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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汉-第4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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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

荀彧依旧沉默。

而曹操瞥见如此,却是继续顺势提及一件事来:“文若,边让自恃身份,在兖州整日与那个崔琰还有其他一些所谓名士相聚,公开对抗我行政,反对我建立公学,使得废弃察举改为科考一事久久难为,堪称乱群至极……我以为应该杀之,否则大计难行,你以为如何?!”

荀彧一时茫然:“明公为何此时说此事?”

“你还不明白吗?”曹操幽幽一叹。“对咱们来说,阿策与边让并无不同啊。”

荀彧终于愕然。

“咱们常说奸贼祸乱天下。”曹操继续从容言道。“但实际上,以本朝来看,祸天下与乱天下,并非是同一拨人……我自己思索过文琪的言论与政策,再加上你当初在你家中与我言的那些话,还有自己的思索,也算有所得……”

“愿闻明公高见。”

“我以为,祸天下的正如文琪所言,其实正是桓灵、世族、豪强;而乱天下的则是如你所言,是袁绍、袁术、董卓,乃至于他公孙珣、我曹操,还有南面的刘备,便是刚刚搅乱了天下的孙策其实都逃不出这个罪责……但是,凡事有始有终,有因有果,若无桓灵、世族、豪强先祸天下,那天下是不会乱的;而一旦董卓、二袁这些人乱了天下,那就应该先放下其他,先平乱以定天下;至于等到天下安定,却还要再去治天下……这个次序是没法变的。以此时而言,边让、孙策都各有各的理由,或是不忿或是不忿,但这种不忿不服,却恰恰是你我平天下的阻碍,你不能因为阿策是个武夫,他引发的事情会死人,就觉得他错的多一些,而边让是个名士,他只说话不杀人,便错的少一些……归根到底,治天下的人还是那些祸天下的人;而定天下的人却也是那些乱天下的人,谁比谁干净呢?”

荀彧一声长叹:“属下知道了,但请明公以仁德为念,驱除边让与崔琰,少做杀生之事,”

“善!”曹操干脆而答,却是握紧了腰中佩刀。

天意悠悠,八月最后一日,孙策扶灵进入江夏境内,而曹操也在这一日兵临宛城,但此时吕布早已经派自己本部骑兵抢先占据此城,唯独后军未至,故此被曹操一战而驱,然后双方复又交战于淯水之畔,吕布以步兵向前,骑兵绕后,大败曹操,却又顿挫于宛城坚城之下。

双方战事一时迁延不定,而就在这时,消息传到朗陵,一直在此按兵不动的刘备终于动了。

“两件事。”刘玄德召集全军,却是全副甲胄,面无表情,上来便直接吩咐道。“其一,传文张子布,告诉他,若孙策这小子顺江而下去江东……念在他父亲灵柩在军中的缘故可以沿途予以补给,但却要替我以叔父的名义公开斥责他与逆贼袁术同流合污,并沿途公开招揽其随从部属,劝那些人留在淮南,不要为乱江东!”

众人自然无话可说。

“其二,即刻出兵!”刘备言简意赅。

“兄长,是要打吕布吗?”张飞精神为之一振。

“吕奉先乃是朝廷正经任命的南阳太守,攻之不名。”刘备从容答道。

“总不能打曹孟德吧?”张飞一时愕然。

“曹孟德是我义兄,兼得颍川人心,攻之不义……”

“那我们打谁?”

“叫上邓县李通,咱们跟着阿策这小疯狗的屁股,去江夏讨伐逆贼袁术!”刘备扶刀而起,昂然作答。“中原之所以祸乱不断,难道不是因为袁术这个狗贼吗?!”

—————我是是人都要做选择的分割线—————

“对酒歌,太平时,吏不呼门。

王者贤且明,宰相股肱皆忠良。

咸礼让,民无所争讼。

三年耕有九年储,仓谷满盈。

斑白不负载。

雨泽如此,百谷用成。

却走马,以粪其土田。

爵公侯伯子男,咸爱其民,以黜陟幽明。

子养有若父与兄。

犯礼法,轻重随其刑。

路无拾遗之私。

囹圄空虚,冬节不断。

人耄耋,皆得以寿终。

恩德广及草木昆虫。“——汉。曹操。《对酒歌》。建安二年春于颍川见文若  PS:感谢新盟主冰糖雪人,这名字好记。  。



第三十二章 大江东去老诸侯

一个政治领袖,尤其是乱世之中的政治领袖,他的人生注定是分裂和矛盾的。

因为政治理想是和个人野心有冲突的,政治、道德底线与权谋、武力手段也注定会产生对立,这种情形下,一个政治领袖很可能要为了天下太平而发动战争,要为了政治理想而严刑峻法。

更遑论,他们本身也都是在摸索中前进,而且无论是个人野心还是兴复汉室,这种东西在当时来看,都是一等一的可以摆在台面上‘人生理想’!

