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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地师(齐橙)-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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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其昌道:“如果你不答应,那咱们就走着瞧,你我之间,必有一个要下天牢的,你猜会是谁呢?”
刘其昌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也算是嚣张之至了,让苏昊也不禁有些凛然。李贽曾经警告过他,说这种砸地方官饭碗的事情,是非常危险的,一旦对方狗急跳墙,各种手段都有可能使出来,以苏昊的根基,还一定能够抵御得住。
不过,苏昊也是一个有些倔劲的人,汝宁之行,他看到了太多的丑恶,这让他忍不住就想替天行道,还百姓一个公平。至于刘其昌威胁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一时还领会不了。不过有一点他是不担心的,那就是刘其昌肯定不会跟他动武,因为他手边有一支勘舆营,刘其昌这种地方官是无力抗衡正规军的。
“刘知府,有什么招术,你就使出来吧,昊接着就是了。”苏昊坚定地说道。
“既是如此,那老夫就告辞了,苏学士好自为之吧。”刘其昌说道,便站起身来,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走到账房外,杜惟明和谭以中都在那里等着他呢。看到刘其昌脸上的表情,二人知道他与苏昊大概是谈崩了,这就意味着双方要刀兵相见了。当然,考虑到苏昊手里有勘舆营这样一支强大的力量,汝宁府方面不可能真的和苏昊动武,只能是用暗地里的招术。
此前刘其昌等人对于苏昊还有一些幻想,不愿把事情做绝,但现在看来,苏昊是铁了心要和汝宁府作对,刘其昌他们也就不得不无所不用其极了。
“咱们走,这里就让他们去折腾吧。”刘其昌对杜惟明等人说道。
第301章各使狠招
“刘知府,这个姓苏的,是绝对不肯通融了?”
一行人回到罗山县衙,在二堂坐下,杜惟明等人焦急地向刘其昌问道。
刘其昌黑着脸点点头,道:“这个姓苏的,我们还是真是小看他了。他刚来之时,与我等虚与委蛇,我等还真让他骗过去了。谁知道他给我们来了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派人把咱们的底都给摸清了,这一出手就是杀招啊。”
“咱们的确是大意了,看他年纪轻轻的,想不到竟然如此老谋深算。”杜惟明也感慨道。
刘其昌道:“光凭苏昊自己,恐怕没有这么深的谋划,我琢磨着,他背后肯定有几个非常得力的幕僚,可惜我们事先没有发现。”
“刘知府,现在咱们可怎么办啊?”谭以中哭丧着脸问道,“兴隆赌坊的账册上,可实实在在地记着不少事呢。万一姓苏的把账册递到圣上面前去,咱们可就全完了。”
刘其昌恼道:“混账东西,谁让徐仁第事无巨细都记到账册上去的?这样的账册别说让人查抄出来,就是万一被贼偷出去,走漏了风声,也会惹出大风波的。这些事情怎么能够白纸黑字留下凭据呢?”
“是,是,下官该死,下官该死!”谭以中连连谴责着自己。
刘其昌、杜惟明这些人,都是兴隆赌坊的幕后老板,如果没有他们罩着,兴隆赌坊也不可能如此肆无忌惮地行事。兴隆赌坊赚了钱。依例都是要向幕后老板们分红的,这分红的账目。徐仁第怎么可能不一笔一笔地记下来?
谭以中作为徐仁第的表哥,在平日里也会经常提醒徐仁第,让他一定要把账册做得清楚一些,其目的一是为了便于向幕后老板们说清楚,二来也有捏住一些把柄以要挟上官的意思。有了这样一本账册,如果刘其昌要对谭以中不利,谭以中就有反击的手段了,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就是。
谭以中没有想到的是。这样一本账册居然会落到了朝廷派来的查案官员的手里,而这位查案官员,又是一副油盐不进的嘴脸。这本账册如果被送到京城去,在朝堂之上公之于众,那么包括刘其昌在内的汝宁官员,恐怕就都说不清楚了。身为朝廷命官,收受一家赌坊这么多的分红。其中的意味,是谁都品得出来的。
“现在说这个也晚了,刘知府,咱们要想个应对之策才是啊。”杜惟明打断了谭以中的忏悔,对刘其昌说道。他心里明白兴隆赌坊的账册是怎么回事,但要跟谭以中算账。也得等把苏昊打发走才行。
刘其昌冷笑道:“这个苏昊以为拿住了我们的一点把柄,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这真是痴人说梦。这地方上的事情,哪有这么容易处置的,朝廷也不是他一个人开的。我刘某人在官场上经营多年,如果被一个小娃娃扳倒了。岂不是笑话?”
