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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纷至沓来的电话

“对不起，我们主任正在手术，能留下您的姓名和电话号码吗……好的，再见！”
啪的一声挂掉电话，宋晨阳不由自主的擦了一把额头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汗水，忍不住咂舌道：“哦，上帝！这才十点半，咱们接了几个电话了？”
“第五个？还是第六个？”
今天也一直在值班室的李念也有些拿捏不准了，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笑道：“不过宋老师，咱们这儿可不是您留学的美国，大家不信上帝的，下次要感慨的话可以说哦，玉皇大帝！”
李念的“幽默感”明显没有让宋晨阳觉得好笑，他往椅背上一靠，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今天倒好，我算是成了专职的电话接线员了！”
“谁让咱们科就您的英语口语最好呢？”
李念撇了撇嘴道：“其他人要么去手术室了，要么就是下夜班，只好辛苦您了！”
“叮铃铃……两人正说话间，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宋晨阳精神一振，起身抓起了话筒：“您好，这里是附二院神经外科值班室……周日一大早，神经外科病房值班室的电话就像抽风了一样，一直不停的响着，而且让小护士们非常无奈的是，电话至少有一半是从国外打过来的，对方快速的口语根本就听不清楚。最后只好把病房值班的宋晨阳给请了过来。只不过原以为只是接一个电话的宋晨阳来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走出过了值班室的大门！
作为癫痫治疗小组成员之一的宋晨阳当然知道。这是上周新一期BMJ杂志神经外科版的影响力开始发挥作用了。就像没有一个研究者能忽略田路的血脑屏障文章一样，也没有一个神经外科医师能忽略这期BMJ杂志上的那篇癫痫外科的论文！
25家顶级的神经外科。459例患者的大规模临床试验，最终手术疗效高达40％的提升，哪个医师又能忽略得了？
再次放下电话的时候，李念就颇为羡慕的说道：“宋老师，看样子这下咱们科可真是抖起来了！您可也是癫痫治疗小组的成员之一，以后可就是大牛了！”
“大牛什么？”
宋晨阳一怔。然后苦笑着摇头道：“我又不是神经外科医师，只不过负责患者的神经心理学测试罢了，能够牛到哪里去？再说了，所有的测试方案都是主任给我现成的。我只是照搬罢了，甚至还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到现在还没有吃透呢！”
“那又有什么关系？外面的人谁知道？”
李念撇了撇嘴，很是不以为然的说道。正如她所说的那样“我自己知道！”
宋晨阳的面色一沉，低声的说道。
回国之前宋晨阳还是信心满满的，本以为国内对神经心理学的研究还在初级阶段，对他这样的人才肯定是趋之若鹜。尤其是后来被田路邀请之后还颇为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终于到了大展拳脚之时，有了用武之地，来了附二院神经外科之后宋晨阳万万没是，田路对神经心理学的研究之深非但他远远不如。就连他在美国的导师恐怕都要差上不少！
所以虽然是癫痫治疗小组中专门负责神经心理学测试的人，作为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宋晨阳从心里就没有认为那是自己的功劳！
“呃……见宋晨阳明显没有一丝高兴的意思，李念暗暗吐了吐舌头，不敢说话了。不过等自己回过神来，看到李念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宋晨阳心中也是一惊！
李念虽然只是科里的一个小护士，来了神经外科这么久之后，宋晨阳心里也是清楚得很。作为最早跟随田路的两个护士之一，李念在科里的地位也是颇为微妙的，虽然平时行事颇为低调，却谁也不敢得罪她。而且最近随着田路的威望越来越高，李念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的。毕竟在现在的神经外科，能和田路谈笑不忌的除了冷冽之外，也就是她和另外一个小护士可以了。
