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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弱弱——”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巨大的撞击声音。
　　哐——
　　哐——
　　轰隆——
　　地动山摇，整个龙窟的穹顶掉落下来。
　　霹雳啪啦——
　　乱石翻滚的声音。
　　继而整个龙窟化作一片清静。
　　死一般的宁静。
　　……
　　……
　　白雪漫漫，冷风呼啸。
　　这天看不到尽头，雪也看不到尽头。
　　谁也不知道第一片雪花是从什么时期下落，也不知道最后一片雪花什么时候来到。
　　天地悠悠，人生而渺小。
　　咔嚓咔嚓——
　　地面之上的冰块突然间生出无数的裂缝。
　　砰——
　　一道黑影顶破那万年不化的寒冰，朝着天空狂冲而去。
　　过了一会儿，那道黑影又缓缓降落，看着面前那巨大的心型峡谷沉默不语。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小石头，小石头黝黑锃亮，除此之外却也没有什么稀奇之处。但是，那个黑袍男人握在手里，却有处力道万钧的感觉。
　　“对不起。”他眼神深沉的看着那峡谷的方向，轻声说道。
　　然后，他的手指头一弹，那颗黑色的小石头便朝着无心谷飞了过去。
　　黑袍少年的嘴里念念有词，那颗小石头瞬间就变得金光闪闪起来。就像是一颗小小的太阳，稳稳的落在无心谷的谷底。
　　砰——
　　金色的小石头落在无心谷之后，就像是得到了那地面上的冰雪滋润，又或是汲取了大地的力量。
　　嗖——
　　小石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长大，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后来，整个无心谷都被那颗小石头填满。
　　它不仅仅将无心谷给填满，而且还在不停的长大长高，那凹陷进去的坑洞变成了一座巍峨高山。
　　补天石！
　　补天之石，填补一个小小的峡谷实在是一桩很微不足道的事情。
　　黑袍男人嘴里的咒语停止，看着面前那座平空出现的高山恍神发呆。
　　是的，他就是李牧羊。
　　从龙窟里面逃离出来的李牧羊。
　　他故意在关金州出现，让神州九国的高手知道他前往昆仑墟寻找神宫的消息。
　　又有意留下数道线索，将他们引诱至龙窟，继而撞断石柱，将他们给一网打尽全数活埋。
　　这就是李牧羊的报复。
　　报复人族的背叛，报复人族的屠杀，报复他们对待自己吃食饮血的残忍——
　　他将那此名门正派的人全数埋了，将那些邪魔歪道的人也全数埋了。
　　甚至埋葬的还有自己的朋友。
　　有秦翰，有文弱弱，有屠心——
　　他们是坚定的站在自己这边的，即使自己暴露了身份，明明知道自己是龙族的情况下，他们仍然选择站在了自己这一方和整个人类世界为敌——
　　“这就是复仇的滋味吗？”李牧羊的心中怅然若失。并不觉得喜悦，反而有种失落的感觉。
　　“并不觉得开心，是吗？”在李牧羊的头顶，一个清灵的嗓音突然间响起。
　　李牧羊猛然抬头，脸上浮现出惊喜的表情。
　　“你怎么在这里？”李牧羊出声问道。
　　呼——
　　千度从巨大的彩鸟孔雀上面跃了下来，一步步走到李牧羊面前，看着李牧羊清瘦的脸颊，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心痛地说道：“瘦了。这些日子过得一定很苦吧？”
　　李牧羊的鼻腔酸涩，眼眶也瞬间泛红起来。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让他有种即将泪崩的幸福感。
　　仿若有一股暧流袭遍全身，让人仿若置身暖阳之中，全身都暖洋洋的。
　　这些日子过得一定很苦吧？
　　苦吗？李牧羊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一个人行走是不是苦？
　　一个人吃饭是不是苦？
　　一个人看日出日落高山大河是不是苦？
　　经历无数险境神州凶兽是不是苦？每晚准时来到的幽冥之痛是不是苦？
　　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族强者屠杀是不是苦？遍体鳞伤或者茫然四顾天地苍茫不见人迹是不是苦？