“是啊是啊,刘知府的故旧满天下,哪里轮得到苏昊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翻云覆雨?”谭以中赶紧拍着刘其昌的马屁,现在这个局面,大家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如果刘其昌能够顶住苏昊的压力,那么大家就都安全了。
“谭知县!”刘其昌发话了。
“下官在!”谭以中连忙站起身来答应。
“你速速派人给各州县送信,把这边的事情通知他们,让他们联络本地乡绅,签署万民书,控告苏昊罗织罪名,纵兵行凶,搜捕无辜商户。要多联系一些人,人头越多,声势越大,对我们就越有利。”刘其昌道。
“下官遵命!”谭以中应道,这种绑架民意的事情,汝宁府的大小官吏都玩得谙熟了,以往也有下来查案的官员,看到这样的万民书就没法再查下去了,因为谁也不敢和整整一个府的百姓作对。
刘其昌交代完谭以中,又转头对杜惟明道:“视远,你在仕子之中颇有盛名,这一次是不是可以和他们联络一下。我听说,苏昊的靠山是宫里的李太监,他在汝宁办案,靠的又是他的一营武夫,如果让他得了逞,让天下读书人的脸面往哪放?视远可以联系一批举子,联名向朝廷上书,痛陈此事之不妥,给苏昊上点眼药。”
杜惟明点头道:“此法甚好,若能占到道义上的先机,这苏昊就翻不起大浪来了。”
“正是如此。”刘其昌说道。
杜惟明又道:“刘知府,崇王那边……你看是不是也要打个招呼?”
刘其昌微微一笑,道:“崇王那边,怕是不需要本官去打招呼了。苏昊正准备顺藤摸瓜,查土地兼并的事情。我也不去拦他,相信他只要查上两天,就得查到崇王府里去了。若是惹得崇王动了怒,只怕今上也不会护着他的。”
“那就太好了。”杜惟明拍掌道,“汝宁府的水深得很,这苏昊要想在这里兴风作浪,只怕自己先要翻了船呢。”
“是啊,是啊,有刘知府这根定海神针在,这姓苏的怎么可能翻天呢?”谭以中附和道。
刘其昌皱了皱眉头,用手轻轻拍了拍案子,说道:“我们说归说,对于苏昊,还是要严加提防。咱们先前已经看走了眼,现在不能再让他使出什么阴招来了。此子行事不拘一格,与寻常官员不同,绝对不可小觑。”
“下官明白!”众人一同应道。
刘其昌等人在紧锣密鼓地商量对策,苏昊这边也没闲着。刘其昌从兴隆赌坊拂袖而去,意味着双方的矛盾已经公开化了,再没有什么遮掩的余地。苏昊与李贽商量,他们的调查工作必须加快进度,争取在刘其昌他们找到有效的应对策略之前,把案件办成一个铁案。
汝宁府的空气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刘其昌一方和苏昊一方剑拔弩张,形成了对峙局面。慑于勘舆营的战斗力,汝宁的官吏和豪强不敢真正对勘舆营动武,而是采取了不合作的冷暴力形式。苏昊倒也不在乎这个,经过前一段时间的大规模搜捕,重要的证人和证物都已经掌握在他手中了,一份由李贽执笔写的调查报告已经出炉,苏昊派出一个精干的小分队,武装押送这份报告前往京城。
再说汝宁城中的崇王府里,崇王朱翊爵坐在大堂之上,手里拿着一封知府刘其昌派人送来的信函,眉头紧锁,像是在想一件什么为难的事情一般。世子朱常津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赶回来,见到父亲,拱手行礼道:“父王,您叫儿臣回来,有何要紧的事情?”
“津儿,你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事情呢?”朱翊爵问道。
朱常津兴致勃勃地说道:“父王,儿臣这些天一直在忙科学院的事情呢,那苏昊所授的佛郎机学说的确有趣,只说这物理学吧……”
“这些事情你去琢磨就好了,本王年事已高,听不懂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了。”朱翊爵打断了朱常津的话,说道。
朱常津歉意地笑笑,说道:“儿臣知道了。儿臣长这么大,也就做过这一件有些意思的事情,是以一门心思都扑在里面了,还请父王恕罪。”
朱翊爵道:“你有自己愿意做的事情,这是好事,何罪之有啊。津儿,本王叫你回来,是想问问你,你觉得苏昊其人,是正是邪呢?”
