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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总算知道小鱿鱼这不爱说话的性格怎么养成的了。
　　　　快到学校的时候，苏铭才说话：“小榆，我下午的机票回B市，我会尽快回来。”
　　　　“嗯。”苏又榆声音有点闷，“不着急，你陪他做完手术吧。”
　　　　“陈同学，今晚放学就麻烦你和小榆一起回家了。”苏铭说。
　　　　“今晚？”陈楠今晚还想去陆家蹭睡呢。
　　　　“行吧，如果今晚我不回去，也会把他送上车的。不过谁生病了？”
　　　　陈楠不知道说错了什么，只觉得自己话一说完，车内的沉默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形压抑。
　　　　“我父亲。”苏铭良久后开口。
　　　　进校门的时候，陈楠突然问：“高一周五下午不就放周末了吗，你可以和你爸一起回去看你爷爷啊。”
　　　　“管你什么事！我不稀罕回去，行不行。”一路上都保持沉默的苏又榆突然吼了一声。
　　　　陈楠愣了愣，不知道怎么又招着小鱿鱼了，不过看着他发红的下眼眶，心中一悸。
　　　　自己大约，真说错什么话，踩人家痛脚了。
　　　　“对、对不起。”陈楠张了张嘴。
　　　　小鱿鱼冷冷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些陈楠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悲恸，又像是受伤，然后大步向前走去。
　　　　因为坐苏铭的顺风车，到校时间比陈楠预想得早多了，不过作为重点班，1班的同学基本也到齐了。
　　　　陈楠刚坐下，陆晓凑过来：“给你带了早饭，放你抽屉了。”
　　　　陈楠咧嘴：“恰好没吃。”
　　　　“你吃了才奇怪”，陆晓停了停，“我昨儿给老陆提了一下托儿所的想法，已经审核通过了。”
　　　　陈楠瞪了瞪眼，然后又泄了气，“我能不能不睡沙发啊。”
　　　　陆晓茫然：“谁让你睡沙发了。”
　　　　“你不是不喜欢别人和你睡吗？”陈楠拉着脸，“那就只能我这个外来人口睡沙发了。”
　　　　陆晓乐了：“搞半天昨天不和我回家惦记着这事呢？家里小书房有个小床，以前堆着杂物，昨晚老陆给拾掇出来了。”
　　　　“真的啊，那怎么好意思”，陈楠又乐了，“怎么才出差回来就整理房间，你也不让叔歇歇。”
　　　　陆晓无语：“我是让他不急。不过我给他描述了一下你昨天和我离开时那萧索可怜的背影，老陆听不下去了，让我今晚领人回去。”
　　　　“叔是大好人“，陈楠欢呼，“不过今天先得送小鱿鱼去打车。”
　　　　陆晓：“小苏？前几天不才说最近他家长接送吗？”
　　　　陈楠把早上坐车的事儿一说。
　　　　陆晓笑：“多大点事儿。晚上我们一起送他打车不就行了，不过你也是，人家家里的事少掺和意见。”
　　　　陈楠想着小鱿鱼今早那可怜见的样子，心中涌起一丝烦闷。
　　　　作者有话要说：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在cp也有发。
　　　　
　　　　第9章　09
　　　　
　　　　中午陈楠和陆晓在学校外面吃的午饭，回去的路上，几个女生站在一家奶茶店前嘻嘻哈哈。
　　　　“喝奶茶吗？”陈楠问。
　　　　陆晓摇摇头：“我不太爱吃甜的。”
　　　　陈楠走过去买了个大杯珍珠奶茶，也没喝，就提在手上。
　　　　走到二楼的楼梯口时，他对陆晓说：“你先上去吧，我去瞧瞧小鱿鱼。”
