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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很熟悉，谢天成知道是厉中河到了。他站起身来，开门。

对于谢天成而言，厉中河的到来，无疑给他提了个醒：抓住厉中河，通过厉中河的嘴，将消息透露出来！

厉中河拎着一大包吃的喝的，进了谢天成办公室，然后又反手将门关紧，笑呵呵地道：“谢叔啊，来来来，咱们好好喝两口，我知道您这两天可是吃不好睡不香。”

谢天成坐下来，微微一笑，道：“中河啊，你对我还是深有了解的。”

厉中河一怔，这话说的，有些让人莫名其妙，抑或是意味深长。

不过，厉中河迅速感觉到了谢天成的话中之意，他也不点破，乐呵呵地到了办公室的里间，将门关紧，把保鲜袋里的菜食摊到了茶几上，又拿过两个杯子，倒满了酒，先给谢天成端上了一杯。

谢天成端起了酒杯，杯口刚要触及嘴唇，却又慢慢地停下了，转过头来，看着厉中河，缓缓言道：“中河，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没有。”厉中河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一口干了杯中酒，“啧”了一口，“嗯，这酒不错，二锅头系列里最高级的，谢叔，喝吧。”

谢天成慢悠悠抿了一口酒，放下了酒杯，没有说什么。

不过，谢天成的眉头却紧紧锁了起来。

“谢叔，你有心事！”厉中河放下杯子说道。

谢天成点点头，道：“也许，我在一些细微的环节上没有处理好。”

说这话时，谢天成相当的坦诚。

“为什么这么说呢？”厉中河坦诚地问道：“在我看来，谢叔您处理问题向来是很理智的。我，只有向您学习的份了。”

谢天成摆了摆手，没有说话，而是摸出了香烟，自己先点燃，然后把烟扔到了厉中河的手边。

接连抽了好几口烟雾，小小的房间里已经是一片云雾弥漫。

待一支香烟抽完，谢天成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中河，我现在深感人生之艰难，前程之渺茫，步履之维艰！”

厉中河一怔，与谢天成的目光相对，道：“谢叔，瞧你这话说得，好像跟你的性格不相符合啊！想当初，我们在鸡鸣县的时候，您从来都是这么的有信心，从来都是这么的坚定，更别提有什么迷茫的了，今天，您这是怎么的了？”

谢天成点燃了第二支香烟，深吸一口，吐出，道：“中河，我觉得，省委和市委，已经不再对我信任了。”

厉中河道：“谢叔，您对问题的分析，从来都是很全面的很客观的，既然您有这样的感觉，这说明，这绝非空穴来风。”

“是啊！”谢天成弹了弹烟灰，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在一些细微的环节上，我一定出了问题。否则，不可能会有现在的情况。”

“谢叔，您从哪些环节可以判断出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呢？”厉中河问。

谢天成点燃了第三支烟，道：“这次金蛇帮的事，韦省长和郑书记都来到了龙原，我，作为龙原的市委书记，他们竟然没有跟我联系，在整件事情的处理过程中，他们也没有让我参与，而是一直都处于秘密的状态里。”

听着谢天成的话，厉中河道：“谢叔，我觉得，这件事，有必要好好了解一下，其中到底是出了哪些问题，我们必须得掌握清楚，这次处理金蛇帮，可以说在龙原引起了很大的震动，不过，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家都觉得这是在拍影视片，就连海中日报和海中晚报都播发了这条消息，但是，这么大的事，老百姓们不清楚内幕，可是我们清楚啊，这么大的事，省委和市委都来人了，您这位市委书记都没有参与，这说明了什么？这是明摆着的啊！”

不等谢天成说话，厉中河又道：“戴书记那边，会不会也没有参与呢？”

谢天成重重地点了点头，点燃了第四支烟，道：“戴咏华那边，我掌握得很清楚，他跟我一样，也没有参与到这件事里来。”

“看来，省委和市委，对于您和戴咏华都有些不满意啊！”厉中河道。

谢天成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是啊，我和咏华同志之间，应该说，彼此都没有站在一个大局的立场上处理双方的关系！”

“谢叔，您这句话，我相信是发自内心的！”厉中河道。

谢天成呵呵一笑，道：“照你这么说，我以前对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虚情假意？”

厉中河赶紧摆了摆手，道：“哪里啊，我是说，您把自己内心深处的隐密都跟我说了出来，这是我的荣幸。”

