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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书识字的事情，那是有钱人才能做的事情，平民老板姓有点钱的，也顶多上个几天私塾算作读书人了……
　　田三妹的手有些发抖，但还是顺利写下自己的名字。
　　取过契约，宁秋有些意外，田三妹的毛笔字出乎意料的好看，十分的清秀……
　　再想想《顾客书》里的记载，他也就释然了……
　　把怀表还给田三妹，她有些不敢置信道：“只需用这个老物件就行吗，老板你真是个心善的人儿……”
　　宁秋脸皮硬如城墙，但也有些发烧，他咳嗽一声：“不瞒您说，这怀表上寄托着您和那位老伴儿深深的念想，而产生了些许变化，正是因为这个变化，我才看上它的，让老人家见笑了……”
　　田三妹不以为然笑道：“老板这么实诚的人，很少见儿，但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只要老板能满足我的心愿，只要我拥有的都愿意作为筹码……老板也完全可以在契约里写上所有的东西……”
　　将契约纸折叠送进交易所的私人仓库里，宁秋站起来：“实不相瞒，您要找的老伴儿并不在白州市，也就是您找错了，他的位置在两百公里外的其他城市，我现在就带您去他的位置……”
　　田三妹的信息基本都在《顾客书》上面。
　　自然也包括了她的丈夫信息，从出生到死亡无一错漏。
　　这是宁秋知晓她丈夫所在位置的原因……
　　回到现实中，还是那个巷子，宁秋一只手扶住田三妹的胳膊，飞行术笼罩住两人，同时减轻田三妹的体重。他从收纳袋里抽出灵化伞轻轻打开，黑气弥漫，两个人的身影逐渐隐去消失……
　　实际上两人还在，只是灵化了而已……
　　扶着田三妹，宁秋迅速飞上高空，分辨了一下方向，意念控制，收纳袋里飞出一个单筒望远镜！瞬间移动，他和田三妹瞬间出现在十公里处的高空，瞬间移动，两人再次消失，在每一个十公里处的高空闪烁，两百多公里的路程只需瞬间移动二十几次就到了……
　　念头切换太快，就是稍微有点脑壳晕……
　　此时交易所里，夜梦走进藏品阁，她平时除了看书和注意宁秋周身情况外，还有一件事就是清点藏品阁里的物件……以及查看每个物件的情况。
　　她嗯了一声？
　　看到藏品阁墙壁上的空位置上散发出一丝血光。
　　皱眉，七原罪最后一原罪的强欲，居然被交易所的规则给抹杀了……


第170章　田三妹
　　九顶市，宁秋带着田三妹经过二十几个瞬间移动后，花费约将近一分钟时间，来到一座山的正上方缓缓降落下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收起灵化伞，抚着有些手脚发软的田三妹走出来……
　　她活了一辈子，从没经历过这种事情。
　　虽然脚踏实地，但还是有些心惊肉跳。
　　这里是一座陵园，占据了整座山，陵墓密密麻麻分为好几层，让整座山看起来下像个竹笋层层叠叠。田三妹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声音还是出卖了她，颤抖道：“老板，你说我老伴儿卫军真的在这里吗？”
　　“嗯，根据书上的记载，你丈夫确实就在这里，详细点是a区18排第20的位置！”
　　“好……好……”
　　“你还好吗，需要休息下？”
　　“不用了，先见见卫军吧。”
　　田三妹从包袱里拿出暗红色的木梳子，小心的将满头蓬乱的白发梳整齐，并用生锈的小发卡固定好。
　　可能是太久时间没有打扮过了，她有些手忙脚乱，拿出一盒干巴巴的胭脂，手指用力扣了扣，在面颊上涂抹着，也许力道太重的原因，让她的腮红看起来就像白事出殡时伴随逝者左右的金童玉女纸人。
　　宁秋拿出纸巾递过去：“稍微减淡点会更好看……”
　　田三妹七十几岁的高龄，满脸的皱纹就像刀刻一样深，胭脂更多陷入皱纹的缝隙中，让皱纹看起来像横在脸上的累累伤痕……
　　路上她不断的整理自己的衣襟。
　　不停询问宁秋，她衣服整齐吗，是否干净，哪里有没有不好的地方。
　　宁秋走在前方，他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回答。
　　即使是重复的问题，他的答案重复的答案。