　　　　C中中午休息时间有倆个半小时，走读生一般都出校门吃饭或者回家休息，呆够了时间才来上课，住校生们一般吃完食堂就回宿舍休息。
　　　　此时教学楼很是安静。
　　　　陈楠直觉小鱿鱼应该在教室。
　　　　走到3班后门门口的时候，就瞧见一个栗色的后脑勺坐在窗边往外望。
　　　　“看什么呢？”陈楠走过去。
　　　　苏又榆回头一瞧是陈楠，又悄无声息地回过头，依然望着窗外。
　　　　“你这饭盒里都是些什么菜”，陈楠看着他桌上饭盒里的饭菜，皱了皱眉，“谁做菜做成这样。”
　　　　青菜一看就是炒过头了，番茄炒鸡蛋里的番茄切得比高远的脸还粗犷，旁边的米饭也只有吃了两口的痕迹。
　　　　“苏铭做的菜？”陈楠坐在他旁问。
　　　　“阿姨做的。”苏又榆回过头，教室里的光线明亮充足，显得他唇红齿白，比平时看上去有气色不少。
　　　　“你阿姨就这做饭水平”，陈楠嫌弃地用筷子搅了搅饭菜，“你这难怪不长个子。”
　　　　陈楠有些意外小鱿鱼既没有反驳他，也没有给他眼神杀。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视线没有焦点地扫在教室前方。
　　　　陈楠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尖：“我买奶茶了，你喝吗？”
　　　　苏又榆收回视线，落在陈楠脸上，点了点头。
　　　　陈楠给他插上吸管，就着手，递到他嘴边：“甜吗？”
　　　　苏又榆：“嗯。”
　　　　陈楠：“爱喝？”
　　　　苏又榆：“嗯。”
　　　　陈楠又跑到小卖部买了面包和牛奶。一边监督他吃一边唠叨：“喂你吃饱不是让你有力气想不开心的事儿的啊。今早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我气。”
　　　　苏又榆吸了一大口奶，没做声儿。
　　　　晚上陆详之加班，陈楠和陆晓送苏又榆打车，苏又榆依旧神色恹恹，一路也不怎么讲话。
　　　　送走小鱿鱼，俩人走路回了恒丰小区。
　　　　到小区外的时候，陆晓瞧对面花店没关门，赶紧长腿迈步走了过去，“怎么，要买花？”陈楠问。
　　　　“老板娘，给我装十五朵红玫瑰。”
　　　　“十五朵，这是什么说法？”陈楠懵了，“再说你送谁啊。”
　　　　陆晓笑了笑：“我爸啊，他喜欢红玫瑰，买一点放花瓶。”
　　　　“瞧不出叔内心还挺火热又闷骚的啊”，陈楠乐了，“我还以为他铁定喜欢什么兰花啊，竹子之类的。”
　　　　陆晓笑着说：“我爸和我妈谈恋爱的时候，我爸穷，没什么闲钱买玫瑰，我爸心里一直觉得亏欠我妈，后面条件好一点了，他们卧室里一年四季都摆着红玫瑰，这么多年，这习惯也没变。”
　　　　老板娘对陆晓也熟，直接选了花，拿报纸裹好递给了陆晓。陈楠掏出钱包：“我来吧，我也给叔买点东西。”
　　　　陆详之估计真的忙。反正陈楠睡前没瞧见人回来，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下午去篮球馆的时候，徐飞问陈楠：“知道谭洁被劝退了吗？”
　　　　陈楠正换衣服呢，运动衫卡在脑袋，瓮声瓮气：“什么？”
　　　　徐飞啧了一声：“之前本来就记了大过，学校说察看期间出勤率低，也没达到体训生的平均文化成绩。就态度强硬地通知家长来办手续了。我觉得这事有点怪。”
　　　　陈楠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苏铭。
　　　　“哪里怪了？”陈楠淡淡说。
　　　　“他表舅教育局领导，听说都亲自跑校长室了，也不顶用”，徐飞凑过来小声说，“学校既然这么硬气，当时干嘛收他？”
