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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恩尼斯的手却抓住杰克的头发，努力在控制自己。湿热的鼻息让帐篷里的温度开始上升，山脉上寒冷的夜晚顿时变得温暖甚至炙热起来。

杰克松开了双手，解开了皮带，脱下了裤子。画面一片黑暗，让人看不清楚，只有两个人形在移动，但是耳边传来皮带扣叮铃作响的声音、裤子布料摩擦的声音，却让人不由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恩尼斯再也忍不住了，按住杰克的肩膀，用力一扭，就把杰克翻过了身，按在了地面上。随后又是一阵皮带和拉链的声音，恩尼斯也将裤子脱了下来。

从那痛苦的喊声，杰克因为疼痛而拍打着地板的声响，观众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此时电影已经开始了半个小时。

哈维尔·多兰不知道其他观众是怎么想的，在他看来，这的确像是一首缓缓流淌的诗歌，和背景音乐中的吉他声天衣无缝地结合到了一起。这一切是如此自然。表面看起来是酒精和荷尔蒙的作用，但事实上，却在导演李安的一个个细节镜头之中，两个年轻人的爱情萌芽自然而然地发生了，一切是如此的水到渠成。尽管节奏缓慢，但丝毫没有沉闷之感，哈维尔·多兰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牢牢地抓住，没有任何其他的思考能力。

第二天醒来之后，恩尼斯·德尔玛无法接受这发生的一切，他木然地离开了帐篷，然后准备上山。杰克·特维斯特追了出来，试探性地询问到，“晚餐时候见？”但他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回到山顶上的恩尼斯·德尔玛，心乱如麻，他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当他发现一只离群的羊被狼吃了，血淋淋地被平摊在草地上，孤单而恐怖。恩尼斯·德尔玛的眼神里流露出了迷茫、恐慌和挣扎，这个眼神里似乎隐藏着更多的内容。

恩尼斯·德尔玛在山坡上找到了杰克·特维斯特，他说，“我们做的事，没有下次。”

杰克·特维斯特回答到，“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

“你知道，我不是变态（queer，在六十年代只是单指变态、异常的人群，当时依旧没有任何词汇可以用来形容同性恋）。”这是恩尼斯·德尔玛的回答。

杰克·特维斯特迟疑了一下，说到，“我也不是。”

清扬动人的吉他声中，恩尼斯坐在篝火旁，看着在帐篷里准备睡觉的杰克，犹豫之下，走进了帐篷，走向了杰克。火光之下的恩尼斯，纠结挣扎犹豫迷茫，他的视线在闪躲，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杰克捧住了恩尼斯的脸庞，亲吻了上去。这一次，恩尼斯没有拒绝，然后缓缓地投入了杰克的怀抱之中。恩尼斯闭上了眼睛，开始在杰克的身体上进行探索，他们再一起亲吻到了一起，遵循自己内心最原始最真实的情感。

第1090章　平静力量

所有观众都知道，恩尼斯和杰克坠入了爱海，他们相爱了。他们在宿营地粗暴地厮打着，但随后却又热情似火地吻到了一起。生活平淡，却充满了美好。

这一切，都被农场主乔·阿桂尔看在了眼里——他是为了通知杰克家里出事才来山里的，他那充满鄙夷的目光，不仅是他个人的想法，更是这个社会的想法。

暴风雨来临，季节性放牧被迫提前结束，恩尼斯和杰克在断背山上最美好的一个夏日假期就要结束了。茫然的恩尼斯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担心下山之后没有足够的钱和艾玛结婚，还是在遗憾即将和杰克的分离。

杰克为了让恩尼斯放松心情，拿着套马索和恩尼斯开起了玩笑，不想玩笑却擦枪走火。杰克一拳打破了恩尼斯的鼻子，鼻血浸满了恩尼斯白色格子衬衫的袖口；愤怒的恩尼斯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还了杰克一拳，让杰克那件牛仔蓝的衬衫之上也布满了滴滴血渍。

离开了断背山，恩尼斯修好了杰克的拖车，他说，“我不敢相信我把那该死的衬衫留在了山上。”

杰克走下车，双眼凝视着恩尼斯，“明年夏天你还会回来吗？”恩尼斯说应该不会，因为他要和艾玛结婚，所以他可能要去农场找一份固定工作。杰克说，如果他没有被应召入伍的话，他可能还会过来。但恩尼斯没有任何回应。他们都知道，也许这一次离别，就是永远的离别了。

