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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了、不了！我能走，我脚早好了。”陆昀觉得大马路上被人背着还真挺难为情的。
　　“来吧，上来。”何煜蹲得更低了，“我背你，你可以打个盹。”
　　“我……没……困到那个程度。”陆昀耳根有点发热。
　　何煜伸手把陆昀的包接过来挂在脖子上，再次蹲在陆昀前面。陆昀只好往何煜背上一趴，何煜轻松地就把他背了起来。
　　何煜个子高，肩膀也宽，后背热乎乎的。陆昀趴在上面真有点犯困，走出来没有50米，陆昀就睡着了。
　　等陆昀睡醒一看，他们已经到了自己家的楼下。何煜就那么背着他在单元门口站着。
　　“我睡着了？”陆昀趴在何煜身上问道。
　　“嗯。”何煜点点头。
　　“我睡了多久啊？”陆昀有点不好意思了。
　　“十分钟吧。”何煜声音平静。
　　“咋不上楼？”陆昀接着问。
　　“单元门开不开。”何煜接着答。
　　“咋不叫醒我呢？”陆昀觉得何煜真是挺有意思的。
　　“你睡得好香，我走路都怕你从我背上滑下来。”
　　“你……我这么大个人，你背着不沉啊？”
　　何煜：“不沉，你挺瘦的。”
　　陆昀：“我再瘦也一米八呢。”
　　何煜：“没事儿。”
　　突然陆昀觉得自己也挺傻，心疼何煜累，自己还趴在人家背上巴拉个没完。想到这赶紧动了动从何煜身上滑下来了。
　　陆昀的包还在何煜脖子上，挺高个大个子，挂了个包，有点滑稽。陆昀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以前就觉得何煜长得好看，人很酷，可是接触下来怎么发现他这么二儿呢？还有一点萌？
　　何煜的蠢萌是有点心酸的蠢萌。


第24章　鸡蛋柿子面
　　何煜不知道陆昀为啥笑，不过也跟着笑了。
　　“上楼吧。”陆昀带着何煜上了楼。
　　走到门口，陆昀就后悔了，家里乱得惨不忍睹。他没开门先回头跟何煜说。“嗯，我最近很忙，屋子没时间收拾，有点乱啊。”
　　“哦，没事儿，我不笑话你。”何煜居然露出了一丝揶揄的浅笑？
　　陆昀咬咬牙，死就死吧，都到了门口了。
　　进了屋，屋里真的是很乱。不过还没到下不去脚的程度。也没有多少垃圾，因为陆昀多数时候在医院食堂吃饭，回来基本就是看书，洗澡，睡觉。
　　陆昀找出运动鞋准备换上。
　　何煜对他说，“要不咱们在家吃也行，我会做饭。”
　　“啊？！”陆昀总觉得自己特别傻，反应不过来似的。
　　“我看你有炉灶，能做饭吧？”何煜往厨房里看了看。
　　“能倒是能，可是我家啥菜也没有啊！”陆昀平时根本不做饭，也不买菜。
　　“有鸡蛋和面么，我给你煮面吃。”何煜问。
　　“挂面好像有，可能还有几个西红柿，你看还能不能用。”陆昀真是不知道，好几天不看冰箱了。
　　何煜在冰箱里找了一下，真的只有鸡蛋和西红柿，其余的只有点牛奶了。
　　何煜动手做起来，他煮面很麻利，不大一会儿就好了。是炝汤的西红柿鸡蛋面，闻起来香喷喷的。
　　陆昀看着桌上的两碗面，闻了闻，故乡的味道扑面而来，“你煮的跟我妈煮的好像啊。”
　　“我妈也这么煮。”何煜看着陆昀，陆昀的鼻子都快凑到面上了。
　　“对啊，咱俩是东北老乡呢！”陆昀笑嘻嘻地坐下开始吃面。
　　等两个人吃饱了，陆昀赶紧收拾碗筷，人家做了饭，哪好意思再让人家刷碗呢。
　　等陆昀刷好碗出来，他发现何煜正在收拾屋子。
　　这黑大个儿居然这么细心！把陆昀书桌上的书都按类别摆好了，衣服也都叠了，估计时间要是够，他都能给洗了。
　　“你别收拾了，我有时间自己收拾，你坐坐吧。你是客人，又做饭，又收拾屋子的，这多不好。”陆昀脸都快红了，自己平时有点儿邋遢，在家时都是妈妈收拾，一个人住没人管就更随便了。
　　“哦，我没事，就顺便收拾一下。”何煜倒仿佛收拾自己东西一样自然。
　　陆昀就差钻地缝里去了，他把何煜按到了沙发上坐下。家里连饮料都没有，陆昀只好拿出两盒牛奶，给了何煜一盒，自己一盒。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去厨房烧上了水。
　　“咱们那嘎达来戚儿都烧水，是不？”陆昀冲何煜眨眨眼。
