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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花西月锦绣-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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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此,窦亭被罚减去半年薪俸,停职在府中面壁思过。
  此事在朝野轰动极大,令窦英华震怒的是自已的本家表弟送禁书看,差点引起了新一轮的焚书坑儒。
  然而,从此以后,熹宗的身体却从此每况愈下,这一日他终于被解了禁,遵旨进宫探望熹宗,熹宗笑着对他说道:“云兼你可来了,这几日皇后总算良心大发,不再禁朕的花西诗集了,朕这几日总在想里面的一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窦亭的心中却是一凉,皇后为何不禁熹宗的花西诗集,却听熹宗无限遗憾地说道:“听说那花西夫人,去世时年仅一十六岁,一个一十六岁的韶龄妇人会写出这样的诗句,亦难怪踏雪公子听到英华将这花西夫人送与段世时会如此伤心,气得病倒在床塌之上,这几年听说一直隐居秦中,供奉爱妻的牌位,并未再娶,如此人才,虽是原逆的妇人,英华确不该将其作和番的礼品送与大理,她当真是为保贞节,死在路上了吗?”
  窦亭轻叹一声,垂目道:“臣听闻窦相本来是想留下花西夫人的,孰料花西夫人不但拒降,终日啼哭不停,那时大理段世子正好同南诏段氏分裂,投靠在窦相的巴蜀官坻,一眼看上了花西夫人,窦相便应允了,那时南诏步步紧逼,大理段世子无睱顾忌花西夫人,她便趁机在投宿的客栈中放火自尽了。”
  熹宗连唤可惜,顿首叹息道:“好一个贞烈的夫人啊……朕理当封其为……。”
  熹宗没有说下去,因为皇后不知何时阴着脸站在那里,窦亭以为这位醋劲十足的亲表姐会大大发作一番,没想到窦皇后象是想起了什么,只是黯然叹了一口气,上前拉拉皇帝的明黄锦被:“陛下若想追封花西夫人亦不是不可,只是要先养好身子。”
  熹宗笑着说道:“丽华,朕知道这身子是好不了了,只是想着若能见一面花西夫人,能向她探讨如何写出这惊世绝艳的诗词,当是此生无憾事了……。”
  熹宗拉着皇后的手,让她倚在他身边,笑道:“你看这一首,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栅处……多像朕第一次见到你的样子……。”
  话未说完,熹宗已口吐鲜血,皇后大声地唤着太医,泪如皇涌……
  窦亭急忙被请了出去,几个太医沉着脸上前诊脉,扎针疚,灌药汁,宫娥捧着明晃晃的御用之物来去不停,那琉璃珠帘疾疾地晃动,如人心浮动。
  不一刻,窦英华携着六部重臣一个个都来了,让窦亭感到意外的是连翰林侍讲学士冯章泰也来了。
  这冯章泰是现今朝中唯一活着的大儒,乃是已故礼部尚书陆邦淳的同窗,陆邦淳为首的清流一党遭迫害时,受了牵连,由二品大员削职为民,后因其盛名,窦英华的一个本家表弟亦是冯章泰的女婿,不断求情之下,才仅仅恢复了他翰林院大学士的清苦闲职,冯章泰本来百般推辞,甚至自毁右手拒不复出,后来却不过窦家对其家眷百般虐待,方才应了这个虚职。
  窦亭暗忖,皇帝病重,六部堂官和相爷前来倒也罢了,为何这贬为翰林学士的旧臣也被召进宫门呢?
  本朝向来只有起草极重要的公文诸如登基诏书,册封皇后太子,召见使节等等,方才命翰林侍讲学士在外候命,再说窦相一直不喜欢这个倚老卖老的冯章泰,何故叫来此人?