　　这些都不苦，最苦的是思念。
　　思念父母双亲，思念妹妹，也思念面前这个美丽善良的女子——
　　“不苦。”李牧羊笑着说道，强行将眼眶里面的泪水给憋了回去。
　　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不愿意在人前示弱，更不愿意在这个真正关心爱惜着自己的女孩子面前表现出自己脆弱的那一面。
　　“骗人。”千度柔嫩的小手在李牧羊的脸颊上面轻轻的抚摸着，那掌心的细肉触摸着他的眉眼、他的鼻梁、还有那微微湿润的嘴唇，说道：“我知道你很苦。我也苦。”
　　“你苦什么？”李牧羊出声问道。
　　“我想你啊。”千度直视着李牧羊的眼睛，带着一点儿撒娇的味道，就那么大大方方自自然然的说出自己的真实心意。“我想着你现在在做什么，我想着你是不是没有吃好，我想着你会不会又被坏人欺负，我想着你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寂寞，我想你每夜承受幽冥钉之后能不能喝到一杯热水，我想你会不会被人给杀了，我怕我此番来昆仑墟寻不着你——我想你一定过得很苦，然后自己的心里也就变得很苦很苦。”
　　“千度。”李牧羊轻声唤着女孩子的名字。
　　“昆仑墟还真是有点儿冷呢。作为一名受过贵族礼仪培训的男士，你不应该做些什么吗？”
　　李牧羊张开怀抱，一把将这个可爱迷人的小美人给搂在怀里。
　　紧紧的，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
　　他失去太多，或许还将一无所有。
　　可是，当他怀里抱着这个小女人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并不是那么糟糕。
　　至少，至少——
　　当你独自行走在大雨磅礴之中，有人为你在头顶遮上了一把竹伞。


第621章　心存野望！
　　如春江之月，如昆仑之雪。
　　佳人入怀，这一刹那要是能够成为永恒该多好啊？
　　千度的身体高挑、柔软、带着少女特有的馨香。
　　那种味道李牧羊非常的熟悉，星空图书馆的昼夜对读、观星台的相伴而坐，同游断山时的亦步亦趋，西风城的朝夕相处。
　　还有那在大军围城无尽夜空下面的一个吻——
　　那一个吻就像是一团火，一团熊熊燃烧永生不熄的火。
　　每当李牧羊一个人走在荒凉大山或者冰冷河流，走在荆棘树丛或者无边悬崖，走在只有野狼的荒原或者杳无人迹的红谷时，那团火便会熊熊燃烧起来，给予它温暖和希望。
　　每当它对自己绝望，对人族绝望，万念俱灰的时候，那团火便再一次的燃烧沸腾，温暖着他，也提示着他，让李牧羊知道，他不是一个人生活在这片大陆上，在那星空之下，在那烟火城中，还有人在关心着你。
　　在这个世界上，有人在真正的关心着你。
　　他们在远处，也在胸口。
　　为了那些爱惜自己的人，李牧羊也不能放弃，更不能永堕魔道。
　　这也是李牧羊一直保持着神念，没有彻底的被那头黑龙的恨意给吞噬融化的原因。
　　李牧羊，他仍然是一个人族。
　　只是，他是一个想要报复人族的人族。
　　“真好。”千度轻声说道。女孩子此时一脸满足的表情，柔声说道：“所有的担心都落空，所有的害怕都失去。现在抱着有血有肉还有呼吸的李牧羊——所有的努力都值得。”
　　“让你受苦了。”李牧羊愧疚地说道：“我的身份，让你们受尽了委屈。我也不愿意这样，只是——上天从来都没有给我任何选择的机会。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愿意做江南城的一个废物少年，不管被多少人嘲笑，不管是不是永远都是学院倒数第一——我都愿意。”
　　“我明白。我明白。这不怪你。”千度轻轻摇头。“谁愿意经历这样的事情呢？在你消失没有音讯的时间里，我经常去看望公孙姨和罗姨，公孙姨说你刚刚出生，就被雷劈了——不，是龙族入体，小小的身体根本就难以承受龙族带来的巨大能量，差点儿就一命呜呼早早夭折。当时大家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公孙姨只知道哭，然后哭着哭着就晕倒了。陆叔叔也是悲愤不已，觉得这是天嫉陆氏。陆爷爷更是心狠，进来看了一眼之后，就毅然决然的要把你送走——”
