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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汉-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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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放心。”莫户袧当即昂首保证道。“小人在此立誓,卢龙塞我管不到,可承德这里,绝不会让那些杂胡闯进来的,否则就让我莫户部就此绝种……至于乌延那里,大人若是有心,也尽管交给我,其人不过百余落的实力,全面动员起来不过两三千而已,跳梁小丑一般的人物,也敢称王?!一冬一春,我必然能替大人在塞外了结他!”

莫户袧慷慨激昂,公孙珣却不由沉默了片刻。

话说,在公孙大娘和一大半公孙氏的族人转入辽东,而他公孙珣却将重心放在幽州腹心之地,也就是渔阳、广阳、涿郡这三郡身上时,辽西、右北平这两郡地方作为连接华北和辽河平原的通道地区,不免显得薄弱……尤其是那条要命的五百里通道,东面存在着辽西乌桓丘力居部,西面存在着鲜卑新兴势力轲比能部,都是拥兵数万的真正大势力,着实让人忧虑。

甚至完全可以说,那片连接区域是公孙珣在幽州布局最弱的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这里面有不是人力能动摇的地理原因和传统历史欠账——燕山山脉以北是渐渐抬高的丘陵地带,地形复杂,对于小股游牧部落而言堪称天然居所,但对于汉军大部来说却只有那几条通路;至于辽西乌桓的要命位置,却是当初汉室刻意所为。

前年末、去年初,公孙珣其实已经出过一次兵,跟轲比能在塞外小战一场,又顺势会盟了辽西乌桓以及当地的所谓百族杂胡……这已经算是有针对性的镇压和安抚了,但依旧不能改变轲比能部和丘力居部客观存在的现实。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公孙珣不免需要倚仗于当地的势力,莫户袧能够在承德立城便是这种背景下的结果。

平心而论,这种无奈下的纵容算是既定方略,是公孙大娘和公孙珣商议过后的无奈选择,公孙珣的心腹幕僚们讨论后也都认可,莫户袧本人也向来恭顺,但公孙珣还是有些发自内心的警惕。

因为,自幼所受的边郡贵族子弟教育,还有公孙大娘后来慢慢讲述出来的一些历史‘走向’,都让公孙珣对莫户袧的异族人身份有些膈应。

回到眼前,想当初,第一次见到莫户袧的时候,这厮还只有两三百杂兵,继而是五六百青壮、两三千人马,而如今隐约已经有了四五千兵马的形状……凡十余年间,这天下一直在努力向前之人可不是只有他公孙珣。

而真要是让他再吃下这两千乌桓部,那可就有六七千控弦之士了!将来中原动荡,自己无力处置塞外之事,会不会就此养出一条真正的恶虎出来?

“大人另有想法?”莫户袧说的唾沫横飞,却不见公孙珣答应,也是心中一凛。

“倒不是另有想法。”公孙珣一时叹道。“只是觉得没必要如此麻烦,不如以驱赶为上……赶到北面柳城侧,段部在彼处,也能襄助你一二。”

听得此言,十几年间一直在大势力夹缝中摸爬滚打的莫户袧哪里还不明白,这是自家扩张的太快,以至于对方有了忌惮之意。

于是乎,这位莫户部的头人不顾心疼,当即正色相对:“大人放心,我一定与段日余明一起,将乌延撵出边墙!”

公孙珣见到对方如此恭顺,便微微颔首,然后不再理会,而是转身汇合了守在院门处的韩当,去北面见那些幽州三郡的豪杰去了。

莫户袧自然也赶紧跟上。

不止是塞外,三郡内的事物也很繁杂,公孙珣忙活了一日,接见了不少人,交代了许多事,第二日方才点起五百义从,带着娄圭、韩当、戏忠三名心腹,径直往南而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除了吕范理所当然的留守广阳外,王修、杜畿、常林、枣祗等人本善内政,也都没去。便是韩浩也专门留下,作为吕范手头上的直属力量引着三百义从依旧驻扎在蟒山下。至于公孙珣此行所带的五百义从,倒是有一多半新入之人。其中,幽州本地世族豪强子弟,如田畴、田豫、张南、焦触、文则、邹丹等人,俱都在内……俨然是公孙珣趁机而为。

五百白马骑士,又各带一匹驽马负重,自北向南,沿着华北平原通畅之地不急不缓,很快便顺势直下,于十月初从容到达河内,并径直来到孟津在河内这一侧的渡口旁屯驻!