  他又在外间坐了许久,忍不住站了起来,就要往里走。
  “窦大人,且慢。”冯章泰的脸上沟壑纵横,双目却异常地明亮,他的一只干爪般的右手如风中秋叶,病态地颤抖着,他静静地对窦亭微笑,说道:“窦大人,千万莫急,窦相爷正在与陛下商讨大事,稍后便好。”
  窦亭额头青筋隐现,望着冯章泰,终是暗叹一声,复又坐了下来。
  放眼望去对面三人皆着锗红朱袍正二品官服,正低声交淡,声音虽轻,仍能分辩出那内容竟然是最新得了一尊前朝的青玛瑙玉熏炉,眼神间尽是兴高采烈,毫无恭敬之色,焦急之意。
  工部尚书卞京,兵部尚书刘海皆出于窦氏,户部尚书高纪年素有攀附劣迹,正在进宫路上的刑部尚书殷申亦为窦氏亲点、工部尚书周游嗣已有半年称病不出,窦亭怒中心头起,恨不能将这些攀附权臣,唯利是图之辈立刻斩杀贻尽,振肃朝纲,还政于熹宗。
  忽尔又想起比之任何人,自己偏偏最是摆脱不了一个窦字,不由心中又一凉。
  对面三人看了看窦亭,碍于窦氏的面子,刘海陪笑道:“窦大人,冯大人言之有理,且稍等一下罢。”
  此时,珠帘后发出一阵怒斥,疑是皇后的声音,窦亭心中疑云重重,皇后虽然仗宠持骄,但从来不会在皇上面前发出如此大呼,窦英华亦在内,不知发生了什么,此时又有器鸣狠狠撞击金砖之声伴着宫人恐慌的惊呼传来。
  窦亭不由“哗”地站起,冯章泰亦满面焦急地站了起来,右手更颤,胸膛起伏。
  不久,伴着悦耳的轻响,一人缓缓从琉璃珠帘中信步踱出,正是当朝权相窦英华,众人恭敬地揖首,窦英华拿着一裘绢帕,轻拭白嫩的脸颊上几点褐色的水珠,冷冷道:“云兼,冯大学士,进去好生劝劝皇上签了遗诏吧。”
  窦亭直起身子,冷冷看了窦英华一眼,便闪入帘内,窦英华看着窦亭的身影消失,不由轻哧一声:“他也算我窦家人?分明就应当姓轩辕吧。”
  ……
  窦亭赶入内殿,却见宫人满面惊恐地缩着肩膀拼命擦拭着地上的血迹,皇后泪流满面,凝脂般地玉手一手扶着双目紧闭的熹宗,另一手颤抖地握着一只精致的碧玉菊瓣纹杯,喂着熹宗汤药,娇柔的声音无限悲哀沧凉:“求陛下醒来,东庭和太子还要靠皇上啊……。”
  熹宗幽幽醒来,看到了皇后的泪容,却大力地挥掉皇后手上的碧玉杯,声嘶力竭地喊道:“贱人,你在给我喝什么?你平日里宠冠后宫,你的哥哥嚣张跋扈,专营结党,残害忠良,朕念在你兄也曾为国立功,窦太皇太后又对我恩重如山,一忍再忍,”熹宗直说得苍白的病容一片通红,连脖子也红了,哑声道:“朕这一生对你窦家之人,宠之爱之,你的好哥哥却想谋夺我东庭列祖列宗的江山社稷……朕一时半刻便要去了,马上便如了你们窦家的心愿,你难道连这一刻都等不得了吗?”
  在窦亭的心中,熹宗一向是温煦和顺,对人平易近人,甚至对亲侍之人,也从不大声喝斥,对皇后更是百依百顺,既便面对飞扬跋扈的窦英华亦保持涵养,这却是他第一次看到熹宗如此发火,听他声声窦家,句句斥责,不由满面羞愧的泪痕,颤声劝着陛下息怒。
  皇后的脸色早已骇得霎白,嘴唇发着抖,泪水流得更猛,弯腰捡起碧玉杯碎片中所剩的棕色药汁,一口倒进嘴里,然而猛地跪倒在地,猛叩三个响头,一众宫婢,冯章泰和窦亭都呆了,全部跪了下来,三呼:“皇上息怒,保重龙体。”
  皇后抬起头时,额头已是一片红肿,涕泪交加:“皇上,吾兄大逆,臣妾难辞其疚,若是陛下殡天,留下臣妾与弱龄太子,吾兄篡位,必不能容我孤儿寡母,臣妾虽身出窦氏,却是轩辕家的人,陛下去日,便是臣妾为陛下殉葬之日,臣妾对陛下万万没有二心,只求陛下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诛杀逆贼,匡护轩辕,陛下。”
  熹宗听了皇后之言,愣了一会儿,终是颓然涕泣,哽咽地长叹一声:“朕对不起东庭的列祖列宗啊。”
  说罢流泪地向皇后伸手,皇后伤心地站走来,疾步走向熹宗,不想熹宗的脸色忽然大变,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滴滴洒在皇后的衣襟之上,触目惊心。
  众人惊呼中,熹宗皇帝双眼翻白,直挺挺地倒向龙床,皇后凄惶地大叫一声,提起裙子,往床上扑去,身上的珐琅玉器环佩之声急响,窦亭和冯章泰也是流泪满面,站起来赶上前去。
  第四卷木槿花西月锦绣第八十四章京华漫烟云(二)
  荣及殿中,明可鉴人的地板上跪着一个太医,那太医附在地上,颤抖地说道:“上晏架,便在这几日了,还请各位大人为我东庭早做准备。”
  窦英华伸手拂过金丝线绣的袖口,打开自己专用的碧玉茶盖,只觉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剑眉一挑:“这不像是前年的龙井?”
