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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间那些事儿(奔放)-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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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识有种直觉,如果解铃还有一线生机能死而复生的话,关键的东西就是这口深水缸。他是在这里死去的,也只能在这里找到生的希望。

时间不长,就听到门锁的响声,他们在试钥匙要打开这道门。

我靠在门上,心怦怦狂跳,几乎要窒息了。

扭了半天,听到外面响起街道老头的声音:“打不开,这就是个仓库,我上哪找钥匙去。”

有中国人好像在那翻译,随即响起外国老头的声音,叽里呱啦一堆。中国人厉声说:“必须打开,里面有安东尼先生需要的物品,快点!”

“我没钥匙那怎么办?你们总不能逼着尼姑要孩子吧,难道让我撬门吗?”街道老头说。

中国人道:“对,撬门!安东尼先生可是要赶飞机的,人家时间安排得很紧,你要是没钥匙,我们自行撬门。”

我冷汗下来了,双腿瘫软,几乎滑到地上。

老头不干了:“呦嗬,给你们能的,还撬门。我告诉你们,这里所有的财产范雄已经委托给我们街道了,你们撬一个试试,跑我这耍横来了。撬!撬了我就报警,让你们丫全蹲笆篱子。递烟?对不起,戒了!老伴不让抽。”

另一个中国人开口,这个人说话柔声细气,很有说服力:“对不起,老先生。情况是这样的,范雄已经和安东尼先生签了合约。我们中国可是礼仪之邦,最讲究契约精神,安东尼先生大老远从纽约飞过来一趟不容易,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安东尼,你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什么安东尼安北尼的,他是哪庙的和尚。”街道老头讥讽说。

“安东尼是纽约赫赫有名的国际级收藏家,认识许多国际知名人士,人脉极广。这么说吧,就算你们市长见到安东尼先生,都要毕恭毕敬,端茶倒水。”

老头口气软了:“行了,知道你们是大人物。可你们别为难我一个小老头啊,我上面有领导,上指下派的,我也不容易。你们真想撬门,去街道跟领导沟通,他要点头了,你让我炸楼都行。”

“好,好。”那中国人连说几个好。随即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这些人都走了。我知道事不宜迟,赶紧掏出手机打电话呼叫援兵:“铜锁吗?”

铜锁好像没睡醒:“又怎么了?你们真是我的祖宗,能不能让我睡个踏实觉了。”

“你他妈别废话,赶紧来一趟昨晚那栋楼,从正门进,别爬了。进来时候,别让人注意到,我就在那间密室里。”我急切地说。

“怎么了?”他问。

我顿了顿才说道:“解铃,死了。”

电话里传来“哐当”一声,随即忙音。

挂了电话,我掐算时间,坐立不安,呼吸都困难。以前总觉得自己是干大事的人,现在一看,就这个心理素质,趁早歇菜吧。这还没怎么的,自己心乱如麻到都快自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正走投无路的时候,就听外面有敲门声,我警觉地提起耳朵。

门敲了很多下,我没有说话。随即传来铜锁低低的声音:“罗稻,你他妈在不在?是我,铜锁,赶紧开门。”

我跑到门口,打开门。这一开门,我顿时就不高兴了,铜锁不是自己来的,还带个梳马尾辫的女孩。这女孩长得又瘦又白,虽然有几分姿色,但看上去病怏怏的,像是得了贫血症。

两个人一闪身进了房间,随即把门关上。我低声埋怨铜锁:“你怎么把外人领来了?”

“这可不是外人。”铜锁看看那女孩:“她可是解铃的师妹,比你我都要亲。”

那女孩快步走到床前,探出手测测解铃的鼻息,又摸摸脉搏,翻翻眼皮。转过身看我们:“你们两个人能不能不引人注意地把我师兄架走?”

铜锁赶紧道:“能,能。”

我和他来到床边,把解铃架起来。解铃垂着头,双脚拖地,身体完全冰冷。

我犹豫半天才说道:“他,他还有没有救?”

“不知道。”那女孩非常冷静。

我把刚才外国画商要找人撬门的事简单说了一遍,然后急道:“解铃就是在这里死去的,我想这里也藏着让他苏醒的钥匙,不能让那些人进来破坏。”

那女孩说:“铜锁,你有没有办法破坏门锁,让那些人进不来?”

