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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修罗(魔影魅灵1)-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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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任他继续残害生灵,是错的。
  但是一再一再重复的爱恨情仇早已将她的心绞得支离破碎,三十五年前她无力再承受而崩溃,她不想再在乎、不想再继续,所以她忘了,可澪却不肯让她忘……
  她哽咽闭上眼。
  一只热烫的大手抚上她泪湿的脸。
  「别哭……」
  她张开眼,看见一双和自己同样痛苦的眼。
  「我似乎总是让你哭。」他苦涩地哑声道:「以前我伤了你的心,你总偷偷躲着哭,就是不在我面前哭,有时让我撞见了,问你,你也不说……」
  她垂下眼睫,轻声辩解:「我是将军,我得带兵。」
  「你也是我的妻子。」
  「不是方便的工具吗?」她自嘲着。
  「我从来没有当你是工具。」他不舍的将她再度滚落的泪水拭去,粗嘎的说:「我知道你不信,但我真的爱你。」
  「别说你爱我。」她垂眼,语音轻柔的陈述着,「你爱的向来是梦儿,纯真善良的梦儿,双手未曾染血的梦,你爱梦儿,更爱天下,从来不曾是我。」
  她的声音好轻,却字字入心,听得他心痛不已。
  「你不是我。」他轻柔地抬起她的脸,「对,我是爱梦儿,她是那么美好又纯洁,甜美的不像真的,是男人都会想要拥有她,但她又不是我能拥有的,她永远都只会当我是兄长,我很清楚这一点。但你不一样,你对家人很忠心,对下属很公平,对自己却很严厉,对我……」
  他轻抚着她的脸,仿佛她是易碎的玻璃。
  「你打从第一眼看见我时就开始崇拜我、迷恋我,虽然你很努力的掩饰,总是看起来冰冷无比,但你美丽的双眼,却藏不住热情。你是我最忠贞的武将,最美丽的妻子,我知道我可以信任你。」
  「事实证明你是错的。」她眼里闪着泪光。
  「不,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他真心的道:「当我犯下不可饶恕的罪业时,只有你还站在我身边,只有你还为我想,只有你……还爱我……」
  她喉头一哽,轻声辩驳,「我不爱你。」
  「你爱我。」
  「我……不爱你……」
  「既然如此,为什么哭?」他温柔的伸手抚触她的脸,拭去她的泪。
  她粉唇轻颤着,想再否认,却说不出口,只有泪如泉涌。
  「伤了你是我的错,一再将你遗忘是我的错,我不会再忘记了,不会再忘了你爱我,不会再忘了我爱你,这一世不会、下一世不会,永远都不会……」
  「别……别说了……」她闭着眼,泪如雨下,环抱着自己,几近哀求的低喃着。「别再说了……」
  他叹息的闭上了眼,「好,我不说,不说了……」
  如果可以,他又何尝愿意这样逼迫她。
  灯昏黄,人暗伤。
  垂泪无言,心皆茫。

  她在他床畔持续守候着,替他擦汗、替他拿药、替他倒水,甚至在他需要时,扶着他到厕所去。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他的情况还是很不稳定,病情时好时坏,每次不咳嗽则已,一咳起来就惊天动地,有一回他甚至咳出了血丝。
  她既惊且慌,却说不动他去医院,他坚持只是咳伤了喉咙。
  「你为什么在乎?」他瞧着她冒火的双眼,声音嘎哑的开口说:「我若死了,你不就又能轻松个几十年,也许你该在每次遇见我时,就一刀杀了我,这样你就能继续过你平凡的日子……」
  「谢谢你的建议。」她面如白纸,「我下次会考虑。」
  他笑了,昏昏沉沉的边笑边咳。
  她只能不断的替他擦去身上的汗,然后逼他起来吃点粥和药。
  因为他的热度降了下来,她最后还是被他说服,仅只打电话询问医生。
  医生的说法和他的差不多,不过却较为安抚了她。
  天黑后,他再度睡着了。
  因为太累,在不觉间,她也在椅上睡着。
  夜半时分。
  一声闷哼飘进耳里。