白马如林,这是天下独一份的标志,再加上沿途又多是公孙珣履任、作战之处,故此,其人一到河内,天下便已经皆知,若天子不能有所为,那此番阅兵便是大将军何进胜了!

而这个时候,刘备刚刚与曹操从豫州辛苦募兵回来。

至于并州刺史丁原派出的张扬、张辽等人虽然早到,却只是在孟津南面渡口处屯驻……平素里连洛阳大门都不许进的。

“那是大将军的使节,长史王君亲自来了,听说其人祖父、父亲全都位列三公,乃是一等一的名门。”孟津于洛阳侧的屯所内,张杨的部属,假军侯杨丑攀附在屯所栅栏上,正看着河面上的船只与渡口的旗帜努力加以分辨。“还有骠骑将军的使节、车骑将军的使节,三公的使节也全都来了,剩下的应该都是亲自来拜会或者遣使致意的公卿大臣吧?如此场面,最少都得是个校尉之类的两千石吧?”

听得此言,看着渡口处密密麻麻的仪仗、旗帜,立在一旁的前并州武猛从事,如今的假司马张杨张稚叔,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

“司马快看那边!”忽然间,杨丑再度大声言道。“是北军校尉吕布吕奉先吧?上月你带我们去洛中拜会过的,与你家是邻郡的那个……当日大家都觉的并州边郡老乡能做到校尉已经很了不得了,如今居然要来亲身拜会卫将军!”

秋末冬初的午后阳光下,视野良好,视力精湛的张杨也遥遥看到了吕布,却见到其人正与两名同样青绶银印、一名吠〉木俨⒙矶校冶咚当咝Γ囱佑胫芪瞬皇峭卤闶蔷墒丁

如此姿态,俨然跟当初见到自己这些‘落魄同乡’不是一回事。

而张杨仔细打量这高矮胖瘦各不同的四人,却是忽然心中一动。

话说,人家张稚叔与杨丑不同,杨丑只知道看热闹,而张杨作为并州军马的领头人却一开始就明白此次阅兵背后大将军与天子的怪异之处……至于眼前这么多人,不说别的,只说那吕布和他身侧的那三人,这四人必然都是洛阳禁军军官,然而既然为禁军军官,即便是阅兵在即,行为有些松散,但等闲又怎么可能轻易离开洛阳过河去对面呢?

须知道,对面可是河内属地!

所以根本不用问,这必然是大将军何进所为,其人或是直接下了命令,或者半推半就让这些人休沐放假,然后有所暗示,他们才能纷纷渡河至此。

而既然想明白了这个关节,张杨也不免心动,准备去跟上这个同乡一起去卫将军那里露个脸……毕竟嘛,他张叔稚本人虽然只是个假司马,但此时代表的却是丁原,甚至于是整个并州军方,还是有几分薄面的,说不定就能一下子知名于天下了呢。

当然了,也不好说。

因为吕布这里虽然好办,可瞅着眼前这个架势,今天卫将军要见的人不免太多,而且个个是达官显贵,自己腆着脸和同乡一起去了,可偏偏到地方后人家卫将军不认识你是谁,然后根本不见,那此行岂不是要在同乡面前丢人现眼?

然而,就在张杨犹犹豫豫,不知道要不要上前去与吕布打招呼的时候。忽然间,不止是身侧杨丑,半个渡口处的人却都一时惊愕喧哗起来,然后整个渡口之人全都如中了定身术一般停了下来。

张杨顺势望去,也是瞬间愕然。原来,南面官道处,居然有一队人马持节而来!

换言之,天子居然也在第一时间派人来孟津了!

来不及思索其中的政治意味,眼见着所有人都驻足静候,准备让天子使节先上船去河对面见卫将军,张杨却是恍然想通了一件事——天子既然遣使至此,那今日卫将军必然见不了太多人,自己是不是也就无须担心在同乡面前丢脸了?