谢天成点燃了第五支香烟，猛抽一口，然后说道：“中河，我们两个之间，没有什么不可以谈的。”

厉中河道：“那么，您有没有想过，以后应该如何做呢？”

谢天成道：“既然这一次省委和市委的主要领导来到龙原之后，没有通知我和咏华同志，那么，我和咏华同志必须要有一个坦诚的交流机会。”

“你的意思是，你想和戴市长坐到一块儿好好聊？”厉中河问。

谢天成点点头，吐出浓浓的烟雾，道：“我想和他喝顿酒。”

“谁请客呢？”厉中河笑问。

“aa制！”谢天成道。

“呃”厉中河一怔，笑道：“你们这么大的领导干部，吃顿饭还需要aa制？”

“是啊！”谢天成道：“我们之间如果坐下来吃饭，跟什么工作餐和平日的会议场合完全是不一样的，那是一种私人必须的聚会！”

“虽然是私人性质，但也掺杂了利益的驱动。”厉中河道。

谢天成道：“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房屋的敌人，为了利益，我们应该化敌为友！”

当这句话说出来，谢天成感觉自己的喉头有些发哽，有些艰难。

厉中河对戴咏华的这句话，深有感触，因为，他和戴市长之间，从最初一开始便是水火不容的，虽然他用自己的聪敏与才智一一化解了戴咏华的各种进攻，可是，他却并没有做到联合戴咏华壮大自己的力量！这，是他最为失误的！进攻和联合，朋友和对手，这本来就应该成为官场的不二法则，可是，谢天成做到了第一点却忽视了第二点！

放眼林海官场，能够做到第二点，貌似没有多少人！大家都在进攻和防守，却忽视了团结和联合！敏锐的谢天成同志，亦未幸免！这使得我们的厉中河同志心头一阵感叹！

厉中河同志是一个聪明的人，在感叹的同时，他也调整了自己的思路：以后，在与戴市长的关系处理上，不能总玩那些对立和斗争，而应该争取和团结！从当前种种迹象来判断，从省委层面来看，省长韦国标已经向省委书记秦德来妥协了，而在海中市委的层面上，市委书记郑远山已经兼任了海中市长，那么，在龙原，谢天成和戴咏华总归要选择一种和谐的局面，这一点，应该说是未来龙原官场的基本走向！和则两利，斗则两伤！领导人说的话，绝对不是盖的！在当前这种处处追求和谐的情况下，谁挑起斗争，谁就成为众人争斗的对象！

可以说，厉中河已经提前洞察了当前的形势！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就应该看眼前的具体形势变化而作出自己的策略了。

谢天成见厉中河陷入了深思而没有说话，道：“中河，本周六上午，我想请咏华同志到雨山水库钓鱼，你有兴趣同去么？”

厉中河微微一笑，道：“如果我去的话，岂不是妨碍了你们两位领导之间的谈话？”

谢天成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只不过，我呢，还是想把你叫上去，充当一种调和剂！”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香烟，我的第一爱人

这个谢书记，竟然让俺老厉来充当调和剂！厉中河有些好笑。

不过，厉中河已经感觉到了谢天成的用心，他这一次对戴咏华来说是拿出了足够的诚意的。

于是，厉中河便乐呵呵地道：“好吧，谢叔，您让我来充当调和剂，那我自然是义不容辞！”

“那好吧，我这两天就安排一下，我会给咏华同志打一个电话。”谢天成道。

说着，谢天成点燃了今天晚上的第二十支香烟。

“谢叔，您不要抽了，抽得太多了。”厉中河劝道。他已经看出来了，谢天成抽烟抽得如此之凶，实属少见！

谢天成弹了弹烟灰，道：“烟这种东西，我永远感谢！”

厉中河笑道：“香烟是你的朋友！”

“不，香烟是我的第一爱人！”谢天成道。

厉中河笑了，他认真地观察着一阵阵蓝色的烟雾从谢天成的鼻孔里、嘴缝里冒出来，那一丝丝烟雾，在空气中纠结再纠结，扩散再扩散。映着灯光，厉中河突然发现，谢天成吐出的那一阵阵烟雾，突然之间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恶魔，在空中猖狂四射。