　　　　“要不你上校长室采访采访”，陈楠拍了拍他的头，“赶紧热身去，七点半我还补课呢。”
　　　　回到教室时，教室里都是些生面孔。
　　　　“这是什么情况？这么多人参赛？”陈楠疑惑：“不就八个人参赛吗？”
　　　　“拿奖基本得靠高二，陆晓解释，“不过学校算盘打得精，就给几个参赛的补课不是浪费资源，深谋远虑，又从高一各个班都抽了两个尖子生先来上上课，为来年做个准备，多学点也是有益无害。”
　　　　俩人正说着，就瞧见苏又榆抱着两本书站在教室门口张望。
　　　　“小鱿鱼”，陈楠笑着招了招手，“来补课？”
　　　　教室门口的人点了点头，站在原地还是没进来。
　　　　“来来来”，陈楠做了个过来的手势，“坐我前边儿。”
　　　　1班就四十个位置，教室前几排已经坐满了人，其他位置，稀稀散散也有一些，也就陈楠前面俩位置都是空的。
　　　　苏又榆看了一圈，慢吞吞走了过去。
　　　　“下午吃饭没有？”陈楠对着他后脑勺问。
　　　　后脑勺摇了摇头。
　　　　“你这破孩子。”陈楠拉开自己的背包翻东西，陆晓倒是先找出一盒花生奶。
　　　　“喝点东西，不然低血糖。”陆晓拍拍他的肩递给他。
　　　　“我就这个了。”陈楠翻了半天，只在抽屉里翻出一盒巧克力，也不知道哪位小姑娘塞的。
　　　　他一一接过，垂着眼，说了声“谢谢。”
　　　　模样乖顺得让陈楠忍不住又揉了揉他脑袋。
　　　　他回过头喝了两口花生奶，然后打开巧克力盒子，巧克力上面躺了一封粉红色的信。
　　　　苏又榆展开信纸：
　　　　陈学长，我喜欢你很久了，今天才鼓足勇气写这封信……
　　　　苏又榆猛地合上信纸，转头扔给了陈楠：“给你的。”
　　　　陈楠正跟陆晓俩说话呢，也没反应过来：“给我的？”
　　　　看着桌上的粉红色信纸，陈楠心中一下了然，不过瞧小鱿鱼避如蛇蝎的样子特别有趣，心中的邪恶因子蠢蠢欲动。
　　　　陈楠拿起信，故意用只有三人听得到的声音，无比肉麻地念起来：陈学长，我喜欢你很久了，今天才鼓足勇气写这封信，希望你能看到信，也能看到我对你的心意。我一直在关心着你的一举一动……
　　　　陆晓咳了两声：“你能别念了吗？”
　　　　“为什么不念”，陈楠一脸痞笑，“小鱿鱼特地写给我的。”
　　　　“谁写给你的！”刚刚冷着脸回过头的苏又榆倏地转过身，情绪一激动，耳根也有些泛红，“这本来就是你的。”
　　　　“对啊，这本来就是你写给我的啊。”陈楠扬着眼尾，漾开笑意。
　　　　“无聊。”小鱿鱼唇线微抿，转过身。
　　　　“嗯。”陆晓在旁边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哎，你俩行不行啊。”没人配合的陈楠瞬间没劲儿，趴在桌上拿笔帽在苏又榆的背上划拉。
　　　　苏又榆忍无可忍移到了旁边，坐在了陆晓前面。
　　　　
　　　　第10章　10
　　　　
　　　　来讲课的是李老头，他讲了多久，陈楠就睡了多久。
　　　　等到陆晓叫醒他的时候，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陈楠揉了揉脸，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凌菲给他发的短信：我在家。
　　　　凌菲几乎不会主动给他发短信。
　　　　陈楠突然觉得心跳得很快，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在他的心房。
　　　　“今儿不去你家了”，陈楠低着头从抽屉拿出几张卷子，“我妈回来了。”