  卞京谄媚道:“不亏是窦相爷,此乃今年新泡的狮峰龙井,俱说是令茶娘连夜摘采泡制。”
  窦英华的声间音不动声色:“商路不是已断了吗?”
  高纪年说道:“相爷说的是,永业九年宛城停战,有商人冒着风险将新产的丝绸和南方名茶贩进来一次,不想今年此人又从这条商路进了京都。”
  窦英华一挑眉,正要问是那个商人敢如此大胆,他敢进来,必是有人担保,朝中敢替他开商路,也必是这三人之一了。
  高纪年面色尴尬,跪地奏曰:“相爷息怒,南方战事,加上东北二场旱灾,宫中修了几处被雷劈到的三处大殿,国库早已亏空良久,今年东突厥又要问我东庭岁币翻倍,恐是难以维系,这三个月各部官员的俸禄也难以发放了。”
  刘海也跪了下来道:“相爷,我与同修,正文商量了一下,觉得唯今之计,朝庭若向官员借银,则落入原逆口实,实为下策,不如向商家借银,以度难关,窦相以为如何?”
  窦英华面色稍霁:“哦,那尔等认为可向何人借银?”
  刘海道:“相爷可听过莫问东海君,蓬莱借银人?东南一带首富,无人知其底细,但其人经商技巧甚高,翻遍史书,亘古未见,能言善变,打通了五年未通的南北丝路与茶路,平素与张之严乃是结拜兄弟,民间传言此人好色无比,家中姬妾成群,平时素好娈童,南诏民间称其南诏紫月的男宠,又传言紫月公子落难之时,曾受其接济,故而既便在豫刚亲王封锁南诏商路,仍为其打通茶路,为其提供绝无仅有的贩茶特许权。”
  高纪年补充道:“南诏多年未犯我南东庭,十有八九皆赖此君,张之严器重此人,亦与此有关。
  窦英华呷了一口龙井:“这茶便是此人贩进了吧。”
  “相爷明鉴,正是此人所为。”
  窦英华沉吟片刻:“问商家借银,商人贪利,如何还与之?”
  高纪年道:“此人乃是庶族,出身贫寒,赐个虚职,给个封号想必便能打发此人。”
  窦英华冷笑一声,睨着高纪年:“此人既能在南北打通商路,连张之严如此看重,必非寻常。”
  刘海点头道:“相爷高见,臣等也是这样想,想若能拉笼此人,便可让其帮着劝服张之严,连带封了张之严,从此他便是窦家的王爷,以后东南出兵他便不可再打马虎眼了。”
  窦英华放下茶盅,淡淡说道:“等一会子回了府,见一见再说吧。”
  三人垂首称是,得又立起,窦英华淡淡道:“皇帝晏架,就在这几日,汝等作好准备。”
  卞京陪笑道:“太子登基,一切就续。”
  窦英华瞄他一眼,淡笑着不置可否。
  刘海小声喝斥着:“卞大人糊涂了。”他向窦英华行了个君臣大礼:“臣等定会尽力安排轩辕太子的禅位典礼,恭喜吾皇,贺喜吾皇。”
  高纪年也是一脸谗媚地行了三叩久拜。
  卞京的手一抖,青瓷金边茶盅不由滑落在地,裂个粉碎,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他双腿抖着,跪倒在地,也学着刘海和高纪年,语无伦次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卞京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那皇后那里……。”
  “我自然会说服她,丽华毕竟是我窦家的人。”
  窗外一轮红日似火,却转眼被大片大片乌云摭掩,天地间暗了下来,雷电隐隐地在乌云中露出脸来,如金龙矫健地在空中腾挪,直击昭明宫最高处的一处殿宇,宣和殿的顶脊。
  金龙迅速地隐去了,躲在黑云里严厉地对着人间一声怒吼,然而宣和殿却燃起了大火,宫人惊慌的走水声中,春雨哗哗落了下来,恍似轩辕皇室的眼泪无法停歇。
  三月初九,君莫问和齐仲书顶着春雨出了相府,豆子赶紧和君春来上前打起伞来迎上马车。
  车厢里,君莫问笑声朗朗,齐仲书问道:“爷是用了什么方法以让窦相爷答应了您的不请之请。”
  豆子在外面赶着车,只听君莫问笑道:“我若收了他赐的虚位,如何还能进西北做生意,便说祖上有训,向来经商不做官,做官不经商,但我婉转地问他要了在京城贩卖铁器的权利,还有在京城开的新票号,希望能做官家生意,并答应分他的股,还有卞大人,我答应帮他在江南置田产,他们自然求之不得,还指望着我给他们送些铁器好打天下。”
  来到京城的别苑,刚进门,沿歌来报:“先生,窦尚书派人到府上给您送了一样东西。”
  君莫问狐疑道:“我与这个窦云兼素无往来,此人素有清名,何故给我送东西?”