猛地，厉中河的身子禁不住一阵轻微的颤抖。

谢天成竟然把香烟当成了他的第一爱人！香烟，吞噬生命的东西啊，哎！俺老厉又何尝不是把香烟当成自己缓解思维的东西呢！厉中河心头感慨万千。

离开了谢天成的办公室，厉中河按照自己今晚的计划，接下来要到戴市长那儿坐坐，小坐一会儿之后，厉中河再与葛斌相见，那才是他今晚的重头戏，他要和葛斌讨论一下，如何把发改委肖恩左、戴全顺两个副主任好好整一下！这件事对于他而言十分重要！

坐进了车里，厉中河拿出了手机，拨通了戴咏华的手机。

手机通了，戴咏华直到过了十秒钟才接了电话。在这十秒钟的时间时在，戴咏华的心，出现了起伏，厉中河怎么在突然之间打电话过来了呢？

应该说，戴咏华对于厉中河每次打来的电话，都是深度捉摸的，他在考虑厉中河打电话的用意。

厉中河，在戴咏华的心目中，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到桃花沟挂职的毛头小子，这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必须提防，否则，一个不小心便着了他的道了。

考虑清楚了这一点，戴咏华掐了烟头，按下了接听键。

“中河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戴咏华道。

厉中河道：“戴市长，我中河，您现在在哪里？我有点事，想和您谈谈。”

“呵呵，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您现在一定还没有吃饭，是么？”厉中河笑问。

戴咏华道：“是啊，手头有些文件还没有批完，等忙完了这一阵，就回去。”

厉中河用一种十分轻松的口吻笑道：“如果您看得起我的话，我现在拿两瓶酒，咱们一边说一边聊。”

戴咏华一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是的，厉中河玩的这一招，的确使得戴咏华来不及作何反应。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他厉中河曾几何时提出要和他喝酒呢？厉中河，今天这是唱得哪一出呢？他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呢？

厉中河已经感觉到了戴咏华的疑虑，便笑道：“戴市长，如果您不方便的话，那我就……”

“没事的！”戴咏华打断了厉中河的话，道：“不过，我这儿还有两瓶不错的洋河大曲，是两个老同学前几天过来的时候带的，你可以来尝尝。”

说这话时，戴咏华显得很和蔼。

“那感情好，洋河啊，那可是好酒，您那儿的酒，一般都不是差酒。”厉中河大大咧咧地道。

之所以这么大大咧咧地说话，厉中河主要是不想让戴咏华有过多的提防，想通过样的方式来拉近与戴咏华之间的距离。

显然，厉中河的这句话奏效了。虽然是在用电话来交流的，可是，他和戴咏华之间便在这一时刻拉进了距离。

不过，厉中河还是让马六去买了三包刚刚出锅的新鲜驴肉、两包牛肉、一袋花生米，他知道戴咏华是南方人，喜欢吃辣椒，又让马六专门买了一份泡椒凤爪，然后径直进了市政府大楼，直奔戴咏华的办公室而来。

戴咏华办公室的灯，依然亮着。在他办公室的隔壁，就是市政府办公室主任郑小爽的办公室。

郑小爽是一个十分清秀干练的女人，三十出头，毕业于林海大学中文系，写得一手好文章，又有一副高超的口才。

对于郑小爽，厉中河这阵子以来也接触过几次，由于没有深交，厉中河只知道这郑主任是一个很坦诚很干练的人，为人很热情，待人接物和行为举止方面，显然受过专业训练。

厉中河由于手里拿了几大袋下酒菜，不方便进入郑小爽的办公室，可是，他想要进入戴咏华的办公室，偏偏要从郑小爽办公室门前经过。

不过，厉中河也不是拿捏的人，老子又不是做什么坏事，为什么要显得紧张呢？他干脆挺直了腰板，异常自然地朝着戴咏华办公室门口而去。

然而，在他经过郑小爽办公室的时候，一个身影闪将出来，正是郑小爽。

“咦，厉主任！”郑小爽一见厉中河，脸上便露出了一丝微笑，看着厉中河手里拎着几袋子吃的，很是热情地说道：“厉主任，您这是……”

厉中河呵呵一笑，直截了当地说道：“郑主任，我们老领导最近很忙，现在还没吃饭呢，我来跟他谈点工作，顺便请他吃点东西，陪他唠唠嗑儿。”

郑小爽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赞叹之意，这个年轻人，拿得起放得下，一点也不做作，头脑也很聪明，今天来到了市政府办公楼，显然是有备而来，或者是有事而来，而且，他手里拿了这么多的吃的喝的，意在拉近与戴市长之间的关系。

