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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掏出手机，点开电话簿。
　　看着上面那两个备注着单字的电话号码。
　　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其中一个。
　　很快，电话接通了。
　　“咋了儿子？”
　　方别感觉视线模糊了。
　　是老妈的声音。
　　“妈……”
　　“怎么了？是不是刚睡醒？”
　　那边老妈觉得有点儿奇怪：“你是先自己点外卖还是等我跟你爸下班之后回来一起吃？”
　　老爸老妈其实已经退休了。
　　不过为了给方别攒买房子的首付钱，也是不想待在家里无聊，所以他俩都托关系出去找了个工作。
　　老妈是在一所大学的女生宿舍当宿管阿姨。
　　老爸是在热力公司当看门保安。
　　都是一个月一千六百块。
　　上十二休二十四。
　　三班倒。
　　加上自己本身一个月两千多块的退休金，他们俩每个月倒也能攒下个小几千块。
　　虽然跟飞涨的房价比起来只是杯水车薪，但方别也没说什么。
　　爸妈都是闲不住的人，就是拒绝，他们也不会听的。
　　“回来一起吃吧。”
　　方别强忍着内心的情绪，让自己声音听上去没什么波动。
　　“行，那晚上你是想吃米饭还是面条？还是稀饭？”
　　“米饭吧。”
　　“哪有晚上吃米饭的？而且我买菜还要绕远路去长安路，电动车坏了，公交车又没从咱家到长安路的，我回来天都黑了。”
　　“那就稀饭呗。别再问我想吃什么了，直接说你想做什么就完事儿了呗。反正你都想好要做啥了。”
　　方别说着埋怨的话，嘴角却在不自觉上扬。
　　明明当初是天天说的抱怨的话，现在听起来，居然……
　　明明没开窗户，屋里都没有风的。
　　“那就小米稀饭了，我炒个番茄鸡蛋，再买仨咸鸭蛋。”
　　“嗯。”
　　正要挂电话，老妈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你奶奶给介绍的那个小学老师，你约着人家见一面啊。周末不是没事儿嘛，别老是窝在家里，你都二十七了。”
　　“我知……”
　　正要随口敷衍过去的方别愣住了。
　　因为卫生间忽然传出冲水马桶的声音。
　　可爸妈明明都还没下班！
　　自己也是独生子！
　　现在不可能有另一个人在自己家里的！
　　然后看到打开门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那个人，方别大脑一片空白。
　　长腿！细腰！翘那啥！大那啥！
　　还有那完美到超越三次元的脸！
　　最最关键的是……黑长直！
　　这不就是自己的那只刚满二十岁的黑长直嘛！
　　“儿子，怎么不说话？”
　　听着电话那头老妈疑惑的声音，方别深吸一口气，义正言辞：“妈，我已经有女朋友了，相亲什么的就算了吧。”
　　“你有女朋友？！那怎么一直不说！是不是骗我的？”
　　老妈明显不信。
　　“我把她带回家了，你们回来就能见到。妈，记得多买几个菜，我要吃米饭！吃虾！吃鱿鱼！还要紫菜蛋花汤！”
　　“好好好，我去买，你先陪人家说说话，我给你爸打个电话！”
　　挂断电话，方别看着面前的苏沐凛：“你怎么……”
　　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方别。”
　　大小姐却答非所问。
　　只见这位黑长直表情十分严肃：“方别，我相信你了。”
　　“相信我什么？”
　　方别有点儿没搞懂。
　　“我相信你是穿越者了。”大小姐表情依旧严肃，“昨晚上你跟我爸喝多了，我去接你们。可你哭着喊着非要回洛城老房子里看看。我就连夜带着你回洛城了。”
　　当然是坐的私人飞机。
　　“然后咱俩就睡了。”大小姐此刻眼中才浮现出害怕的情绪，“刚才醒过来我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但没忍住去上了个卫生间，然后就听到你在喊爸妈。”
　　她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倒映着方别的影子。
　　但方别从里面看到了担忧。
　　“方别，咱们不会……回不去了吧？”
　　“我也不知道。”方别揉了揉她的脑袋，“放心吧，会回去的。”
