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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艺术家(七七)-第1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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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防我们有人把自己的投影人物带进来。我们不可以让他们知道细节。”柯布看着自己左前方的亚莉雅德，但是他的视线还是有些飘忽，看向的方向似乎不确定，但如果认真跟随他视线的观众就可以发现，他的视线大部分时间都落在了迷宫模型的方向。
克里斯托弗·诺兰不知道观众是否可以发现这些细节，但他发现了，对于埃文·贝尔的导演技巧，他是真的不由拍手叫绝。从这场戏开拍开始，到现在，完全是一镜到底，这是一个长镜头，却又没有长镜头的枯燥，相反将整个光影的变化、角色位置的变化完整呈现，然后将那隐藏在表情下方的汹涌都用隐晦的方式透露出来——不是直接告诉观众这是什么情形，而是制造出心理方面的感觉，这种手法，让人赞叹不已！
第2114章 拍案叫绝
“我们不可以让他们知道细节。”柯布的眼神飘忽了一下，猛地停住了一下，然后他转过了头，无视了站在自己左前方的亚莉雅德，然后走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在柯布那平静的脸上，眼神里的错杂让人根本无从分辨，只能隐约猜测出他的隐忍、矛盾和挣扎。
柯布坐在了椅子上，右手手肘支撑住了桌子，然后用右手的指尖撑住了自己的额头，看起来他好像要揉一揉发疼的太阳穴一般。那双宽大的手掌顿时将柯布的脸颊遮去了一般，如果认真观察的话，就可以发现，柯布坐下来之后，桌面上的台灯光线十分明亮，顿时就让他脸上的表情无所遁形。但柯布右手这一遮挡，顿时又让他的表情隐藏了起来。
台灯明黄色的光线从柯布那修长的手指指缝之中泄露下来，让他那隐藏在阴影之中的脸颊蒙上一层淡淡的光晕，莫名地，就有一种淡淡的忧伤在掌心之中缓缓流转。
“你是说，你担心你会把茉儿带进来。”亚莉雅德敏锐地指出了柯布话语里的深层含义。她走到了柯布的身边，不远但也不近，两个人的身后是大片大片模糊的灰色和黑色杂糅在一起，但是彼此之间却被青色的光亮所占据，“你无法阻止她进入梦境，对吧？”
此时，柯布的纠结、挣扎、痛苦都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他强迫自己不要去看亚莉雅德的迷宫设计，因为担心茉儿的出现会打乱他们的计划。但同时，他内心又不愿意承认茉儿已经成为了他的心魔，因为那是他最心爱的妻子，他们曾就能够如此疯狂的相爱过，即使在茉儿自杀离开之后，他也依旧深深地爱着她。茉儿成为了柯布的魅影，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内疚，内疚自己间接害死了妻子，但一部分原因又何尝不是因为柯布不愿意放手呢。
只见柯布轻舒了一口气，他的眉头微微往中间靠拢了一些，并不严重，却有着一种淡淡的愁绪，那种成熟男人的魅力在朦胧的光晕之中如同水银泻地一般呈现了出来。“对。”柯布承认了，他就这样干脆利落地承认了亚莉雅德的怀疑。
“你不敢自己筑梦，是因为如果你知道迷宫的设计，她也会知道。”亚莉雅德尖锐的指责，让柯布垂下了自己的双眼，那修长的睫毛在隐隐约约的光晕之中投下深深的影子，将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眸都遮掩住了，“然后她就会来破坏整个行动。”
在这一刻，柯布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低垂着眼眸，用右手遮挡着那些可能落在自己脸颊上的光线，将自己深深地隐藏在阴影之中。但是那微蹙的眉宇，微抿的嘴角，淡然的神情，却是如此的落寞。
一方面他在为自己失去了一生的挚爱而痛苦，一方面他被迫离开了家乡离开了孩子而思念，一方面他为内心饱受魅影的困扰而挣扎，一方面他为了完成任务而对自己狠绝……这样错杂的情绪，化作了明暗之间交错的阴影，通过柯布那并没有完全合拢的手指，落在了他的脸颊之上。