“我试试。”铜锁道。

我们几个人出了房间,把门关上。铜锁掏出工具,伸进锁眼捅咕了半天。我看着表上的时间,简直心急如焚。而那女孩,却揣着衣兜看着窗外,面无表情,非常冷静,看不到任何悲戚和伤心。

这他妈的是师兄妹吗?

第六十一章范雄的秘密

铜锁站起身,擦擦汗:“搞定。我把里面的锁芯捅歪了,除非他们把门撞开,要不然打不开。”

“你能打开吗?”我问。

铜锁点点头:“当然,我做的机关只有我才能打开。”

“离开这里再说。”那女孩冷冷地说。

我和铜锁架着解铃出了画室,看到有几个人过来,我们赶紧拐进旁边的厕所。这几个人并不是刚才的外国画商,他们进到画室看到空空的就出来了。他们一走远,我们架着解铃小心翼翼下了楼,铜锁把自己的帽子扣在解铃头上,我们三人像是好兄弟一样,紧紧贴在一起,从大门出去,幸好没人注意到。

“我们上哪?”我有点发懵。

那女孩道:“去停车场,上车,到我师兄家里。”

都说死沉死沉的,此时的解铃好似一口大麻袋,沉甸甸压在我身上。铜锁这身体素质和我也差不多,走两步满头虚汗,气喘吁吁。我和他谁也没说累,强咬着牙,好不容易到了地下停车场,来到一辆车前。

女孩拿出遥控钥匙打开车门,我把解铃塞到后座,然后坐了上去,累的胸口起伏。铜锁从那一边上了车,女孩打着火准备开车。

隔着解铃,我冲铜锁眨眨眼,低声说:“她到底什么来头?”

铜锁擦擦汗:“我介绍介绍,秦丹,这位叫罗稻,是我大学同学。稻子,这是秦丹,她的身份很复杂,你就记得她是解铃的师妹就行。”

第一次知道了解铃的师门渊源,我很感兴趣,便问道:“秦丹,你好,你们的师父是谁?解铃这一身本领好厉害,怎么学来的?”

叫秦丹的冷面女孩摁了摁喇叭,头都没回:“他师父是谁我怎么知道?开车别讲话。”

我讪讪收回话头,瞪了铜锁一眼,低声说:“你不说他们两个是师兄妹吗?”

铜锁苦笑:“谁规定师兄师妹就必须是一个师父?你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秦丹开车很稳,似乎没有女司机的慌乱。我偷偷打量她,这女孩从始至终没露出过别的表情,苍白的脸上一直很冷峻。车上的气氛很压抑,三个人都没有交谈。解铃靠在车背上,全身僵硬,丝毫看不到生气。

铜锁叹口气,从兜里摸出烟,秦丹冷冷道:“车里不准吸烟。”

铜锁干笑两声,把烟揣回去。我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歪着头看着窗外,一晚上没睡了,可丝毫没有困意。现在没别的心情,就是焦虑,极端的焦虑,活活折磨死个人。

到了解铃所住的小区,我们几个上了楼,秦丹打开门,我和铜锁架着解铃走进大厅。他们两个熟门熟路,铜锁把解铃往藤椅上一放,自己在另一张藤椅上坐下,随手拿起八仙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自斟自饮。

秦丹进了厨房,里面响起水流声,不知她在做什么。

铜锁看看解铃,又看看我,一脸的苦笑:“稻子,你他妈摊事了!解铃要是死了,你吃不了兜着走。他道上那些兄弟姊妹能把你的皮扒了。”

我本来想说妈个蛋,他的死怎么能怪罪在我头上。可这话细想想太不是人了,解铃出这档子事,追根溯源,还真就逃不出我的原因。我闷头坐着,呼呼喘粗气。

厨房水流声停了,秦丹用毛巾擦着手走出来:“你姓罗?”

“啊,是。”我赶紧说。

“一会儿你要一字不漏地把整个经过说一遍,听明白了吗?”秦丹说。

“嗯。”我答应一声。

秦丹走到厅堂的神龛前,先静默了几秒钟,然后弯下腰从神桌下面拖出一个蒲团。她双膝跪在神位前,双手合十,闭上眼,嘴里默默念着什么,应该是在虔诚的祈祷。

我和铜锁不敢出声,静静地看着。

整个过程大概五分钟,她站起身,把蒲团塞回桌子下面。在神桌上取来一个红包,径直来到解铃近前。红包是卷起折叠的,她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数根针灸用的银针。

她取出银针,开始布针,一根一根扎在解铃脸部的穴位上。不多时,扎得就像个刺猬。解铃脸上密密麻麻全是针,我看得心惊肉跳。

好半天,铜锁才道:“秦丹,解铃怎么样了?”