杰克从车后镜里看着恩尼斯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眼神里满是不舍。恩尼斯目送杰克的车子离开之后，巨大的悲伤猛然袭来，他蹲在墙角不断地干呕，但却吐不出来任何东西，也流不出眼泪。痛苦在他的五脏六腑焚烧，却找不到一个宣泄的出口，恩尼斯愤怒地挥拳砸向了墙壁。这种没有眼泪的痛苦，在怀俄明州干净明亮的天空之下，随着吉他的弦音，悠然回响。

断背山那个美好的夏天已经成为了过去，下山之后的恩尼斯，和艾玛结婚了，并且很快就有了孩子。第二天夏天，杰克重新回到了乔·阿桂尔这里来寻求工作，可惜的是，恩尼斯没有出现，而乔·阿桂尔自然是知道杰克和恩尼斯的“秘密”，用一个“滚”赶走了杰克。

恩尼斯的生活陷入了无限的疲倦，两个女儿、一家子的生活压力让恩尼斯疲惫不堪，他甚至没有办法给家人在城里提供一个住所，只能住在郊区。只是，他在与艾玛欢好的时候，还是习惯性地把妻子翻过来，从后面进入。

杰克的竞技牛仔生活并不顺遂，他尝试在寻求新的男朋友，但可惜在那个年代并不顺遂，之后他遇到了露琳——农场机械大亨的女儿。他们“相爱”了，并且顺利结婚了。很快，杰克也有了一个儿子。不过比起恩尼斯穷困潦倒的生活，杰克因为岳父的富裕，生活倒并不困难。

四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恩尼斯平静的婚姻生活因为杰克从远方寄来的明信片而被打破了，面对艾玛的疑问，恩尼斯用“钓鱼伙伴”来为杰克做了定义。很快就到了杰克预订要来看恩尼斯的那天。

恩尼斯凝视着窗外等待杰克的到来，香烟一根接着一根，啤酒一瓶接着一瓶，甚至连吃晚餐的想法都没有。这些小动作才泄露了他内心的焦躁。他阴郁的表情，一直到看到了杰克抵达的身影，这才顿时明朗了起来。

恩尼斯欢快地走下了楼，给了杰克一个大大的、重重的拥抱，然后热情似火地把杰克推到了楼梯口，狠狠地吻了下来，仿若把内心所有的思念和情感，都在这一刻发泄出来。这是恩尼斯第一次主动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尽管他还会在意旁边是否有人看见，但是他的迫不及待、他的情感爆发，却是如此真实，如此深刻。

推门出来准备迎接丈夫好友的艾玛，看到了这一幕，她傻傻地站在原地，然后条件发射地把门关上了，快步走到了厨房，不知所措。

恩尼斯向妻子介绍着杰克，两个人就像老友一样简单说着自己的生活，但是艾玛就这样傻傻地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似乎都要控制不住，那欲言又止、震惊万分的情绪，在微微波动的眼眸底下汹涌。面对要和老友离开叙旧的丈夫，艾玛慌张地往前走了几步，“恩尼斯，你可以给我带包烟吗？”她希望，丈夫至少记得自己，至少记得他还有一个在家等他回来的妻子，但是恩尼斯的回答是，“要烟的话，我蓝色衬衫上面口袋。”然后就消失了。

四年的压抑，恩尼斯和杰克在汽车旅馆度过了一夜，抵死缠绵之后，两个人相拥着互相说着这四年来发生的一切。

第二天，艾玛在家心事重重，听到恩尼斯回来的声响，她拭去眼角的泪水。看着恩尼斯说着要去钓鱼的说辞，甚至不惜无辜旷工——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为家里做的事，艾玛努力想要让恩尼斯留下，但她失败了。她只能抱着大女儿，无助木讷地看着恩尼斯离开，最后埋在女儿的肩窝，低声抽泣。

重新相聚的杰克和恩尼斯，度过了美好的一天。杰克认为，他们两个可以一起经营一个牧场，为此他愿意和妻子离婚。但恩尼斯却觉得他们两个能够拥有在一起的时间，这已经十分难得了。因为，小时候他家乡就有两个男人一起经营牧场，但其中一个男人却死于非命，他的父亲强迫当时才九岁的恩尼斯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父亲也参与了这件事。

对于恩尼斯来说，父亲从小的铁腕教育告诉他：两个男人在一起是不可能的，甚至要丢掉性命，而且是他父亲会亲手做这件事。所以，恩尼斯只愿意和杰克夺在没人的断背山里，这是他的底线。

