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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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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想象,痛苦就像决堤洪水一样,他从未对人性抱有这样痴情的黑暗幻想。都是因为岳无缘。这个惯犯用行动证明的“伟大的恶意”。
路过市场的时候他嗅到一股鱼腥,他的脚下是鱼贩子留下的废鳞。杀人犯身上有股味道,犯罪的味道。犯罪的味道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就算那个罪犯有“特殊才能”可以改变信息素,刑警也能记得他的味道。信息素不能控制警察的脑子,也不能控制爱情。花常乐所爱所恨的,只是一个弄虚作假的活人。
——他现在很是清醒。
打开家门,无人在。岳无缘穿走了皮鞋。
花常乐脱了鞋就开始翻看岳无缘的行李箱,但他没能找到证据。他看见桌上两本书,一时间,被陌生的苦闷紧缚包裹。
岳无缘试图通过这些书透露什么?“纯洁种”不属于这个世界,所有人的人生都是被设计的。痛苦,他悲惨的童年。
但这不是杀人犯罪的理由。
愚昧是美德,无知即幸福。这不对。如果无人知晓黄衣狗的罪恶,那么他还会继续杀人,就像知道吴故案的时候方正乂告诉他的——“如果我们抓不到凶手,不知道之后又有多少类似的案子。”
——虽然说这话的人已经死了。
花常乐不断回忆石凛雨的话,岳无缘总是带着玩偶。抱枕。他扭头便看见岳无缘的抱枕,他们曾抱着这些柔软可爱的东西相爱、做'爱。
他抓起岳无缘喜欢的柯基抱枕,五指隔着外布揉捏棉芯——温柔的、无害的,这是该死的伪装。他用小刀挑开缝线,那温柔的小东西裂开一道口,里面满满是白色的棉。他把手伸进去,探索,抓取,抓到了几袋东西——跳跳糖。
事实上这一瞬间他的脑子里还有残余的甜蜜回忆在呐喊,但……那很无力。
他撕开跳跳糖,很幸运,里面真的是跳跳糖。他尝了一口,真的,糖像疯子一样在他的舌尖狂跳。他拆开每一包糖,在十包里发现了一包白色粉末。
他知道,他就该知道。他知道打开真相之瓶能看见玫瑰,但打开以后他才知道——在水里闷了许多天竟能散发这样的臭味。
很好。这应该是TOFFEE。
花常乐把粉末装进密封袋,望着其他抱枕,还有更多。小仓鼠抱枕还是很软,拆线的时候他才发现抱枕背后的污渍不见了。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拆开了。他在里面找到了“真爱五号”香水,还有一张折叠的纸。
突然,花常乐感觉脑子里蹿进了一只癫狂的猫头鹰蝴蝶,他被会动的眼睛盯得死紧。他以为这是自己破碎的爱情在哀鸣,直到他看见那张纸上写了一句话——
我在看着你,亲爱的。
衣柜发出木质特有的腐朽噪音。柜门开了,一只黑色皮鞋轻轻落地。罪魁祸首从衣柜里走了出来,脸上覆着黑色的防尘面具。谁也猜不透他的表情。
第四十九章 房子(一)
黑暗孕育了一个梦,花常乐刚从警局出来,迎面是一头融了霜雪的冷风……
突然他的后颈冰冷刺痛,有人擒住了他,揍了他,他忘了自己被揍了几下,甚至忘了那有多痛……
现实的。
无人性的杀人狂没有心,那是有智能却无智慧的野兽,人形鬣狗。一针管麻醉剂进了他的血管中,被压抑的苦闷只能在幻梦里流露,一块血淋淋的方糖,他奔腾的血里汹涌着愤怒。红青和黄蓝,色调分离化作战栗微笑,发疯的蝴蝶,欲望凝视他的魂魄,魔鬼却将他染成了黑色。
不切实际的噩梦——他希望这是,但这不是。
花常乐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处密闭的仓库,动弹不得。那个人就在他的面前,穿着黄色防护服,戴着黑色防尘面具。当仓库的冷光照在黄色的防护服上,花常乐感知到自己窥见了色调最冷的黄。凶手取下面具,放下连帽,深深吸了一口浑浊的冷空气。
“我真的不喜欢戴着这东西呼吸,但我不得不戴着它呼吸,人总是由不得自己。”
并不,花常乐想。他知道这人不配说这句话,他希望用血色的红笔把对方的台词划掉(如果有),事实上没有,罪魁祸首的言语不是台词,而是罪恶的复制品。他偏激地想。