既如此,直接随大溜去便是了。

一念至此,张叔稚也不说话,而是直接牵出一匹好马来,不动声色的走到了吕布身后。

“玄德你们看,今日河对岸要有热闹看了。”吕布身侧,一名身材矮小还眯着眼睛的青绶银印之人,眼见着天使仪仗从身侧走过,却是干脆冷笑不止。

听的此言,那名佩着吠〉拿姘孜扌胫耍簿褪橇醣噶跣铝耍词敲嫖薇砬椋嫖薨氲阊杂铩膊恢朗切那椴缓没故翘焐拿嫣薄

天使上船渡河,渡口再度恢复了热闹,众人纷纷启程跟上,而临到上船,吕布才发现自己身后多了个小老乡,却也没说什么,反而与曹操、徐荣、刘备做了介绍。

相对应的,张杨同样发现自己身后忽然多了个小老乡,却也不好当众说什么,恰恰相反,他也得捏着鼻子与众人做介绍:“诸位,这是并州从事张辽张文远,今年刚刚加冠,却是在州中颇为知名,此番入洛,我家方伯考虑到需要武勇之士以壮阅兵,所以专门选拔了他为从事!”

“见过诸位长官。”身材高大,偷偷跟着张杨上船的张辽拱手相对,却又昂然自得。“其实刚才稚叔兄说差了,在下虽然少年便知名于州中,却不是因为什么武勇,而是以蹴鞠闻名……不是在下自夸,自束发以来,我州中蹴鞠便号称无敌手!”

曹操捻须大笑,刘备依旧沉默,吕布一时好奇,徐荣茫然不解,张杨则是一脸嫌弃。

——————我是一脸嫌弃的分割线——————

“张辽字文远。雁门马邑人也。本聂壹之后,以避怨变姓。少为郡吏。汉末,并州刺史丁原以辽武力过人,召为从事,使将兵诣京都。”——《旧燕书》。卷七十一。列传第二十一  PS:祝大家考研成功!



第六章 河内洛中两相隔

?    公孙珣的位阶摆在那里,洛中最近刚刚冒出来的什么骠骑将军、车骑将军,还有新任没有两个月的全套三公纷纷遣使来致意,只能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却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唯独阅兵在即,北军与西园的校尉们有不少人纷纷到此,反而着实让人有些思量。

很显然,正如张杨所想的那般,大将军这一手明显有借公孙珣的威势拉拢和逼迫这些人站队的意思。不过,张杨一个假司马,想法还是浅了一些的。实际上,平心而论,人家何进这一手明显也有用这些人替数年未曾露面的公孙珣稳住阵脚之好意。

如此情形,只能说花花轿子人抬人……虽然这年头轿子还只是非主流,可道理却是相通的。而造势嘛,既要有实打实的东西,也要善于务虚,最好是虚实结合,一下子弄出一片让人望之便心折的氛围来,然后再趁热打铁将局势稳住了,也就省的大动干戈了。

只能说何进这一招,堪称绝妙,或者说,如今其幕中人才必然充盈。

然而,何进和公孙珣跨河相对,呼应得当,一时震动洛中,可天子的反应却也极度迅速且有力,他居然当机立断,即刻派出使节来见公孙珣……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只要察觉自己快死了,都会如此清明和果决。

“果然有热闹!”

曹操甫一下船便看到了使节的仪仗被堵在了孟津渡口旁的屯所外,然后不由再笑,却是眯着眼睛捻须从旁边挤了过去,然后明智的选择了渡口侧的一块台地上,居高临下,靠近观赏起来……这种事情,其人俨然是打小便做惯了的。

至于旁边几人,虽然也出于本能跟着挤了过来,但不要说刘备、张杨、张辽等人层次天然不够,不大懂得其中奥秒了,便是徐荣和吕布也对此茫然不解,外加些许不安……这些人可不像曹操从小混在洛阳,见多识广,他们对皇权二字天生敬畏有加。

“我乃司隶校尉张温,奉天子命,有诏给蓟侯,还请他速速出来接旨。”原来,此番作为天使来见公孙珣的,居然是前太尉加前车骑将军,现任司隶校尉张温,也就是那个昔日统帅十万大军征西之人。

此人来当使节,只能说北宫天子确实是极度重视公孙珣的。

然而,以张温的身份,再加上持节而至,公孙珣建立在渡口畔空地上的小寨却居然闭门不应。

换做一般情况下,任何一个天使这时候都该拉下脸来,直接砍了守门的士卒才对……但眼前这位不是一心一意做大官、和稀泥的张温张太尉吗?当日他手握十万大军时都不愿意跟属下闹生分的,何况是在这个微妙的时刻对上公孙珣这样的人物?