　　何煜笑了笑，“嗯，我家也是。”
　　陆昀发现何煜根本不是不爱说话，而是太慢热了，一旦打开话匣子，也挺能聊的。他跟陆昀讲了很多小时候的事。
　　何煜小时候在农村长大。很小就下河摸鱼抓青蛙，抓到就烤着吃，出去一天都不回家，自己弄到啥就吃啥。夏天就去瓜地里摘香瓜吃，看瓜棚的看是小孩都不管。饿极了还烤蚂蚱什么的，吃起来也特别香。
　　何煜爸爸是老师，后来考上了公办教师，他们搬到了县城，又到了市里，就没再回过农村了。
　　陆昀从来没听过这些，觉得特别有意思。陆昀看得出来何煜很怀念农村的童年。
　　“你小时候是不是特别调皮啊。”陆昀问。
　　“不，我小时候挺老实，就是不爱回家，自己在外边玩儿，也从不闯祸。不过我小时候大家都认为我是哑巴。”何煜答道。
　　“为啥啊？！”明明现在说话挺流畅的，小时候是哑巴？！
　　“我五岁才会说话。严格来说，我爸去县城教书也是想给我看病，因为他们都以为我有病。”何煜语调平淡地像在说别人的事。
　　“后来呢？”
　　“后来，我就会说话了，不过比别的孩子话还是少多了。”
　　“你这不是挺能说么？”
　　“熟了会好点儿，跟陌生人不知道该说啥。”
　　“嗯，你这么能干，你女朋友是不是特别幸福啊？”其实陆昀想说他贤惠，可是又怕他不高兴，就改了口。
　　“我没有女朋友。”何煜的神色暗了一点。
　　“你大学时不是有么？”陆昀想起他篝火晚会的笑容，他应该很爱那个女孩吧。想起来陆昀还觉得心有一点儿隐隐地痛。
　　“那时候有，现在没有，黄了。”何煜低着头。
　　“是因为你的病么？”陆昀想起何煜对他女朋友的笑容，觉得八成不是感情的问题才对。
　　“也是，也不是，反正是我的问题。”何煜说的有点含糊。
　　“你女朋友是不是以为你的病会影响要孩子啊？”陆昀想那个女孩子大概比较现实吧。
　　“应该不是吧，我俩反正哪里不对劲儿。”何煜轻轻皱了下眉。
　　“你的病不影响要孩子，化疗药停了以后，过一段时间精子功能就能恢复的。”陆昀觉得这病在众多张牙舞爪的恶性肿瘤里真的是小case了。
　　“这我都知道，我们不是因为这个。”何煜似乎有点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
　　“那……你现在也没找？”陆昀总是觉得有点怪异。
　　“没有，没有合适的。”何煜好像有点不耐烦，皱了皱眉，“不说了，很晚了，你休息吧，有空我再来。下次你去我那儿也行，我买好菜给你做，就是有点儿远。你要是脚疼，我可以来接你。”
　　想起在何煜身上趴着一路，陆昀的脸就有点发烧，点点头，嗯了一声。
　　何煜转身下了楼。陆昀在楼上一直看着他，看见何煜出了他家单元门，还在楼下冲他摆摆手。直到看他走远了，才回到卧室。呆了好一会儿，一下子脸朝下扑倒床上，趴了几秒钟，又翻身打了好几个滚儿。真像做梦一样，何煜居然给他做饭呢！
　　其实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他以为何煜不太爱搭理他呢！结果这个二货居然没存他电话。坏了！今天好像又没存电话吧？赶紧给他打一个。
　　“何煜，你到哪了？”陆昀没有那么二儿，还是存了电话的。
　　“刚上车，我打了车。”何煜接电话倒是很快。
　　陆昀心想上次要是打车，我的脚何至于起疱呢！
　　“你，你把我的电话记下来。我的微信号也是这个。”陆昀赶紧提醒他。
　　“哦，好，知道了。”何煜答应道。
　　何煜真的很二儿。
　　“黄了”的意思的对象分手了。“戚（三声）儿”是客人的意思。“嘎达”是地方的意思。


第25章　圣诞节
　　这次何煜不光存了他电话，还加了微信。关键是这个人在微信里并不怎么说话，也从来不发朋友圈，却跟陆昀每天早晨“早晨好！”，晚上“晚安！”，跟机器人似的。每次陆昀看了都想笑。
　　两人又一起吃了几次饭，何煜还是那样，不主动说话，但是聊起来还挺放松的。他们还一起去了何煜家一次。
　　何煜家离他工作的医药公司不远，也是租的一间小公寓，比陆昀的还要小一点。可是整洁得令人发指。地面几乎一尘不染，桌面上什么也没有，衣服整整齐齐挂在柜子里，按颜色都分了类。
　　陆昀看得不禁汗颜，比起他家来，自己的家简直是猪窝。陆昀进了屋，都不知道该坐哪。何煜倒没有很在乎，让陆昀随便坐，他说乱了也没事，他就喜欢收拾屋子。