  她原以为是错觉,却听到他开始呻吟。
  她惊醒过来,放在腿上的毛巾掉落地上。
  他仍闭着眼,满身大汗地握着双拳,面部表情痛苦扭曲。
  「为什么……」
  她很快就发现他在梦呓,语音沙哑不清,她弄了另一条温毛巾,俯身帮他擦去汗水,试着让他放松下来,但他却仍紧绷着,全身又热又烫,整个人深陷旧日恶梦里,唇瓣扭曲。
  「为什么要背叛我……」
  听清楚了他的呓语,她的心为之揪紧。
  「别走……别再走了……」
  他断断续续的低喃着,慌急地摇着头,仿佛在寻找什么,她拍着他的脸,试图叫醒他,「醒一醒,你在作梦,天放、仇天放!」
  他却像是听不见她的话,只是更加激动了起来,「你要去哪里?你是要走去哪里?」
  「我在这里,那是梦,你醒一醒!」
  「不!」他弓起身体,嘶吼着:「让我过去!该死的!让我过去——」
  天啊……
  他的咆哮扰乱着她的心志,他的高烧更让她心慌,他不断的在梦魇里挣扎着,甚至好几次差点打到她,他浑身肌肉紧绷着,全身又湿又滑,她叫不醒他,也抓不住他。
  「蝶舞——」
  忽然间,他整个人猛然坐起,惊惧的呐喊撕裂夜空。
  「不——」他欲起身,却因虚弱跪倒在床上,睁开了眼,却对眼前一切视而不见,只是挣扎着想再站起,却又再次跌跪下来,嘴里依然喊着她的名字。
  「蝶舞——」
  痛苦的呐喊如刀刺痛她的心,穿透她的灵魂,逼出了她眼中的泪,怕他伤到自己,她不顾一切的上床抱住了他,大声和他保证,「我在这里,我没有要去哪里,我在这里!」
  跪在床上的他整个人一震,他低下了头,充血的红眼慢慢有了焦距,他慢慢抬起手,抚着她的脸,似乎是有些不信的开口哑声问:「蝶舞……?」
 「对,是我,蝶舞……」他的眼角有泪,整个人烫得像烧红的铁块,她哭出了声,一再重复保证,「是我,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他猝然抱住了她,愤怒的吼道:「不准你离开我!听到没有,该死的女人,不准你离开我!」
  她为他声音中的惊慌和痛苦震慑得无法言语。
  怀中真实的存在,让他放松了下来,一阵虚弱上涌,黑暗漫天而来,他既惊且慌,不敢放松怀里的人,却无法抵抗那蔓延全身的虚弱无力,最后还是倒回了床上,只能用最后的力气抓着她的手,开口威胁她,「不准……离开我……」
  他昏过去了,她呆愣的跪坐在床上却无法止住泪。
  不知道……她不知道他是这么在乎她……
  她一直觉得是假的,她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她一直觉得他有别的图谋,但所有的一切都只显示出他的在乎。
  「不……」
  他再次痛苦的呻吟了起来,将她从茫然垂泪中惊醒。
  不行,他还在发烧,她得先想办法替他退烧才行!
  她慌乱地下了床,想打电话找赖医生,拨了几个号码却又想起她没有密码,没办法替他开门,连忙又挂了电话。
  怎么办?
  她瞪着电话,慌得不知如何是好,跟着才想到医生有给退烧药,她拿出药袋翻找药丸,因为太过紧张慌乱,甚至扯破了药袋,药包散落一地,她跪在地上捡拾它们,最后终于找出标着退烧药字样的药。
  可是当她试着喂他时,他却吞不下去,反而呛咳不已,连一颗都没吞下去。
  她试了几次,只好改将药丸捣碎,和在水里再试一次,这一次仍有大部分咳出来了,但他似乎是吞下去了一些。
  她把他衣服全脱了,不断用湿毛巾一次又一次替他擦遍全身。
  整个晚上,他不断呓语、挣扎着,喊着每一世的不甘、吼着每一次的愤怒。
  无数的呻吟、无数的叹息、无数的低喃、无数的呐喊——
  它们不断不断的从他的嘴里倾泄而出,浮游在空气中,钻进了脑海,爬满了她的肌肤,流窜在她的血管里。
  后来,他的肌肉开始痉挛抽筋,痛得脸色发白。
  她连忙去端来热水,用毛巾替他热敷,然后再一次的试着让他吃药喝水,他流了太多的汗,再这样下去非脱水不可。

  但是,他吐出来的却比喝下去的还要多。

  「喝下去,天放,听我说,你得喝下去……」她扶着他的头,再一次试着喂他喝水,却还是不得要领,整杯的水几乎都从他嘴角流出。
  她好怕。
  她可以感觉到他的生命正在流失,就像那些不断流失的水一样。
  不!她绝不让他死,她不要再看到他死在她面前!