　　　　“嗯”，陆晓答，“正好你和小苏一起回去。”
　　　　苏又榆正在前桌慢吞吞的收东西，对他俩的对话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陈楠在校门口坐公交回家，陈楠和苏又榆一前一后往十字路口走。
　　　　少年人不懂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两人各怀心事，气氛沉默又有种怪异的和谐，上车了也没怎么说话。
　　　　直到到了金曦园门口，陈楠才问：“你在哪个区？”
　　　　苏又榆：“C区。”
　　　　陈楠：“我在A区，走了，明天下午五点公交车站见。”
　　　　走了几步，陈楠又折返回来：“手机给我。”
　　　　苏又榆愣了愣，从书包摸出来递给他。
　　　　陈楠输入号码又给自己拨了个号：“你这小孩怪让人不放心的，有事给我打电话。真走了，明天见。”
　　　　苏又榆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看远处陈楠的背影，夜色将他的背影勾勒得修长挺拔，就像一副艺术剪影。
　　　　陈楠到家打开客厅的灯，才发现陈绍志坐在沙发上，双眼通红，一脸颓色。
　　　　“你回来了。”陈绍志声音低沉又疲惫。
　　　　“嗯。”陈楠边回答边换拖鞋。
　　　　他突然停住了动作，有种什么即将来临的预感。
　　　　“我和你妈准备离婚了”，陈绍志顿了顿，“你考虑一下，你想和谁一起生活。”
　　　　“她呢？”陈楠问。
　　　　“走了”，陈绍志揉了揉太阳穴，又重复了一遍，“走了。”
　　　　陈楠站在玄关处沉默了一会，鼓足了勇气问了出来：“她希望我跟你，是吗？”
　　　　陈绍志对上他质询的目光。
　　　　这个男人在他记事以来，几乎没有履行过任何父亲的责任。一瞬间，陈楠发现，这个强势英俊的男人，眼中的沧桑凌冽中，竟然带有些许关怀和慈悲。
　　　　陈楠很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可是来不及了，他听到了。
　　　　“是。”
　　　　陈楠感觉自己周遭的氧气都被抽光了似的，心里发闷，头脑发闷，喘不上气儿，以至于陈绍志什么时候离开的，也只在脑海里过了一个模糊的图像。
　　　　也对，这个家，本来就只是他一个人的家。
　　　　都应该走，留下的，只有自己。
　　　　他在书包里翻了翻，只找出一个空烟盒。
　　　　走到别墅区外的小超市时，倒看到一个穿着帽衫的熟悉身形站在一排方便面货架面前发呆。
　　　　“干嘛呢，”陈楠走过去站在他身后，“饿了？”
　　　　苏又榆侧头仰起脖子看他，超市廉价的白炽灯，照在两个少年人的身上，明晃晃地刺眼。
　　　　“别吃方便面了”，陈楠扶着他的肩膀，“我带你去吃别的。”
　　　　陈楠买了包烟，付了钱，就推着苏又榆来到了超市不远处的一个烧烤摊。
　　　　“老板，先来一份炒饭，一盆酸菜园根汤”，然后戳了戳苏又榆，“其他菜，你自己选去，什么口味给老板说。”
　　　　苏又榆在小摊前选烤串，陈楠从座位上起来，站在远处才抽烟。
　　　　十一月份的天气已经有了些寒气，陈楠就穿了件校服衬衣，浑身有些哆嗦。
　　　　“过去坐着，”陈楠对走过来的苏又榆说，“别熏着你。
　　　　苏又榆抬头看了看他，他的脸庞被路灯的光晕包裹着，有种温柔的色泽：“你心情不好。”
　　　　陈楠笑了笑，吐了一串烟圈，半开玩笑说：“对啊，我爸妈都不要我了。”
　　　　苏又榆盯着空中慢慢消散的连环小烟圈，淡淡说：“我妈也不要我，我爸还死了。”
　　　　陈楠一口烟堵在喉咙，被呛得缓了好半天，眼泪都差点咳出来，侧头看到小鱿鱼一脸认真的表情，才知道对方并没有逗他。
