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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道-第3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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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当年那柔狼山口一战黄杰并未在现场,这支可以说由他亲手缔造的部队究竟威力如何,今日他也是第一次瞧见。

    只是,黄杰和曹宝还在震惊于此战的书面数据时,溃逃的金军也将此战的信息传到了馆陶准备开拔的宗望耳中。

    看着数千衣甲不整,狼狈逃回的金军,宗望先是错愕无比,随后便是震怒异常。

    听得这般战败消息,气得脸色发红的宗望先是一通咆哮,然后便想到了正主儿:“粘罕何在?打了败仗而已,便不敢来见了?”

    几个逃回来的千夫长左右一看,最终还是一个完颜部出身的千夫长大胆答道:“斡鲁补,只怕粘罕他……怕是战殁了!”

    “什么?”宗望听了大吃一惊,忙来扯了那千夫长的胸襟喝道:“你说什么?”

    千夫长此时也只能豁出去了,便直答道:“当时粘罕就冲在阵前,就见得无数道天雷落下,便也没了……”

    宗望听得嚎叫一声,便也大步奔出,便上马欲走。众人见了急忙阻拦,宗望无奈之下只能下令全军驻留馆陶原地待命,而他自己却是领着百余亲卫便疯了一般的就往临清赶去。

    不久,宗望便也来到临清城前,瞧着战场上一片狼藉,正有不少宋人正在搬运清理,他想都没想便让懂得宋言的亲卫自拿了代表自己金军元帅的大纛战旗,上前用宋言喝道:“快让你家将主速来见我家元帅!”

    见宗望仅待了百余人前来,并且又让人持了大纛战旗来唤,黄杰自然要给他这个面子,很快便也领着这百余人并带着一副担架出来。一见面,也就瞧得宗望此时两眼发红,犹如一只愤怒的野兽般,见得黄杰带了一副担架出来,便伸手一指用低沉嗓音问道:“那可是粘罕?”

    黄杰点点头,却是道:“只是粘罕的身子,他在太原屠城,杀我大宋子民无数,所以他的首级我需留下。”

    宗望听来眼中血丝更浓,但却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可黄杰的做法。

    黄杰见他没有意义,便将手一挥,让人将担架送去宗望面前,宗望使人接了之后,便也依照宋人的规矩,与黄杰叉手为礼,便要转身就在,黄杰忙也道:“且慢!斡鲁补,我叫乌朱带的话,你可想好了?”

    宗望闻言,便也满脸恨意的转过身来,先是看了看黄杰,又看了看一片狼藉疮痍的战场,以及横亘在黄杰身后千步远之处,宛若城墙一般的车阵,便也咬牙道:“道路我自会来取了,钱财我自会带回金国!”


卷十 向北行 第八百一一章 【上朝】

    道兴元年八月的镇江,倒也是一派内外皆歌舞升平,市井都繁华熙攘的景象。

    自打当今太上先是去了毫州进香,又将行在迁至镇江坐堂之后,这原本倒也算不上通衢大埠的镇江,便也迎来了第二春。

    镇江之名,原本就是镇守长江之意,当今太上早年因曾挂名统领镇江军,登极之后便也将原先镇江之地所属的润州升为镇江府,镇江也由此从军名由此变更为地名。

    至于说大宋之大,为何太上偏偏选了镇江,要说他对此地别有独钟倒也不错,但镇江能够入选成为太上行在,与其所拥有的独特优势也是分割不开。

    开宝八年(967年)冬十月戊午,宋太祖赵匡胤就改原属南唐的润州镇海军节度为镇江军节度,便是看中了此地可以“镇守”长江的军事用途。而在政和三年(1113年)八月,太上继位之后,便也颁旨将润州就地升格为镇江府。

    此外,在军事上镇江易进易退,周围地利优势明显,“沃野千里,郡县千百,中都百需,悉取给焉”,并且“西距汉沔,东连海峤,为三吴襟带之邦,百越舟车之会”(《读史方舆纪要》),政治经济地位都十分重要。

    且原先润州城池的格局也坚固大气,南唐时期所筑的城墙便高达三丈六,因此宋初南下灭南唐时,于开宝八年四月拔常州,过了五个月,才在九月夺得润州(《宋史》卷三·本纪),这也就说明镇江守城之坚固。

    这后来赵匡胤改属镇江军节度,以及太上皇赵佶升润州为镇江府时,都未削减城高,且还拨款多加修缮,也就使得如今镇江府三丈六的城墙比起东京汴梁四丈的国都规制也就差了仅仅一个层级而已。