“您肯定是事先与戴市长联系好了。”郑小爽笑道：“我今晚值班，如果有什么需要，直接叫我就行。”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真情流露

厉中河在女同志面前最好表现，尤其是美女，他笑盈盈地看着郑小爽，道：“郑主任，要不你也参加吧，我来龙原时间不长，平常乱七八糟的事儿也很多，还没有和您近距离说话的机会呢。”

郑小爽知道厉中河属于客套话，推脱道：“我手头还有些其他的工作要处理，而且，还比较急，哪天闲下来了，我请你吃饭。”

“那好吧，我记住郑主任的话了，期待啊！”厉中河笑道。

这时，隔壁戴咏华办公室的门开了，戴咏华满面春风的走了出来，道：“哎呀，中河啊，你这是拿的……”

厉中河笑道：“老领导啊，这里有两包咱们鸡鸣县的驴肉，刚刚做好的，呵呵，相信你已经好久都没有尝过老家的驴肉了吧。”

“呃”戴咏华猛一听厉中河的话，还是有些错愕，驴肉？鸡鸣县的驴肉？

“中河，来我办公室吧。”戴咏华道。

随即，戴咏华又对郑小爽说道：“小郑，今天有些晚了，也没什么事，你也早点下班吧。”

郑小爽微笑着说道：“戴市长，您和厉主任聊吧，我这儿还有几项事务性的工作没有处理好。”

“小郑，你辛苦了，要不这样吧，你来我这儿，吃点东西再工作。”戴咏华道。

“您太客气了，我这儿准备了点东西。”郑小爽笑道，脸上绽放着一丝不好意思的光泽。

厉中河将郑小爽的一举一动尽皆看在眼里，他发现，郑小爽朝戴咏华微笑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然，也没有一顶点的暧昧。

凭直觉，厉中河认定这位郑小爽与戴咏华之间是清白的关系。

进入了戴咏华的办公室，厉中河扫视了一眼，发觉戴咏华的办公室里很干净，很整洁，而且，他的办公室也和谢天成的办公室是同一个格局，分作里间和外间，外间是办公的场所，里间是他休息的地方。

戴咏华推开了里间的门，拧亮了灯，对厉中河笑道：“中河，来里屋吧。”

厉中河欣然前往，进了里屋，厉中河一眼便看到了茶几上摆着两瓶酒，是那种很老式的玻璃瓶装的，而且，酒瓶上也没有贴商标。

“中河，我的两个同学前几天来看我，顺便带了两箱洋河，呵呵，我上周末喝了一点，感觉味道不错，的确是洋河大曲的原浆酒。”戴咏华道。

厉中河将一瓶酒拿在手里，上上下下翻动着，笑道：“戴市长，这酒，还真是洋酒大曲的原浆酒。”

戴咏华笑道：“难道，你还会怀疑我会请你喝假冒伪劣的酒么？”

“哪里啊！”厉中河笑道：“我从来都没有喝过原浆酒，今天是第一次喝。而且，这酒，也适合咱们今天的气氛，都是原来在鸡鸣县一起工作过的，而且，您是我的老领导，以前对我帮助不小，原浆原味，到哪里找呢？”

戴咏华微微点头，坐下来，从茶几下面拿出了两个玻璃杯，厉中河拧开瓶盖，先给戴咏华倒上，并双手端到了戴咏华的面前，接着再给自己倒上。

“中河，你刚才说，这是咱们鸡鸣县的驴肉？”谢天成看着厉中河将两包驴肉摆上茶几，有些不可置否地问道。

厉中河呵呵一笑，道：“是啊，在咱们鸡鸣县的城东驴肉馆，老板名叫李发财，他的名字取得可真够好的，这两年果然是发财了，最近这两个月，这位李老板，连续在海中市开了三家连锁店，其中一家建在了咱们龙原市。”

“呵呵，这倒是一件好事啊！”戴咏华夹了一片驴肉放到了嘴里，慢慢的咀嚼着。

吃完了一片，戴咏华再次举筷子，又夹了一片，投入了嘴里，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

“味道果然不错。”戴咏华吃完了几片驴肉之后，道：“果然是鸡鸣县驴肉的味道，哎，你真是个有心人啊！”

“老领导，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