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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骂也骂够了，方文萍喘了口气，扫了这些市纪委的人一圈，淡淡道：“不过你们这块也不是我负责的，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章平心说您还没多说什么啊，您都说十多分钟了！但这话他显然是万万也不敢说的！

方文萍接着道：“我今天来也是路过，焦邻县你们觉得有问题的话，你们就继续调查，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我就不管了，我路过这边是找董学斌的。”说完，她看向那边的董学斌，招手道：“跟我出来。”

董学斌眨眨眼，走了出去，“怎么了？”

方文萍也没搭理他，自己走到了路虎车的后面，拉开后备箱，从里面翻了翻，找出一个盒子，随便往后一扔。

董学斌轻飘飘地接住了，“这是？”

方文萍道：“我给芊芊买的衣服，你给她寄过去。”

“啊？哦……”董学斌应了一声。

方文萍又翻出来了两盒衣服和鞋子，全部扔给他，这才一盖后备箱，“就这么多，尽快寄到，再过几个月芊芊长大了就穿不上了。”

董学斌嗯嗯啊啊道：“行，那谢谢您了。”

“就这么点儿事儿，走了。”方文萍也不多说，更没有再跟其他人打什么招呼，进了驾驶座就发动了车子，开出了大院。

众人都恭恭敬敬地目送方文萍出去，等车子消失在视野里后，众人转头再看向董学斌的眼神已经有了明显变化了，麻痹，谁说董书记刚来跟这边没有背景没有关系的？这是什么？方省长这次来摆明了是给董书记撑腰的啊！而且这个腰撑的还不是一星半点儿！如果说前面的事情方文萍骂了市纪委的人是为了焦邻县，但后面给董学斌小孩儿衣服的一幕就显然是跟董学斌的私交了！什么关系能让方文萍给董学斌家孩子买衣服？这是一般二般的关系吗？肯定是很近的啊！甚至方文萍完全可以私下给董学斌，却偏偏挑了这个时候，挑了市纪委来调查董学斌的时候，这肯定不是什么偶然，是方文萍传达出来了一个信号儿，在告诉所有人——董学斌是她的人，谁想动董学斌，谁想给董学斌处分，那就得先掂量掂量吧！

是敲打市纪委的人！

也是敲打宝红市的人！

傻子都看明白了，更别说章平他们几个人了。

章平和市纪委的人此时骑虎难下，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继续调查？这还你妈怎么调查啊！方文萍虽然说是那么说的，说她就是路过不管他们市纪委怎么处理焦邻县，可人家的话能当真吗？当真了才是傻逼呢！这个根本没办法查了！方文萍这一关他们就过不了！

怎么办？

章平没辙了，擦了擦脑门上那还心有余悸的汗水，脸色复杂地看了看董学斌和焦邻县的人，见大家也都在看他们，他心情是很不好的，可没办法，还是走远了一些，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给市里打电话了，他得请示上级啊，这个事儿已经超出他可以决定的范围了，他做不了主。

嘟嘟嘟。

电话通了。

……

市里。

几经辗转，章平电话的内容传到了市委书记钱立涛耳朵里。

钱立涛其实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方文萍的指示，是从省里传达下来的，很快，他当时几乎就知道了，不接待外宾了？所有县市都取消了跟外宾的交流活动？这个消息对钱立涛来说是极其意外的，而且他根本不了解里面的情况，只是知道有这么个指示而已，现在听到从章平那里传回来的焦邻县那边的情况，听到方文萍居然亲自去了焦邻县劈头盖脸地骂了宝红市纪委的人，钱立涛才终于回过味儿来，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一下子就沉默了起来！

董学斌？

他是方省长的人？

怎么可能啊！怎么没听说过啊？

这跟上面传下来的信号儿明显不对称啊？？

钱立涛为什么敢因为骂人这点小事就让市纪委大张旗鼓地下去查董学斌？就是因为董学斌不招省领导喜欢，因为省里对他有意见，但钱立涛万万也没料到事到临头都要把董学斌拿下了，方文萍竟站出来了！

