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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奕辰点头，他紧攥拳头，指甲用力掐着手心才控制着没有当场情绪失控。
　　　　医生满脸同情，遗憾道：“很抱歉，你还好吗？要不我们改天再谈病情治疗的问题？”
　　　　萧奕辰摇头，声音低哑道：“没事，您说吧，我想现在就知道，奶奶的病情严重到什么程度？需要怎么治疗？还有……有治愈的可能吗？”
　　　　萧奕辰跟医生谈话时，隐约听见走廊外他妈啜泣又无助的哭腔。
　　　　“……肝癌晚期，还能有治愈的可能吗，要能治肯定治，但要是钱花了，病又治不好怎么办？再说家里哪有这么多钱，就是把房子卖了钱也筹不够，你哥跟你弟还没结婚，家里总要留点钱，否则谁家能放心把女孩给嫁过来？”
　　　　跟医生认真谈过病情治疗方法，知道大概治疗方向跟资金需求后，萧奕辰又调整情绪回病房去见奶奶。
　　　　奶奶下午醒过一次，做完检查后又睡着了，萧奕辰去的时候，奶奶刚醒没多久。
　　　　萧微允在床边陪奶奶，奶奶瞧见萧奕辰，便抬高声音道：“辰辰，我没事，还是出院吧？我躺医院就浑身难受。”
　　　　萧微允目露忧色，萧奕辰便让她先出去透透气。
　　　　临走前，萧微允压低声音道：“奶奶非要出院，你好好劝她，她听你的。”
　　　　萧奕辰点头。
　　　　萧微允顺手关上病房门，萧奕辰在床边坐下，边整理思绪想该怎样劝说奶奶，既不能说明实情，又得劝奶奶接受治疗。
　　　　奶奶抓着萧奕辰的手，她瘦的厉害，肤色透着病态的黄，瞳眸也染着黄色，浑浊而暗沉。奶奶恳求道：“辰辰，奶奶真的没事，一点也不痛了，我们出院吧？我吃过药就会好的，以前也是那样，人老了总会有点病痛，难免的。”
　　　　萧奕辰紧握着奶奶的手，鼻子发酸，强忍着眼泪劝道：“奶奶，你别犟了，听我们的话好吗？你的病不严重，只要按医生说的治疗，很快就能恢复的。”
　　　　奶奶摇头，“我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事情没见过，你爷爷先走二十多年，等我也等的要不耐烦了。”
　　　　萧奕辰听出奶奶的言外之意，没忍住责怪道：“奶奶你胡说什么，你又没得绝症，爷爷他肯定乐意再等你几十年的，你乖啊，要听医生的话，真的很快就能好的，您不是说想去四川老家吗，等您好了，我跟安安陪您一块回去。”
　　　　奶奶皱在一起的脸沟壑纵横，突然咧嘴笑了，“我还真想回去看看，嫁给你爷爷后，我就很少再回老家，姐姐要是还活着，现在都能抱重孙子了，还有弟弟，听说他身体也总是不好。”
　　　　萧奕辰连趁热打铁道：“是啊，你配合医生治疗，等病情好转，我们就陪您回老家，您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傻孩子，”奶奶慈祥的笑道，“奶奶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你想骗我还嫩着呢，你听奶奶说，奶奶活到这个年纪也够了，别再为奶奶奔波浪费钱，没必要，奶奶这病是治不好的，与其下辈子躺在病床上折腾到死，还不如趁能走能动，多陪陪你们多帮你们做点事。”
