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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花西月锦绣-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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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么了?”我急声问着,可是他却冷冷一笑,没有回答我,出去了。
  我喊破了嗓子,没有人再来伺候我,也没有人进来过,只有池边妖异的西番莲静默地看着我。
  暗宫又换了另外一个带面具的女孩来对我的物理治疗进行加护,三天里,这个女孩除了帮助我用饭,方便,就只是逼着我进那个池子,那个暗神也没有出现过,我试着同那个女孩说话,可能是有了前面那个女孩的教训,她没有同我说过一句话。
  这三天的温泉生活,使得我在今后的人生里,只要一看见温泉就想吐,一看见面具,头皮就发麻。
  三天后,我终于解了禁,换上了一件粗麻的普通衣物,柱着拐棍走出了石室,一出石门却见我在一个满是热气的石洞之中,一眼活泉淙淙冒着热气,想是那药池温泉是从这眼里引进去的,我走出洞外,却见身在一个小庭院中,抬头望向那许久不见的明媚阳光,不觉有种想哭的冲动,世间是正常人,谁不想堂堂正正地生活在这美丽的阳光之下呢,想起那些在暗宫生活的人们,不禁疑惑丛丛,从伺候我的女孩到那个暗宫宫主都是武功修为极高的人,原家为何要蓄养这些武功高强的人在暗宫呢?他们又是如何将这些人永远留在了暗宫呢?
  我放眼望去,整个院子满眼都是大朵大朵盛放的西番莲,一片紫色的海洋,想起那暗神宫主手臂上的西番莲纹身,心想其实就算不做谢夫人那个梦,我现在都对这西番莲也没好感了,这时那个不说话的女孩给了我一碗黑乎乎的东西,我木然地看着她,她悄悄在我的手心里画了一个三,我一喜,低声道:“你认识白三爷?”
  她微点头,然后指指那碗黑乎乎的药,我二话没说,一饮而尽,天!这是什么呀,怎么比我以前吃过的任何一种药都要苦啊。
  我苦着脸还给她空碗,正要开口,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是那个暗神,我紧紧捏着拐棍,心中着实害怕。
  他手中拿着一包东西,看了我半晌,扔下一句:“跟我来。”便转身走了。
  我跟着他后面慢慢走了许久,久到我的小腿开始感到疼痛,他忽地停了下来,我们来到了突围前的暗庄,过往的一幕幕在我眼前浮现,我拄着拐棍的手有些抖。
  “你自由了,”暗神递来张纸:“这是你家……白三爷叫我给你的,从此以后你脱了奴籍,同你的哥哥妹妹一样,不再是原家的奴仆之身了。”
  我接过那张纸,打开一看,竟然是我的卖身契,我呆在那里,只听暗神说道:“原非白私调燕子军入西安城,虽然解了西安之围,但致使候爷被困洛阳,三天前,原非白留了韩修竹镇守西安城,自己同你大哥前往攻打洛阳,他让我给你这张卖身契,还拖我带话给你,既然你的心中只有原非珏,你同他终是缘浅情薄,这个就算是主仆一场,作个念信吧。”
  他递给我一卷画轴,我打开一看,正是那幅他答应要送我的盛莲鸭戏图。
  “至于生生不离的毒,他说他现在着实手头没有解药,等他有一天拿到了,无论何时,无论姑娘在何处,天涯海角他一定双手亲自给姑娘奉上。”暗神说到这句话时,口气中竟有一丝叹息。
  这不是我梦寐以求的自由吗,为什么我拿着我的卖身契,心中却如此难受,一点不感到高兴呢?是因为这七年做惯了别人的奴仆了吗,身上竟有了奴性了吗?还是这自由来得太过突然了?
  暗神又给了我一个包袱:“他本想亲自护送你前往于将军处,只是如今家国遭难,风火连年,洛阳亦非安全之处,故而请姑娘前往河南府宛城的威武镖局躲……”
  我冷冷打断了他:“他既然给了我自由,为何还要管我的死活呢?”话一出口,我呆住了,我在说些什么,我到底是怎么了?暗神并没有什么话,只是对我微欠身:“姑娘前途漫漫,请多多保重了。”
  等那暗神走远了,我坐了下来,静下心想了想,打开那重重的包袱,只是些寻常的衣物,却是以男式居多,心中不由一动,原非白是要我打扮成男子前往宛城吗?
