两边望了望，走近陶睿含笑道：“我要是没完成任务怎么办？”
　　　　陶睿从兜里掏出熟悉的黑色钱包，放萧奕辰眼前得意地晃着，“那我就得使出杀手锏了。”
　　　　萧奕辰哭笑不得地抢过钱包，“你什么时候偷走的？”
　　　　“说偷多难听，我就是借用一会，”陶睿说着又叹道，“唉，这去你家吃顿饭可真不容易。”
　　　　“我妈知道你在楼下，都恨不得亲自去接你。”
　　　　陶睿是“临时”上楼来的，所以没买太正式的礼品，只在楼下水果摊买了几种水果。
　　　　两人在楼道等着，然后掐着上楼的时间进门。代梅听见陶睿的声音，手都没洗便冲了出来，又是让萧奕辰招呼陶睿，又是请陶睿随便坐别客气的。
　　　　陶睿先过去跟奶奶问好，不知是不是因为过年，所以人逢喜事精神爽，奶奶身体比之前有很大好转，加之她坚持要回家过年，因此在询问过医生后，大家还是决定接奶奶回家过年，等年后再回医院。
　　　　奶奶坐在沙发上，穿的是崭新的红色羽绒服，她精神还不错，听陶睿说完便乐呵呵地笑道：“没事，我好着呢，辛苦你们了，快坐吧，看会电视，很快就能吃饭了。”
　　　　陶睿点头应好，面对萧奕辰爸妈家里的五个人，还是多少难免有些压力的。
　　　　不过总的来说，这顿年夜饭吃得还算和睦融洽，大过年的，所有人都想抛掉烦恼开开心心的，所以聊的都是高兴的事，主要又以聊萧奕辰小时候的糗事为主。
　　　　代梅笑道：“辰辰小时候很调皮，我跟他爸出去做事，奶奶在家里，他没事往自己鼻孔里塞纸，然后拿着打火机就点，还把鼻孔给烧了，好在不严重，不然肯定得留疤了。”
　　　　代梅说完，奶奶也附和道：“是啊，这事做的，我都被吓坏了，后来辰辰好一段时间都怕火。”
　　　　陶睿没憋住笑，在萧奕辰脸色难看的注视下大笑出声，“他当时多大？”
　　　　“五岁多，特别烦人，哪里危险他就往哪里跑，我跟他爸还寻思是不是医院里抱错孩子了。”
　　　　萧奕辰轻哼道：“小时候调皮很正常，我跟陶睿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陶睿没给面子，摇头否定道：“我就欺负欺负别人，可没笨得去烧自己。”
　　　　“你说谁笨呢？！”
　　　　“我又没点名，你自己对号入座还要赖我？”
　　　　“陶睿！”
　　　　代梅笑道：“好了，你们别闹，怎么还跟小孩吵架似的，赶紧吃饭，吃完我们一块去看春晚。”
　　　　饭后萧奕辰帮着他妈收拾碗筷，陶睿抱着安安跟大家一起观看春晚。
　　　　今年的春晚质量有所提升，整体走的是展望未来的路线，提起这些年科技的发展跟社会生活的发展，依旧是有歌曲有舞蹈有相声有小品等等的。
　　　　虽说每年都有春晚，但整个家庭一块观看春晚，却又为其赋予了独特的意义，春晚的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千金难买的和谐融洽舒适温暖的家庭氛围。
　　　　不过有看春晚的，也有像萧微允、萧微林那样捧着手机拼命刷红包的，这屋子玩刷红包的就他们俩，萧微林还特地找萧微允聊天，萧微允梗着脖子硬撑了会，还是挺不自在地回了萧微林一句话。
　　　　这句话便算是彻底打破僵持许久的隔膜，跟一笑泯恩仇有异曲同工之妙。
　　　　等到十二点，真的进入新一年后，萧奕辰跟陶睿便起身准备离开。安安今晚精神不错，虽然揉着眼睛，但还是撑着没睡过去。他今晚又收到新的红包，心情显得格外的高兴。
　　　　给安安洗漱，又哄着他睡觉之后，萧奕辰才回到卧室。
　　　　陶睿坐在床边，把电脑放膝盖上正处理邮件，很快便是饭店用餐的高峰期，他必须处理各分店发来的紧急事务，以确保这段时间不会出任何差错。
　　　　不过从陶睿的穿着来看，他显然已经洗过澡了。
　　　　萧奕辰去衣橱拿新的睡衣，边说道：“你要是在我家，这会肯定被我妈教训一顿了。”
　　　　陶睿头也不抬地道：“为什么？”
　　　　“我妈尊重习俗，说大年初一不能洗澡，会把一身的福气都给洗掉的。”
　　　　陶睿顿时啼笑皆非地道：“这种话也有人信？”
　　　　“嗯，我们在家大年初一都不洗，要洗必须赶在大年三十晚上洗完。”
　　　　陶睿抬头揶揄地打量着萧奕辰，“不过现在规矩得破了，我倒是不介意你留着，只要你不觉得难受。”
　　　　陶睿这话说得很委婉，一句没暧昧一句没调情，但萧奕辰偏偏听清了他的深意，顿时颇不自在地愣了下，接着脸又跟着发烫。
　　　　按理说老夫老夫，做这事该心平气和的，只是萧奕辰跟陶睿从来没心平气和过。
　　　　萧奕辰是无论多少次都觉得难为情，陶睿是做的越多大脑越亢奋，不过这事做的彼此都挺愉悦倒是没假。
　　　　陶睿见萧奕辰愣着没动，便又招招手道：“不洗赶紧过来，我他妈早就硬了。”
　　　　萧奕辰视线往下瞥一眼陶睿毫无遮掩的部位，半晌咬牙道：“流氓！”
　　　　陶睿煞有介事地回道：“嗯，想操你的流氓。”
　　　　“……”