“苏昊?”朱常津一愣,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问题。这些天苏昊把汝宁府折腾了个底朝天,朱常津居然无知无觉。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他这些天一门心思都扑在科学院的事务上了,还真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情。
“父王,儿臣觉得,苏昊其人……在做事方面亦正亦邪,颇有些兵法所云奇正相生的意思。不过,就他的人品而言,儿臣觉得是可以信赖的。”朱常津根据自己的认识回答道。
朱翊爵道:“你可曾与他聊过到汝宁来的目的?”
朱常津道:“当然聊过,他是奉了圣上之命,来汝宁调查豪强侵占农民土地之事。这件事儿臣也是知道的,汝宁府有些士绅对农民横征暴敛,民怨极大。苏改之前来彻查此事,也是为了还百姓一个公道。”
朱翊爵道:“这些是苏昊跟你说的吧?本王问的,是你有没有旁敲侧击地了解过他的其他动机?比如说,是不是受了圣上的密令,要查一些有关崇王府的事情?”
朱常津脸色大变,急问道:“怎么,父王听到了什么风声吗?”
对于这些藩王来说,世间的一切事情都与他们无关,唯一值得关心的,就是皇帝对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藩王的一切权利,包括他们的人身安全,都取决于皇帝的态度。只要皇帝不动他们,那么就没有任何人能够影响他们。反过来,如果皇帝对他们有什么想法,那么也同样没有任何人能够救他们。
朱翊爵突然问朱常津是否发现苏昊身负其他的秘密使命,这个问题让朱常津感到了恐惧。他在脑子里飞快地回忆着与苏昊交往的点点滴滴,想从中分辨出苏昊是否真的打算与崇王府为难。
第302章土地问题
朱翊爵默默地把刘其昌的信递给了朱常津,朱常津接过去,一目十行地看过,脸上不由得也现出了疑虑之色。
在信中,刘其昌告诉朱翊爵,苏昊正在偷偷地调查崇王府的佃农,还派了擅长于测绘的士兵去勘测崇王府的土地。刘其昌没有对苏昊的这种行为妄加推测,但没有结论,恰恰就是最大的结论,那就是说,苏昊这一趟到汝宁府来,是要找崇王的麻烦的,否则,何至于去调查与崇王府相关的事情呢?
藩王的事情,轮不到一般的官员去管,要管也是宗人府派人前来。苏昊敢于调查崇王府的事情,那就说明他是得到了授权的,而能够授权他调查一个藩王的,只有皇帝本人。
在涉及到王权的问题上,藩王们都是惊弓之鸟,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十分敏感。刘其昌送这封信过来,朱翊爵岂有不担心的道理。
“父王,说苏昊勘测咱们崇王府的土地,不会是一个误会吧?”朱常津说道,“苏昊曾经跟儿臣说过,他之所以得到兵部的青睐,就是因为他本人长于测绘。兵部让他建勘舆营,也是想培养出一支能够进行测绘的队伍,以便未来用于边关山隘的测绘。刘其昌所说的事情,说不定只是勘舆营在日常训练而已。”
朱翊爵摇摇头道:“我适才问过李会,他说近日苏昊的属下的确到崇王府的田庄去过,他们不但测了田亩的多寡。还向佃农打听这些田亩的归属。以本王看来,这不是说日常训练就能够敷衍过去的。”
李会是崇王府的一个管家。专门负责管理崇王府的封地。他在崇王府干了20多年,算得上是朱翊爵的心腹,他说的话,朱翊爵自然是十分相信的。
“这么说,苏昊真的想对崇王府下手?”朱常津迟疑地说道。
从内心来说,朱常津是不愿意相信苏昊会对崇王府不利的。在建设科学院的过程中,他与苏昊接触很多,对于苏昊的学识十分佩服。在他看来。像这样渊博的一个人,是不至于搞什么阴谋诡计的,这种事不是大儒之所为。
但是,涉及到生死攸关的问题,又由不得朱常津心存侥幸。万一苏昊做的一切只是为了麻痹他,以便在他背后捅刀子呢?生于藩王之家,见多了尔虞我诈的事情。朱常津是不容易轻易信任一个人的。
“可是,父王,咱们崇王府并无什么谮越之事,皇叔为什么要对我们不利呢?”朱常津问道。
朱翊爵道:“天子之心,难以揣测。我们父子行事谨小慎微,又焉知有没有居心叵测之徒在我皇弟那里说长道短呢?皇上派苏昊下来。明面上是查豪强侵占农民土地之事,实则查我崇王府有无枉法之举,这也是有可能的。”
朱常津道:“咱们崇王府也没做什么不合适的事情,苏昊若是真的要查,就让他查好了。难道他还能往我们身上栽赃吗?”