　　a区在山顶日照最为充足的地方，也是整座陵园最高的位置，风水很不错。他们走了二十几分钟，终于到了这个地方，年迈的田三妹在酒吧门口都会晕倒，但爬这高高的阶梯，却没有露出一丝疲惫的神色，这让宁秋的心微微沉了下去……
　　“前面那座墓就是了。”宁秋说道。
　　“好……好……好的。”
　　田三妹有些紧张，此时的她看起来像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不安却又期待与心上人的见面，双手紧紧抓着衣摆顺着宁秋的手指走过去。那是一块漆黑的大墓碑，上面写着张卫军之墓，在墓碑的正上方，有个用石头雕出来的照片和怀表上的照片一模一样……是个帅小伙儿！
　　稍微有点区别的是……
　　这小伙儿从中山装换了一身军装，多了一丝英气……
　　田三妹站在墓碑前看了一会儿，突然捏拳用力捶打着照片，手上残留的颜值沾染在照片上，仿佛血迹一样。
　　她不停的捶着墓碑，声音有些哽咽：“给我个破表，让我等你，等到咱们儿子死了，你也没回来，还让我千里迢迢找你这个负心汉……你这个骗子，骗子，骗了我一生……让我等的好苦……”
　　宁秋静静的站着，仿佛一座雕像。
　　也许是累了，田三妹扶着墓碑微微的喘气，抬头再看被胭脂沾染的照片，她嘴唇微微颤抖，手指轻轻擦拭着，好像她刚才的捶打把照片里的人儿捶出血了一样……
　　她喃喃道：“咱们的儿子真像你，但他可比你有良心多了，一直在身边陪着我……他五十岁了，生了一场病就去了，他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浑浊的眼睛里泪光闪动，她有些颤抖：“我寻思着，年纪越来越大了，头晕眼花的，哪天在床上躺下去后，说不定就起不来了。刚好在彩色电视上看到新闻，我看到你的照片，想着趁现在还能动弹，就来找找你……看看你这负心汉……”
　　看着田三妹对着墓碑自说自话，宁秋不由想起顾客书里对她的介绍信息。
　　田三妹，女。
　　年轻时是镇子上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孩，没有兄弟姐妹，只有她一个独女，在那个重男轻女的时代，父亲难得没跟风思想，对田三妹爱到了极致，照顾的无微不至，不管她想买什么贵重物品，还是要学习读书写字，都一一满足她……
　　严格的来说，本来她是该有两个姐姐的，大姐生出来的时候夭折了，二姐生出来的时候，两岁在门槛上摔一跤，把脑袋摔破也夭折了……最后生她的时候，母亲却因为难产失血过多，拼命将其生下后也死了……
　　父亲是有钱人，但却不花天酒地，而且很重情。
　　妻子死后没有再婚，而是把全部的爱都灌注在田三妹身上……
　　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田三妹能找到一个真正爱她呵护她的如意郎君，这样他就能死后安心的去见妻子。
　　张卫军出现了，不是什么穷小子，也不是什么富家公子。
　　他只是镇子上照相馆里的一个学徒，那时候能拍照片的人很少，田三妹经常拍照，在一来二去中，两个年轻人就这样认识了，郎有情妾有意，对上眼神，彼此确认，是可以相伴一生的人……
　　田三妹的父亲没有嫌弃张卫军，经过多方观察和考验后。
　　觉得是个人品不错的年轻人，有男人气概，也有担当！便答应他们两人在一起……
　　年轻人干菜烈火，难免擦枪走火，发现女儿中标后，田三妹的父亲赶紧安排婚礼，让两个人结婚，免得未婚先育的消息传出去，让闲言碎语还了自己女儿的名声……
　　婚礼当天，新郎官英俊帅气，新娘端庄典雅。
　　引得众人不断的称赞喝彩，但意外发生了，镇子上突然乱了起来，隐约传来枪炮声……
　　有一支军队来到镇子里火急征兵，原来早在两个月前发生了战争。
　　鬼子入侵，战火蔓延大地，让无数人家破人亡，尸横遍野，随着鬼子的战圈逐渐扩大，遭殃的地方也越来越多！这不，就打到了镇子附近来，敌我装备差距巨大的情况下，军队伤亡惨重，必须补充人员，建立几支游击队来牵制鬼子，好为镇子上的百姓争取出逃跑避难的时间……
　　因此所有符合年龄，并且四肢健全的男人，都应该加入队伍中保家卫国。
　　张卫军还穿着新郎装的情况下，加入了队伍，只留下一个怀表，说赶跑鬼子后，很快救回来，只是这一去，他再也没有回来……


第171章　旧忆