    此外,太上皇赵佶本身在镇江也是有着较深厚的人脉基础,此地也是东南诸路中他和他的亲信们经营最久、根基最深的地区。比如说蔡攸,亲信蔡京的长子,历任开府仪同三司、镇海军节度使、少保,曾久驻镇江;任江、淮、荆、浙等路制置发运使的宋焕,是蔡攸的嫡堂妻弟,也曾驻守镇江;此前,蔡京四子蔡絛又被任命为镇江知府……不言而喻,这些条件对他在镇江复辟帝位十分有利。

    说到复辟一事,虽然这天下间至此还没出现过老子让位给儿子之后又复辟的先例,但赵佶在镇江却还真就怎么干了。

    赵佶到了镇江并通过不断挖儿子赵桓的墙角,将从朝中他瞧得顺眼的大臣不断诏出站稳跟脚之后,便也不断从镇江发出了“镇江旨”。

    所谓“镇江旨”,也就是赵佶在镇江发出的圣旨,赵佶抵达镇江后,一面下旨迁调还居东京的亲近官僚来镇江,一面却对跟随他南逃的有功人员论功行赏,大势“增秩赐金”,以致“行宫如市,有再任者,有进三官者,有召赴都堂审察者。恩赏僭滥,非散官之比也。”

    使得镇江是“墨制纷然,专易守令,迁官赐报,略无虚日”,官员“惑于诰命并行,而莫知有朝廷矣。”

    而且,蔡攸更是得势,竟然说动赵佶先是将屁颠屁颠跟在后面想“随侍”的老蔡京给赶去了毫州,然后更说动赵佶以其三弟蔡翛为镇江守官,对他封官许愿,改资政殿大学士。甚至还将其五弟蔡鞗封为镇江军节度使,直接掌握了镇江府的兵权。

    然而赵佶搞了这些之后还不满足,也不知受了何人的撺掇,又通过行营使司和发运使司向东南各地接连发布了三道“圣旨”。

    其一叫《截递角》,意思是不许东南各地官府向都城开封传递任何公文;其二叫《止勤王》,意思是不许东南各地驻军开赴开封勤王,截留路过镇江的三千两浙勤王兵作为卫队;其三叫《留粮纲》,即不许东南各地向开封运送包括粮食在内的任何物资。

    他这么一干,意图就很明显了,但当时金军围城事急,赵桓自顾尚且不暇,也就无法理会的太多。

    不过,不久金军讹得钱财北归,汴梁之围消解之后,太上皇南逃到镇江之后的种种表现,也就很快传进了开封城中,一时间开封城中是“物议汹汹,人言籍籍,莫不惊骇,东南之地恐非朝廷。”

    这一日,乃是道兴元年八月初一。

    但见文德殿前百官林立,众人都在等着点卯唱名之后,前往大庆殿参加每月初一的大朝会。

    只是,今日里虽然在此等候的官员也有上百人之多,不过却也明显看出其中服紫的三品以上官员极少,并且在殿侧专门划出来的一块专门给白身(无官职人员)站立的区域里,更是突兀的站着两个惹眼人物。

    这两个惹眼人物,一个与众多朝臣倒也是老相识,便是前任的太宰王黼。另外一个虽然与朝臣们不是很熟,但在民间也是大名鼎鼎,便是当初一口气弄出“十四贼”的太学生陈东。

    先说王黼,虽说当初陈东将他列为十四贼之一,赵桓为了平息民意,倒也将他贬斥一番了,先是贬他为崇信军节度副使、籍没他家,又撤去他国公的尊荣,贬为陈州崇清观阁事,甚至还下旨不许他再穿公服,只可身着素服(白衣)入朝,所以如今站在专给白身站立的区域里点卯唱名倒也符合规矩。

    不过,虽然王黼被赵桓一贬再贬,但却没有当真动了他的一根汗毛。甚至听说,当初金军兵围东京时,王黼不但捐出全部家财折为赎金,更是与赵桓出谋划策,下诏搜刮民间金银,敕令城中大户皆需捐输,倡优家中所藏更是全部没收,甚至把主意打到宗室亲王和皇亲国戚们的身上,硬是从宫中太妃等人身上又叫他刮出了十余万两银子,总算是凑出了金人索取的数目。