花常乐假装情绪稳定,他自认为自己不惧怕这个魔鬼,所以能冷静地审查、盘问和叙述。他问:“你为什么要杀人?”这句话他对很多人说过很多次。
“哦,人总是由不得自己,大多数时候是为了活下去。”黄衣狗坐在铁桶上,皮靴抵着蓝色的桶皮发出一声空灵回响。
“是,你从来不把人命当回事,能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花常乐泄出一丝笑音,眉头却皱得死紧,他看见暗处生锈的铰链和脏麻绳,恨不得用那东西吊死眼前的狗东西。愤怒和悲伤总是使人丧失理智,他却沉浸在“我很理智”的幻觉中,仿佛与魔鬼堕入爱河。
——本来也是,没有也许。
“你到底想干什么?”花常乐觉得自己只是作为警察盘问一个罪犯,尽管他们权力不对等。
然而凶手没有无视他的盘问,反倒是流利地说出全部——
“因为想要找个理由逃避婚姻责任,因为不能被人发现我是杀人犯,只要靠近你,我就能躲避别人对我的怀疑,因为你是警察,你相信我,我们合情合理地结婚了。你得知道,自由意志是可以被设计的,爱也是。”
“不愧是你。”花常乐说。他知道,他本该知道,这性格恶劣的家伙会为自己的罪行感到快活。主动勾引是被设计的爱情,而他(花常乐本人)才是这场骗局的受害者。潜意识上他不想给加害者辩解和同情的机会。所以……他说:“一开始你就在利用我吧。”
“是你自己选择爱情的。”他的眼如若鸦羽,尽其所能诠释着纯真的罪恶。
“是你骗了我。”花常乐盯着他,恨意毫无保留。
“我只是掩饰了犯罪的叙述,我和你一样痛恨这个世界的罪恶……”
“不不不,你不一样,你不配。”花常乐说完,转头去看旁边的扫把,然后他听见铁皮桶被踹出一声沉沉的长响。
“哦,好吧。”黄衣狗说,仿佛他什么也没做。他仰着头,望着四米多高的天花板上和掉了红漆的桁架,灯的白光晃着他的视网膜。过了一会儿,他说:“但是死亡真的是很正常的事情,人难免一死。”
“你在杀人。”
“其实除了罗百香、莫乔和方正乂,我没有剥夺他们的生命,其他人都是‘被我自杀’的。”
“什么意思?”狡辩?花常乐闷头笑了,这简直是犯罪者用烂了的开脱理由。
“他们想要寻死,他们需要死亡,我满足他们,我们是合作关系。我只要他们把下杀手的权利交给我,因为我需要信息素原液才能保持理智,想要信息素原液就得杀人。”
“怎么证明你没教唆?好吧,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没有良知。”
“你说得对。”他歪着头,鞋底抵在铁桶表面。桶面涂的数字红漆被他的鞋底遮掩,多余的涂料像血一样从他的脚底流淌。
花常乐突然发现,即使他愤怒且痛苦,也会被一种摇摇欲坠的欲望所勾引,只要他望着那男人冰冷无情的轮廓,便会因为某种“可恶”的审美去注意恶徒的脸。他面对残酷的杀人狂,却不由自主爱上一副“有生命的”优雅皮囊。他情不自禁却无法反驳,爱与恨像动脉和静脉一样构建了他的生命,并将血管刺入他的心脏。
他说:“我不会让你继续作恶的。”至于诅咒和脏话,他才懒得对这个凶手说。等到黄衣狗被缉拿归案,会有很多人对这个凶手说,但是花常乐不一样。不知为何,花常乐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自己是最大的受害者。
“可你没法阻止我,阿花,你救不了我,只有我自己才能救我,你也无法改变我,这是已然发生的现实。”
“上次你说你在深渊边缘。”
“对不起,从你见到我的那一刻起,我已经在深渊下头了。那里好黑。我只有保持虚伪才能在这个虚情假意的世界存活。”他把面具扔到地上,就像回家以后脱下领带一样随意。黑沉沉的目光落在花常乐的身上,他说:“但你不一样,你是白的,发光的,发热的……”
“滚开。”花常乐不想任他阿谀奉承,这些假话会烂了他的耳朵。
“好的,”黄衣狗说,“人不愿意理解他人的痛苦,我也不需要被理解。”
花常乐说:“我只是很好奇,你到底做了哪些事?图书馆绑架案里人质的手指也是你割的吧。”
“你真聪明,”他笑着说,“失业者是绝望的,绝望者比残忍者更容易操控,他们真的很容易被有胆识的局外人‘操控,人总是容易被‘操控。欺骗、诱惑、控制,这是那个世界教我的。”
“然后是莫乔?你控制了莫乔,杀了罗百香,偷走了TOFFEE,又利用我伪造不在场证明?”