　　　　萧奕辰难以置信地盯着奶奶，惊愕道：“奶奶你知道？！”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怎么不清楚，活到奶奶这个年纪，什么事情都看透了，”奶奶还是慈祥的模样，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你爸不管事，苦了你妈跟你们三个孩子，你们都是乖孩子，奶奶想让你爸振作起来，他可能是病了，脑子里有病，所以没办法恢复过来，你们得自己加油，未来要自己去创造。你要听奶奶的话，别为奶奶浪费钱，你们赚钱不容易，家里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奶奶没法帮你们，更不能拖你们的后腿。”
　　　　萧奕辰实在没忍住心底的酸楚，背过身去默默地擦着眼泪，“奶奶，你别担心钱，我有钱，陶睿你还记得吗？他答应会借我钱的，无论多少都借。”
　　　　“我的病没法治好，你这孩子一根筋，脑袋怎么转不过弯？”
　　　　“不行，奶奶，”萧奕辰摇头，不容拒绝地态度坚定道，“您必须接受治疗，医生说了，情况好的话能多活十几年，钱不是问题，您必须听医生的话。”
　　　　奶奶顿时着急道：“我老婆子一个，活那么久干嘛？”
　　　　“就当为我们行吗？”萧奕辰近乎恳请道，“还有安安，您舍得我们吗？”
　　　　奶奶见萧奕辰态度坚决没得商量，便不再说话地侧过头，隐隐泛泪的浑浊目光久久注视着窗外。
　　　　晚上代梅坚持她过来医院守夜，把萧奕辰跟萧微允都赶回家去睡觉。
　　　　萧奕辰先开车送萧微允，回别墅时已经快要十二点。
　　　　刚走出车库，他便远远看见站在别墅外等他的陶睿。
　　　　陶睿穿的是萧奕辰给他买的黑色大衣，大衣剪裁得体，很贴服陶睿的身材，像专门为他量身定做的。
　　　　萧奕辰愣了愣，脚步猛地停在原地。
　　　　陶睿笑了笑，然后朝萧奕辰远远地张开双臂。
　　　　萧奕辰没再发愣，他反应过来便飞快地奔向陶睿，然后像寻找救命稻草般用力扑进陶睿怀里。
　　　　陶睿收紧双臂，把他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宝贝紧紧地抱在怀里，还用手轻轻拍着萧奕辰后背。
　　　　萧奕辰同样紧抱着陶睿，把头搁在陶睿肩窝，深吸着熟悉的属于陶睿的能让他安心的味道。
　　　　陶睿没打扰萧奕辰，安静地抱着他，给萧奕辰他想要的平静跟安心。
　　　　过了许久，萧奕辰心情稍微平复，不过他没放开抱着陶睿的手，就着这样彼此相拥的姿势，声音还有些沙哑地道：“你不是说，不会穿这件衣服吗？”
　　　　提起这事，萧奕辰便有些气闷，买衣服那晚他太累又被安安撞破暧昧，便没来得及把买的衣服给陶睿。
　　　　于是便拖到第二晚，他才把买的衣服送给陶睿，特期待地说让陶睿赶紧穿上见见效果。
　　　　结果陶睿拿过衣服，任萧奕辰说破嘴皮都不肯换上。
　　　　当时陶睿的理由简直是无理取闹，他说除非萧奕辰把他买的衣服穿上，他才会穿这件衣服。
　　　　萧奕辰气得险些跟他直接动手，这操蛋玩意，也不看看他买的是什么。
　　　　那玩意儿能算是衣服吗！布料都没他的大衣缝过的针线多好吗。
　　　　陶睿摸萧奕辰脑袋，轻笑道：“骗你的，我偷偷穿过好多回了，故意没让你看见，你给我买的，就是情…趣内裤我也穿啊。”
　　　　“那你自己把买的内裤穿掉吧。”
　　　　“不行，”陶睿很有原则地道，“那些是我特意买给你的。”
　　　　“我咬死你。”
　　　　“咬吧，”陶睿今晚特别好说话，“能让你高兴就好。”