  他在包袱里装了很多金银,又让我感到这个原少爷不怎么擅于帮人跑路,难道不知道带些银票会比金子银子什么的更安全轻便吗?转念又一想,看来是事出突然,他临时才为我做准备,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呢?
  再往里翻,有两个小包,一个打开来竟然是些桂花糕,我掰了些往嘴里送,那甜味直冲我的脑门,让我想起来那日他与锦绣月桂院私会,他,锦绣和我三人如何惊险,又是在那天我吃到了世上最好吃的桂花糕以及最可怕的毒药。
  我的鼻子莫名其妙地发着酸,又打开另一个小帕子,那帕子正是情冢和梦中所见的西番莲花样帕子,只不过同梦中不同,那西番莲只绣到一半,帕子一角没有像梦中所见地勾着玉环,那帕里包着两样东西,一支完好的东陵白玉簪,还有我送给非白的护腕珠弩:长相守。
  我呆呆拿了那白玉簪看了一阵,握在手中,只觉那玉簪子的冰凉直沁我心。
  我默然将自己的头发梳了个书生髻,用白玉簪子簪了,然后束了胸,换上了男子的长衫,最后带上那长相守,我走向下山的路,忽然想起那暗神说过的,如果非白拿到生生不离,那无论我身在何处,他必双手奉上,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他真是要弃一个女人,如何还会管她死活,还说什么天涯海角,意思是说他还会来找我,那又何来自由之说?
  他不让我去找大哥,因为他们要去攻洛阳,为什么不带着我一起去,他以前不是明明很喜欢让我帮他夺取天下的吗,我烦燥地想着,不知不觉走在往回的路上。
  转念又想起非珏,心想这是多好的机会去找非珏啊,管他什么负心的原非白,我又走下山,没走几步,又停下来反思,我怎么可以认为原非白是负心的,人家不是原来就喜欢你妹妹,借你不过是移祸江东罢了。
  不行,我又往回走,好歹劳工合同解除也得有人事部长亲自找你谈,来告诉你为什么解聘,给你出一封解聘信,如果你需要还可以要一封不错的推荐信,他原非白是什么人,以为踏雪公子了不起了吗,就可以这样派个邪乎的暗神代表来将我给辞了,若是其中有隐情,我更要找他谈谈,他到底想对锦绣怎样,还有这次洛阳之行,会不会是有凶险,所以连大哥那里都不让我去投靠。
  我来来回回几次,最后主意一定,于是向暗宫方向中走去,还没走到同暗神分手的近前,一个白影已窜出来,把我吓了个半死:“你跑来跑去的,到底想干吗?”
  咦?怎么是这个暗神,那他根本没有走,更觉得其中有文章,我定了定神,清了清喉咙:“请暗神大人引见,我要见原家白三爷。”
  “你这女人怎么比你妹子还喜欢对男人死缠烂打,明明人家三爷都不要你了,却还在死缠烂打。”
  “我不是想缠着三爷,洛阳此行十分危险,木槿感念同三爷主仆一场,想助三爷一臂之力,也是为了同家兄实现结拜时的誓言,木槿已经失去了一位兄长,不想再失去第二个,请宫主成全。”说到后来,想起宋明磊,我早已是泪盈满眶,咽气吞声。
  暗神久久地在那里沉默着,就在我以为他要同意了,忽然他的腰间银铃响起,他的语气森冷:“快十五年了,竟然有人入侵暗宫,”他转身就往回走,发现我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便一挥手用内力将我撩倒道:“花木槿,你若是真心想为你家三爷好,还是去宛城的威武镖局,那里他为你打点好一切,你万万不可擅入紫栖山庄,若是有人以原家人的名义找你,除非拿着玉珑环信物,否则莫要相信任何人。”
  我高声叫着宫主,可是他已施展轻功,转眼不知道所踪,只剩我呆在半山腰,听着山风呼啸。
  神啊!啥叫玉珑环,那长什么样啊?