　　镇子上的男人们，几乎全都去了……
　　为老人媳妇孩子等人争取足够的时间离开镇子避难，田三妹跟随着人们离开，在这过程中，忽然被一支鬼子小队发现，疯狂的残杀，把人们冲散，而父亲为了掩护田三妹离开，被鬼子的步枪打中后背，倒在地上，紧接着就被刺刀捅成了马蜂窝……
　　田三妹痛苦万分，但在忠心下人帮助下，还是逃了出去，躲到了山里面。
　　山外不停的响起枪声，每一道枪声，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的砸在田三妹的心里面，她疲惫不堪，即使有下人帮忙守夜，她还是不能入眠！因为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出父亲满身鲜血躺在地上呼喊自己名字的样子……
　　即便勉强入睡，但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将她惊醒，下意识寻找丈夫张卫军的身影……
　　次次她醒来，次次不见他。
　　山外的枪声几乎隔几天都会响起一次。
　　她惊恐万分，四个下人，有两个出山购买食物，都没有回来……
　　剩下两个下人是女孩，其中一个被山中毒蛇咬了脚裸，挣扎了三天也死去了……
　　田三妹和最后的下人相依为命，在深山里过起野人一样的生活。
　　很快她发现更重要的问题，自己的肚子随着时间一天天鼓起来，她怀孕了……
　　在这种境地里，怀孕是要命的事情。
　　她忍着心里的痛苦，依然坚强的活着，吃生肉，喝河水，从来没有过的坚强……
　　有天山外的枪声消失了，她们壮着胆子出山，发现到处都是尸体，甚至还在山脚下发现先前出山没有回来的两个下人。他们的尸体腐烂的只剩下骨头，身上的破烂衣服勉强能认出来他们的身份……
　　田三妹和唯一的下人回到镇子上，镇子上一片狼藉，很多房子被大火烧成了废墟，甚至有的还在冒着黑烟。
　　当初离开镇子避难的人们，回来的还不到十分之三，他们重新在镇子里居住下，鬼子的枪声再也没响起过，似乎当初的男人们将他们彻底挡在了外面。只是鬼子不见了，他们也跟着不见了……
　　小镇子里，入夜的时候。
　　每家每户都会传出若有若无的哭泣声……
　　他们在思念走散的亲人，也在哀悼死去的亲人……
　　田三妹家里被洗劫一空，更有大量房间被烧毁，她和下人过着十分清贫的生活，日子慢慢的过去……
　　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下人笑着告诉田三妹，是个男孩！
　　田三妹看了孩子，却悲痛的哭了，因为孩子那小小的面容像极了张卫国。
　　春去秋来，白云苍狗……
　　小镇上来的陌生人越来越多，慢慢变得热闹起来……
　　田家院子里那颗番石榴树也越来越大，树叶从翠绿到枯黄，落入泥土里，开春的时候生出嫩芽，再次翠绿，再次枯黄落下……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就像是一个个轮回。
　　田三妹靠着做零工维持家用，好在孩子还算懂事，能帮上不少忙……
　　在不做活的时候，她就会搬着一张椅子坐在家门口，呆呆的望着镇子口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后来她在家门口摆了杂货摊，这样就有更多的时间望着镇子口方向，她跟那个下人说，镇子里的变化太大了，卫军离开了太久，万一有天他回来的时候，这里太陌生，会找到不到家门……
　　过了几年，孩子更大了……
　　忽然从外边传来喜讯，战争结束了，鬼子被打跑了……
　　还有当初离开的男人们也回来了……
　　镇子的旧人们飞奔到镇子门口去迎接，迎接英雄们……
　　田三妹拉着孩子，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伸长脖子望着远处驶来的车子，充满期盼的看着车子上下来的一个个男人，随着下来的男人越来越多，她的心却越来越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掐住！甚至孩子的手被她捏疼了直喊叫，她也没有发觉……