历史上,汉末曹操、刘备、孙坚这三个人都是如此。

首先,三人都有政治理想且付诸于实践的,这毋庸置疑——曹操作为贴近汉室中枢的权贵子弟,他受过系统的精英贵族教育,其本人也有系统的政治理想,最起码对于儒家、道家、法家那些传统主流思想中‘圣世’的理解是有见地的;刘备也不用说,他可能没有具体的什么理论知识,但是游侠的那种扶弱抑强的朴素道德理念却始终伴随着他,他在平原治政,能让曹魏的官方士人隔了几十年还在称赞他,携民渡江携的老婆孩子都没了,照样‘以人为本’,曹孟德绝不是凭空忌惮他;即便是孙坚,其人一生短暂,但他前期为国家奋战的英姿也是不可置疑的,尤其是在讨董时期,当别人畏缩不动时他却依旧一往无前,拼尽全力去维护汉室,而且也是唯一获得了些许成果的,这些举动,任谁都难以否定他的英雄属性。

但与此同时,这三个人也都有自己的私心野望,也都会被乱世环境所影响,更不要说还会被出身和见识所限制,而抛开这些去评价一个人,未免有些一厢情愿外加失于偏颇。

曹操的家族堪称是汉室近臣,所以他对汉室有着极强的归属感,所以他才会和荀彧搭伙,一个领着兖豫豪族,一个带着兖豫士人,宛如鱼水相逢,并试图一起兴复汉室,使天下重归那个理想中的‘人耄耋,皆得以寿终’的古典‘圣世’。

但是,他孤身向洛阳的时候关东诸侯抛弃了他;父亲死于宵小,外出作战时又被张邈、陈宫所卖;与旧友决战,被他维护的汉室中枢却都纷纷与袁绍交通;南下讨平乱世,却又被刘备和孙权终结了有生之年平定天下的最终理想……于是他开始渐渐放纵,开始称公建制,开始一意孤行,却又始终难以摆脱荀彧的阴影与他自己内心深处曾经的理想,于是哪怕手握天下十三州的九个,却始终没有迈出最后一步。

孙坚就不多言了,他死的太早,但即便如此,他也在掩埋汉室皇陵的同时试图藏匿玉玺,尽忠汉室的同时为袁术所用祸乱中原。

唯独刘备……

刘备是个游侠,讲的是一股任侠之气,但与此同时他又起了野心,这种野心不知道是他小时候看着头顶大桑树起来的,还是与公孙瓒等人在緱氏山这个天子脚下厮混时起来的,但总是确凿无疑的。

然而,野心和侠气似乎是最难平衡的一对事物了,历史上刘备一直讲侠气,于是都快五十了还只能流落新野;一朝破忌取了益州,便立即有飞龙在天之感;然后一旦因为关羽之死重归那股任侠之气,却又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人们称赞他的任侠之气,嘲讽他一朝为野心破忌为假仁假义,但偏偏忘了献出取益州之策的恰恰是一位公认的千古完人,而他重归任侠后的举动却彻底葬送了一个政治集团的政治理想。

只能说,他的道路恐怕注定是最狭窄的一条路,正如他本人恐怕是汉末群雄中最偏执的一个人?

不过回到眼前,曹孟德也好,孙文台也罢,刘玄德也成,甚至还有袁绍、吕布、刘表、刘焉、士燮、陶谦,这些所谓汉末群雄,却都不可能绕开一个本不该立于世间的辽西匹夫……他是某些人的对手,某些人的朋友,某些人的兄长,某些人的上司,某些人的下属,某些人的同僚!

他是现在的大势所在,所有人都必须在他的政治框架下维持统治,而与此同时,他又如一道铁幕一般,从西凉到东海,万里之遥,整齐落下,压得下方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而这其中,如果非要挑一个受此人影响最多最大之人的话,那便只能是涿郡游侠刘玄德了。

“回禀主公,前方涢水口已破,周泰校尉询问该当何为?”涢水之上,水陆并进,顺流而下的近万大军之中,有人乘马从岸边逆行至一大船之侧,然后也不上船,直接在岸上拱手相询。

“让他不必多停,也不必管我,一鼓做气,再顺汉江往下攻破汉江口!”刘备端坐在一艘大船之中,披甲持刀,头也不转,便兀自答道。“唯独小心一些前面的孙策,不要赶得太快,直接撞上了!”