  莫非是梦中所见谢夫人给我的勾在帕子上的那枚玉环?想起那个梦,我又是一哆嗦。
  我又往暗宫的方向走去,结果发现来时的路根本找不见了,我在华中转悠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暗宫的入口,于是我决定先入紫栖山庄,再想办法入暗宫,走了半日,我也饿得不行了,原非白给的那块桂花糕早就吃完了,幸好已是早春,我想办法挖了些地瓜,地蛹,生了些火,放在火上烤。
  多年以来,每当我想起那天,我就有多么后悔那天没有忍饥挨饿地继续偷偷进入紫栖山庄,摸进暗庄,我想,也许一切都是天意吧。
  第二卷金戈梦破惊花魂第五十五章花重锦官城(一)
  地瓜的香味飘了出来,仿佛是人间至美的味道,诱惑得我口水外流,也使我这郁闷的心情好了很多,肚子更加咕咕叫了起来,我提起那根树枝正要啃,忽然一支冰冷的剑从后面架在我的脖子上,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后面那人慢慢绕到我的面见,只见那人的混身衣冠已被血色染红,满脸血污,只有一双灿烂的紫瞳骨碌碌地转着,凶狠地盯着我,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分析了眼前的情况,他的武功比我高得多,我有长相守。
  我和他如高手相斗,互相凝视不动,三十秒后,他的左手以快得让人根本看不清的速度点了我的穴道,然后将一根金灿灿的镣铐拷在我的左手上,另一边拷在树枝上,同时他的长剑又直取我的咽喉,我啊地一声,以为这一剑必定见血封喉,我小命休矣……
  没想到,我的毫发未伤,可是手中的烤地瓜已失去踪影,原来他的长剑的目标乃是我的地瓜………
  他的长剑上叉着我的地瓜,睥睨地注视着我三十妙,然后跳到一边捧着我的地瓜,连皮也不剥地狂啃起来。
  我在那里暗忖,南诏国内发生的政变,豫刚亲王以谋逆之罪下狱,段月容被世子爵位,发配海南,而南诏大军被迫阵前易帅,接理他应该带着枷锁,坐在前往海南的囚车里啊,为何又到这里来抢我的地瓜呢?
  莫非他事先得到了消息,带着亲随杀出重围了,是了,这纨绔子弟定是从小被宠坏了,这几天忙着在这深山老林里逃亡,连吃的也不知道弄。
  我思索之间,他已啃完一只地瓜,看到支架上还有我正在烤的几只地蛹和蚂蚱,迫不急待地又取只地蛹出来,往口中又咬了一口,似乎觉得味道不对,皱了一下眉,吐了出来:“这又是何物,为何如此难吃。”
  然后又看了半天树枝上串着的一串蚂蚱:“这不是虫子吗?”他有些诧异地说道:“莫不是踏雪不要你了,你竟然在吃虫子。”
  我冷冷地看着他不答话,他又举起长剑,对我睥睨道:“花木槿,你难道不想活了?”
  我估量了眼下情势,慢吞吞道:“我自然是想活。”段月容笑道:“那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奴隶,好好侍候我,先去替我把这个……这个弄得和刚才那个…………一样好吃。”
  这句话如此熟悉,熟悉得让我口干舌燥,再一次让我万般确认,这个段月容必是紫浮无疑了。
  我在心里哭啊,没事干吗要烤什么地瓜呢,再不然我索兴去了宛城不得了我。
  我悔啊,悔得那个肠子都绿了,那个段月容却一个劲地拿刀架着我烤这个烤那个。
  ……
  巴郡素称阆苑仙境,犹以锦屏山为胜,风景如画,气候宜人。
  这一日清晨,锦屏山脚下一个小店里,两个衣衫略显凌乱,头发不怎么整齐的少年,正坐在偏僻的角落里,拼命扒着饭,巴郡素有仙境之称,奈何刚入初春,微有寒意,店里的伙计们不禁都笼着袖子看着那对少年,有些发直。
  一个少年面目清秀,双目明亮,但却愁眉苦脸,如同嚼腊地吃着本店的招牌饭肥肠干饭,而另一个胡子拉渣,几乎把脸跌进大碗盆里了,正在吸里呼噜地吸着吊汤扯面,尽管把头低得很,伙计们和那家店主仍然看清了他那一双潋滟的紫瞳,正在骨碌碌地乱转,小二虎子胆战心惊地说道:“啥子喂,是个紫眼睛的!”
  “莫不是妖怪?”另一个小二虎牙也是小声说着,须知锦屏山乃是川怪传说的发源地,越想越发往老板肥肥的身上靠。
  老板强自镇定,推推那个胆小的小二:“莫要多管闲事,快去把钱收回来着,便是了。”
  胆小的虎牙颤颤地走过去,来到两个少年面前,手抖得像中了风似得:“客,客官,一共是五十文。”
  那个紫瞳少年,连头也不抬,吸里呼噜吃得更猛,另一个清秀少年,满脸尴尬,口音有些南北夹杂,站起来连连揖首,袖中金色链子隐现,说道:“真不好意思,这位小哥,我们正好将盘缠用完了。”
  虎牙一愣,心想莫不是个白吃饭的,便道:“这位小官人,你们两个刚刚点菜前怎么不说把钱用完了?”