　　　　“那苏铭？”陈楠下意识问道。
　　　　苏又榆：“我爸是他家的养子，他是我爸以前的爱人。”
　　　　陈楠的大脑在迅速消化这一则信息，两人四目相对，小鱿鱼眼中都是坦荡澄澈。陈楠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总之不会太好看。
　　　　“炒饭和汤好了，放你们桌上了。”老板在他俩背后吼了一声。
　　　　苏又榆先收回目光，然后走回了座位。
　　　　陈楠看着面前一口一口吃着炒饭的苏又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家还挺复杂。”
　　　　“嗯，”苏又榆放下勺子，“心情好一点了吗。”
　　　　心情好一点？听到这些我心情为什么会好一点？陈楠茫然。
　　　　见他没有反应，苏又榆又垂下头安静地吃炒饭。
　　　　这段对话是怎样开始的？陈楠脑中过了一遍。
　　　　然后睁大眼看了看面前的人，小鱿鱼这是在安慰我？
　　　　小鱿鱼虽然长得人畜无害的样子，不过身上的刺儿多得像刺猬。陈楠目前和他的接触，大半原因是因为巧合际遇，另一小半是觉得逗趣这孩子挺好玩。
　　　　本以为是个混不熟的小白眼狼，没想到内里却是个会给别人舔毛的小猫咪。
　　　　陈楠给他盛了一碗汤：“晚上别吃太多炒饭，胃会不舒服，垫垫肚子就行，喝点汤。”
　　　　“嗯。”苏又榆接过碗。
　　　　“你们家是不是该请个全职阿姨，”陈楠说，“瞧你这一天日子过得。”
　　　　“是全职。”苏又榆答。
　　　　“什么？！”陈楠惊了，“那她人呢，晚上给你做碗面吃也成，干嘛你一个人出来买泡面。”
　　　　苏又榆：“她说她家里有事，给我请假了。”
　　　　陈楠皱了皱眉，又想起今天中午小鱿鱼带的饭菜。这是苏铭一走，觉得小鱿鱼好拿捏？
　　　　苏又榆又补充了一句：“你别告诉苏铭。”
　　　　陈楠微愣：“你知道？这样的人你留她做什么。”
　　　　苏又榆摇了摇头：“她以前照顾过我爸。”
　　　　陈楠：“对了，你刚刚给我说的话……总之，别再和别人说了。”
　　　　苏又榆低着头：“嗯，我没和其他人说过。”
　　　　就像小时候玩游戏分阵营，小鱿鱼轻易一句话，就让陈楠把他划拨成了自己人这一方。
　　　　陈楠把肉撸到盘子里，夹给他：“你这天天吃不饱、没饭吃也不行啊，阿姨做的难吃不懂去外面或者食堂随便吃点，多大的人了。”
　　　　转念一想，小鱿鱼本来就是个冷淡的孩子，加上这样、这样复杂的成长环境，也看得出没什么同龄人朋友，让他一个人去热热闹闹地地方吃饭，倒也不符合他的性格。
　　　　“也不总是难吃的。”苏又榆夹起肉嚼得很认真。
　　　　“苏铭回来就好吃了？”陈楠拧着眉问。
　　　　他没有回答，又吃了两口肉，才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
　　　　陈楠结了账，掀起小鱿鱼的卫衣后面的帽子给他戴上：“外面有点凉，别感冒了，我送你回去吧。”
　　　　“你不冷吗？”苏又榆走在后面看了看他身上单薄的衬衣。
　　　　“行了，大冷天我还露膀子打球呢，”陈楠缩着脖子，挥挥手示意他跟上脚步，“你家C区哪一栋啊？”
　　　　小鱿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想什么呢？”陈楠搓了搓手。
　　　　“还不想回去？”陈楠想了想问。
　　　　苏又榆带着帽子的脑袋点了点头，帽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