　　转眼到了圣诞节，陆昀提前就给何煜打了电话，约他一起吃饭。
　　晚上，吃完饭，陆昀带他去了一间酒吧，是一间GAY吧。大概过节的缘故，里面人特别多，灯光闪烁，音乐很响，互相说话都得贴着耳朵。
　　他俩点了酒，陆昀喝了一会儿想跳舞，就下了舞池，何煜在座位上看着他。陆昀的腰特别软，跳起舞来很好看，好几个人围着他跳。
　　一支曲子结束后，陆昀跑回来，满头都是汗，脚步有点飘，“何煜，我去上个厕所，你等我一会儿啊。”说完冲着何煜一笑。
　　何煜觉得自己的心突地一下，差点跳出来。他赶紧喝了口酒，平静了一下。
　　等了好一会儿，陆昀也没回来。何煜有点担心，离开座位去厕所找他。
　　一路上到处是人，特别是厕所的走廊里，好多情侣在那里接吻、互相抚摸。何煜一路找到厕所，看见陆昀正被一个穿着花衬衣男人压在墙上亲吻，男人手都伸陆昀裤子里了，陆昀闭着眼睛，脸颊酡红。
　　何煜觉得有点上不来气，特别难受。可是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管，有什么立场管，他是个成年人，这样好像没有什么不对的。
　　这时陆昀睁开眼睛，看了看，开始推搡搂着他的人，推不动，又开始用脚踢。何煜看见赶紧过去，把那个人拉开，把陆昀拉到身后，那人也喝了不少酒，骂骂咧咧地，“你TM谁呀，我俩亲热干你屁事？”
　　“他不愿意，你不能强迫他。”何煜的脸有点冷。
　　“你TM哪只眼睛看见他不愿意了，是他先搂的我。”花衬衣男人伸手就推何煜。
　　“不是，我不认识他，我以为他是你呢，何煜你带我走，我想回家了，我头好晕。”陆昀在何煜身后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你听见了么？他不愿意！”何煜脸沉得像一块冰。
　　“妈的，他愿不愿意跟你么关系，多管闲事，你一边儿去，把小美人还给我！”花衬衣恼羞成怒。
　　“不可能！”何煜也不让步。
　　“你这家伙找死！”花衬衣说着就一拳打过来。
　　何煜一侧身躲过去，抬脚就踢在了花衬衣肚子上。花衬衣一下子就被踢出去了，倒在地上。他不算利索地爬起来，伸手还想打何煜。
　　这时围上来好多人，酒保和经理也都过来，把他们双方拉开了。
　　再呆着也没意思，何煜拖着像个面条似的陆昀出了酒吧，打了个车回陆昀家。
　　在车上，陆昀趴在何煜的肚子上，嘴里不停叨咕着，“何煜，你怎么不亲我，刚才不亲得挺好么？”
　　出租车司机表情怪异，不时地从倒后镜看着两人。
　　何煜觉得自己好像抱着一个火炭，火热火热的，还不停的扭动着。他只好小声安抚着陆昀，“快到家了，你忍忍。”
　　好不容易到了陆昀家。进了屋，陆昀就坐到了沙发上。何煜给他倒了一杯水。“才喝那么一点，怎么就醉成这样了？就你这样还带我去酒吧？”
　　“何煜，你怎么不亲我？”陆昀抓住何煜的手，抬起头看他。陆昀的脸已经红得不像样子了，连脖子都是红的。眼睛眯缝着，嘴唇微张。
　　“陆昀，你喝多了！”何煜想拉回自己的手。
　　“你不喜欢我？那为啥总来找我？”陆昀把何煜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我……”何煜觉得陆昀的脸特别热，还很软。
　　“我是个GAY！我喜欢男的！”陆昀拧着眉毛，笑得十分别扭。
　　“……”
　　“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陆昀几乎把脸都埋进了何煜的大手里。
　　“……”
　　陆昀说着说着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扑倒何煜身上，把嘴贴在了何煜嘴上。何煜像被烫到了，一把把他推开，陆昀就瘫在了沙发上，嘴里还是不停地说，“何煜，你喜不喜欢我啊？你什么意思啊？”
　　何煜一把抓起陆昀，抱起来，放到了床上。何煜转身走出来，走了几步，又转回来，陆昀还在那里嘟嘟囔囔的。何煜看了看床上的人，把他的鞋给扒了下来，又把被子给盖上了。


第26章　再次表白