“是啊,是我威胁莫乔让她帮我放火的,是我给你下药制造不在场证明,是我在你昏睡的时候杀了莫乔,是我用电话录音伪造莫乔的求救。”他说得像是在炫耀,“但我觉得莫乔和罗百香都不无辜,莫乔害了多少人你比我清楚,至于罗百香,呵呵,如果不是她,我妈妈就不会那样死了。”
花常乐反问:“你妈妈不是自杀的吗?”
他从铁桶上下来,靠近花常乐,亲昵抚摸那张脸,说:“别相信我的鬼话,谎话只是把残酷的现实模糊成悲剧,但是就算是假话,在正常人那里看起来还是挺悲伤的。当然,我也不需要同情,我活到今天挺不容易的,怎么说呢,如果一个人要把自己变成人渣才能活下去,确实是挺悲哀的一件事。”
花常乐用肩膀撞开他。这种感觉十分恶心,这个和他肌肤相贴的男人是谎话连篇的人渣。
“别让我恶心你。”花常乐扭头瞪着他。
“我知道,”这凶手炫耀似的对花常乐说,“你爱我,你爱着一个垃圾,你是我的灰色地带,而我是你的梦幻泡影。”
邪恶的真情流露,花常乐自认无福消受,他忍受着闷沉沉的扭曲爱意,咬牙切齿问道:“那为什么要杀死方正乂?你一开始就在注意他。”
那冰冷的手套覆在花常乐的脖子上,罪魁祸首的唇面贴着花常乐的耳朵,他低语道:“其实那是一个意外,别的alpha闻到omega的信息素会发情,我不行,我的性冲动变质了,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的本能是杀人而不是性‘交。”
第五十章 房子(二)
如果这一切需要一个解释——杀人欲望,这再简单不过。
然而花常乐还不能完全相信,或者说他潜意识里拒绝相信,他对这个答案抱有质疑,因而恶狠狠地死盯那个穿着黄衣服的罪犯。
好吧,也许如此,大概,没错,谢天谢地——答案不是“我喜欢杀人”或者别的更疯狂的犯罪宣言。他仍记得上一次那家伙那句“杀人可是奢侈的体验”说得多么理直气壮令人恶心。
黄衣狗知道花常乐厌恶他,他很清楚,可他非要强硬地捏着花常乐的双颊逼对方看自己的眼睛。除了宣示权力,这没有别的意思。
“我生下来没有腺体,后来人造腺体坏掉了,这破事情,我不想谈。总之,我厌恶性行为,我的性冲动变成了杀人冲动。这些年我一直在找解决的办法,比如FFEE,可惜FFEE不是什么好东西,和官方宣传的不一样,FFEE会使人死亡……。”
“FFEE不是安全的药物吗?”
“二三妈妈退休以后去岳家找了岳昶缘,那时候岳昶缘才知道一九妈妈把我带走了。对,我爸,那个研究员人渣,通过罗百香找到了我和一九妈妈,也是这样,我才被当做他的试验品装上了人造腺体。如果不是罗百香,他们找不到我们。”
“这和FFEE有什么关系?”