此时，要不是意识到正在拍摄，克里斯托弗·诺兰都要拍案而起了！这一场戏，埃文·贝尔的表现实在太出色，太出色了！即使克里斯托弗·诺兰看过了“黑暗骑士”里埃文·贝尔那张扬到癫狂的演技，但此时此刻，他还是被埃文·贝尔出神入化的控制力而惊叹。埃文·贝尔此时此刻的表现，完全可以称得上是“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境界，那张英俊脸庞上最细微的变化，也许只是眼神的飘忽，也许只是眉宇的变化，也许只是嘴角的弧度，也许只是脸颊的抽动，那么一点点微妙的变化，却将内心的错杂和汹涌完完全全展现了出来。
果然，接下来埃文·贝尔的表演再次征服了现场所有工作人员。
“柯布，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吗？”站在柯布身边的亚莉雅德，脸上带着不安、担忧、急切和质疑，开始逼近柯布，她是站立着的，所以想要用自己站立的气势去压制柯布，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柯布的手指支撑了开来，顺着自己一头利落的中短发穿插了过去，然后顺势低下了头，他似乎是在躲避光线，但也似乎是在躲避亚莉雅德的步步紧逼，“不，他们不知道。”
亚莉雅德站到了柯布的正前方，只有一步之遥，“你一定要警告他们，以免情况越来越糟。”
这句话却是激到了柯布，他猛地抬起头，看向了亚莉雅德，此时他的身后和左手边都有比较明亮的灯光，这使得他的表情第一次比较清晰地暴露出来，但即使如此，柯布的右脸依旧带着区别于左脸的光影效果，让他表情上的坚决、狠戾都暴露了出来，“情况不会越来越糟！”这猛然一击，就好像沙漠响尾蛇的致命一击一般，突如其来，面露凶恶，一招致命，完成了攻击之后，眨眼之间又恢复了原本平静的模样，彷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此时，柯布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过激了，深呼吸了一下，调整了自己说话的节奏，重新把语气放缓了下来，轻柔地就好像哄孩子睡觉的父亲，“我想回家，我在乎的只有这个。”这句话让柯布的眉宇之间带着了一抹柔情，他下巴上青青的胡渣更是增添了一抹颓废，显得他是如此的脆弱。
“你为什么不能回家？”亚莉雅德接着问道，她依旧不愿意放过柯布，因为她不能冒着所有人都会受牵连、整个任务都会失败的危险。
柯布的眉毛稍微挑了挑，嘴唇紧紧地抿在了一起，眼睛想要闪避，但却被他硬生生地固定了下来，直直地看着亚莉雅德，“因为警方认为是我杀了茉儿。”这一句话是如此的平静，就好像在陈述今天晚餐吃了牛排一样平静，但是那轻柔的语气在那双充满疲惫的湛蓝色眼眸里，却显得是如此的错杂。
亚莉雅德被柯布的话语震惊到了，她甚至做不出任何反应，只是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就连嘴巴都合不拢。
柯布的眼睛不由又往下看了一次，睫毛迅速地覆盖住了他的眸子，那偶尔泄露出来的悲伤、后悔、纠结、痛苦、苦涩在那一片朦胧之中都晕了开来，随后他很快的就再次抬起了眼睛，看向了亚莉雅德，“谢谢。”
“为了什么？”亚莉雅德下意识地反应。
柯布站了起来，走到了亚莉雅德的身侧，两个人并肩而立，但是脸部面朝的方向却截然相反，柯布嘴角勾勒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泄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谢谢你没有问我干了什么。”然后柯布就继续朝前迈开了脚步，离开了。
“卡！”克里斯托弗·诺兰的声音在片场上空响了起来，他也不等其他工作人员有什么反应，第一个就站起来用力鼓掌。很快，“啪啪啪”的掌声就在片场零零星星地响了起来。
埃文·贝尔不由笑了起来，他转身走了过来，“克里斯，这里不是柯达剧院，没有必要如此矫情。”只是他的笑容依旧很是疲惫，眼神里的错杂更是久久没有褪去。比起刚才在光影效果下欲语还休的隐晦，现在正面看到埃文·贝尔，却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眼神里那深层的悲伤和挣扎，这才是柯布最真实的情绪吧。