“喏!”士卒轰然应答,却又弃了马匹,转而在河畔登上一艘小船,轻易顺流而下去了。

大军秩序井然,文武齐备,士卒士气高昂,看的船上初来乍到的李通一时愕然。

“李将军为何如此姿态?”刘备瞥见对方姿态,随口而问。“你在我兄故破虏将军麾下难道没见过这种军威吗?”

“回禀将军。”李通赶紧俯身。“非是此意,而是两位将军各有千秋,不免新奇……”言至此处,李文达微微一顿,方才在对方鼓励的眼神下继续言道。“孙破虏麾下将士昂扬,攻略如虎如狼,随之让人忘生忘死,跟着他总觉的什么样的敌人都能被打败;而将军麾下进退有序,文武兼备,后勤整洁,前锋勇猛,随之让人自觉万全,收到将军的命令去做事,总觉的万事妥当,什么样的敌人都不敢跟我们为敌。”

刘备不喜不怒,不过语气到底是轻松了一些:“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若以我兄文台之兵来攻我,我是胜是败呢?不过我也懂你的意思……若说我与我那位义兄之间有什么区别,那便是他本人骁勇无敌,善战无前,再加上兵马都是乡人、旧部,所以只要他本人冲起来,其余部众一定是舍生忘死随之向前的,自然是如猛虎下山,所对辟易;而我呢,我军略稍逊于他,武勇也逊于他,唯一能有所恃的,不过是礼贤下士,尽量收罗英才为我用,借他们的力量来整备一切罢了,所以才会有‘万全’之言。”

李通想起对方之前对自己的安抚,又想到如今刘备光是带在军中的人便有文如张纮、武如张飞之公认的天下名士、武将,除此之外,还有出身为匪如周泰、刘辟、龚都,出身名门如陈纪、陈群、袁涣,出身乡野土豪如自己、如陈广(陈武父亲),当然还有那个鲁肃……不论文武、出身,俱能为其所用,也是发自内心感到叹服。

于是,其人便再度俯身拱手,诚恳言道:“明公用人如此,必能成大业!”

孰料,刘备闻得此言,反而难得动容摇头:“不过学了一句‘以人为本’罢了,此生于乱世不负人便足矣……而便是说到能得人,光是我知道的便有北面两位兄长不逊于我,所以说大业不大业的,还是要看运气的!”

周围诸人闻言所有异色,而李通依旧诚恳相对:“天下英雄何其多,大业只有一人能为,谁不要看运气呢?唯独我等乱世能逢一明主,何其难得,总是要为明公尽力而为的!”

刘备听得此言,情知对方是新降之人,多有畏惧、奉承之意,却还是于船上起身,上前扶起对方:“文达说的好,其实能够与文达你们这样的英雄豪杰之士并肩而立,再一起去争一争,不也不枉此生了吗?”

周围文武,以张纮、张飞为首,俱皆俯身称命。

秋末大江横野,滚滚波涛正盛,坐断淮南复又夺得天下第二大郡汝南的刘备亲率大军万余自朗陵翻过桐柏山,转入比水东南汇合李通,再南下进取安陆,并顺之前袁术夺西陵路线继续一路顺江南下。

而与此同时,得到传讯的张昭不敢怠慢,即刻发庐江、九江郡卒沿途守备,接应兼防御孙策之余,更是以刘备所表庐江太守吕岱引兵三千自下游向上夹攻袁术。

可怜袁术新得江夏不过才区区两月,勉强强征了一万人,还分给了女婿五千,剩余五千又有三千给了张鮍往上游沙羡防备刘表去了,如何能挡刘备?

实际上,前面被袁术表为折冲校尉的孙策经过此地时,若非担忧夹在刘备、刘表、曹操之间乃是死地,早就顺便取了江夏了,而孙策扶灵之军近万,也事实上遮蔽了刘备的进军。

于是乎,等到孙策前脚离开西陵渡口,不过两日,根本不用刘备大军到此,跟在后面的周泰便长驱直入,以三千九江悍卒一口气夺下了西陵城,生擒毫无反应的袁术!