    所以有此功劳,赵桓倒也没有把他贬去地方,还留他居住东京,并且时不时更是诏他上朝以备征询。

    至于说陈东,他如今还是太学生的身份,无官无职倒也合该站在此处。

    只是今日,这两人却是无巧不成书的撞在一起,想来必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卷十 向北行 第八百一二章 【见鬼】

    却也说这文德殿前,有司宦官正在唱名,也就见得陈东一脸肃然的等着点卯,而王黼却是一脸悠闲的左顾右盼,十分的不以为然。【零↑九△小↓說△網】

    不久,也就见得身旁一个六品的监司听得唱名之后,便也匆匆出列要大庆殿行去,经过王黼身旁时,便也按照以往的习惯,与王黼拱了拱手。以王黼以往的身份,自然不需要用正眼去瞧这等评级的官员,不过如今怎么说都是虎落平阳,便也轻轻点点给了个面子。

    也在这时,他这般做派,自然叫一旁的陈东瞧在眼里。陈东当初敢上书参了王黼为“十四贼”,自然不会瞧他顺眼,如今见他还是这番趾高气扬的表情,更是气就不打一处出来,当即便也冷哼一声,将袖一甩,往一旁挪动了两步,似乎是要暗暗表达不屑与王黼这等人为伍的意思。

    王黼瞧了陈东模样,不由好笑,便也伸手一捋胡须,故意侧头道:“少阳今日,可是又要参贼?”

    陈东表字少阳,不过这表字历来只有亲近之人才可称呼,于是陈东听来,更是瞪眼瞧了瞧王黼,又往边上行了一步,也不答话,只有怒目而视。

    陈东当初领着太学生们参倒的“十四贼”,虽然在声势上很是轰轰烈烈,赵桓也做出了姿态,该贬斥的就贬斥,该削官的就削官,该流徙的就留徙。只不过如今叫人看起来,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很有自罚三杯式的效果,就比如说对王黼的处置便是如此。

    所以王黼这一问,无疑就是踩着了陈东的痛脚,自然有了这般反应。

    王黼瞧了一笑,便再次捋了捋胡须,偏头一想,突然低声吟道:“三千年古今,俊杰几何。仁孝忠义,赤条条青史留名!观子罕拒宝,杨乔不食,徒耗几多笔墨,只留后人叹息。纵有经天纬地之能,无德岂可匡扶社稷。有道是,道中义理若败革,怎奈富贵动人心。宝马金鞍须快意,管它冬夏与春秋。”

    这王黼一吟,陈东脸色就变了,待王黼将这非诗非词的长句吟完,陈东的一张脸竟也渐渐泛起了青来。

    而王黼却是视若无睹,捋了捋胡子,又接着道:“万万里河山,金瓯圆缺。礼智信耻,光秃秃空谈误国。看嬴政焚书,敬瑭侍父,读史壮怀激烈,握拳无力缚鸡。仗义从来屠狗之辈,有财方能兼济苍生。却笑看,我自行事心无愧,牢骚太甚愁断肠。实干兴邦强国祚,功过自有后人书。”

    吟罢,王黼便也来斜眼看看陈东,笑问道:“少阳可还记得此联?”

    听此一问,陈东的脸色更是灰青,他如何不记得此联,正是当年黄杰尚为茂德帝姬驸马时,他受人指使拿了上联去羞辱黄杰,结果却被黄杰用下联反杀打脸的一副长联。

    瞧见陈东如此表情,王黼倒也不用听他回答,便也笑道:“好一个横批,空谈误国,实干兴邦,想不到黄杰黄子英竟有如此先见之明,快哉!快哉!”

    “尔……”陈东当即气得就要暴跳,可当他猛然张口想要痛骂王黼之时,却是猛然醒悟如今身在禁内,自然不敢放肆造次。并且,陈东眼眉一动,倒也下意识的想到了这次他得以上朝所谓何事,不由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胸襟,确定那物还在之后,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便也丝毫不去理会王黼拿对联恼他的事情。

    不过王黼显然是别有用心的,将如此都没把陈东弄得跳脚,便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却是从袖中摸出了一块牙板,低声又道:“少阳可知,如今太上南狩未归,陛下焦急,今日朝会将你我二人召来,怕是就为了此事啊!”

    陈东听了,顿时脸色一变再变,就感觉胸前之中宛如擂鼓一般,扭头看着王黼好似见鬼了一般。

    他这般表现,当真是见了鬼,因为今日赵桓专门召他上朝,为得正是此事。七月末时,由于赵桓几次去旨催促太上皇还朝都是未果,陈东便也大着胆子,以太上皇南狩未归之事向今上赵桓上书道:“今日事势之急,殆有甚于北敌者”、“江浙之变,萧墙之祸,不可不虑!”