为了这段爱情，杰克每年定时往怀俄明州跑，就为了去见恩尼斯一面。他的妻子露琳抱怨，为什么恩尼斯就不能来德克萨斯州呢？对此，杰克无言以对。

知道了丈夫的“勾当”之后，艾玛和恩尼斯的婚姻生活越来越糟糕，艾玛每次都希望丈夫是真正去钓鱼的，嘱咐他要带鱼回来，可是每次他都失望了。最后，他们以离婚收场。

得知恩尼斯离婚之后，杰克还以为，他们的幸福生活终于要到来了，他迫不及待地开车来到了怀俄明州。但是杰克再次失望了，恩尼斯又有一堆的借口来逃避。这几乎要毁灭了杰克，他悲痛欲绝地开车离开了，这一离开，就直接抵达了墨西哥——他找了男妓来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

艾玛改嫁了，嫁给了她工作超市的经理，圣诞节时，他们邀请恩尼斯来一起吃晚餐。晚餐结束时，艾玛终于再也忍不下去了，在厨房和恩尼斯单独相处的时候，她揭开了伤疤，她一直都知道他们不是去钓鱼的——因为渔具至始至终都是新的，而她放在工具箱里的纸条也从来没有被动过，“我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杰克·特维斯特？应该叫杰克·恶心才对！”

暴怒之中的恩尼斯·德尔玛举起了自己的拳头，但是他却砸不下去。愤怒中的恩尼斯，走到街上无事生非，结果被别人狠狠地揍了一回。在这场暴力之中，恩尼斯在发泄的，究竟是内心的苦闷，还是那无法表达出来的情感，只有恩尼斯自己知道。

再次见面时，恩尼斯询问杰克的夫妻关系如何，因为恩尼斯开始担心，艾玛已经知道了，难道镇子上的其他人也知道，这让他恐慌。父亲的梦魇纠缠着他，所以他担心自己的真相被艾玛之外的人知道。

杰克认为恩尼斯疑心病过重了，建议他到德克萨斯州来。但恩尼斯却再次否定了这个提案，他尽情地嘲讽着杰克的这个提案，认为杰克的想法幼稚而可笑，如果他们两个出现在同一个镇子，也许他们之间的事就会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一次的相遇，不欢而散。

恩尼斯认识了一个女招待，两个人建立了交往的关系。但是他的大女儿艾玛二世却不喜欢这个女招待凯西。艾玛二世被母亲和继父看管得太严了，她希望能够搬去和恩尼斯一起住，但恩尼斯却又是一堆借口，否决了这个提案。

杰克和露琳的婚姻生活也陷入了僵局，他们之间甚至不太常看对方了。在一起舞会上，杰克和露琳认识了一对刚刚来到镇上的夫妇兰德尔和娜肖恩，杰克邀请了娜肖恩一起跳舞，但是随后却与兰德尔有了更多的眼神接触。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充满了各种暗示信息，兰德尔甚至邀请杰克一起去湖边小屋度假。看来，杰克的生活也开始向前看了。

但是再次见面时，篝火旁的谈话，杰克开玩笑地说他和娜肖恩有一腿，但是从他的眼神里看来，似乎是话里有话。可惜，恩尼斯对此没有任何反应。杰克放弃了，只是平静地说到，“有时候我想你想到承受不起。”

这一句话，就这样平静而祥和地说了出来，但是话语里蕴含的力量，却让所有观众都惊呆了。这种深刻而沉重的爱，没有大风大浪的波折，却在不知不觉中，让人沉沦。整个电影院里，鸦雀无声，只是静静地听着篝火燃烧树枝的声响，心中却犹如排山倒海。

第1091章　内敛爆发

第二天起床，又到了分别时刻。

杰克说他打算回老家莱宁平原一趟，看看他的父母。在离别时刻说这番话，杰克显然是话里有话，但恩尼斯没有听出来。

恩尼斯只是说，八月份他们没有办法见面了，只能推到十一月，因为赡养费和生活的压力让人疲惫不堪，他不能再请假了。

两个人争执了起来，当恩尼斯知道杰克曾经到过墨西哥时，他的怒火也爆发了出来，“我只说一遍，狗娘养的杰克·特维斯特，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不知道——那些事我都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了就宰了你。我说到做到！”恩尼斯用力地推搡着杰克，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了。

杰克也彻底爆发了出来，他站在湖边，咬牙切齿地吼到，“好，那你也给我听着，我只说这么一次！”