  那个少年只是满面通红地做揖,小二回去对他老板一说,老板看了看那少年,便说:“他头上的簪子看上去还算值钱,问他要下来,且充了饭钱了吧。”
  小二便回去将老板的意思这么一说,少年果然头摇得像拔浪鼓一般:“不行,这支玉簪对小生实在重要,不如这样,我留下来为你家老板做一天工,且充了这顿饭钱了吧。”
  家战乱里遭了难,逃难来此的普通流民,于是便不再害怕,不由亲自走了过来,冷哼一声:“你替我做一天工,又值几个钱,你要以为这簪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这巴郡乃是窦相爷的天下,窦相爷本人也曾在本店用过饭,你莫要以为你们……”
  他话还未说完,便发觉他看到自己地前胸,然后是大腿,最后是地面,当他看着自己臃肿的身躯像破败的棉絮一样倒下去时,他才知道原来他的脑袋被狠狠砍了下来。
  小店里惨叫之声大作,紫瞳少年满面冷笑之意,手中一把短刀森冷地滴着血,一个二已经躺在血泊之中,另一个清秀少年,大声对虎子叫着快跑,虎子这才拼命往店外跑,没出店门,紫瞳少年右腕一动,虎子身体发黑着倒在地上。
  紫瞳少年对着那清秀少年微微一笑:“这护锦果然是件宝器,原非白既能制出如此暗器,果不是凡人,总有一日,我要会会踏雪公子,然后在你面前杀了他,花木槿。”
  我满眼都是血色,愤怒地望着他:“就算赖帐,你也不用连杀三人,你这混蛋。”
  他在那里仰头大笑:“若是不杀,像你那样对他求饶,他岂可放过你,说不定就像上次那个店主一般,见你是个女子,没钱会付账便要强行沾污了,上次若不是我,你以为你能保住清白?”
  我冷冷一笑:“上次既便没有你,我也能安然过关。”
  他冷哼一声,转身走出一地血色,刚迈一半,又转到柜台前,翻出些碎银,又转到柜台前,拿了块碎肉,塞在怀中,不顾我的鄙夷的目光,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他在前面打着饱嗝,剔着牙,我终是忍不住:“自古君子有志,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你家虽然遭难,仍是堂堂南诏豫刚家的世子,竟然做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他终于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紫瞳潋滟,笑着说道:“爱妃说得也有道理。”
  我的鸡皮疙瘩掉满地:“你别乱加称呼,我可是东庭人,何时成了你的人,再说你已被光义王削了爵位,连逃得出逃不出追杀都是个问题,还自以为是王家贵胄?”
  他笑得更加迷人:“爱妃所言极是,为了复国大计,本宫是该节俭点才是,下次就由你来杀人,我们便可省下这护锦的毒箭了。”
  我在那里气愤得语塞,恨恨转过头不去理他。
  这一个多月来,他挟着我一路南下,扣了我的包袱还有长相守护腕,拿着我的金银可劲造,一派大手笔,最后花完了,然后便开始杀人强抢,有人稍有反抗,定会被一刀砍去,简直同个土匪没什么两样。
  想起上回那家客栈里,那掌柜发现我们没有银子付帐,我是个女孩,段月容也长得不错,当下就想强暴我,然后把我们卖到勾栏里,段月容哈哈大笑,把客栈里的伙计和客人全部杀光了,然后一把火统统烧光。
  当时我怒问他为什么,他却冷笑道若是留下活口,只要一报紫眼睛的凶手,传到南诏和东庭探子耳中,死得就是他和我了。
  我微一叹息,现在兼程赶路,没有银子便只在野外宿营了,不过这样也省得他胡乱杀人。
  我照例去找了些干柴,烤了些抢来的粮食,摘了些野菜充饥,我和他的手上牵着千重相思锁,他在后面像是监工似的,打着哈欠,一面抱怨我的动作慢。
  入夜,我累了一天,倒头便进入了梦乡,樱花林下,非珏对我笑着说:“木槿,你看,樱花有多好看。”我点头笑着,在樱花林中不停地转着圈,我再回过头时,非珏的脸却变成了非白,我无法移开我的视线,他坐在青青地草地上,靠在一棵樱树下,凝视着我,温言道:“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过得可好?”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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