　　这种感觉他明白的。
　　所以他更能理解大小姐此刻的心情。
　　那边毕竟有她的父亲、哥哥还有朋友们啊。
　　更别说从小长大的环境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小姐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我爸有俩哥照顾，在这个世界咱们也能赚到钱的，只要把我那个世界的那些歌曲电影什么的搬过来就行了，而且我也对自己的水平跟你的实力有信心。我担心的是……”
　　她抿了抿嘴唇：“你爸妈会不会不接受我？在这个世界我可能是个黑户，刚才我也看了，电话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亲戚的联系方式，说不定我还是个孤儿。”
　　方别调侃道：“那我岂不是可以尽情欺负你也不用怕你爸跟你哥啦？以后什么家务你都得做，不然我就要欺负你啦～”
　　他是想用这种方式缓解苏沐凛的紧张和恐惧。
　　“我没跟你开玩笑！”
　　大小姐瞪了他一眼，尔后低下头，轻声道：“我可就……只有你了。”
　　方别一怔，双手捧起她的脸，看着她清澈水润的眸子。
　　“放心，我永远都不会抛下你一个人的。”
　　“嗯。”
　　两个人渐渐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此时无声胜有声。
　　然后，狗开始叫了。
　　门开了。
　　方别爸妈到家了。
　　四个人面面相觑。
　　“咳，那什么。”
　　方别老妈回头瞪了方别老爸一眼：“快去做饭！没看孩子们都饿着吗？”
　　老爸点点头，拎着菜朝厨房走去。
　　走两步，他就一回头。
　　直到老妈又瞪了他一眼，他才头也不回地进了厨房。
　　一个小时后，一家三口带个黑长直坐在了餐桌上。
　　方别爸妈就看着苏沐凛笑。
　　老妈还一直给苏沐凛夹菜。
　　而苏沐凛也低着头小口抿着饭。
　　“妈，别夹了，她不好意思。”
　　还是方别打破沉默。
　　“我知道。”老妈瞪了方别一眼，然后以方别从没见过的慈祥笑容看向苏沐凛，“小凛是吧，你说你今年才二十？”
　　苏沐凛小幅度点头。
　　“二十好，也就差七岁。”老妈还是笑眯眯的样子，“我跟你叔叔也差了六岁，这都没什么。”
　　然后她就絮絮叨叨问东问西。
　　还是方别老爸看不下去了：“有什么以后再说，人家第一次来。”
　　“方别。”
　　他抬了抬下巴：“先带小凛去你屋里坐坐，人家大老远坐飞机来看你，咱也不能让人家小姑娘去住酒店，赶紧收拾收拾你那狗窝！一会儿我在客厅沙发给你铺床褥子，你先睡沙发。”
　　方别：“……”
　　他没说话，拉起苏沐凛就回了屋。
　　刚坐到床上，方别一个侧躺就躺在了大小姐穿着修身牛仔裤的大腿上，从下往上看着她。
　　虽然有东西挡着看不到她的脸。
　　“我妈是不是特烦？”
　　“没有，我觉得挺好的。”
　　苏沐凛声音明显比之前放松：“能感觉的出来，叔叔阿姨都挺开心的。”
　　方别心说废话！
　　这么完美的姑娘，他们怎么可能不满意？
　　“唉，既来之则安之。明天咱就要开始新的美好生活了。”
　　大小姐点点头：“明天我把那个世界的经典歌曲都先写出来，到时候再想办法。”
　　就这么聊着聊着，时间就到了晚上。
　　方别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老妈发的微信。
　　【隔音不好，屋子小，别太过。】
　　方别：“……”
　　“是谁？”
　　方别坐起身，面对着大小姐疑惑的眼神，笑道：“垃圾短信而已，先睡先睡。”
　　说罢，他便把大小姐按翻在床。
　　当然，只是单纯的睡觉，并没有做任何其他的事情。
　　实在是就在家里，父母都在，他觉得太羞耻。
　　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
　　窗外传来几声鸟叫。
　　方别迷迷糊糊间往旁边摸了摸。
　　结果摸了个空。
　　他瞬间清醒，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小凛！”
　　“怎么了？”
　　方别抬起头，看到稍远处窗户边坐在电脑椅上的苏沐凛。
　　他长出一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自己做梦了呢。”