  他和齐仲书走进书房,豆子正要跟进去,却听小玉唤了一声:“豆子,快来帮我树上的绢子取下来吧。”
  豆子咕哝道:“好好的,怎么让绢子上树了呢。”
  小玉的脸红了红:“请你帮着上树拿方绢子,又这样推拖了。”
  那树挺高的,豆子跟着齐放练了三年,武艺已是小成,便施着轻功跃到树上,心中却暗想:“明明沿歌那小子的武功比我好多了,偏又使唤我这个新人。”
  他跃上的那棵百年大树正靠着围墙,不由挪到顶端,只见一方鹅黄的绫罗挂在枝丫上。
  他伸手够着了那方丝娟,一股幽香漂进鼻间,豆子心中一喜,正要跃下,越过龙脊般的墙苑,却见府外的长安街上兵甲林立,官兵的灯火如长龙婉延在每一处街道,照得长安城一片通明,士子兵们正在挨家挨户地搜着什么,看到小孩子就抓进了木牢。
  豆子怀疑地滑下树去,正要将绢子递给小玉,却听见前厅一阵骚动。
  齐仲书和君莫问早已在前厅,笑得依旧温和,豆子却觉得他的眼中有丝凝重。
  为首一人满面横肉,有些贪婪地看着花厅的珠光宝器:“有重犯逃出,须搜搜府。”
  君莫问陪笑道:“军爷要事,请尽管搜,”说着脱下手上的蓝田玉板指,递上那士官长的手中:“军爷辛苦了,还请笑纳。”
  那士官长立刻夺过板指在烛光下看了半天,笑得咧开了嘴:“这怎么好意思呢。”
  一边说着话,一手却快速地将板指塞进怀中。
  那士官长转身对士兵喝道:“下手轻些,若没有,快走吧!”
  各小队长纷纷回说没有,却唯有二个小兵气喘吁吁地提出个紫檀木葡萄花纹箱子,说道:“长官,小的们发现这个,分明是宫中御用的箱子。”
  那士官长的脸猛地一沉:“大胆,这箱子是从何而来的?”
  君莫问笑着正要答,已有人朗朗道:“此箱乃是本官用来装赠给君老板书籍的。”
  众人一回头,却见一人着朱袍二品大元官服,腰系玉带,脸方方正正,留着长须美髯,疾步走来,那士官长立刻跪了下来:“殷大人。”
  “吾乃太子太傅,两个月前,太子赐我此箱,我便将之转赠友人,听闻今晚宫中有大犯出逃,便前来看看友人安好,还有,快随我去西巷,你要找的人已找到了。”殷申的眼睛闪着光,那士官长立刻得令,点齐了众人出了君府,殷申看了眼君莫问,抱了抱拳:“君老板,前些日子相赠的书籍乃是古物,贵重万分,以后这些古籍的照应,就拜托了。”
  说罢递上一书刑部的通官文牒,也不担搁,带着众人昂首前去了。
  君莫问一送走官家的人,立刻凝着脸唤道:“此处不宜久留,立刻收拾回瓜州。”
  众人立刻闷头去收拾东西,出城来到城门下,君莫问沉疑片刻,只亮出了窦英华赐的通关证,一行人马出得城外,不敢停留,行了三日,好歹把追兵甩了,然后换上了水路,来到一片水面开阔处,来到长江地界,便有东吴的官兵来查验,见到是君莫问,立刻放行,君莫问方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豆子听左右船家聊天,方才知道,熹宗皇帝架崩了,同日皇后也殉葬了,太子轩辕翼城登基之日,颁诏禅位于窦英华,天下哗然,窦亭当着众人之面痛责窦英华残害轩辕,被窦英华下了大狱,大儒冯章泰拒绝写登基诏书,满门抄斩。
  各路诸候打算借此事,再次纠结兵力,攻上京都,有人说那太子是假扮的,真的太子已为窦英华所害,又有人说真太子逃了出去,等等。
  豆子心里不知为何七上八下的,总觉得熹宗皇帝驾崩的那天正好是他们赶出京城的那天,太过巧合了,不过他向来沉默寡言,便也敛声凝听罢了。
  一日君莫问过来让豆子进了他的船舱,却见屋中坐着一个面如冠玉的公子,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同调皮的君夕颜差不多大,明明穿着普通棉服,却是一种不可俯视的贵气,镇静地看着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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