　　陆昀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早晨的阳光晃得他半天都没睁开眼睛。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坏了，迟到了！扑棱一下跳下床，想穿衣服，结果发现自己衣服都没脱。
　　他打开卧室门，发现客厅有个人，吓得他“啊”的一声。仔细一看，是何煜，他正端着一碗粥往餐桌上放。
　　“吓死我了，我以为谁呢？”陆昀揉了揉眼睛，又敲了敲脑袋，头有点痛。
　　“你以为是谁？”何煜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往下扯了一下。
　　“我以为进贼了呢。”陆昀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是不知道昨晚跟谁睡的吧！”何煜重重地把粥碗放在了桌子上。
　　“啊？！”陆昀懵了。
　　何煜转身到厨房又拿了两个煮鸡蛋，放在桌上，自己则穿上鞋，开门走了。
　　陆昀从来没看何煜生过气，莫名其妙地发了一会儿愣，才想起来喊他，不过他已经下了楼。
　　陆昀又跑回屋里，打开窗户往下看。何煜很快从单元门出来了。
　　“何煜，你等等，你不吃点再走啊？”陆昀冲楼下喊。
　　何煜跟没听见似的，一步也没停地走了。
　　陆昀坐到椅子上，头痛欲裂，昨天自己干嘛了，何煜怎么生气了。他昨天是睡在沙发上了么？昨天他俩好像是去了酒吧？对，自己带何煜去了GAY吧。何煜肯定是发现是GAY吧，不高兴了吧。唉，去个普通酒吧不就好了。
　　等陆昀吃完饭，出了门，他才发现，今天是周日，自己既不值班也不需要上课。他垂头丧气地又返了回来。
　　陆昀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心里的懊恼，像喷泉一样，咕嘟咕嘟直往外冒。自己是在太蠢了，跟何煜这段时间的交往再愉快，也不能得意忘形啊！他知道自己是GAY，肯定再也不愿意理他了，全完了。
　　接下来的一周，陆昀没接到何煜的电话，微信里的“早安”、“晚安”也没了。陆昀觉得自己整天飘飘忽忽的，好像无根的野草，一阵风都能刮走。
　　有一天给患者抽血气分析，血抽出来，交给护士，护士一看就拿给主治医师了，主治医师把他叫到办公室，劈头盖脸就把他训了一顿，“都读到研二了，血气竟然抽成了静脉血，你看看这颜色，护手都看出来错了，去重新抽去，我看着你抽！”
　　陆昀咬着嘴唇，耷拉着脑袋，重新回去跟病人解释了一下，道了歉，好在病人没有为难他，就又抽了一管。
　　然后陆昀去跟主治医师想请一周假，说自己得病了。
　　主治医师气得点着陆昀的额头，“你也不看看，科里忙成什么鬼样子了？请假？你既不老又不小，也没怀孕、流产，好好的大小伙子，请什么假？”
　　“于哥，我真的病了，坚持不住了。”陆昀都快哭了，他要是真能怀孕，他早早就把何煜扑倒，先上船后买票了，哪还有这么多烦恼？
　　“唉，算了，我看你也心不在焉的，要不你休息三天吧。一周肯定不行了，三天后准时上班，我把你的班调一下吧。回去好好休息休息，调整好再上班。”主治医师十分无奈地给陆昀放了假。
　　从医院出来，陆昀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了一会儿，天有点黑了，他咬咬牙，打了个车就去了何煜家。
　　他敲了敲门，何煜开了门。何煜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陆昀就那么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后，何煜转身进了屋，陆昀也跟着进了屋。
　　两个人还是谁也不说话，屋里死一样的沉寂。
　　陆昀心里很委屈，自己大概十年前就喜欢这个人，现在好不容易又遇到了，可是他对自己又没那个意思。到底应不应该说清楚呢？陆昀觉得从来没有这么纠结过。
　　“何煜，我，我是个GAY，对不起，我之前没跟你说。”　陆昀耷拉着脑袋。
　　“嗯。”
　　“你要是烦我，可以告诉我。我不会再缠着你的。”
　　“没有。”
　　“你不烦我？那我们还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