    因为这陈东乃是当初带头闹出“十四贼”的领头之人,赵桓又是懦弱无主见的性格,见了此书之后竟也颇为重视。

    而实际上,赵桓对自己的亲爹也是有意见的,且不说当初是他是被逼着继位做了替死鬼,在东京城解围之后,但给他得知亲爹在镇江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以后,便与身边的郑望之、李棁和李若水等人亲近之人明确表示“道君意不可测”、“朕自道君在外,我食不安!”

    于是,他与亲爹针锋相对,金军一撤离东京城下,他就果断降旨天下各州县“令依靖康六年正月十五日之指挥”(他继位后截至日期),并去诏镇江要求太上皇在镇江“除教门事外,余并不管”。

    并且,在金军完全撤离宋境,宋军重新巩固边防之后,赵桓几次去诏摆出希望太上皇早日还京的姿态,结果赵佶却是屡次借故拖延,也就使得他自己也明白,若是不能妥善解决这个问题,这亲爹复辟自己亲儿子的事情就得在他父子俩身上来演了。

    这当初是顶缸的也好,替死鬼也罢,不管怎么说赵桓如今总算是把金军围城的危机给妥善解决了,更也尝到了身为人君和帝王的滋味,如何又可能将手中的权利又交还呢。

    所以,这几日他几乎都是寝食不安,便在思谋如何将赵佶给弄夸了台,自己好座得更稳一些。

    只是,这朝中先有大臣少宰吴敏、李若水等人建议,派人前往东南催促赵佶北归不果,又想着去做郑太后的工作也是不成,直到见了陈东的上书也才眼前豁然开朗起来,这才下诏将他叫上大朝会。

    而陈东上书所言之事,对于赵桓这个今上来说应该是极为隐秘之事,却不想王黼竟然知道得一清二楚,这如今自然叫他色变。

    所以,如今陈东看着王黼的表情,就如活生生见了鬼一般,也就在陈东震惊得无以复加的时候,却也听得王黼阴恻恻的沉声道:“少阳既然身为太学生,想必该也读过《商君书》,王某便也奉劝一句,却是莫要忘了,商君当年作法自毙的下场才是!”


卷十 向北行 第八百一三章 【可为刀焉】

    商鞅作法自毙的典故,对作为一个太学生的陈东而言,自然是耳熟能详。

    只是,陈东自然是万万料想不到,自己与赵桓密议的事情居然被王黼知道,且王黼竟然还用如此这般的言语敲打与他。一时间,陈东先是惊骇,进而呆滞,最后反倒迷惑起来,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不过,陈东当初既然有胆起头闹事参倒“十四贼”,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再说这胆大包天之人,向来也没有几个有勇无谋之辈,所以陈东脑子一转便也醒过味来,左右一看,发现唱名还在继续,周围倒也没有什么人碍眼,急忙就躬了身子与王黼叉手道:“谢过王相公大恩!”

    王黼见陈东这般表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左了还是想右了,便也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道:“这天家之事,本不是旁人可以掺合,况且如今太上尚且时年鼎盛,又坐拥东南扼守南北要害之地,某是一介废人,尚有计较。汝不过区区太学生,可曾寻得了万全退路?”

    王黼一边说,一边轻轻摇头,一副十分惋惜的表情。的确,在王黼看来,这陈东之前上书来参所谓的“十四贼”,倒也能说是投机取巧顺应大势,毕竟当时金军横亘在城外,朝野物议汹汹,赵桓又被太上皇推上龙座顶缸,这时自然需要几个倒霉鬼替罪羊来分担伤害。

    而如今陈东却敢因太上皇迟迟不归之事跑来与赵桓出谋划策,却是典型的不知死活了。

    且不说这如今的太上也才四十五岁,正是青春鼎盛的年纪,并且他还是大宋朝第一个太上皇,跑路去了镇江之后更是长不得搬空了半个朝堂,因此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次请还不归是大有问题的。

    也不想想,他陈东一个太学生,跑去给赵桓出什么对付他老子太上皇的主意,这主意要说成了倒也好办,若是不成,这后果只怕区区一介太学生的陈东难以承受得起。

    果然,听王黼这么一说,陈东头上的冷汗也瞬时就布满了额头,他哪有什么万全的退路,便是一条能够转身的退路都不曾有。

    当即,陈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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