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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文萍好奇道：“你小子能打多少人？”

董学斌来劲道：“不是我跟你吹牛逼啊。”京城人说话就是这样，说话前都爱带上句话，什么不是我批评你啊，什么不是我吹牛逼啊，其实就是批评你，其实就是吹牛逼呢，“普通的老百姓和社会闲杂人员那种类型的，百八十个绝对没问题，要是练过的，五六十个也不在话下，你应该见过啊，就那天跟我家胡同口骚扰你的那几个人，看见我一拳一脚就解决了吧？实话跟你说，就那几人压根不够我塞牙缝的，连给我热身一下都算不上，小菜一碟儿。”

如果是别人的话，可能还不相信董学斌说的。

但方文萍显然是早有过耳闻的，知道董学斌说的可能稍稍夸张和艺术加工了一点儿，但绝对不是吹牛逼，因为这种事儿压根就吹不出来，董学斌以往的事迹就在那里摆着呢，有据可查的，这个谁也骗不了，只不过京城人说话的风格和方式可能有时候就是这样，就算是事实，也会用玩笑和吹牛的语气说出来。

这时，最后一口酒也被方文萍喝完了。

铃铃铃，铃铃铃，方文萍的手机在凉亭里唧唧喳喳地叫了起来。

她手机声音太大了，董学斌下意识地四顾看了一眼，因为他知道这里可能有巡山的人，虽然大过年的人家也不可能这么敬业，可谁说的好啊，要是让人家给抓住他们俩偷票大半夜还违法来公园喝酒聊天，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董学斌觉得他和方文萍谁都得无语一下，没办法，俩人一个正厅级的第九室主任，一个是正处级的中纪委的领导，干出这种事儿确实太那啥了。

丢不起那个人啊！

传出去人家得笑死！

方文萍接了电话，“喂，二哥，怎么了。”

那头是个中年人的嗓音，“没在家里？外面呢？”

“嗯，外面溜达一圈儿。”方文萍道：“有事儿？”

中年人道：“没事儿，打电话你家里不在，还想你大晚上的干什么去了呢，就是跟你说一声儿，明儿回家吃饭。”

方文萍嗯了一声，“知道。”顿了顿，她道：“对了二哥，正好儿问你一事儿，陕北那边，焦邻县你知道吧？”

男人道：“知道啊，问这个干嘛？”

方文萍道：“我有个朋友想调过去，县委书记，你帮我联系一下吧，把现在焦邻县书记调整一下。”

“哪个朋友？”男人道。

“你帮我办了就行了。”方文萍道。

“调整一下可以，但其他方面我可不管。”男人道。

“其他的他都联系好了，只要有空缺接人，就没问题。”方文萍道：“反正这事儿你上上心。”

男人道：“我先问问吧，尽快给你答复。”

一个县委书记其实不算是小官小吏了，但对于方文萍和他们家人这种层次的人来说，这种事儿其实都算是小事儿，一个调动而已，还是他们方家的地界儿。

挂了电话。

方文萍道：“好了，你等消息吧。”

董学斌心说老方同志今天还真他妈够意思啊，一见行了，心中自然特别激动，毕竟刚刚只是答应了他一下，现在才是真正落实，董学斌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算落了地，“得嘞，多谢了啊。”

方文萍一摆手。

董学斌觉得，俩人的关系已经越来越缓和了，还不错。

第一千七百五十五章调动前

初七。

周二，早晨。

今儿个，年虽然不算完全意义上地过完了，但也是他们机关该上班的时候了，外面也没有了鞭炮声。

大概七点多钟。

京城常委家属院，一号别墅内。

董学斌起床了，刷牙洗漱过后从楼上下了来，就闻见了楼底下飘来了一阵阵早餐的香味儿，有豆浆，有摊鸡蛋，还有一股香肠的味道，这厮顿时精神一振，美滋滋地下去吃饭了。昨儿个他是来了丈母娘家吃晚饭的，后来时间也有点晚了，董学斌就每回自己家，而是跟这边住的。

“妈。”

“诶，学斌醒了？”

“嗯，早饭都好了？”

“呵呵，正好儿来吃，妈亲自下的厨。”

“哎哟，这个让保姆来不就行了，要不然叫我啊，哪儿好意思让您大早上的忙活，多不合适。”

“你小子就假客气吧，快来。”