　　　　萧奕辰低低地“嗯”了声，然后还真的低头咬陶睿肩膀，不过他没怎么使劲，咬得不痛不痒的。
　　　　陶睿侧过头疼惜地吻萧奕辰嘴角，话里满是宠溺地道：“待会给你张卡，需要钱直接从里面转。”
　　　　萧奕辰没拒绝，也无法拒绝，声音闷闷地道：“嗯，谢谢。”又多加一句道，“算我借你的。”
　　　　陶睿笑道：“你的是你的，我的也是你的，没必要分这么清，你实在过意不去的话，我们便做个约定。”
　　　　“什么约定？”
　　　　“约定要是你哪天厌烦我不想跟我过了，再把钱连本带利地还我，利息按1角算，利滚利。”
　　　　萧奕辰毫无不满的嘟囔道：“你这是放高利贷啊。”
　　　　陶睿又偏头亲萧奕辰，含笑道：“嗯，你是借还是不借？”
　　　　萧奕辰点头，无比笃定应道：“借！这钱你赔定了。”
　　　　陶睿为之动容，再无法忍耐地吻住萧奕辰，“我乐意，宝贝儿，你可千万别让我赢。”
　　　　
　　　　　第72章
　　　　
　　　　因为家里的情况，萧奕辰从没敢轻视钱财；但也没哪时哪刻；他像现在这样急不可耐地需要钱。
　　　　奶奶性命攸关之时；陶睿能够慷慨解囊让萧奕辰特别的感动；他很感恩陶睿；又因为恩情太重，他觉得说句浅薄的谢谢都是玷污陶睿的心意；便只能动情地紧抱着陶睿，把这份恩情深深的长久地埋在心底；不能忘更不敢忘。
　　　　萧奕辰不敢想象，要是没有陶睿他该怎么办。
　　　　给奶奶治病的高昂的手术费足以掏空他的家庭；家里没有多少储蓄，奶奶也没医保，手术费或许卖掉房子都筹不够；何况接下来还有爸的理疗费跟安安的治疗费。
　　　　萧奕辰清楚陶睿的恩情；因此陶睿说什么他都很顺从；晚上更主动说陶睿想要怎样都行。
　　　　陶睿平常缠着萧奕辰要他这样那样；这会萧奕辰心甘情愿了；他反倒没有兴致。
　　　　让萧奕辰洗完澡上床；陶睿搂着他像哄孩子似的拍萧奕辰后背，两人盖着被子搂在一块纯睡觉，脑袋里没一点乱七八糟的想法。
　　　　之后萧奕辰去医院交手术费，把他妈拿来的四万块钱跟他妹的十万块钱都退回去。
　　　　代梅不肯收钱，她大概是哭了一晚，脸色蜡黄双眼浮肿，眼圈更是泛红。
　　　　“要二十多万，你哪来那么多钱？拿着，这些先交给医院，别的妈再想办法，你姑姑是没指望了，她儿子刚买了新房准备结婚，她又在省外离得远……”
　　　　萧奕辰把拿报纸裹了又裹的一叠钱硬塞给他妈，冷静道：“妈，我真的有钱，手术费已经交了，你别担心。”
　　　　代梅听着愈发担忧，“你哪来的钱？是不是……”
　　　　“不是，我没干伤天害理的事，更没卖器官伤害身体，钱是陶睿借给我的。”
　　　　“他肯借你这么多钱？”
　　　　“嗯。”
　　　　“就不怕你没法还上？”
　　　　萧奕辰无奈劝道：“妈，钱我会还的，你放心，你把钱收着，家里也要用钱。”
　　　　代梅勉强收起钱，挺难为情地愣着，过了会又认真叮嘱道：“陶睿这时候愿意借你钱，你得记他的恩，我们得分清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
　　　　萧奕辰点头，郑重道：“我知道。”
　　　　“知道就好，改天请陶睿来家里吃饭，我们得好好答谢人家。”
　　　　他妈收回钱，萧微允却说什么也要把钱给萧奕辰，萧奕辰犟不过萧微允，最后只能收了五万块钱。
　　　　萧微允挺难过地揪着挎包，心情愧疚道：“我早知道该多存钱的，我以后再也不大手大脚地花钱了，哥，你要是缺钱就跟我说，我也就剩这些钱了。”