　　男人们下来了和亲人们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田三妹跑到车子车厢后，看着空荡荡的车厢，她双腿一软坐在泥地上，呆呆的望着司机：“还有车呢，还有的人还在路上对不对，我能等到的吧……”
　　司机是个军人，身材魁梧，散发着浓烈的煞气。
　　他对上田三妹的眼睛时，胆怯了，低着头吼一声对不起，迅速上车，开着汽车逃也似的离开了……
　　是的……
　　他什么也做不了……
　　田三妹忽然笑了，眼泪从眼眶溢出，她又哭又笑，吓得孩子不知所措……
　　也不知哭了多久，她重新站了起来，孩子弱弱的问怎么了，她笑道，为回来的男人开心……
　　这天后，田三妹的摊位从家门口移到镇子口边上，小小的杂货摊子，她搬着板凳坐在后面。
　　太阳和月亮在空中旋转，追逐，嬉戏……
　　天亮了黑，黑了又亮……
　　田三妹始终守在小摊后面，她的面容越来越成熟，成熟到后面，从眼角多出了鱼尾纹……
　　似乎像发起冲锋的号角，鱼尾纹生出更多的皱纹，逐渐在田三妹的脸上散开，又像火焰，燃烧着她的头发，漆黑的长发燃烧成白丝……
　　孩子从孩童变成大人，再变成老人，没有结婚生子，始终守着田三妹和她的摊子……
　　突如其来的一场病，把孩子的生命夺走，也夺走田三妹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她像木偶一样，用摆摊积累下来的钱全置办了葬礼，白发人送着黑发人……
　　那天是阴天，就像老天爷也笑不起来似得……
　　田三妹有天在家里，看到镇子上好心人送的彩色电视机里，有新闻，新闻里里播放的是一段陵园坟墓的视频。
　　介绍的是几十年前的抗战英雄们，以及他们的种种功劳。
　　在飞速掠过一座座坟墓的镜头里，田三妹昏花的浑浊眼睛，却一下子看到张卫军的那座坟墓，因为有他的名字，也有他的照片……
　　她立刻带着电视去问年轻人，知道新闻里讲的是哪里不。
　　新闻已经过了，根据推断，年轻人说这个频道播放的新闻，应该在白州市一带，挺远的……
　　白州市……
　　这三个人在田三妹脑海里逐渐清晰……
　　第二天她就做了决定，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小镇，带上所有家当，去寻找张卫军……
　　她没有带上下人。
　　因为那个下人早已经死了……跟孩子一样，也是病死的……


第172章　别打扰我工作
　　田三妹带着仅有的积蓄，坐上小镇的长途汽车，在到达白州市之前需要转车，可就在转车过程中，她的包裹被扒手划了一道口子，里面的积蓄和两件首饰也丢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她还发现自己坐错了车子，跑到另外一个城市去，口袋里剩下的零钱已经不足以搭车……
　　她这个曾经的富家大小姐，袖子一撸，翻起路边的垃圾桶，靠着捡垃圾卖钱，边问路边走。
　　就这样走了十天半个月，在路上遇见好心人载了一程到达白州市。她把钱拿出来打车，直接奔往白州市的各个英雄陵园寻找张卫军的墓碑……
　　可是，白州市很大。
　　除市中心外，还包括七八个大小乡县，甚至那些镇子里都有英雄陵园的存在，而且陵园都在山上，最小的陵园有几千个坟墓，更大漫山遍野上万，她找的很认真，生怕不小心错过的墓碑就是张卫军……
　　她经过四五个县，走过十来个镇子，二十几个村子。
　　还是没找到在电视新闻上一晃而过的张卫军墓碑……
　　不停的走呀走呀……
　　她身上只剩几十元钱，身心疲惫，来到城区，想找个小店讨口水喝……
　　却没想到实在太累了，身子一个踉跄，手按了一下，不小心把旁边店面玻璃门按开摔了下去，直接晕了……
　　事情到了这里……
　　便是宁秋接手……
　　宁秋看着田三妹的模样，心道，她当年该是多么年轻漂亮的富家大小姐呀……
　　他被宁老头收养，从小到大经常听宁老头讲起往昔的战争，炮火多么的冷酷无情，战友牺牲多么的沉重，多少家庭又在硝烟中支离破碎……
　　但很多事情靠听的，又怎么能比得上亲眼所见。
　　更来得冲击呢……
　　他抽出一张符纸，在眼皮上催动，开了阴阳眼……
　　看着张卫军的坟墓，心中一动，淡淡道：“老人家，我现在就让您见到丈夫，请不要太过于激动……”
　　田三妹浑身一颤，急忙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