“嘿嘿，成，就爱我我妈做的饭。”

“爱吃就多吃点，你爸也醒了，这就下楼。”

“嗯，那我等会儿我爸吧，一块吃。”

董学斌在楼下和韩晶说了几句后，谢国邦也从上面走了下来，一家三口坐在餐桌上用起了早餐。过年的时候董学斌也没少忙，这几天他真是有点累坏了，应酬领导啊，招待下属啊，所以现在也非常享受这种悠闲的日子，比自己一个人住强多了，起码刚一睁眼什么都不用动，就有人给做早饭啊——这就是亲情，董学斌一直最看重这些，有时候亲人就是这样，你什么都不用说，你什么都不用做，甚至你什么都不用想，只要看到他们，就总会给你一些心灵上的安慰。

什么是亲人？

董学斌觉得这个感觉就是。

席间，韩晶笑道：“怎么样，好吃吗？”

董学斌夹着菜往嘴里塞，呜呜咽咽道：“唔，我妈亲手下厨做的菜，当然好吃啊，太香了。”

韩晶笑呵呵道：“就你小子会说话。”

谢国邦一直低头吃饭，老丈人比较沉默，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嗯，好吧，平常的时候他也不爱。

韩晶就给女婿夹了一个荷包蛋过去，道：“好吃就多吃一点儿，今儿该上班了，补充补充影响，也是调整调整精神状态，一日之计在于晨嘛。”说到这里，韩晶一顿，“对了，有个事儿昨儿晚上就想告诉你，可你小子睡得太早，也没来得及说，你想下焦邻县的事情，差不多没什么问题了，焦邻县那边的县委书记十五以后就要被调整到其他地方了，过了年之后你正好儿去接班。”

董学斌一愕，“这么快？”

“我也没想到这么快。”韩晶看看她，“那边是方家的地界儿吧？你怎么打通的这方面的关系？”

董学斌一咳嗽道：“我现在领导不是方文萍吗？”

韩晶蹙蹙眉，道：“我知道她，方家一个挺有名的女混蛋，也见过几次，油盐不进的那种人。”

谢国邦这时说了一句，“你跟方文萍关系很好？”

董学斌呃了一声，“也不是很好，就是……嗯，她以前欠过我一个人情，没还，所以这次帮了我一下。”

谢国邦一嗯，“方家的人，你自己小心，心里有个数儿就行了。”

韩晶不放心地补充道：“不止是小心，你多留个心眼，听见妈说的没有？方家跟咱们家的过节太深了，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相信你也听说了不少事儿，这次方文萍帮你，可能也不一定是安的好心，那个女人……做过什么事儿我就不说了，相信你也清楚，她能还人情帮你？有这么好心吗？而且就算是这样，毕竟那边也是他们家的地盘儿，咱们家想插手都不容易，没准人家是先想把你给弄过去，然后在好好慢火儿烤你呢，借此来达到一定程度的目的，这些你都得有个心理准备和思想意识，别到时候真抓了瞎，想回来也不行了。”

董学斌心里当然有分寸，他知道方文萍就算是混蛋，说起来也是个比较耿直的人，大家都不喜欢她，可能就是不太了解她而已，但董学斌自认为自己和方文萍性格很像，是真的很像，也很了解她这种人，董学斌在外人看来又何尝不是一个官场的流氓？可韩晶和家里人不还是觉得自己很好，很疼自己吗？说白了就是角度不一样罢了，“爸，妈，您俩放心吧，我知道。”

韩晶哪儿能放心啊，道：“你真知道才好，其实你要去焦邻县，妈本来就是不同意的，那个破地方，就算在当地算个不错的县，可毕竟是陕北那边啊，发展都很慢的，那边不错的县跟咱们这边随便拉出一个县来也没法比的，经济，人文，历史，都不是一个层次的地方，妈就不明白了，你干嘛非去那里？还是点名要去的？小斌啊，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你确定你想清楚了？这个调动如果真下来了，你想改都改不了了啊，而且你要是跟中纪委好好发展的话，三年绝对能提副厅的，你去了那头可就不一定了，那是方家的地界，你去了五年提拔不了都是正常的。”

董学斌嗯了一声，“我真想清楚了，必须要去。”