　　　　“嗯，”萧微允能把钱都拿出来，萧奕辰还是很欣慰的，“你别担心，钱没有太大的问题。”
　　　　“二哥呢？奶奶都这样了，他还不回家吗？”
　　　　萧奕辰没说话。
　　　　萧微允满脸怒意，“我以前是不懂事，但也没说离家出走，二哥他怎么能这样？他要是不想回来，以后干脆都别回来了。”
　　　　萧奕辰道：“我会去找他的，他要是还不能懂事……”
　　　　后面的话萧奕辰没再接着说下去。
　　　　因为奶奶的事，萧奕辰请了两天假，陶睿放心不下萧奕辰，便开车跟他一块去找萧微林。
　　　　萧微林离家出走，萧奕辰表面生气，心底还是没办法，怕他真出什么事死在哪都不知道，后来还是让陶睿帮着查萧微林的行踪。
　　　　萧微林自小就在北京读书，从没出过远门，这次离家出走他也没敢走太远，就在北京不远的廊坊市。
　　　　出门在外，没有家人的庇佑，萧微林总算清楚以前的想法有多天真可笑，他饿了没人给吃的，累了没地方住，但偏偏自尊心又极强，不愿厚着脸皮回家打自己的脸。
　　　　只是想找份体面的工作又谈何容易，现在外面最不缺的就是大学生，他的文凭完全没用武之地，再加上没有工作经验，萧微林最后熬到实在没钱花，才逼不得已找了份超市理货员的工作。
　　　　理货员事情繁琐工资低，尤其没有前途可言，萧微林心情懊恼，知道他以前夸下海口说荣归故里是多么滑稽的笑话。
　　　　陶睿把车停在超市后门，萧奕辰还没下车，便隔着车窗玻璃远远地看见萧微林。
　　　　萧微林穿着超市的工作服在车旁卸货，肩上扛着蔬菜往超市内走，他背上跟肩上都蹭得脏兮兮的，满是污泥。
　　　　萧微林进超市后，萧奕辰便推开车门下去，走的近了，听见前面的两个同事正在议论萧微林。
　　　　“你别动，先让他搬，我们去搬他又偷懒，上回那车有大半都是我们搬的，”
　　　　“也没见他闲着，怎么搬那么慢？”
　　　　“娇气呗，搬一袋还得擦个汗、拍下灰尘，以为自己是哪家大少爷。”
　　　　“……”
　　　　又过了会，萧微林边擦汗边往外走，漫不经心地道：“林姐说剩下的菜送后边屋子去，明天就得准备补货上架。”
　　　　萧微林刚说完，便不经意地发现站在前面的萧奕辰。
　　　　他愣了下，手里的毛巾受到惊吓也忽地掉落在地。
　　　　半晌，萧微林既心酸又羞愧地喊道：“哥……”
　　　　萧奕辰给萧微林说完奶奶的事，萧微林一句话没说便跟着回去了。
　　　　回北京的路上，仍然是陶睿开车，萧奕辰坐副驾驶。
　　　　听闻消息后一直处于惊诧状态的萧微林傻愣愣地坐在后座，他低头拿双手揪着头发，因为头发挡着脸所以没法看清表情。
　　　　抵达医院后，萧奕辰还有事要办，便让萧微林自己去病房，还把详细的病房号告诉了他。
　　　　萧微林急不可耐又忐忑不安，临下车前，扶着车门纠结地看向萧奕辰，犹豫着低声道歉，“哥，对不起。”
　　　　萧奕辰摆摆手，从见萧微林后，他就既没斥责萧微林，也没骂过他一句。
　　　　萧微林急道：“哥，我真知道错了，以前是我不好，我不该好高骛远还一声不吭就辞职。”
　　　　萧奕辰冷道：“你去辞过职吗？”
　　　　“没有，是我的错，哥，你能原谅我吗？”
　　　　萧奕辰声音没有丁点起伏地道：“等你究竟弄清楚错在哪，再讨论原不原谅的问题吧。”
　　　　萧微林惶恐不安，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便被萧奕辰再度毫不留情地打断道：“你先去病房吧，陶睿，我们走。”