“道理虽然如此,但我们也不得不防啊。”朱翊爵叹道。“谁知道这个苏昊会编出一些什么罪名等着我们呢?”
“他若敢如此,也休怪儿臣我翻脸不认人,我们崇王府也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捏的。”朱常津愤愤然地说道。
朱翊爵道:“津儿不可莽撞,苏昊若是得了皇上的密旨,那就是钦差了。我们如果冲撞了钦差,罪名可就大了。”
“父王的意思是我们应当如何做呢?”朱常津问道。
朱翊爵道:“到目前为止,苏昊还没有向崇王府摊牌。本王想让你去和那苏昊见一面,问问他的意思。若是觉得崇王府有何做得不妥的地方,请他明言,我们改过来就是了。”
朱常津听出朱翊爵的意思,那就是说要和苏昊谈判了,必要的时候,给苏昊一些好处也未尝不可。朱常津想到自己以往在苏昊面前牛气烘烘的,现在却要去向苏昊低头,就忍不住有些郁闷。再想到此前与苏昊一起筹建科学院的时候,双方的关系是如此融洽,而现在却陷入相互的猜忌之中,他也有些心寒的感觉。
苏昊此时已经从罗山回到了汝宁城,不过,鉴于时下与汝宁府的关系十分紧张,苏昊开始深居简出,不像过去那样到处抛头露面了。朱常津先派人去给苏昊送了个信,然后便带着几名随从,亲自来到了苏昊的住处。苏昊听说朱常津上门来,不敢怠慢,亲自出门相迎,把朱常津请到了大堂之上。
“世子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啊。”寒暄几句之后,苏昊向朱常津问道。
朱常津原本也不是一个擅长于兜圈子的人,他直截了当地向苏昊问道:“苏学士,本世子听说苏学士近日在清查汝宁府的土地,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苏昊道,“前些日子,我的部下查抄了一家赌坊,随即又根据在赌坊里找到的线索,查抄了一些放高利贷的钱庄和其他商号,找到了一些官商勾结,侵吞农民土地的证据。现在我们正在核实这些被侵占的土地的情况,业已取得了一些进展。”
“这些事情,与我崇王府可有关系?”朱常津又问道。
“这……”苏昊有些迟疑了,这些天勘舆营派出人马分头核实被豪强们侵占的土地情况,已经发现不少土地兼并的案子与崇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苏昊正为此事挠头呢。
以苏昊的本意,是不想与这些藩王发生纠葛的,因为一旦涉及到藩王的事情,就不简单地是有理没理的问题,而是关系到皇室的家事,这是不可以常理度之的。但要说彻底绕开崇王府,却又不可能,李贽整理出来的卷宗显示,许多被高利贷者收去的农民土地,最终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崇王府的封地。如果不去碰崇王府,这些土地是不可能归还给这些失地农民的。
“苏学士,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这次到汝宁来,是不是冲着我崇王府来的?”朱常津问道,其实,这样的话他是不适合这样直接发问的,但他作为一个世子,实在不懂得啥叫婉转。
听到朱常津的话,苏昊连连摆手道:“绝无此意,朝廷差我来汝宁,只是想豪强之事,苏昊哪有资格过问王府的事情。”
“此话当真?”朱常津盯着苏昊的眼睛问道。
“昊可以对天发誓。”苏昊坦然地说道,这样的誓言他是敢发的,因为他的确没有得到任何针对崇王府的指令。
朱常津看着苏昊的神态,心里已经有七八分相信了,他说道:“既然如此,为何你的属下到过崇王府的农庄,还找崇王府的佃农问过话?”
苏昊道:“这并非是针对崇王府而来。我们是照着找到的证据去调查那些被侵占的土地的,至于说找佃农问话,是因为这些佃农原来都是这些土地的主人,我们想了解他们失去这些土地的过程。”
朱常津不满地说道:“既是如此,你们怎么会找到崇王府的农庄里去呢?崇王府的土地,都是圣上所赐,并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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