　　说罢他站起身：“洗漱一下吃个早饭，我带你逛逛我们这边。”
　　“我也想啊……”
　　大小姐苦笑着抬起手：“但可能没机会了。”
　　方别看向她的手臂——那里已经变成了透明。
　　“可能我要回去了。”大小姐强忍着伤心露出一个微笑，“不过你能回来也不错，最起码在这边，叔叔阿姨都还健在。”
　　她人渐渐变得透明。
　　“对了！”
　　似乎是在跟时间赛跑，她语速飞快：“我昨晚已经通宵把前世不少经典歌曲的谱子跟歌词都写下来了，就在你电脑桌面上！到时候记得找音乐公司卖了！还有！别被骗了！要多比较几家！毕竟……”
　　“我不可能再陪着你了啊……”
　　方别没说话。
　　只是眼泪再也忍不住待在眼眶里，顺着眼角流向了下巴。
　　卧室门被打开了，但方别并没有回头。
　　“儿子，你刚才喊什……”
　　老妈的话还没说完，她跟老爸就看着逐渐变透明的苏沐凛愣住了。
　　“叔叔阿姨，对不起，我不能陪在方别身边了。”苏沐凛笑着流泪，“你们给他找的媳妇，可千万不能比我还差，那我会不甘心的。”
　　方别爸妈似乎明白了什么，也没有说话。
　　方别只是怔怔看着苏沐凛，一言不发。
　　下一刻，他感觉到背后忽然有人推了他一把。
　　下意识的，他朝前迈了一步。
　　这似乎给了他勇气。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抱住苏沐凛：“我跟你一起回去！”
　　回过头，是父母释然微笑的脸。
　　“儿子，你也不小了，要记得负起责任来。最好给我跟你爸生个孙子，孙女的话更好。”
　　方别擦了擦脸颊上的湿润，眉毛皱成八字，嘴角却在上扬：
　　“嗯。爸，妈，我要去负起责任啦……”
　　“再见。”
　　看着渐渐变透明的两人，老妈挥了挥手：
　　“儿子，一路顺风。”
　　……
　　睁开眼。
　　是熟悉的天花板。
　　还是那张睡不习惯的硬板床。
　　扭过头，床头柜上的照片里，老妈笑的开心，光头的老爸一脸严肃。
　　方别闭上了眼，泪水忍不住的流。
　　卧室门被推开，大小姐抱怨着走进来：“昨晚上你喝大了非哭着喊着要回洛城，现在酒醒了没？真是的，也不知道我爸他为什么非要灌你酒。”
　　说着说着，她楞了一下。
　　然后走到床边坐下，没问方别为什么流泪，只是抱起他的头靠在自己怀里，轻声道：“没事啦，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方别终于痛哭出声。
　　这是穿越三年以来，他第一次真正哭出来。


第三百五十二章　票房！冲奥！
　　翌日，傍晚。
　　横店。
　　方沐影视。
　　坐在餐桌旁的方别跟没事儿人一样吃着晚饭。
　　“小凛，不得不说，今天的晚饭真不错。”
　　苏沐凛放下筷子，淡定吐槽：“夸自己是这么夸的吗，真是一点儿都看不出这是昨天那个扑在我怀里痛哭流涕的人呢。顺便一会儿下楼倒垃圾的时候记得把我那件衣服扔了。”
　　方别：“……”
　　是的，饭是他做的。
　　至于扔衣服这件事，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按照大小姐的话来说，就是“有的衣服，买来本身就是只穿一次的”。
　　这个倒不是大小姐浪费。
　　而是这种奢侈品制作出来就不是让你长时间穿的。
　　方别记得之前看过一个新闻，说是一个姑娘花了五位数买了件衣服，然后洗了一次，衣服就彻底穿不成了。
　　然后她去找那家奢侈品店理论。
　　那店员还纳闷呢。
　　“啊？我们的衣服本来就是只穿几次的啊，穿脏了必须到我们店里修复，或者就是直接扔掉的。”
　　看，人家本来就是这么设计的。
　　就算不说这些，哪怕是鞋子，不也有人开玩笑吐槽过某些牌子货嘛。
　　“穿了俩月居然没开胶？你这肯定是假的！”
　　所以，大小姐那件五位数的高领羊毛衫，只穿一次就扔掉，也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
　　好吧，方别编不下去了。
　　这就是浪费。
　　但没办法，该扔还是得扔啊。
　　等吃饱喝足，两个人蜷着腿窝在电视上看动漫的时候，大小姐靠着他的肩膀没说话，安静的享受着饭后的时光。
　　过了一会儿，她轻声道：“你昨天说的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我还是没弄明白。”