只是稍稍一犹豫，宋晨阳就连忙笑着说道：“抱歉啊小李，我刚才态度有些不太好，不过我只是觉得，如果过两年把那些方案吃透了，自己写上一两篇文章的时候，那才算是自己的本事，现在不算的！”
“嗯，宋老师说的也是。”
李念这丫头一边嘴上敷衍着，心里却也活泛开了。这两年跟着田路她也着实学了不少东西，而且从最一开始的时候，田路就着重教会了她们两个如何收集护理工作中的各种信息，这么长时间下来也积累了不少的资料。这会儿听了宋晨阳的话之后，李念的心中也泛起了一个念头：“按照主任的说法，咱们科的术后并发症的发生概率比其他地方要少上很多，要不要也写上一篇论文，请他帮我看看呢……这么多电话？”
田路皱了皱眉头，很是惊讶的问道。刚回到科里，他就从宋晨阳那里得到了一个记录表，上面详细的记录了他手术期间来的电话，前前后后加起来足足有十一通！
宋晨阳耸了耸肩，笑着说道：“实际上还不止这些呢！有几位说晚上打您的手机，还有像院长请您手术过过去一趟，这些我都没记的。”
无奈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田路只好点了点头道：“好吧，辛苦你了。”
只是瞟了一眼纸上的内容，田路心里就有了一个大概的概念。大部分都是这次临床研究的合作伙伴打来的。想必是随着杂志的逐渐铺开，大家都看到了自己的研究成果发表。打电话过来无非就是为了彼此祝贺一下而已。另外几个宋晨阳没有记下的恐怕也是如此。
至于说不熟悉的人名和号码只有两个，一个是来自比利时。另外一个就是来自于京都。
“国际抗癫痫联盟和《华夏神经医学杂志》，呵呵，两个来头都不小啊！”
暗暗把宋晨阳记下的对方单位名称给念了一下，田路微微一笑，把这张纸叠起来放回了自己的口袋，然后和科里打了一个招呼。径直去了刘明院长的办公室。
国际抗癫痫联盟是一个国际性的学术机构，也是全球在癫痫疾病方面最权威的学术机构，事实上，田路他们这次的临床合作研究所采用的癫痫分类法就是国际抗癫痫联盟发布的。此外。国际通用的癫痫诊断、药物治疗和外科治疗方案，基本上也都是以国际抗癫痫联盟发布的指南为蓝本，可以说，在癫痫疾病这个领域，国际抗癫痫联盟具有相当重要的地位！
至于说《华夏神经医学杂志》不用说，是国内在神经医学杂志方面最好的杂志，没有之一！
所以田路才会说，两个的来头都不小！
国际抗癫痫联盟自不必说，至于说《华夏神经医学杂志》在国内神经医学临床方面也拥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倒不是说《华夏神经医学杂志》的文章水平有多高，事实上。国内神经内外科最优秀的文章基本上也都会投给国外更好的杂志，在国内的学术交流上，这本杂志却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华夏神经医学杂志》是由华夏医学会主办的，只是这一点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国内最大的学术组织，国内学术领域最具影响力的杂志，国内每年规模最大的学术会议，国内每年最多的学术会议，几乎相当于半官方机构的学术委员会……这些头衔足以让各个专业最顶级的专家也必须和他们打好关系，除非他拥有着最强的自信。从最一开始就不打算在国内发展，而是把目光放在国际学术地位上！
对于从来没有考虑在国内发表文章的田路来说，当然没有必要可以的去讨好对方，从另外一方面来说，他也没有必要去无缘无故的得罪对方，所以他还是打算回头给编辑部打个电话，问问对方的意图是什么。
暂时把这些事情抛到一边，田路快步来到了刘明的办公室。
“院长，您找我？”
一进屋，田路的眼前顿时一亮，刘明的办公室里此时正好坐着一个他认识的人。准确的说，应该是他曾经的一位患者，冷霜。
“哎呀，是田主任啊！”
见到田路之后，冷霜连忙站起身，极为热情的招呼道：“好久不见了！”
冷霜的热情让田路稍稍的有些不适应，于是也笑着说道；“冷老师，是好久不见了！去年的科研基金多谢您的帮忙了，非常感谢！”
去年神经外科申请到了二百多万的自然科学基金，除了田路组织那么大规模的国际临床合作的缘故外，冷霜的帮忙也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哈哈，小事儿而已！”