“二三妈妈是死于FFEE的副作用——腺体衰竭。她死后,岳昶缘解剖了她的尸体,然后他发现FFEE虽然致幻但会导致腺体衰竭,腺体衰竭直接控制寿命终结。后来我得知狄子扬秘密研发的TOFFEE才是真正纯净的致幻药剂,可惜,TOFFEE不能改变我的欲望。”
黄衣狗贴着花常乐的耳朵冷静叙述,他本可以不这样暧昧,却硬是要膈应花常乐。花常乐知道自己在对方手里,没有反抗的余地,他的抵抗之道是仇恨的眼神,这种愤怒情绪是黄衣狗渴望得到的——
“你尽管恨我。”
“我知道你很惨,但是这和你杀人是两回事,不一样,你从不因为剥夺他人的生命而忏悔,你没有这种认知。”花常乐说得很是艰难,像是与另一个物种对话一般。
“我知道。”他冷静的语调里有种莫名的激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濒临爆发,他说:“我忏悔了,说实话,我试过很多办法,吃药,化学阉割,脑波设备,都没有用。我以为TOFFEE能抑制我的欲望,但是不能,我给莫乔用了,我也用了,然后我还是想杀人。我控制不住自己,发情机制一开始,我只想杀死她,信息素药物可以减缓杀人欲望,但是只能压抑一时,信息素原液可以让我在比较长的时间不受发情期控制,但是孕期信息素过于浓烈。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杀死方正乂的,那时候我已经失控了,如果我不杀人提取信息素我就会变成丧失理智的野兽,如果我变成那样我的本能还是杀人,这是无解的。我尽力减少伤害,但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只有一个,我死。”
“对,”花常乐说,“你该死。”
他说:“我该死,但是我不想死,我觉得也许我还有救。”
花常乐冷笑道:“大多数罪犯都会这么说,特别是死刑犯。”
他说:“一个人为了掩盖谎言不得不说更多谎言,我错了,但是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不,没有爱——花常乐想完便说:“我不需要了。”
那人望着天花板,过了一阵子才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不必道歉,多此一举。”花常乐不在意。
然而听了这话,那家伙哽咽了一下,像是被暴雨洗劫了一样,落魄成无家可归的孩童。他解释道:“虽然我从他那里继承了冷血无情的病态基因,但是我不一样,我知道我该死。但是,对不起,阿花,我真的……真的想要活下去,你从图书馆救了我的时候,还有电梯里狄子扬要杀我的时候,我是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
可惜用爱情——还是虚伪的爱情——为犯罪辩护,是可笑的下三滥把戏。花常乐想,他自己也知道。所以他只是给了罪犯一个轻蔑的目光,没说一句话。
“呵,难道就因为我的发情期是杀人欲望就非得要我死吗?这样,你们和杀死我姐姐的那个混蛋有什么区别。”
“别偷换概念,”花常乐说,“不是因为你有杀人欲望就有权利杀人。”
“我只是岳昶缘做实验的生物样本而已。我活着,就不得不让别人去死,这是岳昶缘对我做的生理改造。他想制造属于他的腺体控制器,可是他失败了,我是个废物。”
花常乐觉得他自我贬低的样子竟有些可怜——令人发笑的可怜,他真的笑了出来,转而带着恶意夸道:“我觉得你很优秀啊,是个优秀的人渣。”
“是啊,”那个凶手说,“你不能理解我,你不是我,你不明白。”
——笑话。
花常乐心怀愤恨,喉咙里只能抖出嘲讽和拒绝:“为什么我要理解一个杀人狂,抱歉,‘岳无缘’这个名字在我脑子里已经死了,我没法治愈你,没法救赎你,没法理解你,也没法再爱你了。”
第五十一章 房子(三)
看着那人逃避自己的目光,花常乐就知道这招有效,于是他顺着路子继续刺激:“行,你杀了我,去找下一把伞,世界这么大,总有新的傻逼信你的鬼话。”
他本以为对方会说些什么讨得同情,但是没有。
那杀了无数人的手,戴着冰冷的黑色手套,现在正贴在花常乐的喉结上,顺着衣领解开了下面的纽扣,又钻进了裤子里面。
花常乐问:“你想干什么?”
他说:“让你舒服一下。”
——所谓的舒服是隔着内裤的布料给他自慰。
花常乐觉得难受,想要回避,而下体又在对方的手活里不争气地硬挺。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一个恶贯满盈的杀人狂戴着手套握着他的阴茎反复撸动,甚至用嘴去舔弄、讨好自己,而他自己在不道德的快感中有了生理性反应——勃起。
“就算你和我上床我也不会原谅你啊。”花常乐有些尴尬。
“我不需要你原谅,也不需要你同情。”他说完,便一口吞下硬挺的性器,让发胀的欲望抵住自己的喉口。
太软了。花常乐感觉很刺激——他喜欢,又不能说喜欢。如果他不是绑着,如果他可以不在乎道德,他能按着这颗发情的脑袋,把性器刺入对方喉咙深处,他想让那人哭着,呜咽着,被自己的精液填满。但事实上,除了他没有掌握主动权,事情的进展和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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