  她仰头喝了一大口,俯身直接用嘴喂他,这一次,情况好一点了。
  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他便再次咳了起来,整个人咳得都在震动,刚喝下去的水混着血丝全被他咳了出来,飞溅在她脸上和身上。
  忽然间,她只觉得一阵愤怒,她再灌了一大口水,然后爬上床,将他硬拉坐起来,跨坐在他膛上,嘴对嘴再灌一次,然后用手捂住他的嘴,气愤的哭着吼道:「吞下去!该死的你!你的命是我的!只有我可以杀了你!你怎么敢输给这么一场小感冒?怎么敢?你给我吞下去!听到没有!仇天放!把水吞下去——」
  他睁开了赤红茫然的眼,看着她,还是没用?她不知道,但下一秒,她看见他喉结上下滑动,听到了吞咽的声音。
  她从来没有听过那么美妙的声音。
  泪水不断滑落,她再灌了一口水,喂他。
  他这次呛咳了一下,可是还是吞下去了。
  她喂了他一口、又一口,直到他喝了足够的水,才让他再躺下,替他盖上被子,换掉湿透的枕头,拿干净的毛巾擦去他身上、脸上,和脖子上的水。
  这两天,他下巴的胡碴冒出来了,脸也变得较为消瘦,眼窝则深陷着。
  有那么好一会儿,她只能盯着他看。
  然后,她伸出了手,轻抚着他粗糙的脸,他高挺的鼻子,他因脱水而发白的薄唇,他长满胡碴的下巴……
  她俯下身,环抱住他,听着他胸膛里的心跳,闭上眼,数着它。
  一下,两下、三下……六下、七下、八下……
  这一瞬间,她知道她还是爱他,永远都爱他。
  寂静充塞室内,除了他粗重的呼吸、偶尔的呛咳和那稳定她神经的心跳之外,她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她逼他吞下去的药效发作了,他的情况变得较为稳定。
  那一夜,时间过得极为缓慢,她彻夜守候着。
  晨光乍现时,他的烧终于退了。

   
 春暖花开,百花齐放。
  黑蓝色的彩蝶在蓝天下翩翩飞舞着。
  他看着彩蝶轻轻停在不知情的她发上,不禁扬起了唇。
  正想告诉她,她却先柔声开了口,「你有没有想过和他们一样?」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远处稻田旁的大树下,坐着一对正在吃馒头的务农小夫妻。
  「像他们一样有什么好?」他挑眉,
  「至少知足常乐,虽然平凡,却能携手白头、无事终老……」
  「你羡慕他们?」
 「嗯。」
  「就算他们吃不饱、穿不暖,辛苦种田一整年,临到年冬却连买件棉袄的钱都花不起?」
  「那又如何?」
  「只有像你这种没捱过饿的大小姐,才会有这种天真的想法。」他讽笑着道: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若真的遇着了大旱,到时为了吃饭,那男人搞不好连卖老婆的事都做得出来。」
  她仰头看他,发上的蝶被惊动,飞了起来。
  「你怎知我没捱过饿?」她黑瞳似潭,语音清冷。
  刹那间,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捱过饿,而且十分清楚那样的滋味。
  「我很抱歉。」他抬手抚着她的脸。
  她眼底闪过一丝柔情,瞬间震动他的心弦。
  她凝望着他,小脸偎着他的大手,柔声再问:「如果世界上有一个地方,四季如春,没有战乱,人人和乐,你愿不愿意放弃一切和我到那里生活?」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
  「纷争是可以避免的。」
  「就算我愿意,我们靠什么生活?」
  「我们可以自给自足,你种田,我织布,就像他们一样。」
  他为她天真的提议朗声大笑。
  「我可以要人替我种田、帮你织布,为何要亲自动手那般辛苦?再过不久,现在你从这里看出去的一切都将成为我的!我的天,我的地,我的山川,我的百姓,我的王国!而你,就是我的后,既能为王后,何须做农妇?」
 彩蝶在蓝天下飞舞着。
  风乍起,扬起了她的发。
  「是啊,既能为王后,何须做农妇……」
  她的语音好轻好轻,虽然同意了他的说法,却仍凝望着那对务农的小夫妇。

  她在哭。
  在睡梦中无声掉着泪。
  他睁开干涩的眼,映入眼帘的第一个影像就是她在哭,蜷缩在他怀中掉着泪,连作梦也在哭。
  梦到什么了呢?为什么哭呢?