别人还好说啊！

偏偏是这个方省长！

别人不知道方文萍是谁，钱立涛多少还是有些耳闻的，听人说过方文萍在京城有女混蛋的恶名，不是个好惹的主儿，而且背景极大，甚至听闻连省委书记似乎都得给她几分面子，方文萍上任的第一天晚上，省委书记就是单独邀请了方文萍去他家吃饭的，这个关系就比较复杂了！

钱立涛想了很久，最终也没跟上面的领导请示什么，把秘书叫进了屋里，道：“跟市纪委那边说，人都撤回来！”

是他撒出去的人。

现在又是他撤回来的。

钱立涛脸上也不太好看，但是没办法，他只能这么做，总不能因为这个把方文萍给得罪了吧？他得罪的起董学斌，可却得罪不起方文萍啊！

……

另边。

焦邻县临时县委大院。

章平他们接到了市纪委办公室那头的电话，领导就说了俩字“回来”。

“撤吧！”章平这话是咬着牙说的，很没面子。

一起来的市纪委的人也就这么在焦邻县众人的注视下灰溜溜地开车走了！

第一千八百九十一章事情了结！

院子彻底静了。

该走的人都走了。

董学斌目送着市纪委的车子离去，转头看看还围在院子里看热闹的机关公务员，大声道：“还看什么，都回去工作！”

闻言，大家一哄而散。

常林想上来问几句，“书记。”

孟寒梅也是，很多事情他们还没闹明白呢。

董学斌却什么也没打算说，直接道：“都忙自己的吧。”

常林和孟寒梅等人一听，也就不再说什么了，纷纷转头回去了。

董学斌也自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连秘书也没有叫进来，自己坐在办公桌后面一口口地喝着茶，不是他不想跟大家说，主要他也没太琢磨过来呢，方文萍怎么来了？怎么还帮自己解围了？还用了这么一种强硬的方式帮自己？这也太给面子了啊，董学斌真没料到老方居然这么够意思，毕竟之前的电话里俩人刚刚因为这件事吵过一架，方文萍还就此事儿骂过董学斌，结果转眼间方文萍就换了一个态度？这是董学斌怎么也没想到的，太意外了！

方文萍……

方文萍……

董学斌脑子里都是她的这次解围，怎么想怎么感动，这次老方可是帮了他大忙了啊，在方文萍出现的前一刻，董学斌其实早就做好了挨处分甚至是撤职或者调动的准备，因为他自己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到有方法能帮助自己渡过难关的，还想着自己在过些日子的全县提格的事情上可能会出现变故呢，但方文萍来了，一下帮他把事情干干净净地解决好了，董学斌不感动才怪，亏自己电话里还跟老方急过呢，那时语气上也不太好，好像还有脏话说她，可瞧瞧方文萍最后的态度，还是大老远地从省里跑过来焦邻县给他擦屁股了，想到这里董学斌就有点脸红。

老方不错啊！

没白借车给她！

董学斌琢磨了半天，还是拿出手机给方文萍拨了一个电话，嘟嘟两声，那边就通了，“喂，方大姐。”

方文萍微微一嗯，“干嘛？”

董学斌咳嗽一声，尴尬道：“那什么，中午的时候我态度不好，你可别跟我一般见识啊，嗨，我这人您也知道，就那个臭脾气，说话也急……”

方文萍打断道：“我开车回省里呢，捡有用的说！”

董学斌清清嗓子，“反正……这次多谢您了啊，回头我请您吃饭，您说想吃什么吧，要不我给您买点东西？”

方文萍不耐烦道：“没别的事了吧？”

董学斌苦笑，“就是想谢谢您，帮我大忙了。”

“用不着，我就是给芊芊送几件衣服，路过了，顺便多说了两句，你也不用谢我。”方文萍平平淡淡道。

董学斌却没当真，知道她肯定是担心自己的事情才特意放下手头的工作偷空赶过来的，这个他哪儿还能不明白啊，不过因为方文萍站了出来，董学斌同时也有些为她担心，这就是之前他想过自己的事情不好找方文萍的原因，因为方家和谢家一直以来都是死敌死仇啊，于是董学斌眨眼道：“我就是怕给你添麻烦，咱们两家人……是吧，历史矛盾在那儿摆着，你也知道，所以……”

方文萍冷漠道：“我的事还用你操心？”

