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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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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子扬的脸被愤怒和焦虑扭曲,像是裹着尸油和肉末的面粉团,他用枪口狠狠抵着岳无缘的脖子,疯魔般控诉:“对啊,反正我也不可能逃走,反正我也死定了,我这样子还能减刑?除了死刑还能有别的刑?人活这辈子,不值得。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误就是信了莫乔那个贱人的鬼话,竟然把卧底给放进来了!”
花常乐继续劝:“既然你接受了我们的谈判,应该也有别的需求吧,要食物吗?要水吗?”
“警察小哥,你误解了,我只是请你来当观众的。”接着,狄子扬恶狠狠地问岳无缘:“你这手牌还真是玩得好呢,那批货怎么样,三十件,爽不爽,肯定能把你爽上天吧。”
岳无缘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啊?”
狄子扬冷笑:“警报知道你干了什么,我这最后一颗子弹就是给你留的。”
说完,狄子扬按了货梯的“上行”按钮。电梯在上面,正在下行。专用货梯比载人客梯更大,里面有一套完整的抽气变压装置,这能保证里面处于缺氧状态,人闷在里面,到了出口,必死无疑。
花常乐不知道怎么办,他们僵持了五分钟,直到电梯开门都没有结果。
门到位了,里面的机械设备也开始运作,关门程序进入倒计时。
花常乐再也忍不住,他拔出了枪。
“你不要过来,你过来我就崩了他!”狄子扬叫得歇斯底里。
“你不要伤害他,反正你也逃不了。”花常乐说。
“反正我被抓也是死路一条!”狄子扬把自己逼入绝境。
“万一呢,万一……”花常乐稳住心态,继续劝他。
在绝境中,人会格外渴望侥幸,然而在争分夺秒的博弈中,侥幸心理是天大的难题。因为侥幸本就是上帝的骰子,死亡更偏爱为了侥幸而慢了半拍的家伙。在这时候,“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都是忽悠人的。没有善恶,只有生死。花常乐没有抱着侥幸心理,他知道,一旦自己失败,岳无缘就没了。一个前辈告诉过他,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谁想着侥幸谁就输了。
(五!)
大门即将关闭,花常乐趁狄子扬侥幸的时候突然拔枪,射击——没中。
(四!)
狄子扬吓得虚了,他以为花常乐射中了他,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颤抖,他的枪走火了。幸运的是,没中。因为这是空枪,里面一颗子弹也没有。
(三!)
最后的赢家不是花常乐也不是狄子扬。在夺命时分,岳无缘使了个背摔,把狄子扬击倒在地。
(二!)
岳无缘超常发挥!
(一!)
岳无缘在关门之前就逃出了电梯,倒是被吓瘫了的狄子扬没能出来。
(零。)
门关了,厚重的钢铁隔绝了生死。狄子扬死了。
这不是岳无缘第一次面对他人的死亡,然而那股逼人的恐惧还是勒索了他的心,岳无缘茫然地望着花常乐,他的眼神本是明晃晃的,现在变得雾蒙蒙的。他获救了,却像漏气的气球一样瘫坐在地上。这次他没哭,他脸色煞白,却挤不出一滴眼泪。
花常乐紧紧抱住他,一个劲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这次行动算是有个好结局,回去的时候,花常乐一直扣住岳无缘的手,怎么也不敢松开。
只是清点赃物的时候,方正乂说:“那三十件货不见了。”
第三十二章 TOFFEE(一)
花常乐是在带着岳无缘回到地下车库的时候,得知这个消息的。车库里面没有灯光,大家都在打着应急灯干活。警员利用电梯设备把贴好封条的赃物运上来,却发现实物数量和系统数据库里面的数量对不上。
——标号为TOFFEE…0001~TOFFEE…0030的货物不翼而飞。
这些药物比较特殊,系统里的编号是按照药物名字和批号来排列的,但是没有哪种药物的名字是TOFFEE——太妃糖。甚至有人还说了句风凉话,也许是犯罪组织成员喜欢吃太妃糖,所以进了一大批太妃糖。
那时候,方正乂忙着给负责抓人的组员通话,要他们问出这个“TOFFEE”的意思。通讯器里传来一阵杂音,随后便有人说,那是一种新型药物,是浓缩型人造信息素,但是具体信息只有狄子扬知道。如果狄子扬还活着,警方就能逼问出来。可惜,狄子扬已经死了。
谷子书和技术部人员把能找到的硬盘数据翻了个底朝天,结果一无所获,他们找到了狄子扬的私人电脑,却发现那里的硬盘都不在了。可能是狄子扬自己拔除了硬盘,也可能是那个偷走药物的人做的。警员打开了连接主控制室的电梯,找到了窒息而死的狄子扬。但是硬盘没在狄子扬身上。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谷子书上来以后准备找岳无缘问话。
方正乂问他:“你找那孩子问话干什么?”