克里斯托弗·诺兰却是依旧鼓掌着，哪怕剧组里迎合他的人并不多，“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刚才的表演都太精彩了。”其实不是剧组的人不认同克里斯托弗·诺兰，只是这些都是和埃文·贝尔合作许久的老团队了，他们早就习惯了埃文·贝尔在镜头面前的掌控力和表现力，同时他们还更加习惯了埃文·贝尔精益求精到苛刻的变态要求，所以，他们不认为自己需要鼓掌。哪怕刚才的表演确实是让人惊吓得目瞪口呆。
“哇哦，埃文，你吓到我了。”艾伦·佩姬也和埃文·贝尔一样，朝着监视器的方向走了过去，但是嘴里却附和着克里斯托弗·诺兰的话语。虽然艾伦·佩姬已经和埃文·贝尔合作过了，但上次是导演和演员的关系，这一次艾伦·佩姬才是真正和埃文·贝尔演对手戏。
只有真正站在埃文·贝尔的对立面去表演对手戏的演员才能够了解到，埃文·贝尔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气场是多么强大，难怪媒体都惊呼埃文·贝尔就是“男版梅丽尔·斯特里普”了。艾伦·佩姬刚才亲身经历过之后，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也依旧是在心里不断惊呼，那种化学反应所迸发出来的火花就好像是国庆节的烟花一般：连绵不绝。
埃文·贝尔笑呵呵地走到了监视器旁边，“你们一直夸奖我，等会我可找不到离开工作室的大门在哪里了。”这一句调侃让周围的工作人员全部都哄笑了起来。
“克里斯，刚才整个画面怎么样？”埃文·贝尔在观看回放之前，随口询问到。在这里，埃文·贝尔要关注的，不仅仅是演技，还有整个画面呈现出来的效果。
克里斯托弗·诺兰挑了挑眉，环抱双手，“你可以自己看看。”完全一副悉听尊便的表情，“今天我是副导演，你不记得了？”
第2115章 各有所长
埃文·贝尔和艾伦·佩姬站到了监视器的前面，认真地观看了回放。刚才的拍摄完全就是一个长镜头直接拍到底，清晰地将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完全呈现了出来。但是埃文·贝尔却站在原地思考了起来。
“怎么，我看刚才这一个镜头很完美啊，所有的光线、角度，包括你们的表演，都没有任何问题。”克里斯托弗·诺兰好奇地询问到，虽然他知道自己估计在感情戏份上就没有什么天赋，但还是要不耻下问才对。
埃文·贝尔眼睛依旧停留在监视器的屏幕上，脑袋却是微微地朝克里斯托弗·诺兰偏了偏，“克里斯，刚才这段戏整整六十秒，对吧。”克里斯托弗·诺兰点了点头，“一个六十秒的长镜头，将柯布和亚莉雅德之间的互动和情感变化清晰呈现出来，这不仅可以真实的记录场景里的每一个变化，而且还可以将那种光影制造的效果最大化，这是我的初衷。”
埃文·贝尔找到了问题的所在，转头过来看向了克里斯托弗·诺兰，脸上带着一个笑容，“如果按照我的设想，刚才这个镜头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现在就可以继续拍摄下一场了。”克里斯托弗·诺兰露出了笑容，旁边的艾伦·佩姬也笑着点了点头，刚才这场戏他们前后彩排了五次，然后正式拍摄，没有想到一次就达到了埃文·贝尔这苛刻的要求。可是，听埃文·贝尔的语气，似乎还有下文，果然……
“但是。”埃文·贝尔的一个转折，将话题带向了另外一个节奏，“这样的长镜头运用在我的电影里，没有任何问题，除了光线不够饱满之外。”克里斯托弗·诺兰的御用摄影师瓦雷·菲斯特听到这话，就在旁边大喊了一声“嘿”表示自己的不满，惹得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埃文·贝尔也笑着朝瓦雷·菲斯特抬了抬手，表示歉意，然后接着说到，“可放在你之前拍摄的镜头里，或者准确一点说，放在一部整体节奏如此快的科幻动作电影里，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如果再说得通俗一点，就是这样一个六十秒的长镜头放在一部商业电影里，就显得太过矫情刻意了，与电影的整体风格并不符合。
“那么，这个镜头就算是失败的作品了。”埃文·贝尔最后下了结论。这部电影是他和克里斯托弗·诺兰一起合作的作品，双方各有所长，但同时也有必须向对方妥协的部分，这才是合作之道。