“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董学斌道。

方文萍说了声行了，没再聊下去的意思了，“芊芊的衣服记得给我送到了，都是今年的新款，告诉她是方阿姨给她的，就这样。”

“行行，我今天就叫快递。”董学斌刚说完，那边电话就断了，他无奈放下电话，不过还是笑了一下。今天的事情真的让他对方文萍有了一个更深刻的认识，感觉俩人的关系一下子近了好多。如果方文萍出事，董学斌根本都不用说就肯定会管的，他就是这么个人，但董学斌却没料自己出事后方文萍居然也会管，怪不得别人管他俩一个叫女混蛋一个叫臭流氓呢，性格真的太像了，连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都这么接近，这个感觉，让董学斌甚至觉得俩人有一种天生的默契感，纵然他们在一块的时候大都交流很不顺利，老是对骂对喊，但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很自然的默契？

打电话叫了苏岩进来。

董学斌将几包衣服递给他，还现场写了一个地址，“小苏，叫一下快递，照这个地址寄过去。”

苏岩一嗯，“好的书记。”

“然后帮我把老孟叫进来。”董学斌道。

“成。”苏岩出去了。

不一会儿，孟寒梅进了屋子，“书记，你找我？”

“坐吧孟主任。”董学斌压压手，道：“市纪委那边什么处分现在也不知道，不过不管怎么样咱们这次都把市里弄得很不高兴，这话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大家都清楚。”这个确实是，纵然市里不会给董学斌处分了，纵然市里的人顾忌方文萍的身份这次不敢动董学斌了，但下次，下下次，这都说不好的，毕竟方文萍只是副省长，而且也不直接管着宝红市的，所谓县官不如现管，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这回市里被撅了面子，心里面绝对不会舒服，他们能给方文萍一次面子，保不齐第二次会怎么样呢，“所以你跟大家打个招呼，近期内能低调尽量低调，把该做的事情都做的圆圆润润的，别出问题。”

孟寒梅立即道：“好的。”

其实老孟心中苦笑，县里大大小小出来的事情，几乎都是董学斌引起来的，您那里要是不出事情，其他人那边估计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儿。不过她心里面最关注的还是方文萍的事情，不止是他，其他包括张东方魏志轩和常林孙长智等县领导也都特别在意，没办法，董学斌跟方文萍关系很好？这个他们压根就不知道啊，别说知道了，连个潜在的消息都没有露出来过，根本没感觉俩人有什么关系啊？似乎连认识都不认识的感觉，可现在倒好，董学斌一下子成了方省长派系的人？这变化也太快了吧？

这一点来看，孟寒梅是高兴的，董系的干部们也是高兴的，因为一来董书记这回逃过了处分，不会担心被调离的危险了，二来，省里有个人撑着，他们工作起来也方便了许多，有底气了许多。反观张东方等张系人马就不是那么有好心情了，事情能解决还是好的，因为张东方他们也十分不喜欢那帮外宾的态度，但董学斌这会儿居然搭上了方文萍的车，这让张东方等人都感受到了危机感。

董学斌本来就是无法无天的主儿。

这会儿再跟省里来一个强势的领导给他撑腰？

那还得了啊！那董学斌还不把天给翻了啊？？

此刻在办公室坐着的张东方一脸阴沉，压力很大，他的上进心固然没有小年轻那么冲，却也是有的，毕竟快退休了，总要在最后的时候往上再拼一拼，他早就惦记县委书记这个位置了，本来前阵子市里都几乎已经许诺了张东方，却突然空降来了一个董学斌把他的位子给抢了，而现在看来，这个位子似乎离他张东方越来越远了，张东方心里能好受的了才怪呢。

有靠山。

有工作能力。

还年纪轻轻。

谁能挡得了这样一个人的政治步伐？

张东方陷入了思考，很多人也都陷入了沉默，方文萍的发飙让很多事情都起了变化，是个太大的转折点了！

比如市政府办的牛副主任，此刻就几乎要跳脚骂娘了！

“牛主任，省里取消了这次外宾的交流活动和一切接待任务，省里的意思是……不欢迎他们！”

“什么？那焦邻县的调查呢？”

“市纪委的人……都已经回来了。”