于是乎,张温等了片刻,只能亲自上前报上名来。

不得不说,司隶校尉加天使的双重震慑力还是很大的,扶剑立在简易辕门前的几名卫士瞬间就有些撑不住劲,然后为首一人无奈之下,也立即转身往后面只有几十步距离的寨中大帐而去。

张温也瞬间便松了一口气。

然而,接下来让人目瞪口呆的是,众目睽睽之下,洛阳各路显贵的使节目前,那武士入帐之后几乎是立即就被赶了出来……很显然,公孙珣依旧还是不做理会。

围观众人神色复杂,如曹操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之人却干脆笑了出来。

张温立在简易的辕门之前,距离大帐只有几十步,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身后的窃窃私语声与周边的嗤笑声也是听得一清二楚……一瞬间,其人几乎羞愤的想走。

但是怎么可能走呢?自己分明是来传旨的……而且他也不信了,这公孙珣何至于跋扈到这个地步?真要是公然拒天子使者于门外,怕是何进也兜不住他吧?更何况如今众目睽睽,他张温怕丢脸,公孙珣就不怕背后落得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头?

就在张温羞愤难耐之际,那边随着报信的卫士被赶出帐来,一人却是从帐中而出,顺势让人卷起了帐门。

“是颍川戏忠。”刘备先是面不改色说出此人姓名,却又陡然微微一怔。“原来我兄在做祭祀。”

不止是刘备,随着戏忠让人卷起大帐帘门,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其中情形——公孙珣居然是备着三牲,在做一场祭祀。

这下子,连张温都安生了下来,转而静待对方结束祭祀,唯独曹操愈发眯眼,然后捻须不止。

祭祀按部就班的结束,公孙珣倒是毫无拖延推辞之意,居然干脆利索的亲身出来了,然后就在辕门内与张温相对,行礼接旨。

旨意很简单,加公孙珣为特进、光禄大夫,入洛。

平心而论,仅凭今日天子的这道旨意,公孙珣对其人此番应对的评价俨然又高了一节,因为这是一个很有余地又很节制同时又很有效果的旨意……简简单单,合情合理,既没有逼迫公孙珣重新站队的意思,也没有居高临下的姿态,但到底是彰显了其作为天子的影响力,若公孙珣就此接旨入洛,那他此番轻骑而来为何进撑腰的气势便不免被化解了六七成去了。

所以,公孙珣不能接这个旨意。

“臣不敢受。”公孙珣起身后,正色相对。

张温沉默了片刻,他虽然是司隶校尉,却根本不愿意掺和到这种事关兵权的大事中来,尤其是天子身体如今越发不好,再加上本朝天子那可笑的寿数,他基本上可以断定天子没几天好日子了……而按照汉室传统,天子一死,外戚、士人、宦官又得杀做一团。

但是话还得说回来,张温毕竟职责在身,他受天子命来此传旨,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直接回去,未免太可笑。

无论如何,话还得问清楚。

“敢问蓟侯。”张温思索片刻,然后尽量用一种比较平和的语气询问道。“这到底是什么缘故呢?天子之诏,不能无故而不奉的,可是身体有恙吗?”

听得此言,公孙珣不仅没有得到台阶后的放松感,反而陡然一肃,并旋即冷冷看向了对方。

话说,此时虽然是初冬时节,但天气却不是很冷,尤其是午后阳光直射,反而很是温暖怡人,而被对方近在迟只这么一瞪,张温却居然有些遍体生寒。

“卫将军。”几乎是出于自保本能,张温立即咬牙上前半步,试图低声交流。“我……”

“敢问司隶校尉,你出此言是何意?莫非是要仿效当日天使逼死我家君侯故友司马直一般,逼死我家君侯吗?”就在这时,随着公孙珣身后一名文士忽然作声呵斥,张温当即面无血色起来。“你难道不知道,我家君候刚才在账内祭奠是谁吗?!而且,你难道不知道,当日司马公死后,我家君侯曾立誓,此生绝不会交一文钱来与阉宦买官吗?”

张温只觉得自己满脑子嗡嗡作响,他这才想起来,司马直就是在这个地方自杀的,而且之所以自杀就是托病不受官却被天使逼迫……对方如此作态,他是真的无可奈何了。

然而,不等张温解释,那文士居然复又拔剑出来,直接相对质问:“你身为司隶校尉,擅有司隶重权,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有所暗示,到底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我家君侯今日说有恙,你便要直接抓人不成?!”

“怎么可能?!”张温不敢再让局势糟糕下去,当即出言否认,以求推脱。“我如何会做这种事情?!”

“你如何不会做这种事情?”那人继续扬声质问。“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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