谷子书说:“最后狄子扬不是和他在一起吗?我问他有没有什么发现。”
方正乂笑着抽了一根烟,说:“他可是举报人,你觉得狄子扬还能把硬盘甩给他?”
谷子书习惯性地抢了他的烟,上瘾似的嗅着尼古丁的二手味道,他背靠冷灰色的混凝土墙面,应急灯的白光从侧面照来,贴着他的面部轮廓画出软硬阴阳。他的眼神阴沉沉的,却像猎鹰一样。方正乂笑话他太紧张了,什么都想。谷子书却面无表情地回应:“你可以不相信贼喊捉贼,但是不能排除贼喊捉贼的可能性吧。”
方正乂笑了,作势要抢回烟,最后却没下手。他指着亮堂堂的入口说:“小花说小岳被人下了毒,他小子急急忙忙地,就带着小岳回去了。”
的确,花常乐担心岳无缘的身体,忙完工作就带着岳无缘回警局了,那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警局大厅人来人往,今天大家都很忙,连环谋杀案引出另一起大案,这件案子影响力实在是不小。文职人员忙着写报告,技术人员忙着拷贝和分析资料,其他警员也在审问犯人。花常乐作为直入现场的一员,竟然忙里偷闲找了空子出来——他实在是太在意岳无缘的身体了。
岳无缘目睹了狄子扬的死亡,现在还有些精神不稳定。这也难怪,就算一个职业刑警被犯罪分子持枪劫持进了死亡电梯,也难免要心态崩溃,更别说岳无缘还是个小少爷,之前还喝了毒茶水。
花常乐扶着岳无缘,火急火燎就上了四楼医务室,中途遇见给他打招呼的熟人,他都没心思回应。
警局的医务设备还算完善,开药到小手术都能完成,医务室的值班人员姓李,是个面相和蔼的老头。花常乐扶着岳无缘到门口的时候,李医生刚给受伤的警员包扎完毕。他们刑警出警难免会受伤,花常乐和李医生也算熟悉,他张口就说:“老李,麻烦你帮他看一下,他喝了有毒的茶水!”
李医生连忙扶着岳无缘进了医务室,他让岳无缘平躺在床上,然后按压检查。检查之前岳无缘的脸还是白的,然而李医生的手指一触碰岳无缘的脖子,岳无缘就忍不住要笑——这脸都笑红了。要是一般的笑就算了,可岳无缘不仅要笑,还要乱动,还是扭着腰像脱水的鲤鱼那样摇头摆尾的乱动,搞得李医生平日和气的脸都快变青了。李医生决定看看岳无缘的腹部有没有胀气,但是他一撩开岳无缘的衣服,岳无缘就胡闹似的踹脚,这人腿长,差点把旁边推车上的酒精瓶给踹下来了。
李医生说:“小伙子,你这样子让我很不好检查,你不是中毒了么?我看你样子很活跃啊。”
岳无缘就像被点了笑穴一样,哈哈哈地笑得岔气。他断断续续地说:“抱歉啊哈哈哈……我体质敏感,别人摸我脖子我就要笑……哈哈哈哈……那个毒茶水我催吐已经吐了,但你碰我我好痒啊……”
李医生摇摇头,又问:“那你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岳无缘笑着说:“你碰我,我痒哈哈哈……”
“行吧行吧。”李医生无奈地在病历本上写了一句“敏感体质”——他的字长得跟蚯蚓一样,弯弯绕绕的。
岳无缘这样子没法检查,最后李医生只好把岳无缘拉去隔壁——抽血化验,扎完采血针就把岳无缘给放出来了。
岳无缘和花常乐坐在椅子上等报告,警务系统的人效率高,没多久就出了结果。
——验血报告显示岳无缘的身体很健康。
李医生指着报告单的数据跟花常乐解释:“这要么是毒素已经分解代谢完了,要么就是精神紧张导致的呕吐,小伙很健康,没有问题。”
虽然医生这么说,花常乐还是不放心。他看见了那些受害者,他知道这群畜生研究员可没良心这种东西!花常乐还是心有余悸,他问:“万一是什么新型毒药呢?”