冷霜摆了摆手道：“话说了，恐怕就算没有我，以田主任的成绩要想申请经费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我这边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两人互相客气了一番之后，在刘明的招呼之下，才分别坐了下来。
“院长，您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坐下之后，田路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问问刘明叫自己来的原因。
“呵呵，也没什么。”
刘明呵呵一笑，很是亲切的问道：“只是想问你一下，上次咱们曹校长和费院长跟你商量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两边的想法

“这个……田路早就猜到了刘明找他的这种可能性，当下脸上泛起了为难之色，低声道：“院长，您也知道，这不是一件简单地事情，容我再考虑考虑吧。”
“呵呵，那是应该的。”
刘明也不着急，笑了笑道：“我这也是为你高兴嘛！你想啊，咱们医学院院长，还是京师大学的校长，在国内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对你那么看重，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
一旁的冷霜也是插嘴道：“是啊田主任，我听刘院长一说也是惊讶的很，没一段时间没见，您这边出了这么多的成果！呵呵，如果以后要是和学校达成了合作，那么在基础研究领域也能申请基金的资助了，看来以后咱们打交道的机会恐怕是要更多了。”
很明显，冷霜的话中充满了别样的味道。
心中微微一动，不过田路也不在意，笑着点了点头道：“那以后还请冷主任多多关照才是！”
“好说，好说。”
冷霜摆了摆手，哈哈笑道。
田路明白了刘明叫他来的意思，而刘明也知道田路明白了他的意思，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大家随意的聊了一些东西，田路就以科里还有事情为由先行离开了。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田路刚一离开办公室，冷霜就迫不及待的冲刘明摇头道：“你太心急了！尤其是把我叫来，很明显是在耍手段。他能看不出来？”
苦笑了一声，刘明叹道：“我当然知道我太心急了，不过学校那边催得紧，我能怎么办？你也知道，实验室几乎就是他私人的产业，不给看见点儿好处他怎么可能答应下来？”
“这倒也是。”
冷霜想了一下，默默的点了点头。在这个职位上做得久了。冷霜也明白国家科研基金对那些科研人员的吸引力，这一点她还是颇有自信的。
只不过，两人说话的时候自然看不到。刚刚走出刘明办公室的田路脸上微微一笑，眼中浮现出了一丝似笑非笑，怪异非常的神色……当然！如果您那边确定下来后随时可以通知我。到时候我一定过去……哈哈！那么随时保持联系，再见，洛克教授。”
挂掉电话之后，田路轻轻的出了一口气，然后拿起了宋晨阳写下的那张纸，看向了最后两个电话号码。
和他预料的一样，合作伙伴们打来电话的目的就是为了祝贺一下，祝贺田路同时也是祝贺自己，唯有洛克教授那边有了另外一个目的，是想要邀请田路再次回旧金山讲课。内容自然是癫痫外科方面。只不过听众就不仅限于旧金山医学中心的神经外科医师们了，而是整个加州大学医学系统的神经外科医师！
作为旧金山医学中心培养出来的住院医，这样的邀请田路当然不可能拒绝。
一口气打了那么多电话，田路一时间也有些口干舌燥，喝了几口水之后才又拿起了话筒。琢磨了一下之后拨通了《华夏神经外科杂志》的电话。比利时和京都之间存在着时差，京都要早六七个小时，早上的时候那边是下午，现在的话是夜间了，所以打电话没有什么意义了。
“喂，您好。这里是《华夏神经外科杂志》编辑部，请问您找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软软糯糯，非常好听的声音。
田路微笑着说道：“你好，我是京师大学附属第二医院的神经外科主任田路，请问上午是哪位给我打的电话？”
“啊，是田老师啊，您好，您好！”
对方一听田路自报家门，顿时惊喜的说道：“不好意思田老师，是我们编辑部主任给您打的电话，他这会儿暂时不在，不过应该马上就会！您看……哦，那我等几分钟再打过来好了。”