　　“罗姨也说了你很多小时候的事情，说你以前每到深夜子时就开始发烫，身体通红，身体上面浓烟滚滚，看起来就像是要烧着了一般。有一次因为烧得太厉害，还当真把被子给点着了。也幸好李叔叔一直在旁边守护着你，及时发现，不然房子怕是都要被烧了——”
　　“后来，罗姨和李叔叔就再也不敢离开你了。他们每日每夜的守护在你旁边，李叔叔去打来冰凉冰凉的井水，罗姨就用那井水给你擦拭身体，一桶又一桶，一晚水都不知道要用掉多少桶水。直到天色大亮，身体体温下降，你才能够再次睡着，他们也能够陪着你睡上一会儿——”
　　“罗姨说，也就是因为小时候发烧太多，所以把脑子都给烧坏了。以前每天都是昏昏噩噩的，一阵风吹来就要把你吹倒了一样。也正是因为这样，你以前读书读得特别不好，每次都是学院里面的倒数第一名，平时没少被人嘲讽欺负——”
　　“她们还讲了许多许多，公孙姨讲的时候，罗姨就在旁边哭。罗姨讲的时候，公孙姨就在旁边抹眼泪。无论她们俩谁讲，我都会哭得唏哩哗啦的——我想李牧羊也实在太可怜了吧，怎么从到大就受了那么多的磨难和委屈啊。刚刚出生就差点儿死掉，活过来了又总是被身边人侮辱欺负，长大了好不容易变得优秀一些，又被全世界追杀——还有比他更加坎坷的人生吗？还有比他更加悲惨的男人吗？”
　　千度抱紧李牧羊的身体，说道：“所以，当时我就暗自做下一个决定。从此以后，我不许李牧羊再受任何苦难。如果有，那就让它们施加在我身上——”
　　“千度——”
　　千度松开李牧羊的身体，后退一步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虽然我的能力还不够，但是，我以后一定能够做到的。我是孔雀王朝的公主，以后还是孔雀王朝的女王，谁敢欺负你，我屠其家，灭其族。”
　　“你为什么——”
　　“不许问我这个傻问题。”千度假装嗔怒地说道：“那句话应该是男孩子对女孩子讲的，不要敷衍，也不许用这种狡猾的手段来蒙蔽我。你不要忘记了，我可是很聪明的。”
　　“我没有——”
　　“你有。”
　　“——你这个样子好像李思念。”李牧羊一脸呆滞的看着千度的脸，说道：“也不知道思念现在怎么样了。”
　　“你不要担心，思念是被紫阳真人带走，紫阳又和思念有师徒情谊。无论如何，他都会保护好思念不受伤害。而且，我后来找人去打探过，整个神州也不见他们师徒俩人的消息。我想，紫阳真人也知道思念的身份敏感，为了保护思念，所以特意找了一个偏僻之所隐居起来，不被外人找到伤害思念，或者以它来逼迫你——”
　　李牧羊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思念应当没事，紫阳真人一定会保护好她的。只是她的性子比较倔强，我怕她被强行带走后会做一些伤害到自己的事情——还有我的父母双亲，他们也都好吧？”
　　“他们都挺好的。原本为了安全起见，我想将他们全部接到孔雀王城居住，但是公孙姨说风城是陆氏的风城，是陆氏起家之地，宗祠之所，倘若连陆氏后人都离开了，怕是连陆家祖先的尸骨都要被人挖出来抛弃荒野，先人的英灵怕是再难安宁——公孙姨不肯离开，罗姨也不肯走。”
　　“幸好忠于陆氏的风城军还有不少，黑炎和孔雀又分别驻军两万，想来其它势力也不敢轻易来攻。不然的话，就是同时和孔雀黑炎两国开战——现在西风帝国内乱刚刚平息，宋孤独的身体也不太好，据说他最疼爱的孙女病得极重，生命垂危，怕是命不久矣——”
　　“宋晨曦？”
　　“你认识她？”
　　“有过一面之缘。”
　　千度轻笑出声，说道：“李思念是你的妹妹，陆契机也是你的妹妹。崔小心是你的同窗密友，据说你们俩人关系密切，宋晨曦也和你有一面之缘——帝国四明月，每一个都是万中挑一，却每一人又都和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难怪天都城那些人都不愿意放过你，这也太招人恨了不是？”
　　李牧羊面露羞色，不好意思地说道：“她跟着我学了几日画，那个时候她的身体就不太好，却没想到会恶劣到这种程度——”
　　“是啊。听说倒是一个秀外慧中的好姑娘，好丹青之道，而且在此道上面极有造诣。虽然我这么说有些自私，但是因为种种杂事烦心，想来宋孤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想到来攻打风城——风城暂时还是安全的，你也不要担心这些事情。”
　　“我明白。”李牧羊点头，伸手握着千度温暖的小手，无限怜惜地说道：“你为我做了太多太多，我都不知道怎么感激你才好。”