　　“什么那句话？”
　　“‘苏沐凛！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都放弃了什么！你可不能对不起我！’这是你原话。”
　　方别打着哈哈：“这你不是都知道了嘛，当时我答应了你爸要故意拍烂片让你心灰意冷回家继承家产来着。”
　　“但我感觉你说的不是这个。”
　　大小姐依旧看着他。
　　是啊，谁会为了一整栋楼跟一条街的店铺就哭成那个样子？
　　嗯……
　　只能说大小姐是“何不食肉糜”。
　　“好吧，我其实是个穿越者，我也跟你说过很多次。我只是梦到了父母而已。”
　　方别再一次说了实话。
　　大小姐微叹道：“等奥斯卡忙完，咱们就结婚吧。”
　　方别惊了：“你这跳跃的也忒快了点儿吧！话说奥斯卡忙完不还有那个《上下五千年》计划的吗？”
　　“我看你是压力太大了。”大小姐摆摆手，“结婚，然后出去度蜜月，什么都不想，好好休息休息，不好吗？”
　　她掏出手机：“就说票房，那军旅三部曲第一部的票房你想知道吗？”
　　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票房多少差不多也尘埃落定了。
　　“多少？”方别好奇问了一句。
　　“三十九亿。”
　　苏沐凛用的是句号而不是叹号。
　　“哦。”
　　方别也同样没什么反应。
　　是啊，现在还有什么好反应的。
　　这电影的票房已经奔着四十亿大关而去了。
　　想必上面很满意吧。
　　同期票房第二到第十加起来也没他能打。
　　但对方别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钱对他来说，真的只是个数字了。
　　“你看，现在票房对你来说已经没意义了，你已经麻木了。”大小姐摊手道：“所以听我的，把这一切都抛开，然后咱们好好休息休息。这样你也能调整状态好准备以后的电影。”
　　她这是安慰方别。
　　虽然没怎么见过，但看新闻也看到过不少艺术家走上绝路的样子。
　　她不希望方别也变成那样，因为方别还要陪她走过无数个春夏秋冬。
　　所以她也只能如此安慰方别。
　　“没以后的电影了。”方别叹了口气，“我江郎才尽了。”
　　这是他第一次说自己江郎才尽。
　　这是真的，不是带引号的那种。
　　其实硬要他继续魔改，他也是能做到的。
　　但怎么说呢，心态变了吧。
　　人在不同的生活环境中，心态真的是会不一样的。
　　就好像方别前世认识的几个朋友一样。
　　那几个朋友都是写小说的。
　　其中有个朋友，一开始写的书锋芒毕露，基本属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那种。
　　谁敢阻我，我便要杀出一片天！
　　但是当几百万字之后，甚至有读者吐槽他书里的主角简直佛系的就像个圣人。
　　说白了，其实书中的某些角色，也会承载有一部分作者自身的感悟。
　　或者说私货也不为过。
　　谁写书还不塞私货的？
　　那为什么他同样一本书内，主角前后反差这么大？
　　当然不是因为找代笔。
　　而是因为他本身的环境变化了。
　　以前他是个普通上班族，上司欺压，在生活中遇到条件好的人也无力反抗。
　　所以他心中有一股气，一股要荡平一切的气。
　　但之后，他书渐渐有了成绩，他已经不需要靠上班来养家了，那么上司再骂他的时候，他还会被扇了左脸也只能笑着把右脸凑上去吗？
　　当然不会。
　　他只会回扇一巴掌，然后骂一句“傻逼”，之后扬长而去。
　　他的生活条件在变化，导致他的心态也变了。
　　其实看很多作者都知道的。
　　比如特别厉害的业内大佬。
　　年轻的时候他们也热血沸腾过，当年也说出过“我要让那些人后悔”之类的话。
　　然后过个几年，十年，他功成名就了。
　　他的心态相对的就会平和不少。
　　这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但想当一部分人是这种情况。
　　不是性格变了，而是觉得没必要。
　　我跟你浪费时间，就是损失我的钱。
　　还掉格调。
　　所以有的小说中有人身居高位，结果还一口一句脏话肆意辱骂他人什么的……
　　肯定有，但小说中写出这样的人……太LOW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