  想必那个在梦里伤了她的人,又是他吧?
  他抬手想替她拭泪,却发现自己的手既沉又重,而且肌肉酸痛不已,他不由自主地闷哼一声。
  她几乎在瞬间就睁开了眼,清醒过来。
  「嗨。」他开口,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像被沙纸磨过,又干又痛。
  「你还好吗?」发现他意识似乎十分清醒,她边问边抬手探测他的额温。
  「我觉得……像刚被人毒打过……」他试着微笑,却忍不住又咳了两声。
  他的温度没再升高,她松了口气,坐起身,从保温壶里倒了杯温开水给他,帮他也坐起来。
  温热的水,滋润了干涩疼痛的喉咙。
  他在喝水时,她则收拾掉在地上的衣物、毛巾、枕头和水盆。
  发现她手上拿的是他的衣物,他才察觉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穿,他忍不住拉起被子看了一眼。
  啊,内裤还在。
  发现他的动作,她解释道:「你高烧退不下来,我得帮你退烧。」
  「我不介意……你把我全部剥光……」
  「我介意。」
  她看也不看他一眼,然后拿着几乎空了的保温壶走了出去,却听到身后传来他沙哑的笑声。
  她靠在走廊的墙上,闭眼抚着心口听着他的笑声。
  他在笑。
  虚弱沙哑的笑。
  可是还活着,他活下来了。
  泪水滚落眼角,她在心里感谢所有让他撑过来的一切。

  她带着一壶温热的水回来时,他半靠在床头坐着,双眼合着,头微侧着一边,胸膛规律的起伏着,似乎又睡着了。
  怕吵醒了他,她轻手轻脚的走近,将保温壶放到一旁桌上。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差点失手打翻保温壶,回过身,才看见他睁开了眼,疲倦却清醒的说:「但可不可以请你考虑留下来?」
  「没有用的。」她不再看他,垂眼遮掩眼里的情绪,拿出他该吃的药,递给他,再替他倒了一杯水,「把药吃了。」
  「没有试过,你怎么晓得没用?这次不一样了,你自己也晓得,我从来不曾身家如此清白过,也许这次我们可以一起相守,无事终老……」
  「不可能的!」她痛苦的打断他。
  「为什么?」
  她沉默着,他却不肯放弃,只是握着手中的药,看着她,等着回答。
  见他一副不得到答案绝不放手的模样,她只得开口道:「就算我愿意,澪也不可能会放手的,你不知道她受了什么,你不知道她有多恨,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安抚她的怨怒,她永远都不可能放过我们,永远都不会。」
  「或许不会,但不是绝对。」他将药丸放到嘴里,喝水吞下,才道:「如果我活了这么多世有学到些什么,那就是事出必有因。」
  「什么意思?」
  「澪不是每—次都会出现对吧?事实上,从上一次到现在,少说也过了好几百年了……」他话没说完又咳了一阵,差点把药和水给咳出来。
  看他痛苦的表情,她心一紧,不禁上前坐到床边替他抚背顺气。
  他顺过气来,抬眼看着她询问:「她不只消失几百年,对吧?也许甚至上千年?我对时间的顺序不是很清楚。」
  「一千三百五十年。」她脸色苍白的回答。
  她根本没有想就脱口说出这个数字,教他不禁感到心痛,哑声再道:「一千三百年五十年来,她从没再出现过,对吧?」
  她无法开口,只能点头。
  「我这一世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七年前。」他合上眼,靠回床头,像是在寻找当时的记忆。「那一年我在美国纽约谈生意,一笔很大的生意,对方在他德州的牧场办了一场宴会,邀请了所有想参与竞标的厂商,我到了机场,正要上飞机时,她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如果我想见你,就得和她走。」
  「你……相信她?」
  「不信。」他张开眼,嘴角有些扭曲,似讽似笑,「我记得你,但我不记得她,那时还不记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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