同样感到震动的还有孙策,孙策离开西陵又往前走了区区五日,还没到蕲春呢,就在大惊失色中看到刘备的旗号从下游而来了,并收到了张昭代笔以刘备名义发来的斥责公告……而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孙策的军心开始动摇,不少低级军官纷纷就势脱离队伍投奔刘备。

无奈之下,孙策不得不改为南行北驻,也就是靠着长江南岸行军,只有缺乏补给时才到北岸去寻张昭获取补给。而即便如此,等到他最后一次在刘备势力范围补给,也就在九江历阳时,全军也只剩下五千人左右了。而他更不晓得的是,他如此南北飘忽的进军,却是使得他彻底错过了曾在洛阳有过一面之缘的昔日发小,与他同龄的庐江周瑜。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转向江夏这边,前后十五日而已,刘备便尽取江夏,生擒袁术以及吕布新婚妻子,尽夺长江两岸富庶之地,就连手中有三千兵,驻扎在沙羡的张鮍,都在别部司马鲁肃与李通的联手之下被一战而俘。

消息传出,四面俱惊!

刘表是真吓到肝颤了,须知道,江夏对于坐拥荆州六郡的他刘荆州而言可谓是命根子一样的东西,有大江为路,此地对荆州的威胁比南阳还大,而且袁术和刘备是一回事吗?

江夏在袁术手上,刘表只是暂时失去了江夏而已,反正江夏人心是不可能从他刘景升转移到袁公路身上的,但刘备拿走了江夏,那整个荆州就真的危险了!

而吕布更是惊慌失措,其人在暂时屯兵的南就聚小城破口大骂……刘备说的好听,不打他这个正牌南阳太守,可转手打了自己岳父又算怎么回事?没了江夏为后援,比水东岸几县也事实上失去,他一个领着五千江夏兵的南阳太守还能怎么玩?!

实际上,何止是刘表、吕布,便是江南的朱氏父子也有些心慌,刘备是公认的卧淮之龙,若是这厮不往北看,回头看中了江东又如何?

他们父子三人,父亲朱儁已经渐渐病重难为,而长子朱符却是个公认的暴戾之人,朱皓有贤德之名却只是个次子,还一直在豫章驻守。

如此局面,谁能挡住气势如虹的刘备?

一瞬间,就在江夏斜对岸的朱皓干脆希望刘备能去打荆州。

而消息传到宛城,曹操也是倒抽了一口冷气……他总觉的此番中原大乱,自己跟自己这位义弟相比,不免落入下风。

别看他抢了大半个南阳,理论上是此番进取最多的一位。然而刘备也不差多少啊,南阳是天下第一大郡,可汝南是天下第二大郡啊,而且江夏也是大郡!更重要的一点是,刘备全程没有任何名誉上的损失和争议,他以豫州刺史的身份、孙坚的遗言、孙策的应许接手汝南,然后又以讨伐逆贼的名义去打袁术……而他曹操呢,虽然说是坚定了信念,可到底是负上了撵走侄子的坏名声吧?

当然了,主要原因还是曹操之前实在是没想到,只有几百骑兵的吕布竟然如此善战!在这种以几千人对万把人的平原战场之上,几百精锐骑兵足以改变战局。

一瞬间,曹操几乎有从兖州调度乐进、从颍川调度李进,弄个三五万大军先整死吕布的心思了。

不然的话,他总觉的刘备还要整出天大的事情来。而这种不安全感,实在是太让人不舒服了。

不过,随着刘玄德一封信至,曹孟德干脆放弃了挣扎——他是彻底服气了!

原来,刘备公开向徐州刺史陶谦、荆州刺史刘表、奋武将军曹操、南阳太守吕布四人发出了信函,信中其人当先表明了他是奉诏讨贼,意在袁术,并无侵占荆州、夺邻人领地之意……

然后,他又正式发出邀请,想请陶谦派出使者,其余三人还有他自己直接往就在近处的南阳一行,讨论如何交还江夏于荆州;如何处置南阳的管理分歧;如何统一扫荡黄河、长江之间所谓五州盗匪、军阀,还中原百姓以安定;如何重整五州道路、哨卡,使中原商贾、士民畅通无阻;如何在荒年、灾年平价买卖粮食,输送药物,让中原百姓免遭时疫、饥荒;更重要的是,如何消除战乱,让中原百姓免遭之前长达九年的流离杀生之苦……

当然了,最后还要讨论下如何处置袁术这个逆贼!是公审,还是软禁,又或是直接砍了脑袋送往长安。

刘玄德的信中最后如此写到:

犹记我兄卫将军《讨董卓檄》所言,‘公等或居汉位,或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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