克里斯托弗·诺兰也明白了埃文·贝尔的意思，但他却露出了可惜的表情，“埃文，你是认真的？这个镜头真的很出色很经典，这就是你的特色，我估计一辈子都学不来，可是舍弃的话，那就太可惜了。”
埃文·贝尔拍了拍克里斯托弗·诺兰的肩膀，笑着说到，“我们所擅长的东西不同。”如果让埃文·贝尔拍摄出“记忆碎片”那样完全依靠结构和剪辑构建起来的作品，那么他估计就要傻眼了。这话让克里斯托弗·诺兰也笑了起来。
“我也舍不得这个镜头，难得我和艾伦两个人的表现都如此精彩，说不定我还能再拿一座小金人呢。”埃文·贝尔的这话带着浓浓的调侃语气，惹得现场不少工作人员都开始起哄起来，口哨声和掌声到处都是，也有部分工作人员都被埃文·贝尔的耍宝行为翻白眼，“我觉得这个镜头可以留下来，但是再增加一些说话时的特写镜头，将角色的情绪更加直观地变现出来，不过光影变化需要略微做一些调整，然后在后期的时候，以长镜头为底，通过表情特写将整场戏建立起来。”
“这样一来就不会那么文艺了！”克里斯托弗·诺兰接过了埃文·贝尔的话头，得出了结论，“可是这样的话，那种光影效果制造出来的隐晦不就不够了吗，我觉得是破坏这场戏的感觉了。”克里斯托弗·诺兰自然是知道埃文·贝尔所说的办法，毕竟这十分基本的方法，但在控制方面，他对于感情戏就是天生没有这种敏锐。
埃文·贝尔耸了耸肩，“让我们试试。”这不是克里斯托弗·诺兰所擅长的，却是埃文·贝尔的拿手好戏。
再次投入拍摄之前，埃文·贝尔和瓦雷·菲斯特、罗伯特·法瑞斯两个人沟通了一番，然后再与艾伦·佩姬讨论了一会。此时，埃文·贝尔又回到了导演的角色上，这也是他十分适应的位置，很快就把整个剧组调动了起来。
特写镜头的补拍很快就开始了，这一次的光线略微做了调整。笼罩在艾伦·佩姬身上的光线相对于柯布来说是更为明亮的，但也不是直接打光的那种闪亮，而是让艾伦·佩姬站在顺光的地方，四面八方涌来的光线会让艾伦·佩姬的表情看起来更加鲜明。
在拍摄过程中，依靠艾伦·佩姬的演技将她咄咄逼人的气势展现出来，同时也将亚莉雅德此时的处境完全呈现出来。亚莉雅德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正是青春年少的花季，所以想法大胆、敢作敢为，又不缺乏女生的细腻和敏锐；但同时她也是第一次接触所谓的筑梦师，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所以她是菜鸟，梦境里的事情对于她来说都是未知的，任何可能出现的误差都会让她产生恐惧。
在之前柯布向亚莉雅德展示梦境构建的过程中，亚莉雅德在柯布的梦境里，被突然出现的茉儿直接杀死。没有人喜欢被杀死的感觉，哪怕是在梦境——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如此真实的梦境，这使得亚莉雅德对于茉儿的存在本身就比较敏感，同时也对梦境的安全感下降了许多。
得知茉儿是柯布的妻子，而且可能对任务造成致命影响时，亚莉雅德的情绪是以担忧为主，但这种担忧之中又比较错杂，有对于任务的担心、对柯布的担心，也有对于死亡的恐惧、对于意外的恐惧。这才使得她言辞方面呈现出比较直接的效果。
站在另一边的柯布，特写镜头之中还是以光影效果为主，但会稍微加强一些周围的灯光，让埃文·贝尔的表情不会那么朦胧，稍微清晰一些，这对于展现出柯布这个角色内心的挣扎和矛盾是十分有必要的。然后主要也是依靠埃文·贝尔细腻的表演，将这种欲语还休的压抑呈现出来。
这一次的表现与“一天”里德克斯特又有不同。在“一天”里，德克斯特的个性其实是张扬的，而埃文·贝尔表演的内敛更多是将整个个性的质感呈现出来，说直接一点，就是把角色的贵族质感表现出来，而不是像暴发户一样显摆，所以“一天”的内敛更多是呈现在个性的雕琢上。
但是“盗梦空间”更多却是心理层次的挖掘，将柯布这个角色内心深处的痛楚洋溢出来，做一个简单的总结，柯布就是一个自责害死了妻子的鳏夫，但同时因为这个误会被迫离开家园、离开了自己挚爱的孩子。这样一个角色需要的是深度和错杂，几乎从电影一开始，这个角色本身就在压抑自己，矛盾冲突不断在柯布的眉宇之间迸发。除了内心各种错杂的情感之外，柯布还要时刻警醒自己是在梦境里还是现实里，一方面他对茉儿的自杀而自责，但一方面又必须避免茉儿的存在对他的生活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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