“说啊！”恩尼斯愤怒地转身，停住了脚步，看着站在湖边陷入疯狂的杰克。

“我告诉你，我们本来可以很美满地在一起！真正的他妈的美满生活！我们本来可以有一个只属于我们俩的地方。但你不想要，恩尼斯！所以现在我们就只能在断背山上见面！这就是所有的一切，这就是我们所得到的，操他妈的。所以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就算你从来都没有关心过更多的！”

面对杰克愤怒地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恩尼斯转过了身，他不敢面对，也无法面对。

杰克走了过来，指着恩尼斯的背，宣泄着自己内心所有最丰富最深层最迫切的情感，“你他妈算算看我们这二十年来在一起几次，等你算清你绑住我多久之后，然后你再问我墨西哥的事，跟我说要为一些我想要却几乎从没有得到过的东西杀了我！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切对我有多难！我不是你……我受不了这种一年到头就在这深山老林里做一两次的生活！你太过分了，恩尼斯，狗娘养的！我真希望知道怎么戒掉你（I。Wish。I。Knew。How。To。Quit。You）！”

这一切，就好像温泉蒸腾起来的透明水汽，这么多年未曾提起的，当前无法言表的，所有的承诺、誓言、羞愧、罪恶、恐惧，此时此刻都萦绕在心头。恩尼斯就这样站在原地，彷佛胸口中枪了一般，脸色苍白，皱纹齐聚。他就好像在打一场无声的战斗，内心的挣扎、碰撞、爆裂摧毁了他的五脏六腑，他几乎无法承受这迎面而来的重击，刹那之间就崩溃了。

“那你为什么没有？”恩尼斯闭上了眼睛，眼泪宛若千斤一般掉落了下去，“你为什么不让我一个人，都是因为你，杰克，我才是今天这个样子。”恩尼斯的声音在颤抖，他已经没有办法忍受内心的煎熬，“我什么也不是，哪儿也不属于。”

看着这样的恩尼斯，杰克内心所有的怒火所有的坚持都化作了碎片，他无奈地走向了恩尼斯，试图拥抱自己的爱人。但是恩尼斯却完全爆发了出来，用力地把杰克推开了，“你给我滚开！”

杰克又再次靠近了恩尼斯，就好像过去二十年来他一直做的那样，紧紧地抱着恩尼斯。恩尼斯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倒在杰克的怀里，痛苦地呻吟着，他想哭，却没有眼泪；他想喊，却没有声音。那种痛到了极致的爱恋，将恩尼斯这个倔强木讷的男人直接摧毁，他无力地蹲了下来，抱着杰克，彷佛在汪洋之中抓住了救生的浮木。

“好了，我不说了，你真混，恩尼斯。”杰克紧紧地抱着恩尼斯，紧紧地。他知道，这一辈子他都戒不掉恩尼斯了。

恍惚之间，记忆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断背山，当年才十九岁的两个小伙子，依旧在山上放牧。杰克站在了篝火边上睡着了，恩尼斯走了过来，从背后搂住了杰克，“你就像匹马，站着也能睡着。”杰克缓缓抬起头，靠着恩尼斯继续睡着。恩尼斯把下巴搁在杰克的肩膀上，低声说道，“小时候妈妈就这样说我，还唱歌给我听。”说完之后，恩尼斯就开始哼唱着低低的曲调。

这也是恩尼斯和杰克爱情中，最温情的时刻。刹那之间，那美好的画面让人热泪盈眶。

恩尼斯抱着杰克，低声说到，“我要走了。”杰克站在原地，目送着恩尼斯骑马上山去守夜牧羊，就这样看着恩尼斯不回头地离开了。

重新回到二十年后的现在，同样是杰克站在原地，目送着恩尼斯的离开，依旧没有回头。

恩尼斯和女招待凯西分手了，他甚至不知道理由，还以为是因为自己不够有趣。但是凯西却泪流满面地告诉他，女孩不是和“有趣”坠入爱河。听着这句话，恩尼斯若有所思。

从邮局出来，恩尼斯发现，自己寄给杰克预约十一月见面的明信片，被退了回来，上面写着“已殁”。恩尼斯拨打了电话给露琳，露琳说，杰克在一条偏僻的路上给汽车轮胎打气，结果轮胎爆了，砸断了他的鼻梁和下巴，失血过多而死亡。

但是恩尼斯却想到了另外一个画面，杰克被发现了同性恋的身份，然后被别人暴打而亡，就好像小时候他父亲带他去看的那个惨死的农场主一样。这让恩尼斯有些发愣，薄薄的嘴唇在微微颤抖，视线在帽檐底下慌乱闪避着。

露琳平淡而冷漠地说到，只有那不断飘忽的眼神可以看出她内心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