听到这些时，牛副主任差点砸东西，麻痹，他辛辛苦苦了一两天陪着外宾这个那个的，招呼他们饮食，招呼他们起居，为的什么？为的还不是省里和市里交代下来的任务啊，为的还不是能给市领导留一个好印象和一个表现的机会？现在省里说取消就取消了？那他合着这两天白忙活了啊？合着白挨焦邻县的骂和白眼了啊？那个董学斌……居然连处分都没有给？？

外宾那边也是一个反应，听说全省取消了交流工作，并不负责他们一切的生活起居了，外宾一下就不干了，他们的翻译甚至找到了市政府咆哮，可是没有用，市里已经没有人再搭理他们了，当然也不是不理他们，只是有意晾着他们，按照省里的吩咐给这帮人冷处理了。

影响不好？

那他们可管不了，天塌了有省里的人顶着呢，反正他们只需要执行省里的命令就可以了，其他的也不用管。

翻译的抱怨一点作用也没用。

当天下午，外宾见状就气得甩手走了，离开了陕北省的地界。

事情各个方面都闹的很不愉快，但此时此刻，事儿也就到此为止了，即便再不愉快这也是一个结果了，想看董学斌遭殃的人谁也没有得逞！

第一千八百九十二章方文萍放话！

下午。

下班了。

董学斌才是在市里人走后第一次从办公室里面出来，打了个哈欠，他关上门就上了司机小王的车，跟没事儿人一样，好像下午就压根没经历过市纪委调查一般，情绪上没有任何变化，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众人视线都关注了过去。

在他们的印象里，董书记好像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刚来焦邻县被民警围攻，他是这个表情，身份被揭穿后在派出所住下了，他是这个表情，学生被困在山上他把人就下来后，他是这个表情，省里因为县委大院的问题派来调查小组，他还是这个表情，这个养气功夫真是做到了家，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一样，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当回事儿一样，特别自信。其实董学斌也没什么值得为这种事在意的，他工作这几年，纪委调查过他多少次了？没有八次也有六七次了，董学斌不能说习惯了吧，但起码是麻木了，平常官员一听到纪委来调查了都是会心里哆嗦一下，事后也心有余悸一下，但董学斌不会，这厮早习以为常了。

这就是董学斌了。

看他不顺眼的人很多。

天天盼着他倒霉的人很多。

甚至想把他大卸八块的人也有很多。

可最后怎么样？董学斌还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该吃吃该喝喝，而希望看他笑话的人反而一个个地倒霉了起来，仿佛是个魔咒一样，从董学斌进入体制开始就是这样了，谁也奈何不了他，谁也收拾不了他！

有人觉得很奇怪。

有人也会觉得不公平。

但其实他们只看到了结果，却没有看到董学斌为此付出了多少，奋斗过多少，想为人上人，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董学斌能有今天的成绩，能有今天的人脉关系，很多都是他用命拼出来的，别人行吗？谁也做不到董学斌这个拼命的份儿上，所以他有今天的成就谁也羡慕不来。

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

但要说董学斌真像表面上那般毫不在意，也不对，他也担心一件事，就是方文萍那边该怎么收场，这次事情真是给老方添麻烦了，这个董学斌清清楚楚，别人不知道他跟方文萍身后牵扯的复杂关系，董学斌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啊，里面可是涉及到了很深的派系矛盾的，这可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解决的，所以董学斌也怕给方文萍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那样他就真不落忍了，唉，但愿老方那边不会有影响吧。

……

傍晚。

省里。

方文萍家。

方文萍从焦邻县回了省里，就差不多已经快是下班时间了，所以她回单位简单看了一眼就又开车回了家。

刚到家，电话就响了。

铃铃铃，铃铃铃，方文萍似是有所预料，脸上没有露出什么表情，淡淡接起来，道：“陈哥。”

“文萍啊，在家呢？”那头是个中年男子的嗓音。

方文萍嗯了一声，“刚进的门儿。”

中年人道：“取消外宾的一切交流活动，这个命令是你下的？”

“是我。”方文萍不咸不淡道：“他们不把咱们的人放在眼里，咱们为什么要把他们当回事儿？很简单的一个理儿，他们不是装大爷吗？那谁爱伺候谁去伺候吧，我反正是不伺候的。”

中年人无奈道：“你啊，还是年轻时候的脾气。”

方文萍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