“魂魄俱失,不知哪去了。”秦丹说。

“就是……死了呗?”我颤巍巍地说。

秦丹皱眉:“人死了,魂魄要么去阴间,要么往生投胎,要么世间游荡,不管去哪里都有归宿。可我师兄的魂魄丢了,不知哪里去了。”

“那怎么办?”铜锁问。

秦丹说:“我是没办法。”

她这话有点深意,她没有办法,那肯定别的人有办法。

秦丹把那些银针开始一一往外拔,说道:“罗稻,说说吧,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我整理一下思绪,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铜锁眼珠子瞪得贼大:“我靠,你们真行,把我忽悠走了,又杀个回马枪。”

秦丹听的过程不动声色,问了几个极为尖锐的问题,“范雄是谁?”“你们为什么会去画室?”这些线头真要扯起来,一扯就是一大篇。我回答她问题的时候,秦丹还在不断问着新问题,她的思维极为敏锐,有一丝疑问都不放过,必须追究明白。她问我说,把整个事情简略过了一遍,当然有一些环节是不方便让他们听的。就这样,讲完的时候都快中午了。

铜锁听得津津有味:“这事要是我一开始就参与进来就好了,真刺激。秦丹,应该把李扬叫来,还有那个在地下的主儿……他们肯定特别感兴趣,”不知,他说的在“地下的”指的是谁。

我听的来气:“好玩?我全家人都栽进去了,还好玩,你能不能说点人话。”

秦丹也呵斥他:“把他们叫来干什么,好玩吗?我师兄都这样了,你能不能有点正形。”

铜锁被我们训得狗血淋头,他讪笑:“好,好,我他妈就是多事。”

秦丹揉着太阳穴,闭目凝神了一会儿,慢慢说道:“再等等吧,如果明天这个时候师兄还没有回来,我就要想办法了。”

到中午,铜锁打电话叫了几份肯德基外卖。我和秦丹都没有什么胃口,铜锁一个人基本上全吃光了,吃完之后满屋子都是炸鸡味。我心里有事,吃着这样带油腻的东西,胃里受不了,呆在这里又憋又闷,我便告辞回家。

秦丹知道我是个普通人,解铃的事和我也没太大关系,便放我走了。

其实,我回家另有目的,范雄的《阴间笔记》还在我怀里揣着,我要赶紧找个没人地方细细察看,那里可能藏着什么秘密,说不定能帮助解铃。

我打了车来到家里,鞋都没脱,急不可耐掏出那本“阴间笔记”。

翻过前面两页,开始笔记的正文,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娟秀的行书,正是范雄的笔迹:

很小的时候,我就学会用粪便来做玩具。别的孩子在用泥巴捏各种东西,而我用的是自己的粪便,我还会把粪便扔得房间里到处都是。那时脾气很暴躁,会撕掉手边所有的东西,我把纸片、书籍甚至粪便都塞在嘴里。我记得很清楚,大概三岁左右,所有的小朋友都吓坏一样离开我,房间只有我一个人,我全身都是脏兮兮的东西,站在那里大笑。

……

童年最吸引我注意的是这只青蛙。我把小小的它用图钉固定在地上,慢慢用铅笔刀剖开。我是一个正在通过显微镜观察世界的小科学家,看着青蛙肚子里的内脏,我在想它会不会是某张地图上的一条路。

……

童年带给我最大的感受,就是周围的人会时不时变成透明的颜色。我全神贯注到对周围事物全然不会觉察,它们完全屏蔽出我的感知,就算突然巨响,也无法让我从我的世界里惊醒。我喜欢这种感觉,这是我的世界。

……

九岁那年,我写了一篇童话文章,描述了一个充满魔力、灵气、洪荒状态的世界。当时得了小学征文比赛特等奖。其实他们不知道,这个小小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我只是在描述现实。

……

成年后,我始终无法融入社会,在我眼里,人只是高级形态的猴子。他们没有自觉的能力,蒙蔽双眼,懵懵懂懂活着,而不知活着为了什么。我在脑海里建立起一座经验图书馆,工程一直在继续,我会把人们在不同情境下如何行事,一一记录下来,并随时调出播放。我感觉自己站在神的角度俯瞰众生,我是神的使者,或者我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动物学家”,我所研究的动物只有一种,那就是人。