李医生摇头又摇头:“这要是新型毒药,我们也查不出来啊,要是那个小伙子有问题,我们也尽力了。但是你看看他这个活蹦乱跳的样子,像是中毒了吗?”
花常乐又看着岳无缘,岳无缘在专心致志地打游戏,看上去确实没毛病。他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阿岳,你真的没事了?”
和干着急的花常乐不一样,岳无缘得到这个结果倒是挺轻松的,他一边打游戏一边说:“还好,我都没这么紧张了。”
花常乐又确认了一道:“真的没有肚子痛、肚胀腹泻、头昏、呕吐、咳嗽、麻痹什么乱七八糟的状态吗?”他把脑子里不正常的状况都说了一通。
岳无缘轻松地说:“你看我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吗,可能那时候我是被吓傻了,讲真,我没干过这么危险的事情,就是……总是有危险的事情扑向我。”
花常乐知道,岳无缘就喜欢耍嘴皮子。不管怎么说,岳无缘刚经历了生死关头,也许打游戏能转移他的注意力,但是这不是根本解决办法。他不禁思索,怎么才能让岳无缘远离危险区域呢?
这个问题还没解决,花常乐就遇到了自己的事业问题——方正乂给他打了电话,发现他还闲着,连忙物尽其用把他支去干活。岳无缘作为这次案件的参与者,暂时不能离开警局,他就闲着没事坐在医务室打游戏。
今天警局全员加班,这种紧张气氛一直持续到晚上。天黑以后,参与这次行动的人员又聚在一起开了个紧急会议,就连岳无缘也被拉过去参加了。那时候方正乂向上级申请更多权限,会议由二把手谷子书主持。
会议室里开着投影仪,被剪辑的录像在上面播放。录像上有红色的时间标识,很容易就能发现——主控制室的监控系统一开始就失灵了。监控录像没有记录下那个趁乱偷药的人,但是可以推测,是有人利用主控制室的货梯偷走了三十件禁药。侦查货物不见的原因至关重要,无论是主控制室的货梯还是入口的货梯都不能进人,这很可疑。
谷子书拿着下午整理的资料向大家报告:
第一,在那个时间段,方正乂在往上找人,警员在往下接应,人行通道只有一条,里面都是警察,所以偷走禁药的人一定一开始就在下面。
第二,货物运上去以后需要有人收货,所以这是团队作案,至少有两个人:一个在下面发货,一个在上面收货。可以推测,上面的人收走了货物,从车库的电梯进入大楼内部,从正门出口撤离。那些地方没有监控。
第三,狄子扬的办公室没有监控,主控制室的监控失效的时间是11:36,那时候方正乂已经上来接应了。十分钟后,那人触发了警报,他偷走了药物运去主控制室的电梯,还修改了系统信息——导致其他犯罪人员以为偷药的人在入口(另一个货梯所在地)。攻击者直接带着武器和警方正面交锋。第一批攻击者在入口被击败,第二批攻击者突袭了大厅,还打伤了不少医务人员。
第四,根据调查,新型药物叫做TOFFEE,效力比市场流通的信息素药物更强。
谷子书报告完毕,就问花常乐和岳无缘:“那时候你们有没有遇到可疑人。”
岳无缘如实回答:“那时候我胃痛,在卫生间吐,花常乐知道。有人给我们的茶水下了毒。”
花常乐点头确认。
谷子书说:“根据审问结果,没有人说过下毒的事情,根据化验,茶水里面也没有毒。”
岳无缘很坚定地说:“我没说谎,我真的吐了,那水里一定有东西,花常乐亲眼看见我吐的。”
谷子书习惯性地推了下眼镜:“我觉得是你早餐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花常乐摇头否认道:“我们俩早餐吃得都一样。”说着还看着岳无缘,一脸傻笑。
谷子书看他们这副黏糊腻歪的样子,倒是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他看了下报告,继续说:“行了,你俩的破事不重要,呕吐可能是个体差异,别被害妄想了。即使是情绪紧张也会导致呕吐昏厥,小岳没参加过这样的行动,出现突发状况也是可以理解的。”
岳无缘低头,好像是因此有些尴尬。一个alpha临场紧张吓得呕吐,确实是一件掉面子的事情。他说:“是,我很紧张,我还是第一次和警方一起进那种地方,太紧张了,我都以为我死定了。”