　　　　“乖，”陶睿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地温柔道，“过来给我操。”
　　　　
　　　　　第78章
　　　　
　　　　回家已是凌晨，陶睿趁着兴致又没完没了地折腾到近四点；折腾完一块去洗澡；陶睿把腰酸腿软没劲的萧奕辰给抱上床；然后心满意足地搂着他睡去。
　　　　没睡多久；催魂夺命的铃声把萧奕辰从熟睡中惊醒，陶睿手臂越过萧奕辰拿来手机；看见来电显示后低声提醒道：“是你妈。”
　　　　萧奕辰从被窝里伸出手；眼睛都没睁开，陶睿点击接听，把手机给萧奕辰送手里。
　　　　萧奕辰疲惫地迷糊道：“喂，妈。”
　　　　代梅焦急紧张的声音从手机那一头传过来；“辰辰；你赶紧来医院，你奶奶早上突然病情加重；你快过来！”
　　　　萧奕辰瞬间睁开眼；大脑猛地就清醒过来，他从妈的话里窥见不安的情绪，心刹那便高高地悬起来。
　　　　二十分钟后；萧奕辰开车赶到医院；陶睿还得在家照顾安安，所以没跟他一块过来。
　　　　萧奕辰快步冲上楼，在急救室外找到他妈，她是坐救护车一块过来的，萧奕辰到的时候，萧微林他们也刚坐车过来没多久。
　　　　急救室大门紧闭，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不过从他妈跟弟弟妹妹万分凝重压抑的情绪来看，大概情况是很不乐观的。
　　　　萧奕辰愣愣地等了会，疲惫问道：“怎么回事？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
　　　　代梅没吭声，原本浓浓的节日气氛霎时被沉重压抑的阴霾密密麻麻地笼罩着。
　　　　萧微允眼眶泛红，低声道：“奶奶是忍着痛的，她就想回家一块过年，所以骗我们说没事，我早晨起来，看见奶奶躺在床上特别的难受，手臂……痛得把这里都掐出血来了。”
　　　　萧奕辰没再继续问，得这病治愈的几率极低，尤其还是最为棘手的肝癌晚期，他们心里其实都早有预感，不过是谁都没提，也没敢提。
　　　　一小时后，陶睿抱着收拾妥当的安安赶来医院，安安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急救室外安静得落针可闻，这一刻死亡离的是如此之近，近到死神高高挥起的镰刀近在咫尺，下一秒就会猛然挥下。
　　　　三小时过去，众人听见急救室里突然传来嘈杂的喧哗声。又过了会，急救室的门被打开，医生满脸遗憾地走出来，目光同情地往所有人身上环视一圈。
　　　　萧奕辰心头猛地咯噔一声，霎时被浓浓的阴霾恐惧所笼罩。
　　　　医生叹息道：“……很抱歉，病人情况恶化的很严重，我们已经尽力了，只是……你们还是快进去见病人最后一面吧。”
　　　　萧奕辰心头剧震，定定地盯着敞开的急救室大门。
　　　　代梅还算比较镇定，大概是早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因此就算这一刻真的来临，她也没突然失了方寸。
　　　　代梅首先进入急救室，经过萧奕辰时抓着他的手认真道：“你也看见奶奶化疗有多痛苦，你该做的事都做了，奶奶是没有遗憾的，跟妈一起进去吧，去见你奶奶最后一面。”
　　　　萧奕辰哑声道：“妈……”
　　　　代梅长叹道：“别难过，这是奶奶的命，我们让她幸福高兴地走完这最后一程吧。”
　　　　代梅领着萧奕辰三兄妹进去见奶奶，放置在手术台的心电监护仪显示出的心率几乎拉成直线。
　　　　医生跟护士全都退了出去，手术室里空荡荡的，萦绕着浓浓的悲伤低糜的气氛。
　　　　奶奶平躺在病床上，全然不复昨晚的神采奕奕，浑身笼罩着一股灰败无力的死气，浑浊的双眼迟钝地打量着众人。
　　　　“好，好啊……”
　　　　奶奶忽然抬起遍布针眼的手，她笑得艰难，说的话更轻的像风轻轻一吹就会散掉，“要好好过，家……家不能散……”
　　　　只略略抬高的手攸然僵在半空，又猛地像挣脱束缚的石头，嘭地一声落在手术台上。
　　　　心电监护仪上，原本极低的心率跟血压顷刻绷成直线，心电监护仪随之发出尖锐的报警声。
　　　　萧奕辰低着身，手指用力攥紧披在奶奶身上的淡绿色手术服，惶然又悲痛像害怕惊醒奶奶般的轻声喊道：“奶奶……”
　　　　奶奶闭着眼，瘦削的遍布沟壑的脸还算安详，却已然无法再回应萧奕辰的呼唤。
　　　　“妈——”
　　　　“奶奶——”
　　　　“奶奶！”
　　　　“……”
　　　　急救室外，之前茫然疲惫的安安突然扭头笔直地盯着急救室，然后让人始料未及地大哭起来。
　　　　陶睿心脏骤缩，像被人拿拳头攥紧了一般。
　　　　霎时间，急救室内外的空气犹如被骤然抽空，然后又遭注入高浓度的让人无法呼吸的悲戚跟痛苦，这些情绪沿着鼻翼钻进体内，像冻了百年的寒冰，把四肢百骸也跟着冻结起来。
　　　　随着奶奶的去世，新年欢喜的氛围也宣告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