第六十二章线索

看着范雄的笔记,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心中的惊骇简直无法形容。

这些内容完全是来自一个精神有疾病的人的自白。想起和范雄认识的点点滴滴,实在想不到这样一个人的背后,竟然是如此复杂的心理状态,让我有了看深渊的错觉。

后面的内容更加匪夷所思,我聚精会神,看看里面会藏着什么秘密。

……

现在回忆起来,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那次寒假到农村的生活。马上过年了,天气很冷,村子里充斥着喜气洋洋的气氛。山村的景色很美,视野开阔,一片无涯的山脉起伏,每个方向望去都有美之不尽的景色,加上欢天喜地的过年气氛,到处都洋溢着欢乐祥和。欢乐吗?我感受不到。看到许多人能从中获得乐趣,我希望我也能,我知道这一切很美很快乐,可是我感受不到。我能精确地描述这一切,但是在思想深处它们不能唤起我的任何感情。我对世界的理解完全是机械化的。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郑老师说过,我观察事物的视角很像神。是的,神就是理性的。

那天,我去看了杀羊。在王老头的院子里,竖着两根长长粗粗的木头杆子。一群羊拴在一根杆子上,另一根杆子则是羊的刑场。我去的晚了些,前面过程没有看到,只看到羊已经死了,倒挂在竹竿上。王老头和他的徒弟穿着屠宰场用的黑色围裙,手里拿着血淋淋的刀。他徒弟拿过一个黑色的大口袋,用刀把羊肚子剖开,伸手进去扒拉。他的动作极是娴熟,一掏之下,羊身体里一大滩的内脏全都扒了出来,流进下面的袋子里。

扒皮是个技术活,老王头在他徒弟处理完内脏后,叼着一根烟,手腕甩动,刀子进了皮肉之间的缝隙,“嘶嘶啦啦”的往下剥着皮。有个小孩子,捡了一根木棍,蹲在旁边去捅羊的生殖器,那东西就那么耷拉着。我看到了死羊的羊头,它眯着眼,表情无悲无喜,它的眼睛始终看着我。

另一根杆子上拴着几头待宰的羊,它们绵绵叫着,我似乎看到每只羊的眼睛里都藏着临死前的恐惧和悲哀。我走过去轻轻抚摸着它们,旁边有个大婶说,城里来的妮儿就是心软,看不得杀羊哩。其实她并不明白,我是在体悟死亡的这个时刻。

我的头脑里播放了一段特殊的记忆录像,我似乎站在羊的角度来看屠夫。我被拴在杆子上,屠夫持刀而来,喉管切断,血流满地,我逐渐死亡,慢慢倒下。我最后一口气,仰望着这个世界、这片山村、这个杀我的人。

就在那个时刻,我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我要了解死亡,我要画下这特殊视角看到的一切。我抑制不住心头的冲动,甚至主题我都想好了,叫做《眼睛》。因为我觉得死亡不是终点,而是某种轮回的开始。

我觉得这个崭新的视角帮我打开了一道门,让我进入到一个本来封闭的世界里。

……

我觉得自己是个一个视觉思考者,我能进入某种幻觉的视觉意象,能够进入别人的思维。我在观察农村亲戚做饭的情景,家里用的是很老式的灶台,大火大油,食材下锅,煎炒烹炸。我坐在小板凳上,观察着她,我发现我能进入到她的视角、她的思维。她做饭的整个过程犹如录像带一样紧紧记录在我的脑海,每个细节都清晰毕现。是的,每个细节。

……

我去问过心理医生,他是很著名的医师。他告诉我,这种现象并不奇怪,这在图雷特氏综合症的病人里经常会出现。他问我,小时候是不是得过自闭症?那一瞬间,我的潜意识里蹦出一个念头,杀了他。我在逃避过去,不想被人知道的童年。

他告诉我,这种现象并不是你能进入别人的思维,你没这个能力,你只是在脑海里想象了这一切。你在“假装”你是羊,“假装”你是那个做饭的亲戚,也就是说,你只是在角色扮演。所诞生出来的所谓的从别人视角看到的世界,不过是你经过自己大脑加工后出来的景象,你误以为你通神了。这种现象在心理学上,叫做“仿真”。

他告诉我,你的情况还不算严重,他曾经治疗过一个类似的心理病人,她的情况要复杂很多,她能彻底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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