田路点了点头，客气了一句后就挂掉了电话。
翻看着桌上的几本杂志，仅仅两三分钟之后桌上的电话便叮铃铃的响了，田路随手抓起来说道：“喂，您好，我是田路。”
“田老师您好，我是《华夏神经外科杂志》的编辑部主任夏沫，抱歉，刚刚出去有些事情，让您久等了。”
这次对方还是女声，声音就显得颇为苍老沙哑，浑然没有了刚才的悦耳动听。
田路也是客气道：“夏主任您好，我才是让您久等了，抱歉，下手术没多久，刚刚才知道您给我打过电话。”
“田老师您太客气了。”
夏沫热情的笑道：“首先要恭喜您在BMJ上发表一篇重量级的文章！这恐怕是咱们国内在癫痫外科领域最优秀的成果了，恭喜您！”
“呵呵，谢谢了。”
今天这样的恭喜田路实在是听得太多了，此时完全没有什么兴奋的感觉，只是保持着礼貌笑道。
对方既然能够坐上编辑部主任的位置，而且经常和临床上的专家打交道，自然听出了田路的语气不是很兴奋，于是便笑道：“田老师，我也是刚刚才看到您发表的文章，很遗憾，咱们国内出了您这样的癫痫外科专家我们竟然毫无所觉，而且更加遗憾的是咱们双方竟然还没有合作过，这绝对是我们的工作失误啊！”
话里充满了遗憾的味道，让田路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对这个夏沫的直率顿起好感。
“现在知道也不晚嘛。”
微微一笑，田路含含糊糊的回了一句。
对方登时稍稍顿了一下，然后才笑着问道：“那，田老师，您最近哪天有空？我能不能登门拜访一下？”
“还是别了。”
田路毫不犹豫的拒绝道：“我们科里不太方便，这样，我周四下夜班，到时候去你们编辑部如何？”
“也好！那我周四中午请您吃饭好了！”
夏沫虽然是个女人，性子明显很是豪爽，也不多说废话，给田路留下了单位的地址后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话筒后田路眉头一皱，闭目沉思了起来。
不用想，夏沫这么主动的找上门来自然是因为田路那篇文章的缘故，其目的也猜的出来，无非就是和田路建立起良好的关系，以后在论文发表和学术会议上能够进行合作而已。
当然，恐怕夏沫也不会想着让田路把自己最优秀的论文给他们杂志的发表，毕竟给他打电话之前对方肯定是调查过的，自然明白田路的文章会投给什么等级的杂志。
别忘了，一项研究不可能只产生一篇论文，实际上，如果田路愿意的话，这项癫痫的临床合作研究足可以攒出十来篇论文出来！主要的内容写成了一篇，那些细节呢？比如说术前患者有其他疾病处理的分析，术后并发症的分析，麻醉的分析，术中某项处理的分析等，这些东西可能单拿出来价值和整体没法比，对于医师们的具体工作来说却也有很大的意义。而且除了自己的文章之外呢？科里的同事，将来的研究生、博士生们呢？在田路指导下的研究论文，质量会差么？
除了出版文章之外，杂志还有另外一项重要的业务就是学术会议，包括大大小小的培训班等，如果和田路合作举办癫痫外科的培训班，吸引力会不会比现在的更大一些？
这就是为什么田路的文章刚一发表，夏沫就急忙找上门来的原因了。《华夏神经外科杂志》是本临床杂志，所以哪怕田路前面发表过再多的文章对方也不会太看重，这篇癫痫外科的文章一出，情况顿时就不一样！
不过对方有求于田路，田路又何尝不是有求于对方？
既然选择了回国，田路自然要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在国内。认真来说，国内庞大的病源也正是他最看重的一项，而且从感情上来说，田路也更喜欢能和国内的同行进行合作。要做到这一点，除了国际上的学术地位外，国内的关系网和学术地位就显得更加重要一些了。
在这上面，几乎没有人可以绕过华夏医学会！
更具体一些来说，田路必须和《华夏神经外科杂志》保持足够的亲密，至少在华夏医学会神经外科学术委员会的人选，以及国内的各项神经外科学术活动上，这本杂志拥有着比较大的影响力，如果由他们的帮忙，至少可以让田路省掉不少的力气。
“我又琢磨那么多干嘛？”
沉思了一会儿之后，田路忽然哑然一笑，睁开了双眼。
“管对方有什么目的，或者采用什么样的方法，只要按照自己原定的想法和计划，适合的就配合，不适合的就拒绝好了！”
或许是正式接任神经外科主任一职的缘故，田路发现最近一段时间自己想的明显比以前要多了，很多时候都会瞻前顾后，想这想那，浑然没有了以前的果断和坚持。这里，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