　　　　陶睿于是扭头朝萧微林笑道：“听见你哥说话没？赶紧放手，别把你碰着了。”
　　　　萧微林愣了下，没办法只能放手。
　　　　随即陶睿便开车从萧微林面前片刻不停地绝尘而去。
　　　　车开出一段距离，陶睿低声道：“你先睡会，昨晚就没睡多久，一大早又跑廊坊市。”
　　　　萧奕辰扭头看陶睿，脸色苍白地笑道：“我没事，辛苦你了，也陪着我一起跑。”
　　　　陶睿瞥萧奕辰一眼，笑道：“哟喂，跟我这么客气？你是我媳妇儿，我不帮你谁帮你啊。”
　　　　萧奕辰笑道：“还好有你陪我。”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我也会，毕竟我赔不起高利贷。”
　　　　“就只是因为高利贷？”
　　　　“嗯哼，不然呢？”
　　　　陶睿矫揉造作地捂着心口，夸张地道：“我媳妇儿因为高利贷跟我在一起，我这心都要碎了。”
　　　　萧奕辰没忍住笑道：“别乱来，给我好好开车。”
　　　　“那你爱我吗？”
　　　　“……”
　　　　“爱不爱？不爱我现在就去撞车了。”
　　　　萧奕辰被逗笑了，之前阴霾的心情也随之被驱散，“我操，陶睿你幼不幼稚！”
　　　　陶睿不依不饶地道：“爱，还是不爱？”
　　　　“爱，爱行了吧？”
　　　　陶睿得理不饶人，“真敷衍啊，我怎么没听出诚意来？”
　　　　萧奕辰心里暖暖的，表面却扭过头懒得搭理陶睿。
　　　　陶睿继续锲而不舍地追问着，“你说，有多爱？”
　　　　萧奕辰乐道：“你怎么跟个女的一样，要我给你送999朵玫瑰吗？”
　　　　“要啊。”
　　　　“不要脸。”
　　　　陶睿盯着前方笑了好一会，又扭头看萧奕辰，舒心地笑道：“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
　　　　“老公棒吗？”
　　　　“陶睿你脸呢？”
　　　　“我从你这得点便宜容易吗？让你叫我句老公死活都不肯。”
　　　　萧奕辰耳朵微微泛红，“我又不是女的，干嘛要叫你……”
　　　　“我是男的啊，男的叫老公，女的叫老婆，你叫我老公不是理所当然的？”
　　　　萧奕辰庆幸他脑子没被陶睿绕晕，还能理智地理清思绪跟逻辑，“我也不是女的，你干嘛要叫我媳妇儿？”
　　　　陶睿赞扬地看萧奕辰一眼，然后又扭头跟神经病似的笑了半天。
　　　　笑得萧奕辰顿时浑身不自在，心里像爬满虫蚁似的痒。
　　　　笑完陶睿又无奈叹道：“不是请假了吗？怎么还得去上班？”
　　　　萧奕辰坐车太久头有点晕，手指揉着太阳穴疲惫道：“没办法，客户非得要设计图，电话都打到领导那去了，我今天要不把设计图赶出来，明天就得被批评处罚了。”
　　　　陶睿“嗯”了声，又道：“非要这么累吗？”
　　　　“嗯，没事，今天能赶出来，不过我得晚点回家，你去接安安吧。”
　　　　陶睿点头，没再说萧奕辰不爱听的话，他知道萧奕辰的态度，也知道他是不会轻易妥协的。
　　　　不过把萧奕辰送到公司，萧奕辰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时，陶睿还是无法控制地抓住了萧奕辰的手。
　　　　萧奕辰扭头看陶睿，疑惑道：“怎么，还有事？”
　　　　“嗯，”陶睿点头，接着无比认真地道，“要是觉得累不想做了，随时欢迎你回家，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