五年都提不了？

别人或许真的这么看，但知道了历史发展的董学斌可不这么想，他早算计好了。

韩晶还是砸了一下嘴，她是真打心眼里疼这个女婿，“学斌啊，不是妈说你啊，现在调动基本上已经下来了，你爸跟你单位领导也打招呼了，你现在如果不改主意，可就没机会了啊？”

这时，谢国邦吃完了，放下筷子打断道：“孩子自己已经拿了主意了，咱们支持就可以了，你啊，不要老想掌控别人的意愿和想法，这也是对孩子的一种不尊重，学斌既然想下去，那就让他下去试试，真出了问题咱们再说。”

韩晶瞥了他一眼，“慧兰一直都不在，我女婿好不容易回京城上班了，这时不时来家里看我一眼，多好啊，而且我当然不想学斌吃苦去，你说那么个地方有什么发展的机会？嗯？一点儿都没有，这不是耽误孩子么，这事儿我都还没和慧兰说呢，要是告诉了她，她保准得翻脸，小斌啊，你再考虑考虑妈说的话，你大叔二叔那边也听说了，也都不想你下去陕北那边的……”

董学斌苦笑道：“妈，我真想好了，我知道您疼我，不过以后您就知道了，我这次选择绝对不会有错。”

韩晶叹了口气，也就没再说话了。

谢国邦道：“按你想的去做，家里这边都是支持的，不要有后顾之忧，我们也相信你的工作能力。”

董学斌真的挺感动的，“……谢谢爸。”

董学斌之前跟谢国邦说这件事儿的时候，老丈人就没有多问，很明确地表达了他支持的态度，现在又是说了这些，董学斌觉得丈母娘和老丈人真的是对自己太好了，他也不会辜负老丈人的这份信任的，副厅级，虽然现在不太能告诉他们，但董学斌相信自己绝对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的，他会用这种方式报答家里人对他的信任。

饭后。

谢国邦先坐车走了。

董学斌收拾了收拾，又跟韩晶说了几句家常话，也开着自己的车出了别墅，开到了自己单位。

……中纪委。

大院里面。

红色的横幅还没有撤，过年的喜气也没有散。

大家陆陆续续地来了单位，脸上都能看到一些比平时上班更疲惫的感觉，其实这也是过年后的一种表现形式，长假后期的综合征嘛，看来大家过年的时候都玩的挺开心的，也有些人现在还带着一股兴奋的表情呢。

车停。

董学斌开门下车。

前面，董学斌以前在第八室的一个上级领导朱伟业正好要进办公楼，看到了董学斌后，朱伟业目露一丝怪异的表情，看看他，也停下脚步等了他一下，嘴上还招呼道：“董处长，来了？”

董学斌立即迎上去，“哟，朱主任，给您拜个晚年了。”

“怎么样？这些天休息的还行吧？看你精神挺好啊？”朱伟业道。

董学斌笑道：“还行，就那么回事儿，其实也没休息多少天，呵呵。”

朱伟业道：“听说了，你是加班儿到最后的，也就休息了六天，嗯，对了。”说到这儿，他顿了下，瞅瞅董学斌，见周围也没什么人，才问了一句，“怎么个意思？这刚才上了二处一把手，就要调了？”

董学斌呃道：“我也不知道。”

朱伟业显然不相信董学斌什么都不清楚，“少来吧，我这儿都听说了，别人也差不多知道了吧。”

董学斌讪笑道：“真不清楚呢，我也是听上面安排，去哪儿我都服从。”他也没想到事情传的这么快，已经有人知道信儿了。

“下基层？”朱伟业道。

“……可能是吧。”董学斌道。

朱伟业噢了一声，“反正以后常联系吧，你走之前，有时间咱俩吃个饭，上我家来。”

第一千七百五十六章调动的消息

第九室。

二处办公区。

董学斌来的比较早，可能也是其他下属来得太晚了，反正他进来的时候办公区一个人也没有，于是董学斌就回了自己办公室，翻了翻桌子上的文件，整理了一下，读了几耳朵，就去上面开会了，年初儿嘛，开会总是少不了的一项活动，反正这几天，没有八次会议也会有五次的，董学斌早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也都已经习惯了这边的工作方式，反正开会的时候他就玩手机，别人也不管他，就算有人盯着董学斌也不在乎，这厮一直都是这个性格，比较自我。