　　“这是我愿意做的。”千度笑着说道。“再说，倘若我不做些什么，心里都会过意不去呢。我也是为了自己内心的安宁。”
　　“你不应该来找我——”李牧羊说道：“你也知道了。我是一头龙——我的身体里面有一头龙——”
　　李牧羊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定义自己的身体情况，但是，在神州万民看来，自己就是龙族，是世间唯一的一头恶龙。
　　“你来找我，别人就会认为你是和我一伙的——这对你不利，对孔雀王朝也不利——”
　　千度冷笑出声，说道：“那又如何？他们早就知道我和你站在一起，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着。我还没去找他们的麻烦呢，难道他们还敢去找我的麻烦不成？”
　　“民意不可违。”
　　“民意？民意只不过是被他们蒙蔽了而已。”千度恶声说道：“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的恶行昭示，我要让他们的谎言破灭，我要让龙族重新成为半神之族，我要让龙族重新翱翔于九天之上，我要让龙族和人族和睦相处就跟以前一样。”
　　“太难了——”
　　“确实难。但是，总要有人做这件事情才行，别人不愿意做，就由我来做。别人不敢去做，也由我来做。”千度一脸坚定地说道：“你只需要和我站在一起就够了。”
　　“好。”李牧羊心情澎湃，说道：“我愿意和你一起。”
　　“这就足够了。”千度一脸甜美的笑意，她抬目看着面前的巍峨高山，说道：“但是，能否先把那压在山下的人族给放了？”
　　“——”李牧羊脸上的笑容敛去，看向千度的眼神也逐渐冰冷起来。


第622章　不曾见过！
　　风停了，雪止了。
　　空气突然间安静了。
　　原本就冰凉入骨的昆仑墟气温又下降了好些，仿佛每说一句话每一个眼神的碰撞就能够将人给冻成冰雕。
　　李牧羊凝视着千度近在咫尺的小脸，精致、清雅、带着一点点青涩之气。假以时日，当她真正长熟之时，定然会颠倒众生。
　　这张脸让他觉得如此熟悉又如此的陌生。
　　“你知道他们对我做过什么？”李牧羊出声说道。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千度直视着李牧羊的眼睛，心里也是充满了苦涩。她知道，自己说出那句话定然会让李牧羊怀疑和误会。
　　她知道李牧羊对他们的仇恨，也知道这些人完全是咎由自取。
　　可是，他们终究是人族啊。
　　这些人全部是人族精英，是各门各派神州九国的中坚力量。李牧羊使计将他们全部诱骗过来，继而撞断石柱将他们给埋在龙窟，再用补天之石将他们镇压下去，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可是，倘若李牧羊这么做了，就和那些势力结下了永远的仇恨。他将永远遭受那些人的仇恨和屠杀，人龙两族和平共处的愿望就永远都不可能出现。
　　千度看着李牧羊的眼神逐渐冰冷，看着他突然间变得防备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心里难过之极，但是她知道，这些话她必须要说出来。
　　“风城之战时，我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我亲眼见到了一切，我知道他们用什么样的方法去对付你，折磨你——”
　　“他们吃我的肉，饮我的血，要把我剥皮抽筋，拿走我身体上面的每一片鳞片。难道你觉得我不应当报复他们？”李牧羊的眼里浮现一抹凶光，恶声问道。
　　倘若世界上没有仇恨，那么爱的意义又在哪里？
　　“你确实应该报复他们。”千度说道。
　　“可是，你让我放过他们？让我把他们从那龙窟之中放出来？”
　　“是的。”千度点头说道。
　　“我不明白。”李牧羊说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为了我，更为了你自己。倘若你将他们全部埋了，以后怎么办？”
　　“以后？”李牧羊笑，说道：“他们给过我选择以后的机会了吗？”
　　“倘若此事传遍神州九国，就更加坐实了龙族凶狠残暴的传言，那样的话，神州九国以及万万百姓更是对龙族恨之入骨——更多的人仇恨龙族，更多的强者前来屠龙。九国稚子会以屠龙为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