这番话是说给谷子书听的。
花常乐知道,这话不怎么真实。从图书馆事件开始,岳无缘就表现出异于常人的镇定。谷子书不清楚岳无缘的本性,花常乐倒是清楚。但是花常乐没有说出来,他只是盯着岳无缘,他想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什么,现在的岳无缘就像一只古灵精怪的黑猫,藏着捉摸不透的秘密。
谷子书说:“记录上的数据精确到毫秒,应该是犯罪分子手动操控的。我们可能是误打误撞撞上偷窃,这正好给了他逃脱的机会。也有可能他根本没能逃脱,直接就死在内战里了。”
这个疑点就这样被保留处置,但是案子还没结束。警方救出的人质还在抢救中,内部数据也被销毁了,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随着狄子扬的死亡消失了。任何一个刑警都能注意到其中有诈。失窃的TOFFEE到底是什么?这和狄子扬的信息素实验又有怎样的关系?没有人知道。
会议只是做了一个小的总结,很快就结束了,然而谷子书让岳无缘离开,却留下了花常乐。他说是要讨论另一个案子的事情。
岳无缘和其他警员走了,现在会议室里面只剩了花常乐和谷子书。白炽灯阴冷,透着一股寒意。花常乐倒是习惯了这种气氛,他问:“怎么,审讯有结果了吗?是不是和那些腺体破坏杀人案有关?”
谷子书说:“他们承认了销售药物、拐卖人口和非法实验的事情,只字没提罗百香和吴故等人。”
花常乐想了想,又问:“那他们说了莫乔的事情吗?”
谷子书说:“不是所有人都认识莫乔,他们对莫乔的印象只是一个下线经销商。”
花常乐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斟酌再三,才说:“我在想我们是不是搞错了,也许这个犯罪团伙根本不是破坏腺体的连环杀人犯……”
“呵,这不一定。”
谷子书拿出一包证物袋,里面的东西是圆珠笔大小的,白色塑料外壳。
谷子书指着证物说:“这是一种特殊的工具,他们管这个叫‘接种器’,原理和机械采血笔类似,内部有弹簧结构和针头,可以精准地将针头刺入人体,但是内置针头是纳米材质,细如牛毛,人眼无法看清针孔。最重要的是,它的针头是双管的。”
花常乐拍桌而起:“这就是连环杀人犯的凶器之一?凶手用这种笔杀人的?”
谷子书说:“没错。”
花常乐问:“但是为什么是双管?为什么要叫‘接种器’?这又不是打疫苗用的!”
谷子书说:“名字的事情我不知道,但工具原理我可以分析。这里的两根针头作用不同,内部的存液槽也是分离的,你可以设想两根注射器用一根针,中空金属针是双管的。一只针头是注入溶液,另一根针头是汲取溶液。信息素是腺体内合成的混合物质,分为两部分,一类是信号激素,使人进入发情状态,另一类是识别激素,识别激素的成分比例像指纹和虹膜一样,具有唯一性——这也是我们能通过信息素追捕犯人的原因。正常情况下,信息素以气体的形式从毛孔挥发,如果要收集信息素,就必须注入特殊的有机溶剂溶解腺体内的信息素,但是实际上这种做法会对腺体造成破坏,导致腺体病变。腺体病变会致人死亡。当然,我们搞的信息素侦查都是尸体腺体内的信息素,他们搞的则是活人的。”
花常乐问:“这么说,那些受害者是死于腺体破裂而非自杀?”
谷子书说:“你知道腺体病变致死的原因是淋巴免疫系统被破坏吗?”
花常乐愣了,一巴掌摸上脑门,尴尬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谷子书摘下眼镜擦了擦,说:“生物书并没有告诉我们为什么腺体这种器官要和颈部淋巴长在一起,我们只是知道,腺体和淋巴处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状态,我不知道为什么人要长成这个样子,明明腺体没有参与淋巴免疫循环,却和人体免疫系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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