这次也是。

这回是整个监察室的一个会。

董学斌早早就到了，坐在了最后一排，一个人拿手机看电影，还哼哼着电影里面的插曲。

人接连来了。

十个……二十个……三十个……基本上都是各个室主任和处室的一把手。

董学斌随便跟几个认识的人打了一下招呼，相互之间拜了一个晚年，然后就继续玩自己的手机。

会议开始。

领导讲话了。

什么工作布置啊，什么工作内容啊。

董学斌压根是连听都没有听，不是他要调走了所以怠慢了，以前董学斌也这样，大家也都知道他这个性格，董学斌是个真的不喜欢开会的人，不喜欢听人讲长篇大论，也不喜欢给人开会，他觉得这些真的没什么意义，就算是一些工作布置，本来挺工作的一件事儿，但从领导嘴里说出来，显然就是那么的废话，而且一点重点都没有，一点方向感都没有，董学斌还不如以后看给他们下来的工作文件呢，那样看着更清楚更有条理，何必听他们唧唧喳喳半天什么意思都没说呢？不过他也知道，领导讲话有时候不一定真的是为了工作，不一定这个话有多么多么的重要，有时候其实就是为了凸显出领导的一个存在感和价值感，让他们觉得社会和底下人对他们的一个尊重和价值的承认，不开会不讲话的领导，算什么领导？只有这时候才能体现他们领导的价值。

不是董学斌偏激，而是他真的一直都这么认为的，所以对这些也很是抵触，每次都我行我素地玩手机。

如果是别人，领导可能就发火了。

但经过了那么多事，大家也都知道董学斌背景很大了，就算不知道他是什么背景，心中也有个大概的概念，于是就算是一些级别比较高的领导，也全是对董学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会对他要求那么苛刻，这个也是方文萍的待遇，整个中纪委，估计也就董学斌和方文萍有这个权利，没办法，这俩人身份都不一般，就说方文萍吧，如果上面领导真敢批评方文萍，很多人都有理由相信，方主任绝对敢拍桌子顶回去，这个女混蛋什么事儿干不出来啊？在大家看来，董学斌其实也是差不多的，一个敢和方文萍对骂之后却又什么事儿没有还能顺顺利利升任二处处长的人，能是善茬儿才怪。对待这种类别的人，很多领导往往都是“宽容”的。

会散。

董学斌这部电影也看完了，见人陆续走出去，他也心满意足地关掉了电影，跟着大家一起出去。

方文萍也和董学斌走了一个侧面，不过俩人却都没相互说话，那天晚上俩人是聊得很愉快，可也就限于那个晚上了，可能里面还有一定程度的酒精作用加上一定程度的略极端天气的影响，自那以后，俩人就没有交流过，比如这次，见了面也都是假装没有看到对方，他俩的关系一直都是很复杂的。

“董处长。”

“诶，王处长。”

“听说你要调了？”

“我也不知道啊。”

“噢，这样啊。”

……二处。

办公区。

董学斌回来后，大家也都早到了，他面对的问题也是同一个。

罗海婷道：“董处长，听说你……”

“您要走了？”张黎黎很诧异，看表情，应该是刚听说的。

董学斌慢慢道：“我也不清楚呢，反正大家踏踏实实工作吧，不管我在不在，其实都一样的。”这话等于是告诉他们自己要走了，这事儿本来就传开了，瞒也瞒不住，他觉得也没必要瞒着。

张黎黎道：“你真要走？怎么会在不在都一样啊，您对我们多好呀。”

董学斌曾经找过韩菲的父亲办这事儿，韩菲显然是知道最多最细的，“可您也不能去一个陕北的小县呀，就算是去县委书记，这也是降格的啊，哪儿有现在的职位重？董处长，您怎么……”

董学斌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了，这些天他已经跟家里人解释过太多次了，“其实我也不清楚呢。”

“小县？”

“陕北？”

“才县委书记？”

李虹和罗海婷她们也都一愣，显然是没想到的。

这个事儿其实问都不用问，只要有一点儿政治经验的人都会知道这个调动有多么糟糕，要是董学斌犯了错误也罢了，发配一下就发配一下，可他没有啊，而且势头一直很好，综合董学斌以往的龚基层工作经验，这个时候根本是不需要下基层的啊，所以谁也不知道董学斌是抽了什么疯了，怎么会弄出这么个调动来，好像看样子还是他自己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